第79章 章

第 79 章

晚上到家後,孟思遠看不進書與電影。天有點悶,整個人恹恹的,都沒胃口吃晚飯。

她為了自己的精神狀态,還是逼着自己換衣服出門跑步,将力氣耗盡,她也許會睡得好一點。

繞了一大圈,跑一段再走一段,她的心肺能力本就一般,再加上空氣的濕度頗重,跑得格外艱難。明明是為了不待在家中多想,可在咬牙跑完這一段剩下的兩百米時,她卻是想起兩人曾經的夜跑。

有他帶着她跑,她不必多想,只需跟随,跑得會輕松些。當她氣喘籲籲停下時,随即忘了難以堅持到心中暗罵他的痛苦,吹着夜風說跑步真爽。他笑着看她,說你要不練一練,我們年底去波士頓跑半馬,不過那兒的路有點難跑。當時她随口就應下了,說還可以順便玩一圈東海岸了。

回程的路上,忽然飄了雨,就算她披了件沖鋒衣,但感受到雨的驟然急促,孟思遠不敢停下步伐,一口氣跑回了家。

最後一公裏,她跑出了最好的配速。到家時,她就去了浴室,脫下濕到快粘在皮膚上的衣物,站在花灑下,沖了許久的熱水澡。

當頭腦徹底空白,孟思遠躺在床上,正要拿起床頭被中斷許久的小說繼續看時,手機就接連震動着。

她皺着眉拿起手機,将近十點了,就怕是什麽急事。點開手機後,卻是他發來的好幾張照片,是不同的小貓咪的圖片。她還未點開細看時,他又發了條信息:有朋友開了家貓舍,你可以看看,想要什麽樣的。

本來心情好點了的孟思遠,此時真挺煩他的,若無其事地發着微信,都像是将她的決定當成鬧脾氣。

她不會回他,卻還是點開照片,不同品種的小貓咪們都好可愛,她一張張仔細欣賞着。特別是看到綠眼睛的漂亮貓咪時,她也不免體會到色令智昏的感受,順手保存了圖片。

她趴在枕頭上,看了好一會兒,手機又震動了下,依舊是他的信息:養了之後如果有不适應,可以交給我。

孟思遠沒有回複,将手機開了免打擾後,就扔回櫃子上。她伸手摁了小象的鼻子,今天她有看到的科普,大象睡覺時會把鼻子卷起。想起這畫面,她忍不住輕笑了下。

她還是不敢養貓,害怕很多意外,更怕失去。

翌日醒來時,孟思遠看了手機,那句話就是他昨晚的最後一句。

而這一天工作并不少,她上午見客戶,中午趕回公司後,休息了一會兒,便是一場她主持的會議。會議結束,她正要去找楊旭時,就看到了張文傑。看着他一臉的凝重。她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文傑向她點了頭,“思遠。”

“你來找......”孟思遠及時吞下了就要脫口而出的肖華,“老板嗎?”

張文傑沒有回答,而此時楊旭走過來,喊了聲張總。他看着孟思遠,“你現在方便嗎?”

“方便的。”

三人一同走進會議室,張文傑順手就拉上百葉窗,打開了燈。屋子裏慘白的燈光照在了他們臉上,誰都沒開口時,安靜到讓人心慌。

張文傑開了口,“你們今天有誰跟老板聯系過嗎?”

“沒有。”

張文傑看向了孟思遠,“今天有看見過他嗎?”

“沒有,但他昨天有跟我聯系。”孟思遠主動問了他,“現在是聯系不上他嗎?”

“是的。”張文傑有些遲疑而謹慎地開了口,“我這裏收到消息,他被請去配合調查了。”

孟思遠的心一沉,但她此時不能有任何情緒,她看向張文傑:“那我現在可以給他打一通電話嗎?”

“可以,現在就打。”

孟思遠從電話薄裏翻找他號碼時的手都有些輕微的抖動,聽着外放手機中傳出的滴聲,他幾乎沒有過不接她電話的時候,最多是場合不适宜時的主動挂斷。挂斷後,他會給她回條信息。聽到機器人的自動回複時,她幾乎是相信了這件事,“是孫亞東做的嗎?”

“八九不離十。”

楊旭問了他,“那現在能做什麽?”

“從公司層面看,這個消息還未放出。這個交給我,我會去找孫亞東,讓他閉嘴。至于公司內部,要不要通知管理層,以及維持正常的運行,這是你們的事情。”

他能說出這話,即代表他手中有能讓孫亞東閉嘴的東西,孟思遠問了他:“能如何讓老板盡快出來。”

“我會去聯系人,打探到消息随時與你們講。”張文傑忍不住罵了句,“這個孫亞東,竟然玩這種陰招,都不怕引火焚身。”

在這種事上,張文傑算是略有經驗。他并不擔心肖華出不來,問題是要多久能出來,超過兩天,就進入危險期。但這種可能性較低,肖華不曾與上頭那些人的根本利益有過沖突,況且,華科作為重點企業與納稅大戶,一定有人要保他。

至于他為何這麽突然地被請去喝茶,是上頭的形勢更為複雜。那裏的人際鬥争更為殘酷,有時甚為高效,一道命令即可換天地;有時又像是林立着一塊塊銅牆鐵壁,信息看起來無法迅速流通,需要費力的周旋。

“那也能看出孫亞東沒有其他辦法了。”

張文傑看向了說此話的孟思遠,她的臉上仍保持着鎮定,看不出一絲驚慌。遇到這種事,沒人能不慌,就做到表面不露聲色,就已經是将一件難事辦好的開端了。

“是的,他覺得能用這種流氓手段把人震懾住,讓人不敢再輕易出手。”

楊旭看出他們認識,而信息已經得到,有太多事要做,他及時提出離開。

見楊旭離開,孟思遠忽然開口問了張文傑,“我是否能與你一同去見孫亞東?”

肖華不見得會樂意讓她置身如此複雜的環境中,可他将她帶入那個局時,就意味着會讓她接觸到這一面,而不盡是光鮮。她主動提出,張文傑并沒有拒絕的理由,“可以。”

兩人一同去亞東集團,拜會孫亞東。孫亞東沒有拒絕,卻是先給了個下馬威,讓他們在會客室裏等待了四十分鐘,再讓秘書請他們進辦公室。

這是孟思遠第一次見孫亞東,與刻板印象中的大腹便便不同,他是另一個極端,瘦到布滿皺紋的眼,透露着過多的算計與陰毒。

孫亞東看到張文傑冷笑了聲,這事兒還有他在背後搗鬼,此時一并被他給炸出來了。

這幾天孫亞東都處于震怒之中,那個不成器的外甥,竟然頭腦發熱到吃裏扒外。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給的,怎麽敢做出這種事?

集團還好好的,他們就敢哭喪着要把公司給賣了,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他倒要看看,他們有賣的心,那買家有沒有買的膽。

“稀客啊。”孫亞東看向了張文傑,“沒想到你在裏面淌混水,可得小心點,別二進宮。”

“我是守法商人,做點小生意,沒什麽可怕的。”張文傑笑了,“越往後走,才越要小心,最後幾步踏空了,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孫亞東看了眼他旁邊的人,“那你們是來求我讓他翻身的嗎?”

“話也不能這麽說。”張文傑拿出一份文件,遞了上去,“大家都不希望事情鬧大,否則很難收場。”

孫亞東翻開看了兩眼,便擡起頭,對他說了句,“讓她出去。”

張文傑點了頭,對旁邊的孟思遠說,“你先出去等。”

“好的。”

這也是孟思遠在這間辦公室裏說過的唯一一句話,她代表着公司,在孫亞東眼中,她不夠格參與這場對話。她不知張文傑手中的文件是什麽內容,但大概是肖華早有的準備。

這種能對孫亞東造成殺傷力的東西,肖華不會輕易用,興許這就是他們的不同。肖華傾向用震動最小的方式解決問題,孫亞東不會這麽做的根源在于,他總是對當前利益有着過度的最大化追求。

孟思遠走出這間辦公室時,她看到了正要離去的王芸。回京州後的每一次,都是王芸主動找她,她總是內心避之不及,不願與這樣的人有過多交集。

然而這次,孟思遠主動喊住了她,“嘿,姑姑。”

王芸聽到聲音,回過頭,就看見侄女正在對自己笑,像是極為真誠,“你怎麽來了?”

“張總在裏面與孫董談事,我在外面等着。”孟思遠走到她面前,“好久不見,我們要不要聊一下?”

“好。”

孟思遠原以為會去她辦公室,或者是旁邊的會客室,然而她卻帶自己下樓,走去附近的咖啡廳。是不是那些地方,在她看來,沒那麽安全。孫亞東對她沒有十足的信任,或是她對他有戒備。

孟思遠喝了口咖啡,“雖然兩家公司鬧成這樣,但我一直覺得,這是工作,不該影響私人關系。”

王芸點了頭,“當然,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侄女。”

“讀高中時,受你影響,我還考慮過讀會計。雖然最終也沒讀上,但也修過幾門相關的課。不過在你面前是班門弄斧了,你比我更清楚,公司價值是什麽。”

“華科是個不錯的公司。”

“是的。”孟思遠看着她,直入主題,“肖華肯定會盡快配合完調查,但我還是沒法不為他擔心。”

王芸放下了手中咖啡,“我明白。站在這樣的男人身旁,有風光至極的時候,也會有擔心受怕的時候。”

“只有擔心,沒有怕什麽。人并不能只顧眼前,還得看着自己的後路。我們年輕,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現在有個踉跄不算什麽,只是我比較心疼他。”孟思遠笑了,“年紀漸長,就不經摔了。甚至還得提前做準備,得讓人幫着扶一把。”

王芸看着對面的侄女,上一次她還有些強撐,這一次,俨然已有華科老板娘的架勢。此時的威脅,說話的底氣已不可同日而語。也是,對聰明人來說,不是做不到,是不想做。一旦想通,将男人的産業當成自己的籌碼,能做的事就完全不一樣。

“是的。你可比我年輕時候有能力多了,可真羨慕啊。”王芸同樣笑了,“我年紀大了,以後保不準就得麻煩你幫扶下了。”

“姑姑,你了解我的。我性子直,幫過我的,我都會記得。”孟思遠停頓了下,“害過我的,我更不會忘。”

她已将她手中的武器用的得心應手,要求與威脅一起提,但不會給出條件,只有前景的描繪。而前景,有時比實在的東西更誘人。王芸忽然大笑,“你這孩子,從小就這臭脾氣,我能不了解你嗎?你爸沒贊助你留學,你都能跟他不聯系,心可硬了呢。”

“做濫好人,是不會受到尊重的。”

“我認同。”王芸看着她,“你是我侄女,看你這麽為男朋友擔心,我怎麽會不心疼你?姑姑沒多大本事,但還是會盡力去幫你,也希望能幫到你。”

姑姑能幫上多少忙,孟思遠并不确定,甚至可能派不上用場。但是,這個時候,敵人不宜再多,雖不至于成為朋友,但适當的拉攏沒有壞處。

孟思遠淡淡地笑了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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