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呼嚕呼嚕
第020章 呼嚕呼嚕
夜幕沉沉,繁星滿天,冬雪覆寒梅,淡金色的燭火将議事殿映得燈火通明,舉目望去,那一道披着狐裘的纖薄身影在一衆宮服的內侍中格外顯目。
一門之隔的殿內,主位之上的青年終于将手中奏折放下,手中的檀珠在明黃色的燭火下,暗紅色的幽光詭異無比。
“內侍宮娥頻頻失蹤,為何現在才報?”伶舟祈看着暗一,眉目間泛起冷意。
暗一垂着頭,如實答道:“後宮之事,暗影衛從無過問,先前一直是程禮在調查,這兩日又有宮娥失蹤,想來是程禮并沒有查出什麽來。”
伶舟祈将檀珠重重拍在玉臺上:“廢物。”
他看向暗一:“讓暗影衛去查。”
暗一領命而去,伶舟祈看向靜守一旁的錦全大監。
“她等多久了?”
守在玉臺之前的錦全大監垂身而道:“您未時召喚,小殿下已在外等了兩個多時辰了。”
伶舟祈淡淡地“恩”了一聲:“叫她進來吧。”
“是。”
今時月跟在錦全大監走進議事殿,雙手交握端于胸前,跪在地面上垂下身:“純安參見君上。”
伶舟祈挑了挑眉,眼底多了一絲笑意。
就連一旁的錦全大監也有些意外,半月未見,總覺小殿下有哪裏不大一樣了,禮數也更加周全了。
“錦全,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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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全大監離開後,伶舟祈看着還彎腰伏在地面的今時月,淡聲道:“起來吧。”
今時月直起身,那精致灼人的眉目低垂着,恭敬道:“君上召奴家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今時月等了許久,才聽伶舟祈慢悠悠的說道:“傷可養好了?”
今時月颌首:“多謝君上拿出最好的靈藥為奴家醫治,奴家身體已經無礙。”
伶舟祈目光落在她身上許久,從進殿起,她的眼眸就不曾擡起過。
“看着孤。”
今時月睫毛一顫,看向伶舟祈,目光卻不如昔日時那般明亮甜膩,帶着恭敬與疏離。
伶舟祈眯了眯眼:“當日你在紅樓說要與孤做交易,你想要什麽”
今時月眼底終于有了絲不一樣的神色,她茫然道:“可君上說只有有用的棋子才配與您交易…”
伶舟祈哼笑一聲:“你可是孤的救命恩人,直說便是。”
他說完,一雙狹長的眼緊盯着今時月,不知為何,心口處的跳動有些微亂。
罷了,她這次救了他,就算她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他索性便依着她好了。
“奴家想要君上答應奴家一個要求。”
伶舟祈輕咳一聲,抿了口茶:“你說。”
“待任務結束,奴家若還有命活着,奴家想要萬貫家財和良田千畝。”今時月彎起唇角,眼裏帶着光亮。
伶舟祈嘴角的笑意卻淡了下來,眼眸直直的看着今時月,沉默不語。
今時月有些緊張的抓緊袖口,小心翼翼的說道:“良田…百畝也可以的。”
伶舟祈表情不大好看,這意外的答案令他心中沒由來的生出幾分郁氣。
今時月有些驚懼,有些苦惱:“真,真的不能再少了…”
“行了,孤答應你。”伶舟祈不耐的說道,看着今時月那過于喜悅的表情,眉宇間更加煩躁。
今時月掩飾不住的笑意,她跪在地面上,又一次對伶舟祈行了個大禮:“君上放心,奴家為了以後的富貴生活,定會做一個乖巧合格的棋子。”
伶舟祈按了按眉心,就連他自己也不知剛剛在期待什麽。
“君上,若無其他事情,奴家就先回去了。”今時月輕聲道。
他打量今時月半響,看來當日她在紅樓說過的話的确出自真心,如今想通了,不再勾引他了,便對他避之不及起來。
伶舟祈冷哼一聲:“去吧。”
今時月走出議事殿,凜冽的寒風令她打了個寒顫,被春鳶攙扶着往回走。
快到淩霄閣門前時,腳步頓住,今時月看向遠處穿梭而行,十分詭異的那一團毛茸茸的影子,對春鳶說道:“你先回去。”
春鳶雖擔心,卻不敢違背主子命令,擔憂的囑咐今時月不要走遠後,獨自一人回了淩霄閣。
今時月身形一閃,跟随遠處那一團毛茸茸的身影而去……
霜寒殿外後牆處,今時月目送白貓沿着牆壁翻了進去,有些失笑的頓住腳步。
是她想多了,小貓兒回自己的住處罷了。
這般想着,她剛要轉身離開,體內的茑蘿妖藤卻躁動不已,反應之大令今時月險些站不住腳,不得不靠在身後粗壯的樹上。
今時月彎着腰急促的喘息着,視線卻突然定格在牆沿之處,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清了沿下滲出的暗紅色血跡。
今時月瞳孔一縮,反而不急着走了,她閉上眼,嫩綠色茑蘿藤芽自手腕間的皮膚破出,“簌簌”的沿着她衣擺沒入泥土中。
今時月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萦綠色光暈,随着茑蘿藤視角看清了霜寒殿院內的景象。
她巡視一圈,找到了牆沿之下的白貓。
白貓喉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正在啃蝕着什麽東西,兩腮雪白的絨毛染上猩紅之色,十分詭異。
今時月操縱着茑蘿妖藤沒入泥土中,細長的藤芽自白貓旁邊探出。
今時月瞳孔一縮,白貓啃蝕的東西已滿是血濘一團模糊,但地面上那幾個拳頭大的,并不難認。
人的,心髒。
準确來說,是剛剛活刨出的,還未停止跳動的心髒!
今時月閉着的眼睫顫了顫,面色有些發白。
“妹妹在此地做什麽?”
今時月身子一顫,她猛地睜開眼向一旁望去,那道月白色身影端坐在不遠處正微笑的看着她。
今時月指尖顫了顫,很快掩下思緒,身子順勢不穩的倒在地面上,背在身後的手腕将茑蘿藤蔓盡數收回。
伶舟月見今時月臉色慘白,擔憂的命人将她扶起。
今時月虛弱的向伶舟月欠了欠身:“多謝月王哥哥。”
伶舟月臉色有些微紅:“叫我兄長便是。”
他環顧四周:“妹妹怎麽深夜一人來此?”
今時月“咳”了一聲,面不改色的說謊:“剛剛遇見了兄長的貓兒,怕它亂跑惹得兄長擔憂,便将它送到了這裏,如今貓兒已經回到了霜寒殿。”她說完,伸手捂住了左肩:“誰知我這傷口在此時又複發了,便待在這歇息片刻,還好遇見了兄長。”
伶舟月也聽聞了今時月為救伶舟祈受重傷之事,眸中帶着些許不贊同:“這種事讓宮娥來就好,何必親自來跑一趟。”
今時月彎起雙眼,嬌聲道:“那貓兒生的好看,我喜歡那貓兒嘛。”
她那雙明亮的琥珀瞳看着伶舟月,帶着些許嬌媚之意。這樣的眼神,無端讓人生出一種,她喜歡的,不僅僅是那貓兒的感覺。
伶舟月被她那雙琥珀瞳看着,如實說道:“妹妹也好看。”
今時月微涼柔軟的指尖将他下颌擡起。
伶舟月被迫仰起頭。
這突如其來的冒犯并未讓他生氣,他眼覆茫然的看着今時月,好似一只乖巧溫順的狗狗,那幹淨的黑眸帶着不解與無措。
今時月視線在他眼鼻唇上細細掃過:“月王哥哥也好看。”
伶舟月臉上的紅暈更甚。
“謝謝。”
今時月忍不住微微勾了兩下伶舟月下颌處的指尖,軟聲問道:“我以後可以時常來月王哥哥處看望貓兒嗎?”
下颌處的癢意令伶舟月耳根發燙,他沒忘記,那日紅梅樹下她便是如此逗弄貓兒的。
這般想着,他衣袖下的指尖蜷縮起來。
“妹妹何時想來看望貓兒,都可。”
今時月笑起來,邊走邊回頭道:“好呀,那我與月王哥哥約好了,明日便來找你…與貓兒玩。”
伶舟月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身旁的內侍輕聲道:“奴怎麽感覺比起貓兒來,純安殿下更喜歡主子您?”
伶舟月低垂着的睫毛顫了顫,語氣輕快:“吩咐下去,明日多備些甜品茶點。”
今時月在伶舟月處的宮娥陪伴下回到淩霜閣,想起伶舟月那雙如澄澈溫泉般的眸子,這般幹淨的眼眸,實在不像是能生剜人心喂寵物之人。
還有那日梅林無意看到的自殘傷疤。
這位溫潤無害的月王殿下,到底藏着什麽秘密呢?
今時月走進房間,緩緩怵起眉,目光看向殿內帶着窮奇面具的不速之客。
“你們暗影衛行事當真是見不得光。”
暗一坐在窗沿之上,并不在意今時月話語中的嘲諷之意。
“君上吩咐,明日蔣家公子進宮,殿下陪同。”
今時月看向暗一:“為何要我陪?”
暗一面具下的嘴角緩緩勾起,語氣中帶着嘲諷:“殿下存在的作用還用屬下明說嗎?取悅一個男人和取悅兩個男人并沒什麽不同,蔣家是天下首富,若殿下能為君上拉攏蔣家自是很好,若不能,就當作為皓月國任務提前練練手。”
今時月看着暗一面具之下那雙眼,意思她明白了,但這人說話當真是難聽。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向暗一所在之處砸去,直沖面門!
“啪。”
茶盞在與窮奇面具毫厘之間被他握住。
今時月頓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虎口下兩指處的疤痕上,全身血液凝滞。
窗外哨聲響起,暗一幽幽說了聲“粗魯”後,身形隐于夜色中,不見蹤影。
今時月定定看着窗口處的茶盞,眸色幽深。
原來是他。
昔日參與屠殺雲山村,殺死唐蝶的…黑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