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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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少主不好了!"雙皮奶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又發生什麽事?"我無奈地掐了掐鼻梁,過年這幾天,不是誰誰誰把廚房燒了,就是誰誰誰發酒瘋裸奔,每天都是狀況百出,得虧鍋包肉、德州他們能在我不在的時候管理好空桑。
"空桑外面來了好幾個宴仙壇的食魂!"雙皮奶喘了口氣,說道。
"你說什麽?!"現在過來?莫不是要開戰?!
"雙皮奶,你去通知大家做好戰鬥準備!"我看了眼身後,松鼠鳜魚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少主。"他單膝跪下,說道。
"無名,你和我去會會他們。"我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說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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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此次前來,有何貴幹?"我擡眼望向他們,這次來的食魂倒都是與我相熟的,一品鍋、燈影牛肉還有蓮花血鴨。
"伊少主,我們是來投誠的。"燈影牛肉上前一步,說道。
"投誠?"
一品鍋不用說,他本來就是被陸槐方騙過去的。燈影牛肉從一開始就态度暧昧,亦正亦邪,當時在洛陽還變相地幫助過我。至于蓮花血鴨,我倒是不知他為何回來投誠。
"正是。"燈影牛肉點了點頭,"彭祖閉關修煉,易牙不知所蹤,所以我們帶着那些被拐騙到宴仙壇的食魂過來,不知少主能否收留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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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不可!"
我剛要說話,就被德州打斷,尋聲望去,便看見鹄羹和其他食魂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少主,你沒事吧?"鹄羹問道。
"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沖鹄羹搖了搖頭,随後轉頭看向身後的食魂們,"你們都覺得我不應該收留他們?"
"少主,宴仙壇詭計多端,若是收留他們,恐怕後患無窮。"鍋包肉說道。
"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嗎?"我問道。
"在下的看法有所不同。"太極芋泥搖着羽扇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我曾與他們共事,在我看來,他們并非惡人,加入宴仙壇多是被他人蒙蔽罷了。"
"善就是善,惡就是惡,哪有什麽被人蒙蔽?"雲托八鮮說道,"既做錯事,那便不可再信。"
我自幼與他們相識,自是知道他們心性如何。至于蓮花血鴨,單從地府只因一個恩情,他便鬼使鐮刀下,救下敵方陣營的我們,足見他品行不壞。年後,空桑與宴仙壇必定有一戰。
而如今,他們帶食魂投奔空桑,收留他們,于空桑百利無害。
可現在,衆食魂都以一種敵意的眼神看着他們,太極芋泥人言式微,再加上孔府的事情,若我強行收留,只怕是會讓空桑人心渙散。
我得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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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華将軍。"就在這時,鼎湖上素走了出來。
鼎湖上素平日裏在禪房吃齋念佛,除了每月一次的開壇講座,幾乎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想到他也來了。
"你知我要來?"蓮花血鴨問道。
"貧僧不知,只是聽聞來了宴仙壇的食魂,應是有你,便來看看。"
"我與他們不同,我并非來投誠。"
蓮花血鴨話音剛落,食魂們便要攻上去。
"稍安勿躁。"我制止住了他們。
"他們,應是舊時。"鹄羹向衆食魂解釋道。
那時蓮花血鴨要我捎帶的香囊,因為我失憶并不熟悉空桑的食魂,還是鹄羹給鼎湖上素送過去的。
"我來訪友。"蓮花血鴨繼續說道。
"可。"鼎湖上素點了點頭,便領着蓮花血鴨直徑走進空桑,大概是要将他帶回禪房。
"尚溯法師,還請留步。"佛跳牆攔住了他,"此人曾想加害少主,不可引狼入室。"
"确有此事?"鼎湖上素問向身邊的蓮花血鴨。
"你家少主的血,味道不錯。"蓮花血鴨看向佛跳牆,說道。
"你!"佛跳牆怒目而視,其他食魂也虎視眈眈地看向他。
"他乃蓮花血鴨化靈。"鼎湖上素說道。
"那又如何?"
"蓮花血鴨化靈于宋景炎元年,據傳是文天祥集師勤王時,廚師誤将歃血血酒倒入煮鴨中而誕生的菜肴。"
"爹。"策士不愧是策士,居然想到去搬救兵。
爹點了點頭,走到我和鹄羹身邊,繼續說道:"嗜血是他天性所為,大概并非本意。"
"天性所為又如何?誰知他會不會哪天發狂,傷了少主!"又有一名食魂說道。
"他不會。"鼎湖上素說,"貧僧在,他不會發狂。"
雖然沒有什麽表現,但大家都看出來,鼎湖上素生氣了。他帶着蓮花血鴨離開的時候,竟沒有一個食魂敢攔他們。
"好了好了,大師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也不要咄咄逼人了。"爹說道,"你們失了記憶不知道,他們本就是空桑的食魂,如今不過是想要回家,家人要回家,哪有不讓回的道理。"
"散了散了,鄧影啊,你們其他的人都在哪裏?太極,你去安排一下他們。"
"好的,食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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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事情都安排下去,我長舒了一口氣,少主的身份還是無法服人,有些時候還是需要爹這個食神出面。
"小伊啊。"我剛要和鹄羹回去,便被爹叫住了。
"怎麽了,爹?"
"過段時間,九重天的人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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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九重天的人來空桑,還是為了百年醮宴。所謂百年醮宴,顧名思義,是每一百年舉辦的祭神宴席,宴席期間,各界會派代表來到空桑,與九重天的神使商讨各種事宜,有點像現世的聯合國會議。
因為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要不是老爹提醒,我還真差點就把它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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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啊,最近辛苦你了。"
"爹,你怎麽來了?"我把書桌整理了一下,給爹騰出來一個位置。
"來,陪爹喝喝酒,你也放松放松。"
爹拎着酒壇子坐到了我身邊,我默契拿出兩個黑瓷的酒碗,分別倒了半碗,一碗放到了他的面前,另一碗則被我自己端在手裏。
"你小子,倒也長成了能給爹倒酒的男人了。"他喝了一口酒,說道。
我沒有搭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前世就是如此,他找我來喝酒,他說我聽,他不嫌我悶,我也并不嫌他煩。
"那時在人間,我與季兒找到了你,我想收養你,可我還沒有準備好當一個父親。"
"神嗣本就難孕,再加上季兒已是一個凡人,那便是難上加難。季兒想要一個孩子,她對我說‘孩子他爹,給小伊起個大名吧。’"
他喝了口酒,繼續說道:"我想了想,便道:‘叫不動吧,伊不動,風雨不動安如山。’"
"名字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東西,‘伊不動’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一條綿長的線,将你、我和季兒聯系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父親了。"
他大概還有些沒說,人有三魂七魄,神無七魄,只有三魂。我當時神魂受損,即使溫養之後托身為人,那也必定癡傻。如今我這般健康,想必與他那不斷流逝的神力有關。
"我當時想讓你快些長大,這樣你就可以又同之前一般與我吃酒談天。"
他與我碰了下酒碗,一飲而盡。
"可是,當你真正長大的時候,我又不想讓你長得這麽快了。"
"你長得太快了,好像昨天你還是個‘爹爹爹’喊個不停的小屁孩,今天就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大男人了。"
"已經夠慢了,爹。"我喝了口酒,道:"前面的二十幾年裏,我被你,被娘,被食魂們保護得太好了,讓我一直都生活在愛與陽光之中。"
我的手指順着酒碗的邊,慢慢地畫着圈,"直到空桑被毀的那天來臨之前,我都天真的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
"是我的錯……"他垂下眼簾,又悶了口酒。
我搖了搖頭,道:"人總該是要長大的,有陽光就會有黑暗,有相遇就會有分離。"
"我現在仍擁有陽光和愛,但同樣我也經歷了黑暗與恨。過往的那些美好和不美好的事情,才造就了現在的我。"
"你還記得,曾經娘娘問我們的問題嗎?"他突然問道。
我記得,當時她将我們四人叫去,問我們:"居食神之位者,需何物?"
我們各自答了心中所想,可沒有一個是娘娘想要的答案。
"你現在的答案是什麽?"他問道。
"愛,是愛。"我回答道。
"哈哈哈哈。"他喝了口酒,道:"是啊,是愛呀。"
"那時你太像個神了,在還未成神之前,你就傲得很,你不畏懼權利,你也不害怕死亡。成神之後就更加如此,你總是住在那被風雪所覆蓋的昆侖,站在雪山之巅,鳥瞰着芸芸衆生。"
"而現在你變了,你變得會哭會笑,會害怕離別,也會因為重逢而感到欣喜。曾經你是那個昆侖的詹王,而今你是我們的少主。"
他看向我,眼神之中帶着深沉的感情。
他在看多年未見的摯友,也在看終于長大成人的孩子。
"你長大了,伊不動。"
他是我的知己,也是我的父親。
"我為你感到驕傲。"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