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一夜安眠。

在晨光中醒來睜開眼，時橙第一時間去摸枕邊的手機。

錄音時長八小時又十六分鐘，調到最快速度播放，也要聽一個多小時。

此刻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她，慢悠悠地戴了耳機，摁下這條超長錄音的播放鍵，一邊聽，一邊搜集設計素材，趁早上是一天中腦子最清醒的時刻積攢靈感。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耳邊像誤入了曠野，充斥的只有空洞的沉寂。

一如往常，錄音中并未響起任何說夢話的聲音。

一轉來到八點多，時橙肚子有些餓了，保存好剛搜集的設計素材，便走出卧室覓食。

八塊腹肌凸起，流暢的線條深刻，噴薄出難馴的野性。

一條白色浴巾虛虛包裹起線條未盡的部分，接住一顆顆順着硬挺輪廓淌下的水珠。

但它接不住的，是自動鎖定窄腰的視線。時橙一打開卧室門，猝不及防撞上剛洗完澡的江宴移，率先看到的便是上面這一幕。

砰——

對方緊實有力的肌肉，像一堵牢不可破的牆，結結實實地擋住去路。

腦袋上方響起江宴移輕佻的話音，“碰瓷？”

時橙被火燙到一般，接下來的動作完全出于本能。

她火速後退半步，拉開距離，“我想不開？”去碰瓷你。

說完，不禁後悔。

退什麽退。

反正都撞上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幹脆迎男而上，上手摸一把，然後似有似無地撩撥幾句。

不信激不起他的觸動……吧？

“噢，不是想不開。”江宴移故意追問：“那你是想開了，才在這裏……一直盯着看？”

時橙：“……”

江宴移：“還看，看來是還沒看夠。”

時橙：“……”

真是，有夠騷的。

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時光倒流機器。

話已經說出口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時橙從撩撥逐漸滑向另一個極端，“怕被看，那就好好穿衣服。”

學什麽電視劇裏的霸總圍浴巾。

江宴移差點被她氣笑了，好像他逼她看了似的，“或許，你可以選擇把眼睛閉上。”

氣氛莫名地劍拔弩張了起來。

成功被激起了反骨，江宴移不讓她看，時橙便偏要看，“眼睛太大，閉不上。”

重新挪回去打量的視線，經過刻意的僞裝，看上去愈發肆無忌憚，在江宴移虛圍的浴巾上方徘徊逗留。

這就造成了一個後果。

——她記住了江宴移上身的每一處細節。

耳機沒摘，錄音還在繼續播放。

一直以來空洞的沉寂突然被一道清亮的聲線打破，“帥哥，摸摸腹肌。”

時橙微微睜大眼睛：？？？

這是真·她在說什麽夢話了。

“嘿嘿，你腹肌的手感真好。”

“摸完腹肌，接下來就是——”

“腹肌下面……咦？什麽東西，這麽硬？”

正巧，江宴移不着寸縷的上身還在眼前晃。

錄音內容和現實映襯。

時橙兩頰飛快竄上兩團緋紅，并有火燒火燎，熱度持續向耳後擴張的趨勢。

夢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昨晚都說了什麽虎狼之詞！

想起來了，她昨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她告別母胎單身，談了一個很帥的男朋友，身材熱辣，媲美男模……特。

斷斷續續的夢境如同鏡子碎片，幕幕分明，卻拼湊不出完整的圖景。

戀愛開始的契機，略。戀愛進階的過程，略。

所有印象都集中于對方美好的肉|體。

而江宴移的出現，讓這具肉|體上每一處肌理都更加具象化了。

夢中這位男朋友的形象和江宴移徹底交疊。

就好像，昨晚夢中時橙摸的每一塊腹肌，都是江宴移的一樣。

錄音繼續播放。

喋喋不休的夢話一句一句往外蹦。

“不對勁，很不對勁。”

“讓我再摸摸，确認一下手感。”

“嗯，沒摸錯，是真的硬！”

時橙心虛，從江宴移的浴巾上生硬地挪走目光，“……”

她努力想從虛空中找到一個供目光安放的駐點。

沒找到。

別扭得很。

好像盯着哪兒看都不合适。

江宴移眼睜睜看她眼神四處游移，如果那目光能化為實質，恐怕已經在空中跳完了一整支秧歌。

他斂眉，問了個貌似漫無邊際的問題，“學過垃圾分類嗎？”

“啊？”

這種感覺就像，躲在床上偷看小說突然被家長掀開被子，減脂期管不住嘴跑去火鍋店大點特點，結果吃出不知名蟲子，化妝化到一半，發現忘塗妝前防曬，時橙被和這三者差不多程度的猝不及防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愣愣地順着江宴移的思路，答道：“學過。”

“嗯。”江宴移點點頭，“有害垃圾的垃圾桶是什麽顏色？”

簡單。

小區的垃圾分類點在時橙上班的必經之路上。

那幾個顏色鮮亮的垃圾桶，路過時想忽視都難。

她脫口而出，“紅色。”

“不錯。”江宴移冷峻的面龐上平添了幾分贊許的神色，“還認識回家。”

時橙：？？？

第一次見有人把“你是有害垃圾”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江宴移又問，“已知有害垃圾是指對人體或自然環境有潛在危害的危險物質，請舉例常見的家庭源有害垃圾。”

時橙琢磨出來了，這八成又是在給她挖坑呢。

好奇江宴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想了想，決定暫且配合他，把戲演下去，“常見的有害垃圾有：廢油漆、廢電池、廢水銀溫度計、過期化妝品、過期藥品、報廢燈管等。”

“錯。”沒成想，江宴移微微搖頭，糾正道，“最重要的一個你忘了說。”

時橙就靜靜地等着他作妖：“……”

江宴移果然道：“——還有你，腦子裏裝滿了黃色廢料的你。”所有有害垃圾中最厲害，危害性最強的一個。

“……”時橙停了下，一臉認真地問，“你那麽有錢，做的是不是農藥行業的生意？”

江宴移：？

時橙：“你天生一張毒汁四濺的嘴，随口說幾句話，蹦出來的毒汁充當制作百草枯的原材料，可以養活好幾家農藥生産工廠。真羨慕你，老天爺追着喂飯吃。別人看電視找致富經，而你的致富經就在自己的嘴上。”

江宴移氣定神閑，閑散地撇了她一眼，“謝謝提醒，以後可以往這個方向考慮一下。”

說完，他轉身擰開自己卧室的門，走了進去。

時橙站在原地，默默複盤剛才兩人間的對話。

可惜了，沒發揮好。

怼回去的時候，語氣不夠铿锵有力，氣勢也不夠狂炫酷拽。

下次一定改進。

就在這時。

因夢話中斷而再次沉寂下來的錄音，突然又一次炸響。

似是忍無可忍，昨晚于夢境中暢游的她，嘟囔出最後一句充滿幽怨氣息的夢話，“喂！你真的不考慮把褲子拉鏈拉開嗎？它好硬。”

“……”

噢。

硬的是褲子拉鏈，不是其他。

合理……個屁。

她真想把昨晚的自己從床上拉起來，拼命晃醒，“說話不要大喘氣啊啊啊啊！一次性說完行不行？行不行！”

要是早點把話說清楚，她就不會心虛。

她不心虛，就不用和江宴移瞎掰扯這麽久。

綜上，說夢話的她是萬惡之源。

等有空得去找一趟梅友秉醫生，問問有沒有根治的法子。

咔噠——

面前的門由裏打開。

江宴移緩步走出來。

他換了一身衣服。

虛圍的白色浴巾變成了灰色運動褲，上身着一件寬大挺括的休閑衛衣。

這樣打扮，加上額前自然垂下的黑發，讓他少了許多穿西裝時的嚴肅，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居家氣息。

時橙由衷點評道：“很好，順眼多了。”

不追求露膚度的男人才最帥。

送餐部已經備好早飯。

有了昨晚的經驗，負責人吃一塹長一智，放下就跑。

還是昨晚的位置，時橙和江宴移面對面坐下。

一次性說太多話，随後容易陷入無話可說的狀态。

時橙正在經歷這個階段。

她不說話的時候，江宴移又慣常保持沉默。

一時間，餐桌上只有餐具和陶瓷碰撞的叮當聲。

時橙索性埋頭專心吃飯。

就像金玉豪庭這個名字一樣，它供給的菜品用料紮實且豪橫。

并開拓了專屬航線，确保在最短時間內将原材料從原産地運到後廚，以保證最佳口感和味道。

昨晚那頓晚飯，就很合她的胃口。

早餐更是如此。

一眼望過去，好幾道菜都是她愛吃的。

她剛要伸出筷子去夾菜，無意一瞥，驟然發現身前的碗裏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小尖。

她昨晚鬧着江宴移，讓他幫她夾菜。

當時一連報了三道菜名，江宴移沒理她。

現在那三道菜都靜靜躺在她的碗裏，碼得整整齊齊。

時橙猛地擡眼，望向對面。

江宴移擡了擡下巴，“吃吧，江太太。”

——

李氏醫療的董事李太太最近成了新聞頭版的常客。

富太太圈裏，花八百萬買項鏈不稀奇。

拍賣競高價，更是她們常用的展示財力的手段之一。

稀奇的是這條項鏈本身的設計。

以黑皇後為設計靈感元素，完美襯合李太太高智、美貌的個人特質。

戴着出入商務洽談之類的場合，難掩意氣風發。

這位珠寶設計師跟着一炮而紅，富太太們的訂單接到手軟。

皇帝不急，太監急。

李夢遙仿佛聽到了大把本該屬于時橙的金幣，嘩啦啦落進別人口袋裏的聲音。

“只要找到她的設計稿涉嫌抄襲的證據，你就能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黑皇後項鏈是時橙的心血。

她仔細回憶每一個可能将設計稿洩露出去的契機，企圖找到能夠證明抄襲與否的證據。

可是，很遺憾。

“概率論中，将發生概率極低的事件稱之為小概率事件。标準一般采用0.01或0.05，也就是說，小概率事件發生的概率在0.01以下或0.05以下。”

“我好像遇到那0.01了，兩條項鏈撞了設計，似乎……純屬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