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夏日裏的清晨總是涼爽得過頭,江斯年看着倒在地上的父親,房子裏濃烈的酒味熏得人頭疼。

江斯年将所有的門窗都打開,對于地上的人完全視若無睹。

江斯年拿上鐮刀跟背簍就出發去割稻谷了。

現在田裏的谷子已經熟了,再不割很容易壞,若再遇見一兩場大雨,更是顆粒無收。

七月的稻田裏已經有了許多忙碌的身影,李奶奶聽見動靜擡起頭一看,是江家那小子。

“斯年啊,放假了嗎?”

江斯年放下背簍道:“嗯,李奶奶早上好,昨天剛剛考完。”

“早飯吃了嗎?”

江斯年點點頭。

随即彎下腰,娴熟地握住一把水稻開始收割。

李奶奶只做到九十點便打算回去了,畢竟現在這季節,中午熱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李奶奶挽着籃子,走前看着江斯年又瘦又小,明明都高三了卻看着還沒自家初中生的孫子大。

李奶奶拿出一個饅頭,悄悄放進江斯年的背簍裏,嘆了口氣,回家了。

江斯年這孩子自小就面朝黃土背朝天,一雙小手生滿老繭,若說他是個孤兒,那其實還好些,可他還偏偏不是,他那父親有還不如沒有,村裏人都知道,他那酒鬼父親江德是個黑戶,一開始村裏人都不同意他到村裏來,但是村長看着他懷中哇哇大哭的孩子還是心軟了,分了一畝地給他們,還讓他們在黃泥村落了戶,誰知這江德完全不管孩子,有錢了就去喝酒,沒錢就去欠債,實在不行了,還想過賣孩子,但這裏的村長是嚴禁這些事發生的,最終江德這念想也就不了了之。

而在這種環境能活下來的江斯年也是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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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鄉親們時不時都會給孩子喂點吃的,但是這江德在家一不順心就愛打罵江斯年,可憐江斯年吃不飽穿不暖,從小還要遭受非人虐待。

或許是上蒼垂憐吧,江斯年并沒有在父親的影響下變的呆傻,反而是很聰明的孩子。

江斯年在愛挨過幾次打之後每次在父親要動手的時候便會躲,跑,江斯年跑不過,但是躲起來,江德是找不到江斯年的,每一次都罵罵咧咧的算了,只是這樣,江斯年也只是僅僅少挨了幾次打而已。

汗水猶如雨般從頭頂落下,直到被汗糊住了眼睛,江斯年才放下手中的鐮刀,掀起衣角,擦了擦,站起身來,喘了幾口氣,随後将割好的水稻捆好後便走到樹下休息會兒。

肚子此時也餓得咕咕叫。

江斯年摸摸肚子,想着休息一下就去村裏的井邊打點水來墊墊肚子。

剛靠在樹上,腳邊的背簍便被撞到了,從裏面滾出一個白花花的大饅頭。

江斯年眼睛都亮了,饅頭!

江斯年将饅頭抱在懷裏,左顧右盼,此時正值晌午,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都回家吃飯休息了。

江斯年想了想,應該是李奶奶給的。

江斯年小口小口的吃着,咬一小塊饅頭恨不得在嘴裏嚼九九八十一下。

一個饅頭大概只吃了三分之一,江斯年就沒吃了,背上小背簍走到村口的井水邊去喝水。

喝完水後,江斯年依舊不想回家,但是天氣實在太熱了,又只能跑到小溪邊去泡着。

不知不覺中,看着勞作的人們都紛紛前往農田時,江斯年也從小溪裏爬了出來。

幸好天氣夠熱,江斯年并不會感冒,只是衣服濕答答的黏在身上,有點難受。

夕陽還未落下,月亮便冒出了頭,背簍裏是滿滿一筐的水稻,但那位臉頰曬了一整天又黑又紅的少年似乎并不滿意,繼續往背簍上裝,直到高度跟人站起來一樣高了,便用樹枝捆好,一鼓作氣背起了比自己還要大三四倍的東西。

江斯年到家後,剛放下背簍便被江德一腳踹在地上。

江德面目猙獰道:“你是瞎了嗎?!早上起床的時候沒看見你老子睡在地上啊!還把門窗都打開,你想冷死我啊!”

江德揪住江斯年的頭發,“怎麽,巴不得我死嗎!?你這個白眼狼,我就是養條狗都比你強!狗還能看家護院養大了還能賣錢或者殺了吃,你有什麽用!”

江德對于村長的警告一直耿耿于懷,當時村長跟江德說:如果孩子不見了那麽村子裏也容不下江德;江德這才作罷。

江德拖着地上的江斯年走到廚房去,廚房裏有一根又粗又長的鐵鏈,是江德為了怕江斯年躲起來特地弄的。

江斯年一看便慌了神,連忙哀求道:“爸,我錯了我錯了!”

江德看着江斯年像狗一樣求他,他在外永遠被人貶低的心裏此時無比地滿足,“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江德拿起沉重的鐵項圈就往江斯年的脖子上帶去。

江斯年只是躲了一下,一巴掌就扇了過來,江斯年的臉還沒那巴掌的一半大,打得腦子裏嗡嗡響。

就像拴狗一樣。

江德嘿嘿一笑,眼神中的怒火被戲谑代替。

邊抽着腰間的皮帶,邊道:“我就不該讓你去讀書,讀了幾本書了,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還敢忤逆老子!書裏沒教你要孝字當頭嗎?!”

江斯年害怕地縮在角落,沉重的項圈壓的他擡不起頭來。

江德拿起皮帶狠狠一頓抽。

打過瘾了道:“今晚罰你不許吃飯,明天表現得好,就解開,還有,你老子我養你這麽大,還供你去讀了書,現在也該到了你報答我的時候了,大學就不要去讀了,家裏的農活這麽多,你跑學校去了誰來做!還有等幾天跟着我去隔壁村,那邊有一個縫紉機廠,帶你去給老板看看,合适的話就留下做事了。”

江德在家裏耀武揚威一番後,看着外面地上的水稻,喃喃道:“才這麽點,自己吃都不夠。”

随後又哼着小曲,跑外面去喝酒去了。

江斯年此刻渾身是傷,動一下都痛,這個鐵鏈還非常短,鏈接着上面的窗戶,江斯年只能靠在牆上,連躺在地上都不行。

抽泣的聲音在肮髒的廚房裏回蕩,江斯年拿出已經冷到梆硬的饅頭啃着。

饅頭吃完後嘴裏幹的都起沫,但是江斯年哪都去不了,就這樣流着眼淚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何時,江德終于回來了,他推開廚房的門,手裏拿着白色的塑料袋,将裏面的殘羹剩飯倒在江斯年的面前。

嘴裏叼着根煙,露出大黃牙道:“吃啊。”

江斯年不能反抗,越反抗自己的下場就越慘。

江斯年忍辱的低下頭,将地上的飯撿起吃。

可是這樣江德似乎也并不滿足,他抓着江斯年的頭發,将江斯年的頭按壓在飯裏,“狗就要這麽吃,會了嗎?”

江斯年被鐵鏈扯的脖子生痛,但他只能忍着,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吃着。

江德似乎是對于這種毫無反抗的折磨覺得無趣了。

便轉身走了。

江德一走,江斯年便忍不住開始嘔吐起來,将吃下的全都吐了個幹淨,甚至開始嘔起酸水來了。

門口似乎傳來了敲門聲,江德罵罵咧咧地起身。

剛出門,便看見了村裏唯一的高中老師站在門口。

江德不屑地笑道:“喲,這是什麽風啊,還将您給吹來了,怎麽,這學生放了假您還管得着啊?”

村裏的人都知道江德是什麽德行,楊生不想跟他糾纏,“江斯年呢?今天是來領取成績單的日子。”

江德知道這村裏的人都挺偏袒那小子的,“不知道啊,可能學習太累了吧,一放假孩子就瘋得沒邊。”

楊生根本就不信江德的話,連一個标點符號都不信!

“既然如此那孩子回來後你讓他來學校一趟。”

楊生還沒走遠呢,只聽江德在後面罵得難聽極了。

“現在的人閑事管得寬勒,怎麽,自己是不是生不出兒子啊,天天惦記別人的!狗日的!”

楊生氣得要死,但卻從來不跟江德計較,這江德就是個小人,欺軟怕硬,誰在外面給了他氣受,他轉頭回去就拿孩子出氣,楊生不知道在校見過江斯年身上多少傷疤了,幸好村裏的孩子們都很天真,都很善良,大家對江斯年都非常好。

其實一開始說讓江斯年來學校讀書,這江德是一萬個不情願,直到說了江斯年來讀,管飯且不要錢,外加村長出面威懾,這江德才肯放人,這也是江斯年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的理由。

楊生走遠後到一老鄉家裏躲了起來,大家夥都幫楊老師瞞着,一般這種情況,肯定就是江德那個天殺的,欺負孩子了。

直到天快黑了,江德才慢悠悠地從屋裏出來。

江德走遠後,幾位老鄉道:“楊老師,我們跟你一起去吧,萬一這江德突然回來了,我們怕他喝了酒腦子不正常。”

楊生想了想,也是,這江德是非常厭惡自己的,“那行,麻煩各位了。”

楊生看着他們領着鋤頭棍子去的,就知道這江德在這裏的名聲到底有多壞了。

幾人到江德家裏,楊生先是挨個門都敲了個遍,随後喊道:“江斯年!”

老鄉們也都邊喊邊找。

此時的江斯年自然聽見了老師的呼喚,但由于他太久沒吃東西了,說話的聲音非常小,江斯年着急地用脖子上的鐵項圈撞着牆壁。

楊生一聽,伸出手指着廚房,“這!”

老鄉一鋤頭揮去便将門鎖打爛了。

門開後,衆人都捂着鼻子,裏面一股子馊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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