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六章

謝聞臣撈了座位上的西服,放在自己腿上,司機見他上來,詢問是否開車。

他點頭。

車從榮宅駛出,謝聞臣坐在後座的另一側,支着頭,閉目休息。

稍許,他如同蒼狼般犀利又警覺的眼眸緩慢睜開,瞳眸古老又深幽,他看向另一側,茉茉還是保持原本的姿勢,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的。

他低‘呵’一聲。這小姑娘,以往鬧脾氣,沒一會兒就好了,今天這氣性夠大。

多久了,還把自己悶在角落呢。

不怕把自己憋壞。

謝聞臣打開車的內置燈,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身側的位置,淡聲說,“坐過來,這麽大的空間不夠你坐的,非要把自己縮一塊兒。”再這樣下去,一會到家又該哭哭唧唧喊難受。

茉茉不理他。

謝聞臣擡手揉了揉額頭,這麽難哄,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嬌氣包?

更不知道是被誰,慣得不成樣。

算了,小姑娘好不容易願意和外面的人交流了,要是再縮回去,這些年的心理疏導都白做。喝酒的事,他不追究了。

謝聞臣耐心極好道,“今天玩得不開心?”

茉茉稍稍動了下小身子。

以謝聞臣對她的了解,有反應說明自己說的話是不對的,是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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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聞臣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這樣啊,那以後我們不出來了。”

茉茉擡頭瞪他,眼神裏委屈滿滿,蓄滿的淚水,在眼裏打轉,要掉不掉的。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謝聞臣好笑,沖他發脾氣的是她,不理睬人的也是她,到頭來自己委屈得跟什麽似的。

究竟是什麽事,讓小嬌氣包委屈成這樣?

難道在榮晉妹妹同學那裏受了委屈,謝聞臣深眸一緊,“茉茉,是不是在樓上有人給你委屈受了,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茉茉還是不理他。

謝聞臣暗自嘆氣,拍了拍自己身側,耐着性子道,“坐過來。”茉茉無動于衷,謝聞臣開口,語氣嚴厲起來,“夏織茉,你是不是答應過我,有什麽事情都好好溝通,不要悶心裏。”這樣下去,還不得悶壞了。

茉茉不喜歡謝聞臣喊她全名,非常不喜歡。

委屈歸委屈,還是一點點地挪到謝聞臣身旁,直到挨着謝聞臣後,停下來。

謝聞臣抽了一張紙巾,動作溫柔地擦拭茉茉眼眶裏的淚。

他低沉的嗓音繼續輕哄,一字一句都透着寵溺,“茉茉,有什麽問題,都要講出來,及時溝通。你的要求,我什麽時候沒應過?就算我做不到,你小五叔還能不替你辦?”上輩子欠她,被抱一次腿,成了‘叔’,如今還要好聲好氣地伺候這麽個嬌氣包。

茉茉眼眸一動不動地盯着謝聞臣,小鼻子紅紅的,眼圈紅紅的,一點沒有要說的想法。

謝聞臣笑,“怎麽?連我都不能說?”

長大了,有秘密了,不得了。

茉茉盯着謝聞臣,一直盯着。

不是不能說,是不知道怎麽說。形容不來。

她怕。很怕。

茉茉心裏難受,像是心髒被攥住了,随時都要炸,不知道怎麽辦。

只有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謝聞臣倒吸一口氣,哪來的這麽多委屈,伸手幫茉茉擦眼淚,“哪來的這麽多眼淚,眼淚不要錢是吧。以後黎海哪個地區發生幹旱,讓你四叔帶上你,上前哭一哭,立馬泛濫。”

茉茉又氣又惱,咬在謝聞臣大拇指的厚肉上。

像個貓兒一樣牙尖嘴利的,疼痛感而至,謝聞臣‘悶’的一聲,手也沒從茉茉口中抽出來,由她咬着撒氣。

好一會兒,茉茉才松開,謝聞臣大拇指那塊厚肉上有了一圈淺淺的牙印。

謝聞臣倒不惱,跟沒事人似的,繼續為她擦眼淚,淡笑,“氣撒完了?”

茉茉撇過頭,心裏那股悶氣發洩了出來,好受許多,沒哭了,看見被謝聞臣被自己咬傷的手,有點懊惱。

謝聞臣笑,還真是小孩子脾性。

一會氣得不輕一會兒又好了。

“今天喝了多少?”謝聞臣把紙巾放進回收桶裏,沉聲問。第一次在小姑娘身上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酒味,喝了酒導致身體不舒服?才發脾氣的。

車內的光影下,謝聞臣立體的五官硬冷,似要探索究竟。

茉茉一雙手捏在一起,氣發出來,舒坦很多,她是不敢隐瞞,也沒敢全都說,“喝了一點點,草莓果酒。”開口的聲音,又弱又心虛。

小姑娘身上染了一股子草莓味,肯定不止一點點。謝聞臣沒拆穿她,道:“以後不可以喝酒知道嗎?尤其是有陌生人在的情況下。”還有異性在場。

茉茉抿了抿唇,小聲說,“你也喝了。和很多人。”她哭過,還殘留哭腔的聲音甕甕的,聲音透着軟軟的委屈。

謝聞臣不禁笑。

呵,小姑娘一點大,還管起他來了,“我是成年人。”謝聞臣單手支着頭,繼續靠在另一側小憩,修長的雙腿交織,自成一幅畫,清貴無比。

茉茉不服軟,“我也是成年人。”她不是小孩子。她也明白,她和其他同齡的成年人還是不一樣的。有點洩氣。

謝聞臣無言反駁。

的确是成年了,出來幾個小時就能看出成效,膽子是肥了不少。

脾氣還見長,都知道一句一句反駁他了。

謝聞臣支着頭,睨着倔強的小姑娘,嗓音低沉又慵懶,“成年了也不能随便喝酒,成年人更應該好好約束自己。何況你才成年幾天。”還是小孩子一個。

幾天也是成年人。

茉茉不說話,微醺的小臉上有一絲不滿和委屈。

謝聞臣自己今天也喝了些,有些困倦。

茉茉看向略顯醉意的謝聞臣,濕漉漉的眸子動了動,“你喝了很多酒嗎?”她看見很多人找他喝酒,他喝了很多,比她喝得多。

謝聞臣擡了擡眼皮,開口的嗓音富有磁性,“我不能管你個小不點喝酒,你還問起我來了?”無故發脾氣,問她一句更不開心了,還有脾氣上來了。

茉茉不說話。

謝聞臣睨着她,淡聲說,“榮晉的妹妹是該讓他好好管一管了。”讓她幫忙帶一帶人,就是這樣帶的,短短半天就這樣了,多帶一段時間,還不得翻天。

茉茉急了一雙小手抓住謝聞臣硬朗結實的小臂晃了晃,“不可以!榮蓉很好,她是我的朋友。”她今天認識了很多朋友,很開心。

“那不開心,不是因為榮蓉。那是因為什麽?”還哭了。

茉茉又垂下眼眸,不理謝聞臣了。

這可把謝聞臣難住了,他繼續耐着性子,“我再猜猜,是榮晉妹妹的同學惹你不開心了?”

“不是的,他們都很好。”茉茉急于辯解。

謝聞臣端詳眼前急切切想要辯解的女孩。

不錯,不但話多了,講話利索了,會學會反駁他了,都有朋友了。

謝聞臣慢悠悠地坐直身體,靠在後車靠背上,幾分慵懶地瞧着茉茉。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不滿又委屈,似乎他再多說一句榮晉的妹妹,小姑娘能跟他急。這才多久,感情這麽深厚?

他淡笑,“短短幾個小時,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了?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茉茉吸了吸鼻子,眸光酌着絲絲淚光,認真道:“沒外拐,養熟。我乖的。我會好的,會很好。”她的聲音微弱又急切,委屈起來了,話又開始不利落,語無倫次。她緊緊地握住謝聞臣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

謝聞臣看着自己手腕被牢牢抓住的,想起半個月前茉茉做的噩夢,他把她和酷比熊丢了。

他笑,這是多怕自己被丢掉?

他什麽時候給了她要丢掉她的錯覺?讓小姑娘這麽害怕?

哪次不是他耗着耐心哄她的。

看着小姑娘小臉和鼻子都紅紅的,眼裏的淚水好不容易擦幹淨,又浮了起來。

謝聞臣嘆嘆氣,心髒的某處劃過一絲柔軟,溫聲道,“嗯,不會丢。茉茉最聽話了,哪能丢。”小傻子。

茉茉眸色顫動地盯着謝聞臣看,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實度。好一會兒,她握住謝聞臣小臂的手,因他的話放松了一些,淚光還在眼裏閃動,心情有了好轉。

謝聞臣嘆嘆氣,小孩子的心情都在臉上,說變就變,他不問這些小孩子不願意回答的問題,轉變話題,“今天開心嗎?”

“嗯。”茉茉吸了吸鼻子,聲音很輕很輕,不全是開心。

“還怕嗎?”謝聞臣又問。

茉茉垂眸,還有一點沒習慣,不完全怕了,她搖了搖頭。

再次擡眸,茉茉發現謝聞臣靠在車的後座睡着了,他的一只手支撐着頭,手腕上名貴的腕表折射出微光,微光印在謝聞臣硬冷立體的五官,清冷又尊貴。

他黑色襯衫領口的紐扣解了兩顆,讓平常克己複禮、神色淡薄的他,生了幾分閑情雅致。

好看。

茉茉眼神癡迷,一瞬不瞬地盯着謝聞臣看,她的小臉漸漸地燃起了一絲灼熱,像極了喝下果酒感覺,暈乎乎的。

他的眉形好看,閉上的眼睛也好看。

鼻子最好看,筆直又高挺。

還有嘴唇,薄薄的,會對她笑,還會兇她。

他的唇這麽薄,唇形很美。

茉茉一雙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眸,明亮又純淨,她直勾勾盯着謝聞臣的唇,不由抿了抿唇,他又薄又好看的唇觸摸起來會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她好想觸摸一下,茉茉想着,粉嫩的手指一點點靠近謝聞臣的薄唇。

忽地,謝聞臣幽深的目光驀然睜開,兩人在狹小的空間中四目相對,茉茉避之不及,手指随着受驚的雙眸微微顫動,僵硬在半空中。

偷看還想觸摸人家的唇,被當場抓包,茉茉呆愣住,眼眸定定的,不知所措,心髒狂跳,羞澀、委屈、難過等各種情緒纏繞心頭。

謝聞臣輕‘嗯’一聲,擡手,手指捏了捏鼻骨,深幽的眸子看向像是受了驚的小鹿女孩,蹙眉,“怎麽了?”他低沉的嗓音因睡意染了幾分迷人的慵懶。

茉茉眸子顫動,慌亂不已。

好在到了家。

車停下。

她不等司機下來開車門,自己推開車門下了車,向別墅大門飛奔而去,像是被猛獸追趕,一刻不敢停留。

又跑?

在車內的謝聞臣視線跟随小姑娘急急忙忙下車,見她手指麻利地在別墅大門的指紋鎖上貼了貼,門打開,又見她像一條滑膩膩的小泥鳅,一灰溜地鑽進屋內。

他輕笑,擡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片刻,拎起西服下車,不慢不緊地邁着長腿往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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