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弟相見
顧雲思收回心思，并未招呼門外候着的丫鬟來伺候，等收拾妥當了才讓人進來善後。
門外候着的丫鬟是顧燕氏安排過來的，才進府不到三年。若非顧雲思忽然歸來，她甚至都不知道府中居然還有這麽一個被放養在鄉下十幾年的大姑娘。在這些丫鬟看來，顧家是夫人當家，這個前頭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如何能得夫人歡心？當丫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當家夫人跟前聽差才是正道，才有往上爬的餘地。被安排到了這麽個明顯不受寵的大姑娘院中來，明顯就是沒了奔頭。沒了奔頭心裏怨氣足足的，左右也沒多少好處可拿，丫鬟對這個害自己沒了前程的大姑娘如何還能盡心伺候？是以顧雲思沒讓她在跟前伺候她還樂的高興，暗忖到底是鄉下來的，賤命，怨不得半點嫡長女的底氣都不曾有！
正琢磨着給自己解氣，就聽房中吩咐，她尚未應聲就先推開了門：“是，奴婢……”未盡的話語戛然而止，丫鬟倏然瞪大了眼睛，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這個鄉下回來的大姑娘樣貌不差，這一點被指派到蒹葭院來伺候的下人基本上也都知道，可也僅僅只是不差而已。卻沒想到，只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原本她們認為只是“不差”的容貌竟會這般出彩！
眉若遠山，翦水秋瞳，顧盼間自有一番光彩流轉。只消定定的看上一眼，就讓人禁不住心頭一跳——那雙美眸就好似會說話一般，攝人心魄！白皙細膩的肌膚襯得唇色愈發的嬌豔，唇角微抿之時顯得娴靜。可只消稍稍勾起一道小小的弧度，就會露出兩個俏皮的小梨渦，頓時就給人靈動之感。前後的區別，竟好似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一般！
丫鬟有些目瞪口呆！
她也并非那等上不得臺面的粗使丫鬟，也曾見過那些個頗具美名被人追捧的各家姑娘，可從未如同今日這般吃驚。要說大姑娘的美冠絕天下倒是有些誇張，可是大姑娘就是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本事。那種感覺，就好似自己的眼神被粘在了大姑娘身上一般。
做下人的，最會的便是察言觀色。她是惱恨這個大姑娘忽然回京，讓她都快沒了奔頭。可是她沒蠢到正面跟當主子的對上的地步，原本的計劃立刻被取消。丫鬟眼珠子一轉，就已經決定好了自己該有的态度。
一個有心，一人有意，在紅雀給顧雲思梳頭的空當兩人就已經交談一番，得到的結果讓各自都滿意。
顧家的人顧雲思一個都信不過，尤其是這些當下人的，最會見風使舵。好比這紅雀，起先心懷怨恨，等覺着她這有利可圖，便立刻換了一張嘴臉，處處殷勤。
不過這樣也好，左右都是互相利用，不需付出感情，自然也無需擔心日後會因背叛而傷懷。
顧燕氏不會在明面上克扣她，該她嫡長女有的東西一樣都沒缺了她。顧雲思将一個纏絲銀镯子賞了紅雀，紅雀高高興興的收下了，嘴巴甜的就好似抹了蜜一般。
顧燕氏并無讓人喚她過去一同用膳，顧雲思樂的自在，獨自一人用了一頓簡單的午膳。晌午過後小憩片刻，稍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可得養足了精神。
果然，日頭剛落下去，紅雀就來通傳說是錦繡苑那邊使人過來，顧将軍即将回府，讓她也一起過去，正好晚上一同用個團圓飯。
顧雲思淺淺一笑，拒絕了紅雀建議的俏色衣裳，只着了素淨的衣裙。紅雀想替她裝扮一番，卻發現自己竟是無從下手。她也見過不少美名在外的大家姑娘，可這位在鄉下長大的大姑娘卻是生生将那些人都給壓了下去。那些大家姑娘多多少少都得裝扮一番，可這一位卻是不同。膚色白皙，眉不畫而黛，唇瓣如同花兒般嬌嫩，潤澤，哪需再過多裝扮？
“大姑娘長得可真好，奴婢竟是不知該如何替您裝扮了。”紅雀嘴兒甜，八分真兩分捧的嘆道，“奴婢曾聽人說，着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奴婢愚笨，記不全了，總歸是這麽個意思。原本奴婢還想着，這女兒家總是要裝扮裝扮才好，那話着實誇張了一些。直到見了大姑娘才知曉，哪是說的誇張了，不過是奴婢尚未見到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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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思眼波一橫，嗔笑道：“往常我也是不知何謂嘴巴抹了蜜似的甜，見了你才算是明白了。”
主仆兩人互相打趣了一番，看起來其樂融融，實則心中如何想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收拾妥當，顧雲思帶着紅雀前往錦繡苑。
顧雲思到的時候，顧将軍尚未過來，只顧燕氏和她的子女在。
“這便是雲姐兒了！翼哥兒，歡姐兒，濤哥兒，還不去見禮？”顧燕氏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子女，語帶笑意。
顧雲思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嘴角的小梨渦淺淺一現。
顧燕氏這人心狠手辣心眼又小，這些她都知道。不過倒是頭回知道這人在這等小事上也喜歡掐尖。聽聽這話說的多巧，讓人來給她見禮，卻偏只說她的閨名，身份連提都不提。
掩耳盜鈴之舉！
只可惜她卻是忘了，她顧雲思是原配所出的嫡長女，在繼室所出子女跟前端着架子又能如何？
當下也不說話，只帶着羞澀的笑容，一副等着三人來給她見禮的模樣。
顧燕氏之前也是一時氣憤，再等冷靜下來便知自己怒中出錯。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顧家當家主母，自我欺騙久了早就忘了她前頭還有一個，她只不過是個填房。這讓她羞于在自己的兒女跟前提及，就好似一旦承認了顧雲思的身份，就讓她連帶着她的孩子都矮了一截一般。
顧燕氏慣會做戲，面色頓時緩了下來，露出一副和善模樣，正要開口，卻被搶了先。
三人當中最為年長的那少年上前一步，沖着顧雲思施禮：“弟，無翼見過長姐。”
顧雲思嘴角揚起，眼底的笑意愈發的深刻。
顧家長子，顧無翼。
果真是少年老成，翩翩君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