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寶貝

第40章 寶貝

待蕭楚吃完後,二人又逛回了裴钰的那宅子門口,明夷往庭院裏的桌前一坐,和蕭楚心照不宣地沒再講話,蕭楚也不稀得再擺什麽譜了,直接就往裴钰房裏跑。

明夷今日問他的話分明沒有夾槍帶棍,卻好像往他臉上抽了一巴掌,抽得他生疼。

從前他可以因為恨而恬不知恥地去報複裴钰,把那些過了界的親昵行為視作惡心他的手段,可後來他的恨站不住腳跟了,他便勸告自己,這些對裴钰的情感不過是流于欲望的索求,并沒有真心的成分在其中。

那現在呢?

他們牽手、擁抱,他們接吻、上床,他對裴钰訴說着思念和心底的幽思,那些情話幾乎沒有經過考量就說了出來。

現在再說他一點兒也不喜歡裴钰?

他敢嗎?

蕭楚進屋後發現裴钰已經醒了,正掀開被褥打算下床。

“大人公務時間怎麽睡大覺?”

蕭楚笑了他一句,坐到榻邊,把人剛要下地的一條腿抓了回去。

他端了杯熱茶過來,塞進裴钰的手裏,問道:“昨日那藥喝了,覺得怎麽樣?”

“像是有些效果,說不上來。”

裴钰抿了口茶就放到一邊,他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被蕭楚攙起了身抱在懷裏,聲音悶悶的。

“你做什麽去了?”

“明夷尋我說了點兒事。”蕭楚替他揉了揉腰,小聲說,“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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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搖了搖頭說:“又不是紙人兒。”

蕭楚于是靠在他頸側蹭了蹭,笑着說:“小裴大人,我昨夜表現得好不好,該上繳的全都繳了。”

裴钰一想到昨晚的不眠不休,就覺得腰更疼了,上手去推開蕭楚坐到了榻邊,嗔怪道:“離我遠一點。”

“還顧着趕我呢?”蕭楚邊說着,指節貼着他的耳後刮過,動作輕柔着,卻像是有侵略性,“好像纏着我不放的人也是你。”

裴钰紅着臉不去看他,自顧自地低頭在榻邊晃着腳。

蕭楚去撫弄他的頭發,問道:“餓不餓?”

裴钰道:“不餓。”

“也是,昨天都吃飽了。”

蕭楚笑他,見人一直低着頭,幹脆去把他的下巴擡着,指腹順着耳垂滑到了下颌。

“我們憐之是個貪心的狐貍精,把人的魂勾了還要吃幹抹淨。”

裴钰仰着頭,被他按到了頸上的穴道,只能小口地送氣,眼裏的倔色還是不改,像是不服輸。

蕭楚垂眸看他,把裴钰的下巴捏在掌心裏,指節去蹭了蹭他的唇,随後順着柔軟的唇瓣滑了進去,指背抵着裴钰的齒把人的嘴給撬開了。

他喘息得急促,水汽把蕭楚的手上的皮膚都給弄潮濕了些。

“這幾天你不是要去監察禮部麽,明夷同我說禮部要問神機營借一批槍火,我們等會兒一道去?”

手指按着柔軟的舌,在口腔裏滑動挑.弄着,指上很快就被濡濕了,裴钰被迫張着口,只能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聽上去像小貓的哼哼。

“怎麽不說話呀憐之,”蕭楚捏着人不放,還故意去逗他,“要不要跟我一起?”

裴钰有點兒喘不上氣,把脖頸仰得更高,整個人就要往床上傾倒下去了,蕭楚托着他的背,手指往舌.腔裏探得更深,那裏又燙又濕,勾得蕭楚心癢癢。

裴钰感覺要暈過去了,開始使勁扒拉蕭楚的手臂,恰巧就碰到了昨夜留下的傷口上,蕭楚“嘶”了聲,這才抽出手來,放過了他。

蕭楚皺起眉抱怨道:“撓得疼死了。”

裴钰不大高興地看他,小聲說了句:“……活該。”

“我活該受你欺負,憐之。”

蕭楚湊近了些,鼻尖去蹭了蹭他的臉頰,兩人就隔了那麽些微不足道的距離,随時都要彼此觸碰到一起,屋裏的氣氛也旖旎了起來,像是被人的呼吸給蒸暖了。

裴钰被他蹭得有些受不了,低低抱怨了句。

“這麽近幹什麽?”

“想親你。”

“不準。”

蕭楚不聽他的,捧着裴钰的臉就親上去,方才那口金銀花茶的澀味兒還彌漫在口腔裏,難怪裴钰嘗了一口就不願再喝了。

他的手掌滑進柔順的頭發裏,頗有技巧地舔吻他的唇舌,經過昨夜之後,裴钰好像變得乖順了很多,也沒怎麽抵抗,兩個人認真地親吻着彼此,蕭楚每回接吻都很熱烈,他很懂裴钰喜歡什麽,給予起來也很慷慨。

蕭楚這時候反而想到了床榻間水汽盈盈的一些記憶了,裴钰叫了好多次疼,最後只有向自己讨要親吻的那一回,蕭楚才肯柔和些待他,其餘時候都在狠心地欺負着,非要見到人梨花帶雨的模樣才肯罷休。

這是上輩子他留下的壞習慣,冷靜下來想想,裴钰大概真的很疼,大概真的想要他溫柔一些。

這深吻結束後,蕭楚埋在裴钰的頸間又輕吻了幾下,濕潤的唇貼到皮膚上,帶着熱氣兒的聲音繞在耳邊。

“憐之……我好想你。”

裴钰臉都燒紅了,又反複勸誡自己,蕭楚這張嘴就是專門說甜言蜜語來哄人的,萬不能輕信,可是脖頸上的觸感又舒服得讓他不禁閉上了眼睛。

雖然蕭楚總說自己勾他的魂,但對于裴钰來講,真正勾人的分明是他。

吻得人好舒服,抱得人好安心,說的話也叫人聽了還想聽,連……

連在床上的時候,都那麽懂得自己的一切。

蕭楚又去含他的耳垂,那對墜子放在了榻邊還沒戴上,私下裏的時候他不大喜歡裴钰戴耳墜,他更想看到這個人的全部,哪怕是一點朱砂也不準被遮掩掉。

都是屬于他的,都不準藏起來。

蕭楚貼着他的耳邊,那些短促的親吻聲就分外強烈地傳入耳中,伴随着人親昵的呼喚:“憐之怎麽這麽暖和?”

“不要貼那麽近……”

“是嗎?”蕭楚又從他的耳鬓順着摸索到了唇角,落下幾個淺吻,“昨天晚上你好像對我說,親了就不疼了。”

裴钰趕緊側過了臉去,逃避回答。

不過這才讓蕭楚發現裴钰的肩頸上有很多昨夜留下的咬痕,放下帷帳後就看不大清晰,如今才發現咬得有些狠了,七零八落地散在那片白皙的皮膚上,受了不少委屈。

他心裏愧怍,但一想到這是自己留下的痕跡,蕭楚又忍不住去觸摸它們,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他的想法不大入流,只是心底隐隐升着一股惡劣的滿足感,覺得這暧昧的痕跡像是把昨夜的春潮譜寫下來的筆墨,驚心動魄又活色生香。

但他明明也可以輕盈一些,不叫人疼。

“憐之啊,”蕭楚抿了抿唇,和他額頭相抵,“以後我再不聽你的,你就打我好了。”

裴钰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錯了,臉上擺出不大高興的模樣,說道:“我打你也沒用,你皮好厚。”

蕭楚被他逗笑了,覆上他的手背,調侃道:“寶貝,你要是把我打死了,往後誰跟你快活?”

“寶貝”這聲稱呼喚得太狡猾了,裴钰心跳一失速,真的往他臉上輕輕打了一巴掌,驚道:“你不準這麽叫!”

“為什麽?”蕭楚側了側頭,一臉疑惑的模樣,“雁州人叫自己喜歡的物件兒,都叫寶貝。”

蕭楚特意說了“喜歡”這個詞兒。

說來慚愧,風流天下聞的四公子竟然是個感情愚鈍的人,前世今生一次也不曾對人說過“喜歡”這兩個字,他心裏頭其實也不大懂,喜歡一個人和喜歡吃塊糖有什麽區別?

他告訴裴钰,小時候他以為自己會娶一個溫柔的女人回家,因為家中的長輩都是這麽說的,在他的三位姐姐中,他最喜歡溫柔體貼的蕭三,便以為這就是往後要成親的那種“喜歡”。

來到京州以後,他遇到了裴钰,才發現自己壓根不喜歡女人。

可是對于裴钰本人呢?他好像從沒仔細思考過。

跟他上床很爽,跟他接吻很舒服,在這些關于性的情事上,蕭楚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好喜歡跟他做”。

但除此之外呢?

他好像也很喜歡裴钰的眼睛,乖順可愛,眼波流轉,看着自己的時候就要人心軟下來,他也很喜歡裴钰的聲音,正經的時候沉冷有力,不正經的時候楚楚可憐,連那暴躁倔強的性子他都是喜歡的,逗起來像小貓,哪怕給人撓了點血出來也無傷大雅。

裴钰聽他這麽一解釋,臉頓時染得更紅了,趕緊避開蕭楚的眼神。

“我又不是……”

“不是什麽?”

“沒什麽,反正不準叫!”裴钰去掐他,有些惱恨地說,“只有流氓才會這樣稱呼別人!”

蕭楚無奈地去捉他的爪子,把人給攔了下來,嘆口氣道:“你第一天認識我麽?我本來就是流氓。”

他這回沒給裴钰逃避的機會,把人的臉捧回來,二人就這麽對望着。

“裴憐之,總是這麽躲着人不大好,要叫人心裏亂猜,猜你是害羞呢,還是嫌棄我呢。”

裴钰只能往他眼底裏看,一看就陷落了進去。

外邊分明已經日上三竿了,可在這雅居的小小一隅裏,蕭楚的眼睛裏好像閃着星辰點點,他真誠地凝望着自己,和從前那些狡黠的笑容不大一樣,有點像……有點像那夜他喝多了酒,拉着自己叫“阿憐”的模樣。

“還有一句話。”

蕭楚這麽看着他,聲音柔情緩緩。

“雁州人叫喜歡的人,也叫寶貝。”

裴钰的心髒狠狠地震顫了一下,那雙漂亮的、霭霭若泣的眸子沾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想推開蕭楚的手,想從床榻上落荒而逃,也想再去打他的臉斥罵一聲“不知羞恥”或是“虛情假意”,可他心裏分明欣喜若狂地想着——

他的話好像發自肺腑,好像真誠無比,好像動人心弦。

他張了張口想追問,但蕭楚沒再繼續解釋,他摘下了頭上的發帶,有點兒卷曲的頭發披散下來。

他往發間摸了摸,摸到了那根裴钰悄悄替他編的辮子,說道:“憐之,還記不記得這個?”

裴钰都不大會說話了,眨了眨眼睛。

“你編的地方不對,該要往前編,”蕭楚摸起自己另一根辮子,說道,“像這樣,再來一次,兩邊各自一根。”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裴钰想。

自己悄悄留下的痕跡,那些羞赧的情意,已經昭然若揭了。

蕭楚耐心地等着裴钰,弄得人局促起來,只好應允,他的手指穿行在那幾縷發絲中間,将曾經不敢叫人直面的情思當着蕭楚的面重新留存了下來。

裴钰心裏亂糟糟的,很潦草地替他編完了一根,蕭楚看着那根毛毛糙糙慘不忍睹的長生辮,輕笑出了聲。

“一點也不好看。”

裴钰怒道:“你自己非要我編的,不喜歡,那就拆了。”

“那可不行,這是你替我編的,”蕭楚笑着把人抱在懷裏,緩緩地撫弄着裴钰的背脊,小聲問道,“知不知道,這在雁州意味着什麽?”

裴钰的心跳強烈地躍動着,臉頰越來越燙,他聽見蕭楚的聲音逐漸變輕,卻像是悠悠長鳴的暮鐘,在自己的心腔留下震顫許久的餘韻。

“意味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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