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金家?
金家……
哦,孟禮想起來,之前在盥洗室休息間,他隔着一層門板偷聽路秦川和一個什麽總對話,那個就是金總。那時金總就有意撮合路秦川和自家小兒子了。
臺上一群小鮮肉,一個一個比孟禮年輕十歲,跳得正歡,他們的舞步和鼓點好像踩在孟禮胸口,和孟禮的心跳聲混在一起,震耳欲聾。
哈哈。
渾渾噩噩一會兒,孟禮真實地笑出聲。
他手肘撐在腿上腦袋埋低,趁周圍沒人注意,啪地照自己臉上來一下子。
你還以為他說的是誰?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個老不要臉的。
是……那年初元宵時候就開始接觸的嗎?相親相這麽久,敢在媒體面前開口,是要定下來了嗎。
看來是好事将近。
一百萬個念頭晃來晃去,孟禮覺得也挺好。
現在魏越天這個心腹大患飛了,自己跑了,不會再來要債,無債一身輕,不必盯着每個月的“助理費”,正好斷了。
然後随便找點事幹,說來慚愧,孟禮活到現在人生二十八年,沒鬧明白到底喜歡什麽,不明白自己有什麽愛好,也許是時候好好想想。
或許還能繼續在仟夢保留藝人約?拍電影還真挺有意思的。
無論是在魏越天手底下跑群演,還是在馮曼語手底下接觸一些大小配角,都很有意思。
馮曼語……
和路秦川斷了,估計在馮曼語眼裏他孟禮會失去最後一絲價值,會換經紀人也說不定。也許要回去和路貝陽一起上課,一起接着熬,自己給劇組投簡歷發試片,也可以。
啊,還得先從花園路搬出去。
像什麽樣子,金公子,既是新人又是正宮,快要進門了吧。
幸好幸好,孟禮覺得慶幸,他很多東西都還留在世斐。
啊,世斐也不能再住了。
孟禮能勉強接受給有好幾個情人的路秦川睡,但不能接受給已婚的路秦川睡,接受不了一點。
斷了吧,是時候了,對誰都好。
說不清是逃避更多還是解脫更多,孟禮狠狠松口氣。
要是……能按約給全額結“助理費”,那就更好了,嘻嘻。
……
跨年下來,路秦川一整場沒看見孟禮人影。
也習慣了,在人前孟禮就是這麽冷淡疏遠的,從來不會主動往前湊。
幾年前的孟禮,是會的。
那時路秦川有時候去接他下課,隔着草坪和教學樓前的小廣場,他看見路秦川會猛地起跳大步奔跑而來,會撞進路秦川懷裏給一個熊抱,甚至會雙臂箍緊把路秦川舉離地面。
那時候孟禮笑起來也和現在很不一樣,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那時候孟禮笑得很開,露出兩邊牙弓,他牙弓長得好,像兩彎新月,笑起來特別顯小、顯學生氣,眼睛也是彎的,閃啊閃。
現在的孟禮,笑是抿着嘴唇笑,不肯袒露一點點內裏的雪白和殷紅,長眼睛顯得心不在焉,笑得像一個謎。
一個路秦川想要猜透的謎。
一天兩天猜不透,一年兩年猜不透,路秦川不介意多花點時間。
如果孟禮肯一直這麽乖乖的,聽話、省心,和過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斷幹淨,路秦川真的不介意把人留在身邊。
那麽他在猶豫什麽?
唉,仟夢最近,不順啊。
影視城另一家投資大頭,金林影業,如果和金林的聯結能更穩固,能省很多事。路嶄岩也催得厲害。
有時候路秦川會覺得自己很好笑,他的婚姻當然是留給事業,留給聯姻,怎麽還會心有遲疑?
一些雜念,一些好笑的幻想,歷史遺留下來的慣力,畢竟年輕時候他是很認真地考慮過和孟禮在外面先把證扯了。
孟禮,迷幻的孟禮,美好的孟禮,堕落的孟禮,肮髒的孟禮,只适合養在——
不,不是世斐,也不是花園路——
或許最适合養在辦公室,不為人知的、鎖在沙發靠背上的,唯獨路秦川可見,随時予取予求。
回到住處,還沒進門,路秦川一擡頭看見二樓陽臺上孟禮站在那兒,吊兒郎當,腰腿肩背沒一處站直的地方,靠在欄杆上抽煙。
路秦川眉尖抽一抽:
“新年新氣象,要不你把煙戒了?”
有一點子紅光,從孟禮手指尖上彈下來,很快看不見蹤影,黑乎乎夜色裏,孟禮聲音帶着笑:
“不用了吧。”
太黑了,會場那邊還在放煙花,但是光亮不太能照到這邊,樓上孟禮又沒開燈,因此連棟小樓周圍哪哪都是黑黢黢一團,路秦川看不清孟禮的表情。
他擡頭,不知道該看什麽,不知道看哪,心裏沒來由沒着沒落。
路秦川:“怎麽不開燈?”
孟禮無聲地回答:不想看見你呗,傻狗。
倆人一高一低,孟禮說:“那我給你開開呗。”說着轉身回房間開燈。
燈亮了,不黑了,看清楚了,陽臺上沒有孟禮了,路秦川心裏更空了。
到室內,孟禮坐在餐桌一邊,一副有話要說的架勢,路秦川嘆口氣走過去。
孟禮:“你剛剛進場前采訪我看了。”
路秦川稍微停滞一秒,走過去想坐他邊上。
“坐那兒去。”孟禮一腳踢開椅子,下巴朝餐桌對面擡一擡。
路秦川無法,繞過去坐下。
“什麽時候辦事?”孟禮問。
“還沒定,”
路秦川答得很快,“預計年後先宣布訂婚,希望能穩住一幫股東,別再找事。”
“是啊,錢是死的,好擺弄,人是活的,最愛找事。”
孟禮腦袋一點一點,“也是,先宣布訂婚,将來一兩年內萬一再有事,正式結婚再拉出來遛一波。”
仟夢路總結婚,當然要利益最大化、輿論最大化。
最後孟禮說:“恭喜啊。”
?路秦川有些錯愕:“還以為你會發脾氣。”
“說什麽呢。”孟禮說。
路秦川指指他旁邊的椅子:“那你不讓我坐?”
孟禮說就單純想要面對面,路秦川不相信:“真沒生氣?”
“沒有,”孟禮十分肯定,“到時候給你包個大的。”
咚咚兩聲,路秦川曲起指節叩在桌子上,有點煩躁,幾次張嘴都沒說話,最後沒頭沒尾地說:
“走過一次的路,知道是死胡同,就應該長記性。”
孟禮擡起眼睛:“什麽玩意兒?”
他……他不明白路秦川在說什麽,他的眼神清白,他是真沒明白路秦川的辯白。
他不需要暗示,路秦川和他本來不會有結果,他沒懷抱期待,他也不吃醋不生氣。
他的語氣輕飄飄:給你包個大的。
這是贈品的自覺,他是奢侈品附贈的試用裝,價值當然比不上真金白銀的正裝,買正裝是身價,是收藏,是保值,贈品是什麽?贈品像個免費的表子,什麽人都能用,倒貼給有的有錢人都不要。
窗戶外面,會場最後一波煙花落幕,靜悄悄的。
“做嗎。”孟禮站起身看看路秦川,路秦川沒有遲疑,推開餐桌抱住他啃他的嘴,手舒進衣服。
被貫開的時候孟禮摸一把路秦川的頭發,還是一層青茬,不像孟禮,孟禮為了拍戲去剪這樣的發型,路秦川現在就是喜歡這樣幹脆利落的發型,有點紮,手感不好,抓也抓不住。
抓都抓不住,肯定薅不掉,不能連頭皮給撕下來一塊,沒意思。
傷不到,傷不到路秦川分毫,路秦川也傷不到他。
那就讓他再倒貼一次吧,真正的分手砲,兜兜轉轉,兩個人總算再次迎來結局。
身上的人力道既兇狠又溫柔,孟禮閉眼享受。一邊享受一邊想,兩次,兩次都是路秦川決定離開,不能吧,這麽多年沒點長進可還行?上一回他尋死覓活的,好一陣子跟丢魂一樣,這一回不會啦,真的,騙人是小狗。
這一回讓路秦川當狗吧,好好伺候好好掭,別說話,別說話我就暫時當你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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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那天晚上之後,孟禮以為他倆算是說開,路秦川用一種相對不必那麽面對面的方式宣告結婚意向,他收到,然後兩人可以自然而然over。
結果他發現,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元旦過後沒兩天孟禮有試鏡,1號早晨飛S市,再見路秦川的面是試完角色回到B市,路秦川已經回來,抱着孟禮說想死哥了。
不是,您什麽意思?
孟禮僵住,每個細胞都在抗拒,您,喂?您還記得您是要有未婚夫的人麽?
孟禮實在忍不住遠遠推開路秦川,路秦川面露不解,孟禮想一想說:“要不提前搬搬東西?”
“你要搬哪去?”路秦川不悅地眯起眼睛。
孟禮早就想過:“公司宿舍?或者路貝陽家,暫時租住一下,回頭再找——”
“誰讓你搬出去了?”
路秦川打斷,“不是,是因為我要訂婚?你擱這兒等我呢?要鬧就給我鬧個大的?”
“我沒鬧……不是,”
孟禮像不認識一樣看着路秦川,“那你的意思是?你訂婚和我沒關系?”
“有什麽關系?”
路秦川盡量耐心地說,“你還是你,我倆還是我倆,沒影響。”
“沒影響?”孟禮難以置信。
“沒有,”
路秦川很肯定,“我和金家人談得很清楚,這段婚姻注定名存實亡各玩各的,有什麽影響?”
孟禮幾次提氣,這口氣幾次沒接上來,竟然有些希望他自己的誤解成真,希望路秦川想要和他吹了。
“路秦川,你的意思是,”
孟禮聲音很輕,“不僅要讓我給你當情人,還要讓我給你當小三?”
“你到底,”
他問他,“要怎樣羞辱我才算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