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荒而逃
第36章 落荒而逃
他不想再等了,季回總給他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這些天他像是用頭發絲放風筝,稍有不慎就會把季回弄丢。
不需要季回想清楚了,也不需要季回做任何事,最後一步可以由他來走,季回要退,他就往前多走幾步。
他早該明白一件事的,他根本拿季回無可奈何,直到今天,他才終于願意為那段久久不能釋懷的感情蓋棺定論,告訴自己,他還愛這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而得到這個結論,需要推翻他以往的所有驕傲。
“季回,這五年,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
他迫切地想要一個肯定的回答,哪怕只是一個點頭,或者一個眼神。
雨越下越大,那種潮濕又灼熱的感覺再次出現,低氣壓在逼仄狹窄的浴室中蔓延開,季回動了動,手臂不小心蹭到瓷磚牆,上面已經覆蓋一片冰涼的水汽。
他覺得喉嚨也被水汽糊滿了,需要拼命喘息才能獲得一點稀薄的氧氣。
“回答我。”景樾俯身,吻他的鼻尖,吻他繃緊的下颌,唇瓣隔着衣服,在他肩頭落下無數個細密的吻,“不許說謊。”
季回輕輕張開雙唇,吐出一個模糊的字節:“想……”
餘光中突然出現了幾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漆黑的玄關,金發碧眼,随着閃電一次次亮起,他們臉上的笑容也愈發詭異。
季回那顆麻木的心髒終于體會到一絲懼怕,他擡起右手,将景樾護在懷中,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聲“滾”。
他絕不會讓那些人傷害景樾的。
景樾沒察覺到季回的反常,這樣的動作在他看來是讨好的擁抱,是季回給他的回應。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用力鉗住季回的腰,将人重新按入胸膛,他們溫柔地接吻,用這種方式交換彼此的氣味。
季回順從地仰起頭,眼珠則死死盯着門外的人。
那些并不存在的質問聲鑽進耳朵。
“打算繼續隐瞞嗎?”
“不怕他知道嗎?”
“等他發現你就完了哈哈哈!”
景樾終于發現懷裏的人并沒那麽專心,他停下來,指腹輕輕撫摸季回微涼的耳垂,“這個時候還在走神?”
手掌移去季回後背,用力揉搓,低沉的聲音貼着耳邊,征求對方意見:“去床上?”
聽到“床上”兩個字,季回被紅酒信息素侵蝕的腦袋清醒不少。
他搖了搖頭,不能去床上……
景樾偏頭吻季回耳後的皮膚,以為他在撒嬌,“想要我抱你?”
季回雙手抵在景樾胸前,将人推遠了些,而後難為情地說:“不想去床上。”
“不想去床上?”景樾左右看看,屈起手指在大理石臺面上敲了敲,問:“那怎麽做?”
季回把浴室門關上,緩緩轉身,雙手扶在洗手池邊沿。
他低着頭不敢看鏡子,道:“就這樣。”
“這樣?”景樾有些意外,他俯下身子,下巴抵在季回肩頭,透過鏡子看去,在後者不自然的表情上一寸寸審視。
“什麽時候喜歡站着了?誰教你的?”
季回繼續搖頭,“不是。”
“咔噠。”景樾一手托起季回的小腹。
“家裏有安全套嗎?”
冰涼的金屬扣貼上腰後的皮膚,季回飛速瞥了眼鏡面,假肢晃了兩晃,“沒有……”
“站穩了。”
景樾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拽,虎口握住那截脆弱的喉嚨,用力擡起,強迫他看向鏡子。
“季回,上次跟別人做,是什麽時候?”
“沒……”季回死死拽住掉到腿根的褲子,他拼命否認,聲音帶着哭腔,為自己作證,“沒跟別人做過。”
景樾掰過季回的下颌,與他舌尖糾纏,輕聲道:“騙子。”
五年前他曾去澳洲找過季回,在對方不告而別的第二個月。
季回離開後,景樾先是在英國的公寓裏故作矜持地等待,他自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季回的事,于是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對方,他要等季回後悔,等季回的一個電話,又天真地以為季回會追到英國來跟他道歉。
可整整一個月過去,他什麽都沒等到,就連一條關于季回的消息都沒有,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哪裏做的不夠好,才讓季回這樣決絕離開。
在持續自疑與難以排解的情緒中,他終于決定放下自己的驕傲,主動去澳洲找那個不知好歹的人問問。
他先是找到季回在澳洲的學校,又輾轉拿到季回的住處地址,當敲開那扇門,看到一個陌生的白人alpha時,他終于明白季回的背叛有多徹底。
那個房間的甜葡萄信息素濃重到他無法呼吸,混雜着一種叫不出名字的味道。
那個alpha生着金發碧眼,他叫季回為“Honey”。
景樾的體面不允許他闖進去,不允許他聲嘶力竭地怒罵,不允許他歇斯底裏地大鬧一場。
于是還沒見到季回,他便落荒而逃。
他清晰記得那天,澳洲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飛機延誤了整整十個小時,他在機場坐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登上回去的飛機。
機場到處都是關于“10.24世界袋鼠日”活動的宣傳海報,讓他不由得想起季回說要養只貓的話。
于是他回到英國的第一件事便是抱了一只小貓回家。
或許是一種情緒轉移,一開始他對那只小貓是怨恨的,可漸漸的,他發現那種恨意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
這樣一來,連帶着對季回的感情也變得複雜,他無數次警告自己,分手後另尋新歡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季回可以,他當然也可以,但那首歌就像一張蛛網般把他兜住,将他纏進親手打的死結中,怎麽都轉不出去。
浴室中折騰了許久,才在雷雨将歇時停下。
景樾抽身,單臂橫在季回腰間,把站都站不穩的人往上一提,“累了?還是醉了?”
季回這次醉了個大的,好在他還記得要整理衣服,穿好褲子後,他趴在濕漉漉的洗漱臺上,似乎在找什麽。
景樾撩開季回的衛衣下擺,從下至上摸他汗濕的後背,又繞到前面,在單薄的小腹上揉了兩下。
“找什麽呢?”
季回埋怨:“你把我牙刷和杯子弄到哪裏去了?”
景樾笑笑,方才動作太激烈,洗漱臺上的東西都被他打了下去。
“算了,不找了。”
季回轉身要走,又被景樾拽回懷裏,“不洗洗嗎?怎麽直接穿衣服了?”
季回撥開作亂的手,啞着嗓子道:“別碰我……”
“剛才怎麽不說這種話?”說着,景樾将臉埋入季回後頸,隔着兩層隔離貼嗅他身上的甜葡萄味道,“做的時候不是很喜歡嗎?”
季回躲了躲,“別……”
“不咬,放心。”景樾戀戀不舍擡頭,與鏡子裏的人對視。
他剛才用唇碰了碰,季回的腺體還是硬的,發情期剛過去沒多久,再加上濫用抑制劑導致的信息素紊亂,現在标記的話,季回要承受比以往多幾倍的痛苦。
這種痛苦并不是他将腺體揉開就能緩解的。
但下次發情期是個很好的機會,五年前季回許諾他的事,五年後再兌現也不晚。
“等下次發情期,別忘了五年前你答應過我什麽。”
他轉身抽了幾張紙巾,“我幫你擦擦。”
季回一再拒絕,“不想擦。”
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景樾伸手撈了一把,卻沒能把人抓回來,他嘆了口氣,手裏的紙巾用來擦了自己的東西。
襯衣下擺變得皺巴巴的,白色布料上沾着一團團不知名的水跡,他随手一掖,整理好衣服才出去。
季回已經躺在床上,被子從腳蓋到下巴,旁邊還有一只等人高的兔子玩偶。
手機躺在玄關的牆角,一首歌已經循環了不知多少次 。
景樾俯身撿起,屏幕還亮着,上面是一張模糊的照片,主體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他覺得有些眼熟,直到在不規則的門窗隔斷內看見自己,才想起這個視角的來源。
——是那輛出租車,後座,靠近馬路的位置。
他幫季回買藥時,季回偷偷為他拍下了這張照片。
這樣一個認知甚至超過了将季回重新占有的欣喜與雀躍。
他下意識滑動照片,本以為會有更多關于自己的內容,卻看到一張奇怪的東西
灰白牆壁,原色木門,看一眼就能輕易分辨出是門外的走廊。
季回拍公寓門做什麽?
他又往右劃了一下,兩下,三下,無數下,全是相似角度拍下的不同照片。
或許是剛搬來還不記得自己住在哪個房間,所以要用這種方式記錄?
可照片拍一張就夠了,為什麽要拍這麽多?
景樾暫時收起疑惑,他走過去,在床側坐下。
季回把自己裹在被窩中,一動不動,只露個後腦勺,景樾上手拽了拽,沒能拽開。
“季回。”他輕聲問:“都分手了,還拍我的照片幹什麽?”
季回有了反應,他翻了個身,把手機搶過去,藏進被子下面,雙眼亮晶晶盯着景樾。
“現在藏是不是有點晚了,我都看見了。”景樾覺得有些好笑,他俯身吻季回的眼角,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絲絨小盒子。
季回立刻被吸引了目光,“這是什麽?”
“你猜。”景樾将盒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對鑽戒。
這是為他們婚禮準備的,也可以用在他們終身标記那天,但他等不及了。
“找人定制的,全世界僅此一枚。”他牽起季回的手,将戒指慢慢推進左手無名指,“喜歡嗎?”
季回高高舉起手,對着吊燈翻來覆去看,最後給與中肯評價:“還可以,就是有些老氣。”
“老氣剛好,這樣就能戴一輩子了。”
景樾把自己那枚重新放回盒子中,他不着急,他要等季回清醒,并且願意幫他戴上這枚戒指的時候。
“我沒什麽送你的。”季回随手一抓,把兔子玩偶推到景樾手邊,“你喜歡這個嗎?”
景樾捏了捏兔子的長耳朵,“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玩偶?”
季回只露個腦袋在外面,因為剛剛結束的情事,臉頰還紅撲撲地,“嗯。”
景樾捏了半天,道:“挺可愛的。”
就是中看不中用。
“下次發情期什麽時候?”
季回想了想,黏黏糊糊答:“我也不知道,還有挺長時間呢。”
“好。”景樾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看去。
就這麽看了半晌,他意有所指問道:“不留我過夜嗎?”
季回抓着被子搖搖頭,模樣十分可愛。
“睡不下的。”
景樾目測了一下,“應該睡得下,擠擠就好。”
季回堅持自己的說法,醉了的人強調自己觀點時還帶些小脾氣,語氣也十分嚴肅:“我說了,睡不下的。”
“好好好,睡不下,你說的都對。”景樾立刻心軟求饒,他要早起去學校,睡在這裏或許會打攪到季回。
“但要把東西弄出來,你這樣睡會難受的。”
“不難受。”季回緩緩蜷起身子,下了逐客令,“我想睡了,你走吧。”
景樾沒法,只好找了包衛生濕巾放在季回手邊,叮囑道:“不舒服就擦一擦,太累就請個假。”
季回慢吞吞點頭,頭發在枕頭上摩擦,亂七八糟支棱着。
“那我走了。”景樾一步三回頭,帶上門前,他又道:“季回,明天不許把今天的事忘掉。”
【作者有話說】
後天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