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執棋

第6章 執棋

作為一莊之主,方柳每日要忙碌的事不少。

自清晨日出時分,令聞行道去摘花後,他就以忙碌為由,請別逢青回別院休息。

別逢青不知他為何要讓聞行道去摘花,他倒是也想為方柳尋覓喜歡的東西。可好容易方柳才願意與他說話,不将他視為無物,他便不敢多問。

能時時刻刻待在方柳身邊,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別逢青走後,方柳回到自己的院落內,品茶聽屬下述職。

他動作不緊不慢,纖手起落之間,自有一番灑脫的韻味。依風和賽雪兩名大丫鬟站在他身後,輕輕搖動搖動熏了香的木扇,緩緩為他扇着風。

屬下全程态度恭敬,彙報時簡潔明了一絲不茍,一看便是訓練有方。

忽然,方柳指尖輕敲了敲桌面,而後手臂撐在桌面上,手懶散地扶着臉龐,勾唇道:“算算時間,以聞大俠的腳程,如今該打開第一個錦囊了。”

他不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情,可看到他勾唇的仆從,卻仍舊個個紅着臉低下了頭。

依風是服侍方柳最久的人,也是他的心腹之一,唯有她始終沉穩,低頭問說:“小莊主為何對聞行道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方柳像聽了什麽笑話一般,态度随意道,“考察罷了。”

依風困惑:“考察?”

方柳神色淡淡看她一眼。

依風立刻埋頭認罪:“奴婢逾矩,請小莊主責罰!”

依風是跟随方柳時間最長的丫鬟,自然知道,他雖對他們這幾個心腹較為寬容,卻不喜有人對他的決策刨根問底。她不怕被處罰,只怕小莊主疏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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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方柳執起茶盞搖了搖,輕描淡寫道,“轉眼,你已跟了我這些年了。”

依風:“誓死追随小莊主。”

房間裏其他仆從聞言,同時低頭齊聲喊道:“誓死追随小莊主!”

.

萬丈峽谷之上。

抵達寫有“鬼濤崖”三個字的巨石處,聞行道打開了第一個錦囊。

只見上面寫着三個字——“不需摘”。

花不需摘?

若是尋常人翻山越嶺兜兜轉轉後,看到這張字條,恐怕會氣憤地将剩下的兩個錦囊都拆開,又或者是原路返回,找作弄自己的人讨個說法。

聞行道也知曉,這位方莊主恐怕是故意拿自己當個樂子,意圖不明。他沉默片刻,思及方柳說第二個錦囊要在摘花前打開,決定按照他說的去做。

且看看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練武之人眉目清明,聞行道站在鬼濤崖崖邊向下望,輕而易舉便看到了崖壁上含苞待放的鬼崖蘭。

它的植株的确如雜草一般,質樸而不起眼,如果不是其上開出了一點白色的花苞,沒人會注意到它。

鬼崖蘭生長的地方離崖邊有數丈遠,壁立千仞,尋常人恐怕下去便不複返,故而無人可以輕易将其摘取。這也是這麽多年來,一直無人摘花,只是守在崖邊觀賞蘭花孤絕清冷之姿的原因。

聞行道心底估算,确定以自己的輕功能做到攀壁摘花,便氣定神閑地找株古木休憩。

靜候花開。

————

蕭然山莊內。

申時剛至,陳平走過了進來:“莊主,別逢青求見。”

方柳放下紙筆,淡聲吩咐說:“直接引他去花園。”

他近來事務繁忙,每日只有午後有些閑工夫。

別逢青得知此事後,便在其他時候安心待在院子中擺弄自己的銀針和藥材。午時過後,便時刻算計着時間,在方柳可能閑暇的時候,來求拜見。

前幾日,他的求見皆被拒。

今天是第五日,別逢青仍堅持不懈,方柳心情不錯,沒有再拒絕他。

蕭然山莊的花園有好幾處,最大的一處在山莊中間,花園內怪石假山林立,山上流下來的溪水路徑此處,在花園中間彙成一道小湖。工匠在花園裏建起幾座雅致的小橋,使其跨過清淺明澈的溪流,溪邊是打理得茂密的珍貴花草,湖上則建了一座亭臺。

方柳過去的時候,別逢青已經在亭子裏焦急地等候多時。一見到方柳,他面上便帶了笑,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他。

自從方柳肯見自己之後,別逢青的氣色肉眼可見地變好,先前雨中跪坐的病弱早已一掃而光。他穿着得體,面如冠玉,原也是端正俊逸的人物。

在別逢青癡纏的視線中,方柳泰然自若,撩了撩衣擺灑然入座。

“下棋麽。”他先一步開口。

“下。”別逢青急切道,“我都随你。”

方柳擡眼瞧他,執起一枚黑子,放上了棋盤。

他擡眸的剎那,看呆了別逢青。

方柳用指尖點了點棋盤,別逢青這才反應過來,拿着白子往棋盤上放。随後,方柳不再開口說話,無論別逢青說什麽問什麽都不言不回,只與他下棋。

別逢青連輸五局之後,方柳不耐地按住了棋盤:“你若不想下棋,那我們改日再聊。”

“沒有不想!”別逢青立時解釋說,“是你太厲害了,下棋一道我實在勝不過。”

方柳淡聲道:“知道勝不過,就更該把心思放在棋局上。”

言下之意,讓他少看自己。

“我知錯。”別逢青将棋子歸攏好,溫聲說道,“我們再來一局。”

方柳撚起一枚黑子,兩人再度執棋落子。

這一次,別逢青再不敢有旁的心思,一心一意撲在棋盤上,生怕方柳覺得無趣,起身離開。

棋下到一半,方柳忽然看向天色,詢問伫立在一旁的依風:“什麽時辰了?”

依風恭敬道:“禀小莊主,快到酉時了。”

聞言,方柳指尖一下下翻轉那枚棋子,眸中意味深長。

別逢青見狀,問他:“在想什麽?”

方柳:“有趣的事。”

別逢青:“可願說與我聽聽。”

方柳停下動作,定定看向他。

別逢青連忙笑說:“你若不願,便算了。”

“不必如此慌張。”方柳落棋,“我又吃不了你。”

別逢青悵然一笑,他倒寧願方柳将他當做盤中餐,也好過他眼中沒有自己。

“若有需要,請盡管告訴我。”別逢青再度表态,“我什麽都能為你做。”

方柳揚眉:“什麽都能為我做?”

別逢青篤定:“自然。”

方柳問:“何為?”

聞言,別逢青臉色漲的通紅,語塞躊躇道:“我……我心……”

方柳擡手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不甚在意地執棋落下,吃掉他幾個白子,将對方的棋局擊潰的七零八落。

一個二個,不過是貪戀這一副皮相罷了。

淺薄又無趣。

好在尚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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