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和“演員”結婚的奇妙之處就在于,你明明知道她時刻都有可能開啓表演,卻永遠猜不到她的表演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江宴移《假如讓我寫一本契約婚姻回憶錄》
恰如此時此刻。
江宴移嗤笑一聲,意味不明道:“你知道你和奶茶的不同點是什麽嗎?”
沒想到這個話題還能有來有回。
時橙嘴角的笑意一頓,順着她以為的江宴移的思路想了想,然後發現,她根本摸不清江宴移的思路在哪裏。
哪怕摸不着頭腦,想出一個像樣的答案來回答,對她聰明的頭腦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區別在于,我只奶不茶。”
奶呼呼的甜妹。
據說男生最吃這一款了。
這還不把江宴移狠狠拿下?
“……”
安靜了可能有整整一分鐘。
時間久到時橙懷疑江宴移再開口,不是出于交流的需要,而是實在忍無可忍。
“區別在于,奶茶甜起來要錢,你甜起來要命。”他掃了她兩眼,“得了,裝也要有個限度。”
“……”時橙遺憾松手,和江宴移拉開一點距離,不再緊貼。
被毫不留情地點破,她難免沮喪。
如果把純天然甜妹比成枝頭雪,那她裝出來的甜妹就是地上鹽。
看着像雪,嘗起來齁鹹。
“你喝醉狀态下,頭腦比不醉的時候清醒多了。”江宴移哼笑,提醒時橙她的演技有多拙劣。
“你知道你和咖啡的相似點是什麽嗎?”
“我泡咖啡,也泡你。”
醉鬼時橙可說不出這種鬼話。
時橙·酒醒版:“……”
目送江宴移回到他自己的卧室。
直到傳來對面關門的聲音,時橙站在原地,反應過來一件事。
江宴移讓她別裝了。
說的是裝醉。
也就是說,他沒否認她是個甜妹。
——
咕咕咕。
酒醒了,時橙重新坐回書桌前,揉了揉肚子,那裏正發出饑餓的聲音。
桌上多了一張結婚戒指設計稿的半成品。
缭亂的線條肆意飛揚,如同草原上狂奔不羁的野馬,抓不住,摸不着。
事實證明,靠喝酒進入微醺狀态催發靈感,一點也不靠譜。
酒精攝入為每一個人平等地圈起了陷阱,你以為自己可以掌控酒精,實際上是酒精掌控了你,一如愛情。
手機屏幕上狂彈微信消息。
來自李夢遙的問候一條接一條,每條內容都一樣。
【李夢遙】:在?
【橙子甜不甜】:在。
【橙子甜不甜】:以後別問我在不在,有空閑時間能看手機的時候自然在,這就叫有閑自在(悠閑自在)!
【李夢遙】:(摸下巴思索)我以前咋沒發現你這麽有梗呢,和你一起生活,一定不會無聊。
【橙子甜不甜】:所以你要來和我一起生活嗎?
【李夢遙】:我想來,你男人肯嗎?
你男人。
這三個字猶如烈火烹燒,迅速灼紅了時橙的臉。
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心想,江宴移不是她男人,最多算是她仇人。
咕咕咕。
肚子又叫了,向時橙對它置之不理的行為發出抗議。
卧室門外偶然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可能是江宴移在洗澡。
時橙安撫肚子道:“你再忍一會兒,等這陣子水聲停了,我就假裝去就餐區。”
實則碰瓷剛洗完澡的江宴移,把他的腹肌盯出洞。
肚子:“……咕!?”
雖說有個成語叫秀色可餐吧,但把男色當飯吃,還是太超前了。
接近22:30的時候,水聲戛然而止後再未響起。
時橙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正欲起身,突然——
叩、叩、叩。
猝不及防,敲門聲清脆又響亮。
讓人很容易聯想出敲門者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門板上輕叩的悅目場景。
江宴移半倚門框,“吃飯。”
聽音調,不像喊她吃飯,更像喊她去開會。
一碗雞湯銀絲面,足以蘊藉每一個午夜饑餓的靈魂。
一把雞絲浸透了濃郁高湯,表面泛着亮晶晶的油花,配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蛋皮絲,香菜、香蔥、蒜末加以點綴,幾種色彩相映成趣,勾得人胃口大開。
見兩人面前各擺了一碗雞湯銀絲面,時橙望向江宴移。
原來剛才她聽到的水聲不是他在洗澡,而是他在下廚。
她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做的?”
江宴移抿緊唇,眸光閃爍,其中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緒,他反問:“不然是你做的?”
時橙正想再說些什麽,此時江宴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對面是黎豐,和江宴移一個圈子裏的富N代。
他們這個圈子說小也小,說大也大,有點頭之交,也有過命摯友。
江宴移更常和楚風、趙厭行等人混一起玩兒。
黎豐嘛,最多算個路上偶然遇見,能搭着肩膀說上話的熟人。
“有個飯局,來不來?”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熄了九成。
一輪皎潔的明月挂在天上,靜谧祥和,适合入眠。
江宴移擰眉,“不去。”
“我們整桌人等你一個,速度。”
“飯局上有誰?”
黎豐壓低聲音,明顯躲着人,偷偷報了一串名字。
從中随便挑出一個人,動動手指,都能掀起明日商界的飓風。
“不去。”
“真不來?你可別後悔。我看他們都挺有意向把女兒介紹給你認識的,随便搭上任意一個聯姻,對你的家族都大有裨益。”
“我要結婚了。”
“不是吧!?沒聽說哪家和你聯姻的消息啊。”過于出乎意料,黎豐瞬間變了調,“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這種把婚事當籌碼,擺在明面上拿來談判的場面,但就算不想來,你也沒必要把外頭随便玩玩的女人搬出來騙我吧。”
“随便玩玩?”
落地窗映出他身後那人嬌小的身影。
時橙似乎在和面前那碗雞湯銀絲面較勁,不吃光看,分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宴移看了幾眼,唇角忽然一松,“她喜歡吃一家面館的雞湯銀絲面,我怕面館老板哪天不做了關店搬走,花大價錢挖來金玉豪庭,讓當面點類的主廚,就為了哪一天她說想再嘗嘗那碗面,能立馬實現願望,吃上心心念念的味道。你現在跟我說,我這是随便玩玩?”
黎豐一時語塞,掙紮道:“雇一個面館老板,能花你多少錢,你最不缺的就是錢了,這也證明不了你對她有多麽鐘意。借口,全是借口。”
江宴移輕笑了下,“如果我說,我為了等這一天,等了十年呢。”
十年間,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遇到她。
萬一重逢,她想念當年一起吃過的雞湯銀絲面了呢?
為了這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提前準備了十年。
黎豐說不出話來了,臨挂電話,匆匆叮囑,“記得給我留張結婚請柬。”
江宴移收了手機,一轉身,正對上時橙投過來的視線。
“怎麽不吃。”
時橙:“等你一起。”
聽他打電話,她想起來了。
時、江兩家比鄰而居那幾年,她經常拉着小江宴移去吃街尾那家老王面館的雞湯銀絲面。
面館老板其實不姓王,姓劉,開面館前人稱老劉。
之所以給面館取個“老王”的名字,是借了“隔壁老王”的梗。
老王面館,寓意即為:你家隔壁的面館。
食客人來人往,鮮有工夫探究那麽多。
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傳着傳着,大家從此都喊面館老板叫老王。
老王為人不羁,個性鮮明,有一個極度向往自由的靈魂。
面館開門、閉店時間不定,基本随老王當天心情來,十分任性。
如果哪天他格外困乏,面館直接一整天不開門,也是有可能的。
那時坐在面館裏狼吞虎咽雞湯銀絲面的時橙,曾跟慢條斯理的小江宴移開玩笑,“趕緊吃,能多吃一點是一點。老王看着就像個會随時跑路的主兒,小心明天再來,面館已經關門大吉了。”
如今,雞湯銀絲面仍在。
只不過出現的地點,從老王面館變成了金玉豪庭。
多少年的時光啊,就在悠悠幾碗面裏倏然而逝。
時橙眼睛微微泛酸,艱澀問道:“所以,這兩碗面都是老王下廚做的?”
江宴移挑了一筷子面,還是小時候慢條斯理的模樣,“按老王的性格,你覺得他放棄自己當老板,選擇來金玉豪庭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幾乎為0。
時橙:“……”
江宴移:“面是我做的,吃吧。”
“……那你電話裏說得那麽感天動地,情真意切?”眼淚立馬自己竄了回去,時橙無語,“你是不是真去電影學院當過戲文專業的旁聽生,空口編瞎話,信手拈來,眼睛眨都不眨?”
想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拿談公事當幌子,實則對他婚戀私事多有窺探的飯局,江宴移眉眼間多了幾分戾氣,“這麽說,是最快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時橙不否認。
就是害她白感動了一場。
一口雞湯銀絲面口齒留香,入肚很好地慰藉了腸胃。
中間隔了許多年,重拾關于老王面館的記憶,時橙很确定,江宴移做的雞湯銀絲面和老王做的,口味上相差無幾。
兩人沉默着吃面,任由頂燈打在各自臉上,刻畫深邃的五官。
整座城市,一成萬家燈火,有他們一盞。
又來了一個電話。
手機屏幕上顯示未曾備注的陌生號碼。
江宴移沒當回事,信手接起。
時橙默默豎起耳朵。
只聽對面女音嬌軟,能叫酥了骨頭,“江總,您怎麽這麽不小心呀,袖扣落我這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