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見春聲
晚會正式開始時，黎朔輕松得像是來看表演的。
程商陸一個人坐在中排的位置，因為江源也要表演節目，還是第三個上場的，害怕來不及，所以讓他先去後臺換衣服，而看見馬上要上臺開場的黎朔這個樣子，他有些疑惑，“黎朔，你……一點兒也不緊張嗎？”
黎朔非常自信的點頭。
“真的……一丁點兒都沒有？”程商陸又問。
“真的沒有”黎朔鄭重其事的點頭，“要和姜姜一起主持了，好興奮！好興奮！”
看着黎朔那不争氣的勁兒，程商陸确信他是真的不緊張，不過，他反倒是有點緊張，不要因為他要上去扮演老師，這只是一個小事，最重要的是江源。
舞臺設備調整好之後，伴随着背景音樂響起，四個主持人緩緩在舞臺中央站定，悅耳動聽的聲音即刻響起。
“歡迎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家長以及親愛的同學們參加今天的晚會…………”
開幕式完了之後，第一個舞臺是校樂團的，他們開場，确實是驚豔了大家，各種古典樂器一個接着一個奏響，高山流水，宛轉悠揚。
“源源怎麽還不來？”不過程商陸此刻沒心情欣賞，因為江源去換衣服到此時還沒回來，正當他準備去後臺找人時，江源出現在他面前——一身穿黑色西裝，頭發向後梳起，看呆了程商陸，連同呼吸也一并靜止了。
“剛剛走錯路了，商陸，等急了吧”江源捏了捏程商陸的手背，眼裏帶着歉意。
“源源……你火了”
“什麽？”
程商陸突然回神，連忙平穩住呼吸，剛才他好像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帶着光就那樣朝他走來，那一剎那，他的源源如同明星一般。
“沒事，我走神了”程商陸解釋道，他今天來的時候帶了一個東西，一條項鏈，他還沒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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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下來點，我給你戴上”
江源乖乖低下頭，任由他擺弄，等程商陸上好了以後，他才發現原來是一條水滴項鏈。
“謝謝商陸”
程商陸搖搖頭，這本來就是江阿姨送給他的，他也應該還回去，不過，那顆一厘米大小的钛合金水滴上，程商陸刻了“jy”兩個字母。
見江源眉眼帶笑，不停地撫摸着那條項鏈，程商陸的思緒又被拉回了幾天前…………
那天也是周末，畢竟他扮演的是老師，所以有些戲份，那天早上排練完，他便馬不停蹄的趕往無妄寺，他想為一個人祈福，祈求他能好好活着。
去寺廟的前一天，他收拾書桌不小心把那條項鏈給帶了出來，程商陸沒有想太多，便揣進褲兜裏，第二天捐香火時連同錢一并挂在了他手上，他記得當時方丈說了一句話，“ 因緣和合，緣起性空 ”
“看來，真是緣分吶”索性便他先找人借了把小刀，把江源的名字首字母刻在上面，然後才去拜的佛，祈了福。
…………
“你喜歡就好”程商陸最喜歡看他笑，他笑起來，好像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晚會在歡快的氣氛中逐漸來到七點四十分整，該到第三個節目了，聽了主持人的播報，程商陸那股緊張感從四面八方傳來，黎朔在舞臺邊上給江源打氣，那臺擺在角落的鋼琴現在被移至舞臺中央，周圍的燈光都暗了下去，獨留中間一盞，燈光下的鋼琴，黑色的琴身竟然閃閃發光。
江源緩緩坐上鋼琴椅，餘光看向了程商陸，淺笑着開口，“這首春之聲，送給一個人……也送給每一個人”
話音落下，黑白琴鍵在那雙修長的手間跳躍，一個個音符組成了天籁之音，曲盡其妙，好似春天到來的聲音，程商陸心裏十分自豪，嘴角不住的上揚，心跳也随着音樂似重似輕、似慢似快的鼓動着，他閉上了眼睛，仿佛看見花開遍地，蝴蝶紛飛。
一曲畢，萬籁俱寂。
程商陸站起來，為他拍響清脆的掌聲，随後如同魚兒一般消失在大部隊裏，掌聲雷動許久，直到主持人重新站上舞臺。
“我家源源怎麽這麽厲害啊”程商陸趁機揉捏了一把江源能稚氣未脫的臉。
“唔……商陸，你看！”
程商陸順着江源手指的方向，看見舞臺上有人在變魔術，頓時被吸引過去。
江源笑了笑，借口出去上廁所，在後臺的工具箱裏翻了半天，找到了一根針。
他将項鏈卸下來，專心致志的在沒有被雕琢過的地方刻寫着一個36，或許覺得不夠，他又把所有空白地全寫下了36。
沒有人會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或許連本人也不清楚，江源在燈光下仔仔細細的盯着項鏈看了很久，然後，閉上眼，虔誠地獻上親吻。
“陸哥，陸哥，我們是倒數第二個欸”黎朔趁着臺上在表演跑到本班的位置坐下，手裏捏着節目單興奮道。
程商陸點了點頭，“現在已經過半了”
江源回來的時候換了校服，将西裝提在手中。
“江哥你簡直太牛了！”黎朔為了方便就坐在靠邊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江源，等人走近些張嘴就是誇，“知道你會彈鋼琴，沒想到這麽厲害！江神！簡直是桐梓貝多芬啊，忒為四班争光了”
程商陸暗自笑着，接過江源的手中的袋子放在靠背上，一臉看戲的樣子。
”沒有你說的怎麽厲害，不過就是普通水準“江源笑了笑，繞過他往裏面走，黎朔仍在一個勁兒的誇着，十分自豪。
“江哥你就是謙虛，反正啊，剛才是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閉上眼，我都能感覺有風吹過……”
主角本人此時一臉無奈的看着他真情流露，然後恢複正常一邊同程商陸說話一邊觀賞起舞臺，直到表演即将結束，才适時開口，“黎朔，你好像該上去了”
“噢！對對對，江哥，陸哥你們看着啊，我得上去串詞了”
黎朔朝候場處的姜禮之招了招手，憨笑着跑過去。
“姜姜，抱歉，剛剛跟他們說話忘記了”
姜禮之把話筒一并遞給他，“沒事的，走吧”
程商陸坐在下面，越看越發覺臺上的人愈發相配了，晚會在大禮堂進行的，臺下的燈光一般比臺上暗些，看着站在上面自信風趣的黎朔，他心裏冒出來一種老父親才有的欣慰。
“他們……果然很合适吧”
江源看見他眼裏莫名的慈祥感，也跟着看過去，“嗯”
知道程商陸不是在問他，但他依然回答着，也借此回答着自己的內心，“你和商陸會合适嗎？你不是一個正常人，也許對你好只是可憐你呢？”
江源思考了許久的問題在他親吻項鏈之時突然全部鑽了出來，從後臺走回來兩分鐘左右的事卻好像流逝了一輩子，江源每走一步，都推導出了一種可能，他清楚得記得一共走了200步，在第201步跨出去時，他看見程商陸在笑，笑得燦爛、自由、猶如春風吹散了一切問題，打破了一切推導，只要看見他，江源便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不想再去憂思熟慮了，當下，他不能将愛意如春之聲般訴說，卻可以利用時間等待，等一個機會，它回來的。
江源不經意偏頭望着程商陸笑了笑，繼續裝作很認真的看節目。
“因緣和合，緣起性空……我好像懂了”程商陸看了一眼江源，輕聲說道，“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必然的。”
程商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回來，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嗎？還是那一次次的噩夢，或許，這都是因為緣吧！有緣才能再見，有緣，他才能拯救那個泥沼當中的人，有緣，他才會不小心喜歡上那個人…………
“讓我們感謝十二班帶了的典籍裏的中國之霍去病，下面…………”女生結束，男生緊跟着說道，“請四班，《剩下的盛夏》做好準備”
“到我們了，去候場吧”
夏婕讓班長領着大家去後臺，自己落在最後，等人。
“方言檸，你……可以把眼鏡摘下嗎？”
“我……可以”
方言檸将眼鏡收回包裏，和夏婕肩并肩離開觀衆席。
“下面，請欣賞，四班為我們帶了的《剩下的盛夏》劇場版”
音樂出來之前，男女主各自背上書包，拖着行李，相背而行。
背景圖片緩緩變換，來到了高中教室。
…………
音樂響起，少年們的故事，将由經歷過的他們，親自演繹。
…………
故事的最後，主角站在遙遠的天臺與樓道，各自打開信封:
男聲:“離別之前，我想告訴你，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翻譯，你呢？”
女聲:“祝你成為你最想成為的人，我也會成為我想成為的人”
伴随着音樂的律動，四班全體站在臺上，朝大家鞠躬。
臺下響起掌聲，臺上的大家也都相視一笑。
場下，夏婕在禮堂沒見着人，拉着旁邊的人問，“看見方言檸去哪兒了嗎？”
“他啊，他好像在外面，沒進來吧”
再過一會兒，就是晚會閉幕式，也不知道班主任要不要開會，夏婕皺了皺眉，還是朝外面走去，不知從哪個門出來的，外面冷清得不像有人，正當她準備回去時，方言檸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喂！你在這裏幹什麽？”出來的時候她買了兩瓶水，朝他遞過去，方言檸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望星空。
“謝謝”接過水，放到一旁，方言檸指着天上，“你看，北鬥星，比其他的星星都要大，要亮”
“嗯，挺好看的”
既然要看星星，夏婕也不好說什麽，只能陪他一起看。
“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方言檸盯着她，問。
夏婕簡單思考了一下，“我……大概會去……寫小說？畢竟你都誇我的劇本堪比作家了”
“噗……嗯，你可以的”
“那你呢？想成為翻譯是真的嗎？”夏婕雙手撐着地面，閉上眼，感受忽如其來的涼風。
一時沒等到回話，夏婕有些疑惑的睜開眼歪頭看着他。
“真的”方言檸不堪的笑起來，“很可笑吧……我這種人居然能冒出這樣的方法”
“哪種人……”夏婕面帶嚴肅，義正言辭，“不管你是什麽人，有夢想不對嗎？為什麽要看輕自己？你以後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看見那雙總是有些憂愁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光，夏婕不知道方言檸是什麽樣的人，甚至連最基本的朋友之間的了解也不夠多，可她不希望看見的，是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沒有靈魂，所以無論這樣的人說出何種妄自菲薄的話，她都不承認也不允許，這麽好一個人，應該萬衆矚目的，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