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把揚雪閣給他

把揚雪閣給他

竹月點點頭,依言坐在了琪王對面。他原以為琪王會就着陳翌的事與他客套一番,哪想對方卻只字未提陳翌,而是将他的身世來歷什麽的問了個遍。

竹月心下胡編亂造,回答完對方的一系列問題時竟緊張的有些口渴。

而此時的琪王已将酒溫熱,慢慢斟了一杯推到竹月面前。

竹月着急飲下,不想這酒太烈,一杯剛剛流過喉嚨,就被嗆的咳嗽起來。

琪王見狀,和煦的面容微微一沉,趕緊轉動輪椅來到竹月身旁,伸手輕輕拍打起竹月的後背。

他的動作小心又溫柔,一時倒讓竹月不好意思了。于是,他連忙起身避開,客氣的謝了一聲。

琪王看着他笑了笑,随後轉動輪椅回到最初的位置,溫聲說道:“竹月公子也喝不慣這大齊的烈酒啊。”

竹月又咳了兩聲,站在那裏微微笑了一下:“這酒是好酒,只是我不常飲酒,多少喝不慣。”

他話音剛落,琪王便喊過一旁的仆從,讓對方又換來了一壺別的酒。然後他目光輕柔地看向竹月,聲音依舊溫和:“我們寧國人不像大齊有那麽多的禮法規矩,竹月公子在我面前不必拘禮,快請坐下。”

聽到“寧國”二字,竹月坐下後想了想斟酌着問他:“殿下來大齊多久了?”

“七年零五個月有餘。”

他竟把時間記得這樣精确。竹月愣了一下,一時沉默不語。

琪王擡眸看了看他,微笑着拿起溫好的酒壺給他重新倒了一杯:“這是我自己釀的酒,我管它叫‘芙蕖醉’,是用這湖中蓮花所釀,甘醇生甜,沒有烈性,公子請淺嘗一下。”

竹月聞言看他一眼,然後拿起酒盞輕輕抿了一口,果然如他所說,這酒馨香甘醇,并且回味齒頰生甜,久久餘香不散。

竹月忍不住多喝了兩杯,整個人漸漸放松下來,看上去不那麽拘束了。他聽琪王說起寧國的奇聞趣事和風土人情,時不時的也會插上幾句,有時說到有趣的地方,兩人不由自主的便會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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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們寧國生活了近二十年,可是那裏一年四季都在下雪,看久了多少就會覺得有些寂寥,大齊縱然地大物博,可常年空氣濕冷,待久了便連人心都覺得冷……”琪王稍稍停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他,“公子可去過雲海國?”

聽到最後三個字,竹月心口猛地一顫,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雲海國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竹月垂眸,手中的酒杯被他下意識攥緊:“一個亡國有什麽美的?”

琪王搖搖頭對他笑道:“那是因為公子沒有去過那裏,我有幸随着出海的商船到過那裏一次,遠遠望去,那裏天水一色,湛藍澄淨,等踏上那座島嶼,就會看到一片青綠色的遠山,山下有染紅天地的木棉花,有清澈甘甜的泉水,還有一塵不染的芙蕖和彩色的奇魚,白天有岸芷汀蘭,夜晚有皓月千裏,那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景色了。”

他輕緩溫和的語氣中透着念念不忘的欣賞,竹月聚精會神地注視着他,禁不住有些聽得入迷。他沒想到一個獨居異鄉的質子居然會喜歡他們雲海國的風貌,一時間,心中不覺對他多了幾分親切之感。

“原來雲海國這樣美,可惜再也看不到了。”竹月嘆息一聲,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最美最好的東西能留在心裏也算值得,若公子想見此美景,我可以畫下來贈予公子。”

琪王這樣說完,竹月眸光微動,下意識揚起了唇角,輕聲問道:“可以嗎?”

琪王笑着點頭:“公子兩日後來取便是。”

“好。”

竹月不知不覺間和琪王聊了許多,等離開王府回去雲郎館時,那一條歌舞升平的長街早已燈火通明。

竹月還沒走到雲郎館門口,遠遠就看到燈光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倚在門側的牆壁上,環抱手臂靜靜站着。

“明澈。”

竹月小聲呢喃出這個名字,下意識加快腳步朝對方走去。

明澈一雙冰冷的眼睛始終朝他這邊望着,目光悠遠深沉。

他此刻換了一身潔淨無瑕的白衣,周身氣質不凡,即使臉上戴着面具不露相貌,但完美的身材加上衣料下若隐若現的結實肌肉,就足夠引人注目。

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打量他。奈何要不是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強烈的戾氣,只怕這些人都要忍不住撲上去了。

當然,也有喝多了酒不長眼的會走到明澈身邊不知死活的問他:“你是這雲郎館新來的小倌嗎?”

似是被眼前的醉漢擋住了他望向竹月的視線,明澈瞬間臉色驟冷,幽深的目光中随之泛起凜冽的殺氣,低沉的聲音更是冷的讓人心驚膽戰:“滾開,不然我讓你做小倌。”

剛巧此時竹月走到了雲郎館門前,聽到的正是這樣一句話。他擡頭看向明澈那邊,嘴角不覺帶上淺淺的笑意,俨然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可片刻之後,他轉念想起明澈體內寒毒未清,不能長時間近距離接觸燭火明光,便要走上前去把明澈扯到相對昏暗的地方,哪想剛邁出半步,突然有一個男人從雲郎館內沖了出來。

攔在竹月面前時,眼裏是掩藏不住的激動。

“是月公子啊,這幾日見不到你舞劍,我的心都要碎了。”

說着,情不自禁地就要去抓竹月的手,卻不想有人先他一步将那雙手緊緊攥進了掌心裏。

明澈修長挺拔的身軀不知何時站到了竹月身邊,他一揚胳膊便将竹月攬入懷裏,凝視着他的目光中透出款款深情:“美人不是與我約好早些見面嗎,怎麽回來這麽晚,我都等着急了。”

他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竹月一臉驚愕地看向他,頓時心神微亂。

剛才想要握住竹月手的男人見到此情此景,臉色一沉,立刻愠怒道:“我前兩日就為月公子花了大價錢,讓他只為我一人舞劍,許老板也是同意的,你這厮再着急也需懂得先來後到吧。”

聽到這些話,明澈原本壓下去的冷意再次裹挾全身,他冷冷看男人一眼,語氣格外淡漠:“你出了多少錢?”

男人朝他輕蔑地勾了勾唇:“說出來怕要吓死你。”

“是嗎?看來你是為月公子搬了座金山啊。”明澈神色冰冷,說出的話更是冷厲,“既然這樣,那我只好把整個揚雪閣都給他了。”

“揚……揚雪閣?”聽到這三個字,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麽,神色間的嚣張和不屑一下子沒了大半,他愣愣地盯着明澈,漸漸将他臉上那副銀白色的面具與世人談之色變的揚雪閣閣主戴的那副重合起來。

在整個大齊,有人敢假扮天子,也不可能有人敢假扮揚雪閣的那位閣主,那麽面前這人……

想到這裏,男人頓時滿臉惶恐,他下意識往後急退,一不小心腳下一絆,撲通一聲就坐在了地上,緊接着他瞪大眼睛驚恐萬分地去看明澈,勉強回過神後立刻垂下腦袋,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竹月看一眼對方慌忙逃竄的身影,眉頭輕輕蹙起,看向明澈問:“先生為何暴露身份?”

明澈依舊将他摟在懷裏,聞聲只語氣平平地回道:“身份就是用來讓人敬畏的,為何不能暴露?”

這話聽得竹月張了張嘴卻沒能找到可以反駁的詞句。也就在這時,明澈突然微微頃身,将他那張掩在面具下的俊美面容湊向了竹月的臉。

竹月瞬間有些驚慌地瞪了一下眼睛,急忙想要伸手把他推開,卻不想明澈反而把他抱的更緊了。

“你……你幹什麽?”

明澈的眸光莫名冷了下來,盯着竹月問:“喝酒了?”

竹月盡量往後撤着身子,聞言眨眨眼睛回道:“嗯。”

“和琪王?”

“嗯……”

這個字剛剛蹦出口,竹月突然感覺腳下一空,竟是明澈将他攔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竹月忍不住驚道:“你幹什麽?放我下來。”

明澈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扛着他大步朝館內二樓的一間客房走去。

館內大堂的客人和小倌注意到他倆,全都忍不住饒有趣味地望過去,仿佛這一幕藏着什麽新的樂子,甚至有客人因此看得心旌搖曳,也學着明澈扛起一旁的小倌就往房間裏去。

那邊的明澈已來到二樓一間上好的客房前,等踹開門進去後,他才放下竹月,轉身關上了房門。

屋內沒有點燈,竹月擡頭對上明澈那雙如暗夜般幽深的眼眸,突然心裏有些發慌。他感覺此時此刻明澈周身的壓迫力太過強大,下意識低下頭避開對方的目光後,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我讓你把陳翌送到琪王府後就回這裏,可有說過允許你進王府和琪王共飲?”明澈嗓音依舊清冷低沉,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容不得一絲絲置喙。

竹月将嘴唇抿的更緊了,神色間不覺顯露出幾分慌亂無措,好半天才開口喚他:“先生……”

誰知一聲稱呼剛剛說出口,面前的明澈突然朝他靠近半步,緊接着微微俯身,溫熱柔軟的嘴唇便貼上了他的側頸。

一絲又酥又癢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竹月禁不住身體顫了一下:他這是……體內尋魂蠱又作祟了?

竹月眉心一皺,猛地想起明澈之前說‘若是下次我再咬你,你就推開我’。可現在,他卻連擡手的想法都沒有。

就在他閉上眼睛準備忍受接下來的疼痛時,卻忽然感覺頸邊一空。

明澈的唇只是輕微的在他的脖頸上落了一下,然後就放開了他。

“先生?……”竹月愣愣地看着他,思索片刻後,擔心他有意強忍着會出問題,不禁主動向他靠近了些,“我沒關系的,你吸我的血吧。”

他近到明澈身前,近乎與他相貼,明澈低頭與他對視,眸光瞬間變得灼熱起來,心跳也不知不覺亂了節奏。

但竹月并沒有注意到他眼裏的異樣,只見他不動也不說話,想都未想就伸手拔下束發的長簪,然後毫不猶豫的往自己手臂上紮去。

這時的明澈眼見他要取血給他,瞬間心中一驚,下意識擡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後皺起眉,急聲道:“我已經沒事了。”

竹月在他的話裏愣了一瞬,接着聽到明澈略顯惱怒地質問他:“為什麽不推開我?”

“因為對我來說先生的命比我重要。”

似是沒想到竹月會給出這樣一句答複,明澈頓時怔在了那裏。他凝視着竹月的眼睛,裏面那一縷堅定的光線正無聲無息的照進他的心裏。過了許久,他微微垂眸,眼底不由自主地帶上淺淺的溫柔,可他的臉色卻依舊裝得冰冷,再開口還故意在話音裏添了一絲嘲諷:“這話說得可真好聽,看來你是真的背叛山海宮,投靠我揚雪閣了。”

竹月聽得一笑,顯然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明澈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下一秒突然伸手把他扯進了懷裏,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他。

男人清冽的氣息萦繞左右,竹月忍不住驚訝片刻,疑惑地出聲問道:“先生這是怎麽了?”

明澈撫住他的後背,在他看不到的情況下,偷偷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接着快速思索片刻後,他語氣認真的在他耳邊說:“有老鼠。”

聽到這三個字,竹月神色間猛地一激靈,他不由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擡手環住明澈的脖頸,整個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哪?哪呢?”

明澈動了動胳膊,一時間将竹月抱的更緊了些。等到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不舍的放開他,然後注視着面前歪着頭慌慌張張四處張望的竹月,裝得面不改色地說了一句:“看錯了。”

竹月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住。轉瞬間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挂在了明澈身上,于是趕緊松手往後退了兩步,面上露出些許尴尬。

明澈看着他的模樣,努力平直嘴邊的笑意,但還是忍不住擡起手來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開口時清冷的聲音裏似是噙了笑:“你與琪王飲酒一事,我暫且記下,以後記得要乖乖聽話。”

他說完,竹月怔在那裏,目光中難掩驚疑。他說不出此刻明澈是何表情,更看不懂他的心思,只覺得剛剛他的掌心落在他頭頂時暖暖的,居然讓他生出幾分不尋常的眷戀。

低頭想了一瞬,他又聽到明澈說道:“浴房早就備好水了,你去洗漱一下回來睡一會兒,子時以後還需随我進一趟皇宮。”

“去皇宮?”竹月擡眸看向他,霎時感到有些驚詫,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什麽似的,轉而平靜下神情,點了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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