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貧民】百鬼夜行

33.【貧民】百鬼夜行

八人的合力逐漸大于摩擦力, 輪/盤緩緩啓動，這種時候只要不洩力，就可以一口氣将它轉到位。結果中途有人換腳的時候不小心踩滑, 力道一洩, 輪/盤又停了下來，那人趕緊道歉：“對不起，我的我的！”

紀川沒有責怪他，重新組織大家繼續, 這一次輪/盤比之前還要沉重, 好不容易轉起來，結果中途又有人洩力，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

此時距離百鬼夜行還差一分鐘, 這個時間他們既沒辦法推動輪/盤, 也沒辦法再回去, 無聲的絕望将他們全面包裹。

紀川再次握住輪/盤，“再試一次。”

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人鉚足勁再次推動輪/盤，眼看着輪/盤即将到位，中途又有人洩力導致整個輪/盤再次停擺。

秦染終于受不了了，他用力踹向輪/盤, 兇狠道：“誰TM又洩力了！”

程兵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他滿頭大汗地坐在地上，看向紀川的目光中全是茫然和恐懼：“我們，是不是都要死了？”

紀川握輪/盤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

圖書館, 王曉玲和寥聞主動陪林易去天臺。無線燈已經充滿了電，可以保障他們在天臺的安全, 寥聞扛線圈，林易拿凳子，王曉玲則幫他們拿燈。

萬事俱備，還剩5分鐘，林易有些着急，走向樓梯的步伐不斷加快，忽然迎面一個凳子砸向他腦門。

有人要殺他！

林易的身體反應快過大腦，他附身躲過致命一擊，還沒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那道黑色身影從後面用一根鐵絲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你是什麽人！”寥聞沖過去，被黑衣男子一腳踹飛，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吓壞了，王曉玲急了，“你是誰！你快放開周逸！”

黑衣男子一腳踹下書櫃，擋住其他人過來的路，厚重的帽檐擋住他半張臉，擋不住他滿身的戾氣，他死死勒住林易，“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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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絲勒進了肉裏，如果不是林易用手扣住了鐵絲，被劃開的就是他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讓林易的瞳孔中浮現出血色，他看不到身後的人是誰，只能猜出大概身量，腦中高速運轉，很快就篩選出一個漏網之魚。

那個帶黑衣帽子的男人，一直在注視他，除了撿書的時候見過一眼，後面他幾乎全程隐身。

林易艱難開口：“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黑衣男子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他死死勒住他，聲音裏透着強烈的恨意，“你當然不認識我了，你都沒見過我。”

頭頂的帽子在掙紮中被打掉，露出男人的臉，他表情陰狠，眼尾有一道疤痕，完全就是個窮兇極惡之相。

王曉玲認出了男人，大喊道：“你是路安？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路安曾來學校找過周逸幾次，每次周逸都避而不見，時間久了，很多人都知道周逸抛棄的青梅竹馬經常來學校找他算賬。

寥聞安撫他：“你冷靜一點，我們知道你恨周逸，但現在是所有人生死存亡之際，我們能不能先把私人恩怨放一放，等解決完危機再說？”

誰知道路安聽到這句話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将林易拽起，抵着他的耳根，灼熱的氣息撲面，對他的态度像情人又像仇人。

“所有人都說我恨周逸，我要報複他，我憎恨他，可你們都想錯了，我從來沒有恨過他，在孤兒院沒人知道我們是怎麽度過的，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也知道我是什麽人，我們互相了解對方卑劣的一面，所以他抛棄我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有怨恨過他，我只是太想他了，才來學校見他。”

他的聲音忽然發了狠：“所以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他，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你落單。告訴我，他在哪？你又是誰，為什麽會在他的身體裏？”

林易扣住鐵絲的手已經在流血，他知道身後的人是個練家子，自己完全沒有勝算，“你先冷靜一下。”

路安再次用力，“告訴我，他在哪，他是不是已經死了？是不是你殺了他？”

林易的瞳孔都在充血，他艱難吐出幾個字：“他的死跟我沒關系。”

眼看着林易的臉色越來越白，王曉玲心驚膽戰，她慢慢靠過去，“周逸以前是做錯過一些事情，但他現在在慢慢變好，你跟他認識這麽多年，還是有一些情誼在的對不對？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或許是想到跟周逸的曾經，路安的情緒慢慢緩和，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下來。

“你知道嗎？周逸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在知道周逸确實已經死了之後，他忽然笑了一聲，抵着林易的肩膀，在平靜過後，誕生的是另一種瘋魔，“你們所有人都對不起他，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就帶你們一起下去陪他吧。”

在衆人的尖叫聲中，他抽出一把刀刺向林易脖子，千鈞一發之際，林易後仰掙脫鐵絲，順着他的力道反手将刀往後推，“唰”的一聲刺入路安的喉嚨。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又快又狠。

沒有給他留一絲活口。

鮮血噴濺而出，路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體緩緩跪在他面前，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鮮血濺到林易臉上，他抽出刀，平靜地将血擦去，眼中帶着可怕的冷漠，仿佛人命在他眼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轉過身，原本還擔心他的那些人都面露惶恐，徐妤楠對上他的視線，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她第一次知道周逸原來這麽可怕。

路安的身體漸漸不再抽搐，徹底死亡。

瞳孔失去光澤變為灰白。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手機同時震動，打開一看，劃過血淋淋的幾行字——

【死亡人數已達1800人！】

【第三次懲罰開啓！】

【冤有頭債有主，那些死去的人，将活着回來撕碎你們！】

人群裏傳來尖叫聲：“路安是第1800個！他居然是最後一個！”

學校的廣播發出尖銳的笑聲，鬼怪們狂歡着，仿佛在宣讀他們的死期，原本死亡的路安忽然抽動，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起來。

他并不畏懼燈光，灰白的瞳孔轉動着，然後鎖定林易，嘴裏發出古怪的嘶吼聲，像一只不怕死不怕痛的怪物，朝着他一步步走來。

在第三次懲罰開啓後，窗戶外的鈴聲也悄無聲息的停止了，整個學校淪為喪屍和鬼怪的樂園。

有人癱軟在地上，發出絕望的悲鳴，“沒有了，我們沒機會了。”

路安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朝着林易撲過來，他一腳将屍體踹開，拿起椅子熟練地将他的頭打碎。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林易平靜地撿起地上的燈，滿臉是血，聲音冷靜得吓人：“寥聞，曉玲，帶上東西跟我走。其他人封好門窗，自求多福。”

……

鈴聲停止後，程兵聽到了粗重的喘息聲，他害怕地四處張望，看到一道人影站在他身後，欣喜道：“周逸，是你來救我們了？”

人影朝着他慢慢走過去，等借着月色看清他的臉之後，程兵整個小腦都萎縮了，“黃、黃毛？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黃毛的臉上帶着死色，半邊臉被啃碎了，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看起來根本就不是活人。

紀川一把将程兵拽回來，“小心！”

在黃毛的身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人影，再結合手機上的字幕，不難猜出是那些死去的人複活回來了。

程兵大氣都不敢喘，黃毛盯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伸長脖子嗅了嗅，确定他們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竟然轉身跟着大部隊離開，朝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冤有頭債有主。

他們會去尋找生前害過他們的人。

程兵長松口氣，“還好我們沒有害過誰。”

他剛說完，轉身就跟拿着手術刀的裂口女對視上，她興奮地舉起刀，剛要刺下去就被秦染一腳踹飛。

危機越來越近，無數腐食鬼聞着味過來，紀川當機立斷：“往上面爬！”

架子本來就搖搖欲墜，爬得越高晃得越厲害，腳下的腐食鬼越來越多，多到幾乎要将架子推倒。

羅賓抱着柱子，怕得腿直打哆嗦，忽然感覺後背一涼，他緩緩回頭，對上一張醜陋的臉，吓得差點掉下去，秦染一個飛踢，将他背後的小孩鬼踹開。

本來就搖晃的架子晃得更厲害了，程兵吓得大喊：“鬼越來越多了，所以我們在等什麽？等死嗎？”

秦染忙着殺鬼，他再次踹飛一個小鬼，“我不知道，你問紀川。”

紀川沒時間回答他們，他看向對面依舊漆黑的天臺，心思不斷地往下沉，握刀的手也開始失力。

秦染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了一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過你也別怪他，換了我也一樣，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抛棄你們，等什麽時候感覺良心不安了，再給你們燒點紙錢，時間一長都想不起來你們是誰了……”

紀川忍無可忍：“閉嘴。”

他一腳踹開飛撲過來的鬼怪，繼續往高處爬，旁邊傳來顫抖的聲音：“你們快看，吊死鬼也跟着過來了！”

紀川低頭一看，視線對上腳下的缢鬼，她的皮膚蒼白得像石膏，穿着紅裙子，骨瘦如柴，正悄無聲息地朝着他爬過來。

秦染“靠”了一聲，他其實已經撐到了極限，可他不想就這樣廉價地死去，他神色兇狠地将刀綁在手上，直接轉頭朝下面的缢鬼發起進攻。

紀川大喊：“你瘋了！”

秦染一刀刺過去，太陽穴青筋暴起，“我TM就是瘋了，也不會讓這些鬼東西好過！”

缢鬼靈活又殘暴，她們不斷圍攻秦染，數量越來越多，撕咬着他的皮肉，紀川下去救他，也陷入了困境。

就在被缢鬼瘋狂撕咬的時候，秦染這個瘋子居然還有心情笑，“我沒想到我竟然是跟你死在一塊的，太晦氣了吧。”他笑完又安靜了下來，有點失落，“你說那個人會記得給我們燒紙嗎？”

等全身的力氣都用光，剩下的不過是等待死亡。

紀川望着對面漆黑的天臺，劇烈地喘着氣，漆黑的瞳孔中映照着絕望。小時候家教很嚴，一言不合就會将他關在空幽的祠堂裏，跪一整夜，風吹滅燭火，祠堂是可怕的怪物，随時都會撲過來将他吞噬。

那個時候，他真的無比希望能有人為他點一盞燈，哪怕不是特意為他點的，只要能夠稍微照亮他的人生就足夠了。

心髒在胸膛裏劇烈跳動着，呼吸聲清晰可聞，這大概是死亡的前兆吧。

太就在紀川準備放棄抵抗的時候，下一秒，漆黑的天臺忽然照過來一束光，同時打在他和秦染的身上。

那束光帶着溫度，驅散身體上的疼痛，暈開的光圈像夢境一樣不可思議，秦染“哈”地笑了一聲，“紀川，我不是在做夢吧，他真來救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