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太的丈夫是白手起家,家底薄出來玩總小心翼翼的。
張太太一向話少,省得被人笑話,“咱們認識小和好幾年了吧,到現在我還記得她的一個笑話。”
“什麽笑話?”李太太順着問,很感興趣的樣子。
張太太笑着說,“那時候不是剛出了蘋果手機新款,咱們幾個就說蘋果,小和還以為說的是吃的蘋果,問“哪兒産的?陝西還是山東”。”
其他太太笑,和筱白跟着笑。
“那時候小和簡單得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沒見識過,跟個鄉下丫頭一樣,忘了,她就是農村的。再看看現在,全身上下的牌子,真是變化大。”其他人紛紛的附和着說和筱白變化大,沒有贊賞的意思只有嘲諷,又有太太故意讓她難堪,“小和,我們說玩笑的,你不生氣吧。”
“不生氣。”和筱白臉上挂着毫無裂縫的笑容,她完美地說,“的确是又傻又蠢的年齡。”
和筱白是農村出來的,家裏兄弟姐妹五個,她是第二個,交不起學費下面又有弟弟妹妹,她高中就辍學出來打工,做過超市的理貨員、士多店的收銀員,派過宣傳頁舉過廣告牌穿過玩偶服裝游街,睡過地下室。對于這些過去,和筱白從沒有藏着掖着,因為她覺得她是清清白白賺錢,沒什麽好背着人的,更何況對現在的她來說,更有警示作用。
她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這樣,就絕不會讓自己走回去。
她今天吞得下多大的委屈,她明天就承受得住多大的福氣。
這些富太太對和筱白家的條件知道一些,又知道的不算多,誰也沒功夫關心無關緊要人的喜怒哀樂,除了拿出來娛樂一下當成個笑話外,百無一用。
一旦話題打開,就剎不住,“小和,你老家還種着地的?”
“沒有,承包給別人了。”
王太太說,“一年辛苦下來才賺幾個錢,是不該種了,你賣一套房子都比種一年地強。”又說,“過幾年,在A市買了自己的房,把老家的人接來,就變成城裏人,再也沒人看得出來你是農村人了。”
“承您吉言。”和筱白機械地應。
“我記得,你上次送到家裏的香菇不錯,有了再送過來些。”李太太說,“我們家阿姨都說,沒見過個頭那麽好那麽幹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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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看看。”
李太太結尾,關于和筱白家幾畝地種什麽莊稼的話題,終于停了。
散了,和筱白送李太太她們出去,“小和,上次給你介紹那個劉生,怎麽樣了?”
“他沒有離婚?”和筱白想起那個男人,就是一股惡寒。
李太太笑着說,別有深意,“小和你出來這些年了,怎麽還這樣保守守舊。你就是還剩這兩年好光景,該為自己盤算盤算,劉生是個大方的人,你跟着他,虧待不了你。你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嫁個有錢人改變你家的狀況嗎?你想想,除了自己你什麽都沒有,就算現在你還年輕漂亮,可有比你更年輕漂亮的,有人要就不錯了,別端着了。要我說,就趁着還能賣得動,換了錢才現實。”話鋒一轉又說,“看我家月靈多聰明,比你還年輕就知道往高處走。”
王太太和張太太也說,“是啊,你今年二十八了,還能漂亮幾年,別到時候連給人做三,都嫌你老。”
這些話的隐含意思是,當彪子還想立牌坊,美得你。
“謝謝大家的提醒。”和筱白應付已經到達極限,“希望有好的,各位太太還能記得我。”
送走幾位富太太,和筱白又返回房間裏,把酒倒在杯子裏,都喝了。她掏的錢,她得喝得一滴不剩,才算夠本。
喝完了,她撸起袖子狠狠地擦嘴巴,擦幹淨了,就能繼續賺錢。
被人笑話又怎麽樣,不疼不癢的,既不傷筋又不動骨的,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了。
和筱白的衣服鞋子顏色大都偏亮色,越浮誇越好,她有這個奇怪審美是這兩年的毛病。二十歲左右,她的衣服大都是中規中矩的款式,不是黑就是灰白的顏色,放在人堆裏,是扒扒撿撿都找不到的存在。這兩年,她是只要往人堆裏一站,就跟馬路邊上樹立的旗杆一樣顯眼。王太太她們笑話過她,“你這喜好,跟土豪戴金鏈子一個道理,省得不引人注意。”
是啊,她是個心機很重的人,花一分錢,就得有一毛錢的回報。
不止表現在工作上,還有她的生活,甚至是感情裏。和筱白是個極其冷靜的人,或者說她是個十分自私寡情的人,她的熱情和關心全部放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再也分不出來半分給別人。
她冷漠地看着別人的悲歡離合,甚至是自己身上。
和筱白的包不多,能叫得出牌子的包是三個,也是她最常用的,在包的最裏面拉鏈裏,有個和這個包完全不搭的手機。很老舊的款,是摁鍵的非智能機,和當初的和筱白一樣,是個老古董了。
抽煙對皮膚不好,和筱白平時盡量控制着數量,一天一兩根的量。
她不常抽,和筱白是對煙卻有很大瘾的人,她又偏偏克制着控制自己。一方面享受着一根煙帶來的短暫的清醒,又用更長的時間來阻止這股吸引力,她像故意把自己擺在放縱和自制的交界處,在這矛盾中,感受着心癢渾身難受的真實感覺,如癡如醉。
她時常用這種方式,來鍛煉自控力,或者說是折磨自己。
今晚,和筱白不想控制自己了,她抽了根煙,點燃後夾在手指間,托着頭,手裏擺弄着老舊的按鍵手機。
短信被她删删減減,仍是那十條,最新接收時間是幾年前的。通話記錄裏,剩下的也只有一個人。
抽口煙,和筱白記不得有多少年,這個手機沒響過了。
既然連響都不響的手機,還有什麽用呢?
和筱白把煙咬在嘴裏,手機後殼要用指甲摳着撬,她新做的豆沙色的指甲嵌在縫隙裏,要掰斷一樣的疼。卸掉外殼,拿掉塊狀的電池,壓在槽裏的是電話卡。
比現在的手機卡要大,和她指頭肚一樣。
和筱白左手捏着卡,反面換正面,正面換反面,她右手把煙往嘴巴送。
一根煙,足夠她想清楚一些事情,認清很多現實情況。
最後一杯酒,和筱白沒喝,最後一口煙她沒抽,她站起來的時候,把電話卡扔進了杯子裏。
“我要是再等你,我他媽的就是腦子有病。”和筱白咬牙切齒地說。
手機,她扔在了垃圾桶裏。
那個蠢得要死的和筱白,早該扔掉了。
6.06
時間十一點多,這裏位置偏,來耍的人大多有車,和筱白走了一大截路都沒打到車。
後來終于有一輛,是迎面過來的,她遠遠就招手。
路寬人少,和筱白就站在路邊,司機不可能看不到她,可司機就是徑直過去了。
和筱白看着那輛車的車牌號,XB502,她有些印象,因為投訴過一次。
和筱白心情很糟糕,她繼續站在路邊等車。
過了幾分鐘,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司機傾身過來,打開副駕駛的門。
和筱白攏着頭發站在風裏,看也不看,冷漠得很。
“上車。”司機聲音還算好聽,就是她不願意聽。
和筱白越過車,往後面走,剛好有其他輛出租車過來,她招手。
司機從倒車鏡裏看和筱白,她今天穿的顏色偏重,沒露肩膀沒露腿,比着前兩次見面保守多了,他覺得比前兩次好看多了,那兩次她就跟只花蝴蝶一樣。
另外一輛車停靠過來,和筱白走過去。
直愣愣的,一輛車倒着,車屁股剛好擋在和筱白和出租車之間。
其他出租車司機探頭看,再看看坐在這輛出租車裏的司機,冷面冷眼的,不想惹事兒趕緊開車走了。
和筱白瞪司機,她仍沒上車,媽的,她今晚心情真的很不好哇。
司機也不急着走,車子也不熄火,就等着她,杠起來了一樣。
和筱白穿高跟鞋,擡腳踹了一下車屁股,不陷進去也要擦破皮,她打開副駕駛座位車門坐進去,論橫,誰能比得過她。
司機開車,也不問去哪裏,就一直開。
“你應該換個車牌號。”和筱白突然說。
司機方方正正的臉,是個硬漢類型的男人該有的模樣,“嗯?”
“換成SB。”
司機笑,不張揚的樣子,臉上有輕輕的褶子。
“麗園。”和筱白心累得很,聲音就頹,報了地址後窩着坐。
過了一段,老實巴交的司機,竟然主動找話題,“心情不好?”
“被個傻/逼拒載兩次,換你能心情好?”和筱白向來不是善茬,“我能投訴你的,信不信!”
“信。”司機穩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