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調情

第42章 調情

蕭楚壓着裴钰的身子,撒氣般地去咬他的耳朵,他這回沒說喜歡,而是悶着聲抱怨了一句:“裴憐之,我恨死你了。”

他這樣像極了犬類的嗚咽,裴钰也知道他心裏憋着火氣,在陳喜面前吃了癟,裴钰還要這般說些刺撓的話,搞得他又恨又煩。

裴钰心裏糾結了會兒,終于還是按下羞恥心,去搓了搓蕭楚的臉頰,手指刮過那枚銀墜,發出悅耳的響聲。

他嘴有點兒笨:“不準生氣。”

說完又覺得不大妥帖,添上一句:“是我不好,你……你不要生氣了。”

他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蕭楚搭在他肩上,什麽話也不說,裴钰猜想他大概是沒聽見,心裏竟焦灼了起來,忍不住問道:“蕭承禮?”

他理都不理。

“蕭承禮?”裴钰又問,“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沒應聲。

裴钰幾乎是深吸了口氣,做好了極強的心理鬥争,這才小聲說了一句。

“我錯了。”

耳邊終于傳來一聲短促的笑,蕭楚手圈緊了裴钰的腰,像是終于得逞了一般,甜膩膩地往他耳邊吹氣,邊說着:“秋祀結束之前,我們都要待在一起。”

“道歉的話,到床上再說吧,你最好是哭着說。”

這個人永遠都玩不膩這些把戲,他好幼稚。

他們擁抱的空隙,有不少路過營帳的士卒瞄見了帳內的光景,一個個腦袋層疊着躲在帷幄後邊,正往裏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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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這是尋的哪裏的美人?”

“模樣生得忒标致了,這不大像花柳巷子裏的人呀。”

“瞎說什麽?這是都察院那個……”

這堆人裏明夷也跟着湊熱鬧,踮着腳往裏看,一邊不禁嘆服着:“主子這麽來事,難怪連冰塊心的裴憐之都喜歡他啊——”

幾個人還在讨論那美人姓趙還是姓楚,一聽明夷這話,頓時驚道:“裴憐之?這個人是裴憐之?”

明夷“啊”了一聲,道:“怎麽了?”

“他倆的傳言是真的?”

“開什麽玩笑,提督從前不是最讨厭這個人嗎?”

閑言碎語堆積起來飄進了裴钰的耳朵裏,他餘光瞥見了營帳外有人,便立刻推開蕭楚,臉上的潮紅都沒褪去,趕忙側過了臉。

蕭楚不耐煩地沖營帳外的人揚了揚手,做了個“滾”的口型,幾個人立刻背後一寒,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地方有些日子沒灑掃了,太悶氣兒,咱們出去說好不好?”待人走後,蕭楚無奈地嘆了口氣,往裴钰額頭輕吻了下,說道,“憐之,不要總往我心上捅刀子。”

裴钰擡起折扇點了點蕭楚的心口,說道:“你這人沒有心。”

跟明夷交代了幾句後,他們便去了東一長街,在先前白樊樓附近的一家茶館落了座。

京州的茶館和別處不大一樣,這地方的權貴太多,店家也懂得投其所好,肆裏要放幾個清客作陪逗悶,蕭楚推拒後二人就往閣樓上走,尋了個安靜的雅處。

“打一壺茶吧。”

蕭楚掀了袍子坐下,把牌子扔給了跟上來的夥計,沖裴钰笑道:“這兒不比白樊樓,只有說書的,沒唱戲的。”

“書上說茶肆當泉實玉帶,茶實蘭雪,”裴钰轉了轉杯,諷刺道,“卻沒說淫詞豔曲,談風論月,茶本君子,卻要在京州與濁流合污。”

“這出沒聽過?”蕭楚不理會他這陰陽怪氣,靠上椅背,饒有興致地看着樓下那說書人,說道,“上回梅小鳥不是給你聽過麽。”

裴钰問道:“你們為什麽都叫他小鳥?”

“因為他喜歡學舌呗,”蕭楚去碰裴钰的手,又開始甜言蜜語,“學你,可他學不會半分,我們憐之是獨一無二的寶貝。”

“錯,他學的是你。”裴钰盯他,說,“學你插科打诨,學你尋花問柳。”

“既然你也這麽想,那就是了。”

蕭楚的眼神動也不動,他們每回對視時,都非要從對方眼裏剖解出更多東西,如此才算略勝一籌。

“憐之,偶爾多跟我去玩兒呗,市井的事我比你熟,多看看民生百态,對你也有好處。”

“你是風月場的老手,我自然不如你。”

裴钰抽開手,故意端起茶盞裝作要喝茶的模樣。

他抿了口茶,才不鹹不淡地又添了句:“你喜歡過的姑娘,大概比泷河裏的魚還要多。”

“這話怎麽聽着有醋味兒。”蕭楚撐着臉看他,泛起淺淺的笑意,“那你猜猜我最喜歡哪個姑娘?”

裴钰前傾了些身子,眼神有點兇惡:“往後別再問我這問題,我猜你哪個都最喜歡。”

“喲,還瞪上我了。”

蕭楚也往前了些,跟他緊湊着,倆人鼻尖都要碰上了。

他壞笑着說:“我就喜歡你,裴憐之,我只和你親過嘴上過床,以後我也只想和你上床。”

裴钰的臉登時一紅。

“別說這種話!”

“我猜你愛聽得很,你愛死我了。”

裴钰拿扇子狠敲了他的腦袋。

蕭楚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緩緩往自己杯中斟茶,灼燙的熱茶滾入瓷杯中,溢出些清淡的茶香。

茶館的夥計是個眼尖的,知道他們是貴客,便端來了一碟子京州豆糕,又提來一壺新茶替他們換上。

裴钰又拿些銀兩給他,一邊對蕭楚說道:“最近京州的百姓不太平,從那次你在文廟把那批學生都抓了以後,外城的百姓有不少都跑來內城鬧事。”

“沒有我這把火,他們照樣會來。”

蕭楚無所謂地說了句,随後咬了塊糕點,入口有幾絲涼意。

他又裝作心不在焉地試探道:“上回同你說的槽嶺那事情,後來我沒怎麽放在心上,這村子如今怎麽樣了?”

裴钰的折扇敲到蕭楚的手背上,說道:“神武侯府有自己的諜網,外城的事情,明夷比我更清楚,你何必來問我?”

“我問你,是想聽你親口說。”蕭楚反手抓住了折扇,眯起眼睛看他,“五年前你在槽嶺推行改制以後,就再沒有新的動作,可是這段時間,外城幾乎一半的村鎮你都上了改稻為棉的奏章,這讓我覺得……你很着急。”

“聽懂了麽,裴钰。”

蕭楚的神色忽然有些冷,他松開了扇子,轉而去撫摸裴钰的臉,動作極盡輕柔,卻讓人覺得下一刻就要被扼住脖頸。

“你有事情在瞞着我。”

裴钰維持着鎮定,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在蕭楚的威壓下露出破綻,否則就會被這虎狼撲上來拆吃幹淨。

“你多想了,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裴钰手中颠弄着扇子,玉石敲擊着檀木桌面發出響聲,跟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國庫空虛的問題需要解決,否則不光是邊境軍隊乏力,如今京州的吏治恐怕也會崩盤,改稻為棉能緩解財政壓力,之所以這段時間才開始,是因為白樊樓倒了,梅黨的根基正在被撬動。”

他又抿了口茶,繼續說:“梅黨黨羽是如今國庫的最大來源,如果梅黨要倒臺,這筆虧空必須立刻填上,否則大祁就會陷入內外交困,必然天下大亂。”

蕭楚愛聽他講正經事兒的模樣,整個人都有種特別的氣韻,會讓蕭楚聯想到寒梅或是雪蓮,總之是那些在凜冬反而開得更漂亮的花。

這和裴钰本人也很像,他是個不懼寒的人,哪怕到了深冬,身子也照樣溫熱着,蕭楚最喜歡冬天的他,抱起來舒服得叫人不想離開。

當然,身子外是暖和的,身子裏也一樣。

他語氣輕松了些,道:“好吧,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看法?”

裴钰也掰了塊豆糕,說:“願聞其詳。”

“你推行改稻為棉的奏疏,被內閣拿到了禦前,天子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雖然你是為了國帑而考慮,無可厚非,但他要思慮的東西更多。”

裴钰咬了半口,看了一眼蕭楚,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蕭楚道:“改制,就要一改俱改,你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這般着急,但在天子眼中,改制以後京州的主要財政來源從糧食變為了絲綢和棉布,那這些東西的貿易往來是誰負責的?”

“內閣?”裴钰點了點頭,認可了蕭楚的想法,順着他的思路繼續說,“內閣如今分清流和梅黨兩派,不管哪方掌握了貿易往來的權力,都會讓天子端不平這碗水,所以這次秋獵,其實是天子借司禮監之手,在針對改稻為棉,這一點,的确是我思慮不周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憐之。”蕭楚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但你不想參與黨争,不代表你不會被卷入其中。”

裴钰被他揉得有些臉紅,一口把剩下的豆糕全給吃了。

“繼續說神機營,為什麽司禮監要借那批槍火,名義上是給秋獵撐撐場面,實則是要用兵,然後把這髒水潑我頭上,只是具體他們會怎麽做,我還沒什麽眉目。”

“按照陳喜的手段,”裴钰眉頭緊鎖,沉聲道,“他可能會找人故意挑事,演一出戲。”

蕭楚讪笑道:“又是個愛唱戲的。”

說罷,他又趁着裴钰思索的時候,從他手裏拿走了折扇,裴钰伸手想搶回來,卻被人又躲開了,他再要起身去搶,蕭楚就再躲。

像在逗貓。

裴钰感覺到自己又被戲耍了,幹脆坐回去乜他一眼,改說道:“那你想好對策了嗎?”

“想不想知道,憐之?”蕭楚撐着臉,把那折扇在手中颠轉了下,拿扇尖挑起了裴钰的下巴,“叫我聲好哥哥,我心肝都剖出來給你看。”

“不可能。”

裴钰推開扇子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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