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臨近傍晚,夕陽西下,周圍的宅院籠罩淡黃色的光芒。

“小姐,西街十六號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中年大叔将馬車停了下來,說道。

他們都是金吾衛在暗處的勢力,在被送到牙行的時候,就看過未來主子的資料,當然知道對方是什麽人。

沒想到這建安伯府的人這麽快找到了許小姐的新家。

還是那對仗着許老夫人的威名在建安伯府橫行的沈氏母女。

牙行的人真靠不住。

這事必須彙報給老大。

許靜将掀開車簾,一眼就看清了來人,眼底一片冰冷。

沈氏母女。

她們化成灰她都認識。

特別是沈氏——許老夫人的侄女,她的品味一如既往的豔俗,手上,脖子上都挂着大顆的名貴珠寶,連頭上的珠花都是珍貴的寶石。

許靜的父親風流成性,喜新厭舊,又渣又無情,他最喜歡妖妖嬈嬈的嬌豔美人,整個建安伯府的後院幾乎都是這類型的莺莺燕燕。

沈氏也是這種妖嬈型的女人。

曾受寵過一段時間。

這麽多年來,她父親庶子庶女都生了一堆,沈氏卻只有許瑤一個女兒。

不知是不是她惡事做多了,報應來了。

與之相反,許靜的母親是個美麗端莊的美人,一向不得他父親喜歡。

“小姐,是沈姨娘和二小姐,怎麽辦,怎麽辦,她們找來了……”倚翠驚呼出聲,眼底的驚懼一閃而過,整個人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倚翠,別怕,你家小姐我現在不再是認人揉捏的病秧子。”

許靜理解倚翠的害怕。

當初在建安伯府,倚翠就多次領教過沈氏的狠辣手段。

對上沈氏,潛意識的害怕。

以前許靜因為身子的拖累,走一步就要歇一口氣,自顧不暇,現在不一樣了,她随身帶着一些防身的藥粉,許靜眯眼看着不遠處的沈氏母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還沒找她們算賬,她們就自動送上門來。

早已等得耐心盡失的沈氏和許瑤也看到了突然停下來的好幾輛馬車,許瑤雙眼一亮,眼尖的在許靜掀開車簾的時候看清了她的臉。

“娘,那個人是許靜!”

許瑤揪着沈氏的衣角,咬緊下唇,死死的盯着許靜紅潤秀美的臉蛋,依稀可以看出熟悉的五官,看來傳言是真的,許靜真的痊愈了。

傳言中,許靜被休棄的理由有一條是有惡疾。

這話其實一點都不假,但只有她們母女知道,許靜不是有惡疾,而是中了毒,這毒是沈氏下的,在她出生後沒多久。

這種毒很不常見,是許老夫人給的,無論哪個大夫來看,許靜都是先天不足,病弱,難養活。

活不到一歲。

誰知老伯爺不知怎麽回事,突然插手了,拿珍貴的藥材吊着許靜的命。

這事許瑤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許靜命大。

竟然熬到了十六歲,還被高人治好了。

最熟悉你,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敵人。

這話一點不錯。

許瑤只遠遠看了一眼,就将精氣風貌變化極大的許靜認了出來。

原來許靜這死丫頭真的不在裏面,沈氏一想到自己母女像個傻子似得在這裏等了一個下午。

不由得惱羞成怒。

“走,我們過去。”

沈氏怒氣沖沖的帶着許瑤攔住了許靜的馬車。

顯然還當許靜是軟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許靜沒有下馬車,只是在馬車上冷冷的看着沈氏母女,倚翠緊張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大氣不敢喘一口。

沒人注意到其他馬車上,許靜買回來的其他十四個下人在沈氏母女出現後,眉宇間閃過一抹煞氣。

“許靜,你這死丫頭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沈氏一過來就端起了夫人的架子,劈頭質問。

仿佛當自己是許家的當家主母似得,早将來這裏的目的抛之腦後。

同時,她更震驚許靜的變化。

心裏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此時的她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将許靜打壓下去。

絕對不能讓她有翻身的機會。

“姐姐,你一個被休棄的女孩子,怎麽還出去抛頭露面,讓娘一個長輩等你那麽久。” 許瑤也是一臉不贊同的看向許靜。

她心裏想的跟沈氏一樣。

母女倆不約而同的忘了來這裏的謀奪許靜嫁妝的目的。

“許靜,你的教養呢,見到長輩不知道行禮,怪不得會被休棄,建安伯府的名聲都被你連累了。”

在建安伯府管了十多年家,沈氏早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妾室,趾高氣昂的教訓許靜這嫡長女。

許靜冷漠的看着她們,嗤笑一聲,這沈氏是哪門子的長輩,不過是個妾室,她和沈氏母女還有許老夫人有着深仇大恨,給她行禮,真是異想天開。

許靜手指無意間彈出了一絲粉末,在她們母女沒注意的時候,落到沈氏的發絲上,滲入頭皮中。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

“反了……反了,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從來沒被人下過臉面的沈氏氣得渾身顫抖,妖豔的臉上乍青乍紅,憤怒的指着許靜,對車夫沈大成說:“沈大成,你去給我将那個死丫頭抓出馬車,我今天要好好教訓她!”

說完,沈氏冷笑的看着馬車上的許靜。

“許靜,按照許家的家法,對長輩無禮,必須關佛堂撿佛豆一個月,鑒于你已經自立女戶,為了讓你長長記性,沈大成,給我抽她二十巴掌。”

“娘,姐姐和我們好歹是一家人,就算她不敬長輩,我們還是給她留點顏面,不如就十巴掌吧。”

許瑤眼尖的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不少人在看熱鬧,眼珠一轉,開口道。

“不行,一個巴掌都不能少。”沈氏鐵了心要給許靜一個深刻的教訓。

讓她知道,就算她自立女戶,她依然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倚翠吓的臉都白了,手死死的揪住車廂裏的橫木。

“小姐,沈姨娘……”

“別怕,我們還有這麽多人呢,怕她做什麽,一個沒腦子的女人,就會耍橫。”許靜壓根兒沒将沈氏母女放在眼中。

看到身材高大的沈大成面目猙獰的走過來。

許靜眯眼,正欲彈出迷魂粉,卻見她的新買回來的車夫動手了,一個漂亮的擒拿就将沈大成踩在腳下,沈大成慘叫一聲,車夫蹲下身,大手扳住他的臉,咔擦一聲,卸了他的下颌。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一瞬間完成。

“小姐,這人要怎麽處置?”

許靜微微挑眉,沒想到這個車夫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這下賺大了。

“不過是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奴才,不用管他。”

她淡淡的說道,一個車夫而已,不值得她多費心思,然後掃了一眼不敢置信的沈氏,不疾不徐的說道。

“沈姨娘,你不過是我父親的妾室之一,仗着是老夫人的侄女,奪了我母親的掌家權,真以為自己就是建安伯府的當家主母不成,還想對我一個嫡長女用家法,真真可笑。”

“沈姨娘,你是我見過最猖狂,最不将晉國律例放在眼中的妾室。”

晉國的妾室地位低下,富貴人家納妾的時候,都需要去官府訂契,這是一種比奴契更高級的賣身契。

名義上是主子,其實地位連正妻嫡出的子女都不如,更不能自稱長輩。

當然,皇家的妾例外。

畢竟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皇家的妾室地位不能一概而論。

沈氏有許老夫人撐腰,嚣張慣了。

忘了自己低下的身份。

許靜不介意點出來。

晉國妾室的地位如此低,一切的根源在于晉國的開國皇後,那位傳奇女子似乎特別厭惡小妾,杜絕不了男人納妾,就拔高正妻和她子女的地位,貶低妾室。

開國皇帝寵愛惠安皇後,特意将其寫入晉國的律例中。

姨娘這個稱呼,沈氏已經十多年沒有再聽過了。

如今被許靜這麽赤裸裸的說出來。

沈氏睚眦欲裂。

妾室的身份是她心底永遠的痛。

要不是當年她太過心急想要取代楊氏,勾引了許志仁,也不會讓卧病在床的楊氏找人抓奸在床。

不得已成了許志仁的妾室。

将姑母氣壞了。

在她奪了楊氏的掌家權後,就勒令建安伯府的下人改口叫她夫人。

如今,許靜卻當場将她這個醜陋的傷口,血淋淋的撕開。

沈氏臉色慘白,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要暈過去似得。

許瑤的臉色極為難看,她一直自欺欺人的故意遺忘自己庶女的身份,看向許靜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許靜,你個死丫頭給我等着,我不就不信你不回建安伯府看你那個快要死的母親,等你回建安伯府,看我怎麽打死你個死丫頭,瑤兒,我們走。”

沈氏這回只帶了一個車夫沈大成過來。

如今沈大成廢了,沈氏死死的看着馬車上一臉冷漠的許靜,還有她身邊那個冷冷的盯着她的中年車夫。

識時務者為俊傑。

沈氏發現了自己的弱勢,特別是許靜搬出了晉國的律例,她只好虛張聲勢的放了狠話就準備離開。

“想走?晚了!”許靜的聲音冷的像冰渣子。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

“許六,許七,你們過來,将這對母女押下,抽二十巴掌,她不是想抽我二十巴掌嗎,我就讓她嘗嘗二十個巴掌的滋味。”

一聽到許六和許七這兩個稱呼,買來的十五個男女老少均不約而同的抽了一下嘴角。

這位許小姐在買下他們後,就按照牙行趙老板的建議,給他們取了名字。

從許一到許十五。

簡單明了又好記。

這是許小姐的說法。

許六和許七兩個女人很快從第二輛馬車下來了,她們是一對雙胞胎,面容普通,二十來歲左右,力氣頗大。

一下子就将這對母女押住了。

沈氏母女一聽,一臉震驚,顯然沒料到許靜會動手,尖叫着想要掙脫。

周圍看熱鬧的人顯然也被許靜這一手震到了。

一個妾室這麽嚣張,還妄圖以長輩的身份教訓嫡長女,确實過了。

太不将晉國的律例放在眼中。

不過一想到這對母女來自建安伯府,就不覺得奇怪了,建安伯府家風不正,最沒規矩是出了名的。

沈氏掙紮過後,卻發現無法掙脫,害怕歸害怕,她這個人向來橫行霸道慣了,又有姑母許老夫人撐腰,一想到姑母,她的底氣立即上來了,厲聲道:“許靜,我是你父親的女人,是你的長輩,我姑姑是你祖母,你敢打我試試,姑母絕不會放過你的!”

許瑤瞅着許靜冷漠無情望着她們的模樣,心裏陡然升起一抹恐懼,這許靜不會真的要動手吧?

這下她有點後悔來混這趟渾水了。

可是要她求饒,她說不出口。

“許六,許七,二十巴掌,一個都不能少!”許靜對沈氏的威脅無動于衷。

“是,小姐!”

許六和許七早就看這對耀武揚威的母女不爽了,動起手來更是狠辣。

“啪,啪,啪……”

“啊……痛……”

巴掌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

許瑤叫的最慘烈。

“許……許靜,你……個賤……賤丫頭……不得好死!”

沈氏被打的滿嘴都是血,臉頰迅速的腫了起來。,看到女兒被打的這麽慘,眼睛驀地變得猩紅。

“啪!”

許六冷笑,再次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還有精力辱罵小姐,看來力度還是不夠大。

倚翠看着大發神威的小姐,對沈姨娘的恐懼散去了不少。

小姐,好厲害!

二十巴掌抽完,沈氏母女兩人癱軟在地,頭上的名貴寶石散了一地,披頭散發,狼狽不已,原本豔麗的臉變得慘不忍睹,臉頰還腫的老高,嘴角都是血。

特別是沈氏,還被許六打落了一顆牙齒。

讓她幾欲發狂。

“沈姨娘,許瑤妹妹,二十巴掌的滋味不錯吧!”

許靜好整以暇的說道,說完,她無視了那對母女仇恨嗜血的眼神,輕描淡寫的吩咐了一句。

“許二,将這三坨東西丢回建安伯府。”

“是,小姐!”

三坨東西……

小姐這話說的太毒了,簡直将三人當垃圾了。

許二忍住笑,立即将地上已經無法說話的三人全都扔進了他們那輛點綴着寶石的馬車中,策馬揚鞭,馬車很快離開了許靜的視線。

許靜瞥了一眼周圍還未散去的人,淡定的帶着買回來的下人入了新家。

反正遲早都要跟建安伯府決裂,今天先出一口惡氣。

盡管明天去建安伯府接母親會遇到許老夫人,許靜心裏依然特別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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