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循環
第003章 循環
3、
容念擔心的這些并沒有派上用場。
就在他跟随警方踏出家門,準備去警局做筆錄的時候,一眨眼天黑了。
【由于口口口口,警方以意外結案了,你順利回到了家中。】
容念看着自己的身體正保持着開門的姿勢停在那裏。
他回頭望着漆黑的樓梯間和樓道的窗外。
現在是初冬季節,天氣嚴寒,但那種寒意卻好像是超過物理層面的。
一種被什麽注視着的悚然感。
容念想了想,還是打開門走了進去。
現場還保留着之前的樣子。
那些食物被采樣,剩下的留在桌子上已經變質,仿佛已經過去了幾天。
容念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将這些全都倒進垃圾桶,又将盤子放進自動洗碗機。
他還是很餓,就像只是剛剛走出門又走回來一樣,時間在他身上并沒有變化。
手機顯示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容念點了一份外賣。
房間空空蕩蕩的,對于容念來說這裏是陌生的。
他将所有燈都打開,将窗簾拉上。
開着地暖的房間不算冷,卻仍然沒有安全感。
想了想打開電視,找了個喜劇節目讓它随意播放。
把自己扔進沙發裏,一動不動。
容念現在什麽也不想,不想解寂雲到底是怎麽死的,不想那個【由于口口口口】到底是什麽。
不想到底是誰想殺周蘇生。
不想為什麽會時間大法,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
他現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他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賣終于送到了。
容念禮貌地請對方将東西放在門口,貓眼看到穿着外賣員衣服的人下樓,過了一會兒才打開門迅速将東西拿進去,關門。
容念剛剛松一口氣,燈火通明的房子卻一瞬間停電了。
電視機裏熱鬧嘈雜的人聲霎時消失,死一般的靜。
他渾身血液都冰凍住,屏住呼吸。
萬籁俱寂。
黑暗裏吱呀一聲。
卧室的門在容念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了。
一個人影端着一疊食物,僵硬地走出來。
窗外一閃而過的光讓容念短暫看見對方的臉,只一瞬又重歸黑暗。
那張臉極為熟悉,牢牢停在他的視網膜上。
“親愛的,吃飯了。”
死去的解寂雲溫柔地笑着,黑暗裏一步步向他走來。
這是容念視野中最後一個畫面。
……
靈異元素,這是怎麽回事?
視野再度鮮紅,躺在那個狹小的棺材一樣的紅色空間。
容念唯一的想法是無語。
那情景雖然的确恐怖,但他也不至于被吓死,可血字卻似乎認為他必須被吓死,就像吃了有毒的食物不想死也會死一樣。
似乎他死不死,不取決于他受到驚吓的程度,只取決于他看到了解寂雲的鬼魂這一事實。
依舊是幽閉的等待時間。
這次心裏有了準備感覺沒有那麽難捱,也可能等待的時間的确縮短了,體感只有幾分鐘。
等紅色退去,黑暗中再度出現那行血字。
【請回答殺害您的兇手是誰?對方是如何謀殺您的?】
容念無法說話,在心裏斟酌作答:“兇手是解寂雲的鬼魂。因為舍不得周蘇生帶他一起走。”
沒有反應。
沒有說他回答正确,也沒有說他回答錯誤。
一道白光閃過,血字連同黑暗一起消失。
容念這次一眨不眨。
低調奢華的房間。
八米大床。
牆上挂着巨幅單人側臉畫作,顏色是五彩斑斓的黑。
容念仍舊站着,明明前一瞬還感覺自己躺在狹小的盒子裏,一瞬後卻是筆直地站着。
眼前仍舊還是那面鏡子。
饑餓的感覺依舊,甚至更甚。
他這次還是沒能吃上飯。
容念面無表情。
恐懼感過了。
現在有的只是怒氣。
容念的情緒向來穩定,很少有感到生氣的時候。
“要說靈異元素,我至少比他先死,要論鬼那也應該是我比解寂雲兇吧,我為什麽要怕解寂雲的鬼魂?”他擡頭望着空房間的天花板,對不知道是什麽存在的東西說。假如有的話。
容念猛地拉開門走出去。
然而這次客廳裏空無一人。
沒有人叫他吃早飯,也沒有人給他做拌了毒的愛心早餐。
劇情變了?
容念拿起手機,找到聊天軟件裏的解寂雲。
【你在哪裏?】
沒有回複。
他又打開通訊錄,直接給對方打電話。
沒有人接聽。
容念頓了一下,拿開手機,聽到若隐若無的鈴聲就在房間裏。
他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電話沒有挂斷。
期間辨別錯了幾次方向,通話無人接聽自動挂斷了一次後又重撥,最後确定聲音是從廚房旁邊的儲物間傳出來的。
容念順手摸起一把菜刀,将手機放在一旁的島臺上。
打開門的時候,電話鈴聲消失了。
他沒有聽到,身後島臺上的手機裏傳來微弱的一聲喂。
儲物間門開啓的聲音正好掩蓋。
門打開了。
裏面放着一個巨大冰櫃,旁邊是一格一格的櫃子,有的帶櫃門有的是半開放的。
容念的目光被冰櫃牢牢吸引。
他握緊菜刀緩緩走過去。
現在是白天,但儲物室裏只有頭頂的小窗,光線昏暗,也許有燈,但他沒有找到開關。
容念已經走到了冰櫃面前,放棄了開燈的打算。
冰霜給上面的玻璃造成了視物障礙,無法直接看清裏面。
容念一只手放在上面,使勁一把推開。
冰櫃上是左右推拉的。
一下子露出一小半。
容念頓在那裏,看見被霜凍森*晚*整*理仍然俊美的臉。
對方睜着眼睛,似乎還能看出生前臉上的溫柔深情。
是解寂雲。
容念呼吸微屏,一瞬不瞬盯着對方,手中的菜刀嚴陣以待,只恐下一瞬對方詐屍坐起來說:“親愛的,吃飯了。”
但也許因為現在設定是白天,什麽也沒有發生。
也沒有神秘力量時間大法讓世界一下子變黑。
容念一瞬不瞬盯着冰櫃,緩緩往後退,離開的時候沒有忘記拉上冰櫃的推蓋。
直到退出儲物室的門——他怕自己被不明力量鎖在裏面,也怕對方從冰櫃裏爬出來。
拿起放在島臺的手機,熟門熟路撥打110報警。
退出的時候,他本能察覺不對勁,再次看了一眼通訊界面。
容念神情僵住,失去所有表情。
上面顯示他在三分鐘前撥打給解寂雲的第二通電話是接通了的。
一股寒意驟然爬上脊背。
毛骨悚然。
容念沒有在儲物室找到解寂雲的電話。
他懷疑手機和解寂雲一起待在冰櫃裏,但很快又否認了。
如果在冰櫃,隔着兩道門手機鈴聲應該會極其微弱才是,他不可能在外面聽得那麽清楚。
容念一直退到離儲物室最遠,離大門最近的地方,才稍稍松一口氣。
坐立難安。
大門外也不覺得安全,他怕走出去又一瞬天黑,現在最起碼還是白天。
等警方來的期間他沒有打開手機聊天軟件。
萬一看到解寂雲的回複問他在哪裏,他是回答還是不回答?
哪怕從身份上說他也是個死過兩次的人了,但居然還是會本能害怕未知。
容念靠在門邊的牆上,左腳換右腳支撐重心。
期間房間裏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警惕。
終于,門外傳來聲音。
容念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穿警服的人。
來的是一群人。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懷疑對方是否是真正的警察了,一大群哪怕來的都是鬼也比單獨一個人有安全感。
容念打開門,首先和門外那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對視上。
一旁圓臉的女警出示證件:“是你報得警嗎?”
“是我。”
容念不等對方問,立刻組織語言講述了自己剛才的遭遇。
說到自己因為找不到解寂雲給他打電話,結果在儲物室裏聽到電話鈴聲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容念的錯覺,他感覺那個戴口罩穿白大褂的男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容念猜測對方應該是法醫。
“……事情就是這樣,我在冰櫃裏看到了解寂雲的屍體。”
他呼吸不穩,目光渙散,一副受到驚吓,魂不附體的樣子。
在他講述的時候那些警方也沒有人打斷他,有人在觀察他,有人在記錄,有人用手機不知道聯系誰還是查證什麽。
只有圓臉女警、法醫還有一個中年男警一起進了儲物室。
作為報警人容念要指認現場也跟着進去。
人多後,房間裏那股萦繞不散的恐懼悚然感似乎終于被沖淡了些。
“對了。”容念想了想補充道,“我之前給解寂雲打電話,明明他的手機就在儲物室響起的,但我報警後卻發現最後一個電話居然接通了。”
圓臉女警看了容念一眼沒有說話。
只有法醫一直盯着他。
容念知道這個說法顯得很靈異,事情也确實靈異,警方一定不會采納,甚至還會懷疑他,卻仍然這樣說了。
就像他未必不知道報警或許沒什麽用,但還要報。
這是最快獲取案件信息的方式。
這時候女警已經率先打開了冰櫃看了一眼,她轉頭和中年男警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就一起看向容念。
“你過來看一眼。”女警不帶什麽情緒說。
容念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這些警察不會是解寂雲的鬼魂搞出來的,為了騙自己過去,将他推進去吧。
但很快按下了這個有些被害妄想的念頭。
他仍舊有些警惕,上前快速瞥了一眼冰櫃,下一瞬卻愣住。
冰櫃裏空空蕩蕩的,只有零星一些凍品和冰淇淋,都分門別類放在夾層。
“不可能!我看錯了?”
容念立刻将冰櫃拉得更開一些,快速撥了一下裏面的東西。
但再怎麽找裏面也沒有解寂雲的屍體,更沒有解寂雲的頭。
他剛才沒有錄像,也沒有拍照。
就在這時,門外的警察走到儲物室門口。
那個方才一直低頭擺弄手機的年輕警察揚了揚手機,對準容念他們展示。
是一個新聞視頻。
【日前,解氏集團的獨子解寂雲意外去世,葬禮将在三天後舉行。對方生前似有同性傳聞……】
容念怔住了。
所以他這次不是重新開始,而是接着解寂雲食物中毒去世的劇情?
容念:“視頻說的葬禮三天後,是哪三天?”
年輕警察無奈地說:“今天的新聞,當然是從今天開始算起的三天後。”
容念這次劇情開始因為太餓了,又很生氣突然出現的靈異走向。
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看鏡子,上面的血字是不是還和前面兩周目一樣,說他三天後會死,問兇手是誰。
容念垂着眼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像被雨淋濕,虛弱無力。
嗯,是餓的。
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法醫終于開口了:“你剛剛說打通了他的電話,手機給我看一下。”
容念将手機的通話記錄界面打開,看到裏面真的有接通的提示。
電話撥打無人接聽是紅色标志,有人接聽是綠色,十分明顯。
法醫接過他的手機看了眼,又給其他兩個人也看了一眼。
“你等一下。”
法醫轉身在儲藏室找了起來。
沒多久,蹲下從冰櫃和牆的陰影裏拿起一個手機。
法醫戴着手套,手機上沒有留下他的指紋,但其他人卻也沒有将手機裝進證物袋的意思。
法醫反而将手機遞給容念,略顯清冽的聲音聽上去冷靜得不近人情,說:“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你其實進去的時候手裏就拿着這個手機,其實接電話的那個人也是你。”
容念心想你在說什麽鬼話,他精神又沒問題。
法醫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冷峻蒼白的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他望着容念禮貌溫和地說:“解寂雲死了我知道你很自責,也很難過,但是……你真的需要去看看醫生。”
容念很莫名,法醫的神情高冷,但聲音和話裏的意思比起法醫卻更像當事者,顯得格外違和。
就好比酒桌上,領導一臉高貴冷豔地勸你別喝酒,對胃不好,要注意身體。
不等容念說什麽。
法醫淡淡地說:“這已經是你第四次報警了,距解寂雲離世,這是第四天。”
容念頓時怔住,微張的嘴重新閉上:“……”
這又是什麽新人設?
這次的周蘇生是個失去愛人後精神分裂出現幻覺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