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感鈍化

第021章 情感鈍化

21、

休息的并不好,那書頁裏的鐘聲的影響當時好像不嚴重,但後勁持久。

容念直到起床洗漱洗澡穿衣,都感覺昏昏沉沉,睡了跟沒睡一樣。

整個夢境的過程當然也記得一清二楚,包括窗外霧蒙蒙的虛無。

尤其是他堆積的屍體,精神污染比起副本環境也相差不多了。

“話說這個操作,當時怎麽沒想到呢?想起來了,當時光顧着餓和生氣了。”

容念看着窗外,躍躍欲試。

但好像被強行封鎖了啓動這個想法的按鈕。

容念想了想,夢境的結尾,那個崩潰的血字遞給了他一份文件。

似乎是一份診斷書。

這份診斷書現實裏也存在,即便是隔着毛玻璃一樣模糊的記憶,容念關于這件事的印象也清晰在目。

大約一周前,前公司突然給大家放了三天假,第四天人事部群發信息:由于公司倒閉,大家不用來上班了。

說完公司群都解散了。

容念從一個普通的社畜,變成了一個想當社畜不能的失業人員。

近些年人類的精神健康顯著下降,社會上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了不少公益性質的免費醫療援助機構,對大家的心理狀态進行幹預。

倒閉的公司大概怕出現問題找上他,給容念他們也報名了。

于是在失業的第四天,容念被确診情感鈍化綜合征,需要定期複診。

他還記得診斷結果上對情感鈍化症狀的描述,歸納總結一下意思大概是這樣幾條:

1、共情喪失;

2、空虛、麻木、淡漠;

3、慣性自責、自厭;

4、不關心自己的感受,對他人的感受也無法了解;

5、排斥社交,尋求強烈極端刺激的感情。

容念并不覺得自己有這些症狀,最起碼3是絕對沒有的,但檢測報告這麽說那就是吧。

虛僞的成年人都知道求職時候一些檢測不能太誠實,比如問:假如工作出錯,你會覺得都是領導決策的錯,還是我應該更努力的時候,難道能誠實地選責怪領導嗎?

容念想起,當時那個免費醫療機構說這個病得定期複診,還要給他介紹工作。

因為太像詐騙而被他拒絕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這是夢境最後,檢測報告的結尾附帶合同的邏輯嗎?”

聘請他擔當副本npc。

不好意思,現實世界裏他已經接任了背景板路人npc這個職位了。

相比這個世界死了還得循環,還是現實世界的npc工作好,至少有法定退休期限。

容念更在意的是,昨晚他是不是真的回到過現實。

如果回去了,好消息,說明他寫下的東西的确有一定影響力,不管這個力量是從哪裏來的,是血字給他的,還是他的超能力。

壞消息,他有可能把詭異也帶去現實世界,而且,血字能讓他再次回來這裏。

這就不好了。

如果外面也和裏面一樣到處是詭異,死了都還得循環上班,那出去和在這裏還有什麽分別?

洗漱完了,容念在鏡子裏看了一眼,他今天也穿着白襯衫,挑了一套黑色的西裝。

香水選的清道幽冥。

如果死了的話,也能無縫躺在棺材裏被瞻仰遺容。

一直擺設一樣的手機今天争氣了,一醒來就給他推送消息,說今天是解氏集團獨子的葬禮。

果然時間線雖然發癫,但每一次跳躍都是特殊的日子。

“這麽說的話,昨天又是什麽特殊日?”

“以及,我昨天是又死了一次但我不知道嗎?不然時間為什麽又跳躍?”

想不通,擺爛。

走出門前,容念從換下的舊西裝褲口袋裏拿出那張從門後撕下來的《1801房間守則》,看了一眼又繼續折疊好放到新換的褲子口袋裏。

“希望昨晚那倆個沒有看到它。”

但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吧,好像也無所謂。

客廳裏解寂雲坐在沙發上,打開的電視新聞正在實時播報葬禮現場。

死者本人正親自觀看着自己的葬禮實況。

外面似乎在下小雨,整個鏡頭畫面都陰沉沉的,彩色電視卻只看到黑白兩種顏色。

新聞裏的人穿得都不厚,撐着黑色的傘,烏泱泱一大片人,除了伫立道旁幹巴巴解說的記者,每個人都安安靜靜地排長隊走過。

一眼看去,所有人的臉色都一片青白,比眼前的死者解寂雲本人更像死了七天。

容念十分懷疑,這些都是昨晚在窗外白嫖看他睡覺的鄰居們,這會兒去兼職送葬了。

不知道每小時薪酬多少,這種不用動腦的兼職他也想接。

看到容念出來,解寂雲立刻從郁氣死亡一動不動的屍體狀态切換到滿面笑容的溫柔情人,望向他:“親愛的,早安。”

還好對方沒說:親愛的,吃飯了。

不然容念的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就要發作了。

容念瞥了一眼餐桌,神情微妙。

和以前的周目不同,甚至和夢裏的早餐也不同,桌上的早點要麽焦了、要麽糊了、要麽塌了,色香味全都沒有。

一周目的他要是看到的是這樣的早餐,不需要死一死也知道裏面肯定下了絕世劇毒。

解寂雲看見他注意了,發出一聲抑郁嘆息:“被某個東西影響了一下,廚藝水準暫時恢複不了,今天我們暫時吃外賣吧。”

解寂雲的反饋證實了容念昨天的猜測,他對血字做出的回答會對這個世界形成一定的影響。

血字似乎是一種特殊的勢力,出于某種原因無法直接對副本施加影響,于是借助容念來幫祂實現。

所以不斷促使容念去調查他所扮演的周蘇生的死亡原因,然後回答祂。

但,如果那位大佬所說的是真的,解寂雲萬年單身狗根本沒有男朋友,周蘇生所謂的死因就好像一種命運式的詛咒:因為按照血字去調查了,招惹了詭異,才會遵照血字的預告而死。

“親愛的,在想什麽?”他們在茶幾旁的沙發上坐下,解寂雲望着容念好奇問道。

容念看向解寂雲,祂的注意力好像一刻不停放在自己身上,粘人的異常。

這個問題好像也不是社交式的随口一問,眼神裏專注的認真,是真的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渴望知道答案。

容念:“如果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解寂雲:“好啊。”

祂果然興致勃勃。

興奮的卻好像不只是問答游戲本身,而是因為容念搭理祂了。

像一個沒有自己的生活,過分親近粘人的小狗。

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揉祂的頭,感覺這麽做了的話,對方會很高興。

但那只是感覺罷了,畢竟這是一個詭異,不是什麽開朗孤獨的溫柔小狗。

沒事狗塑詭異那不是有病嗎?哦,他真有病。

那沒事了。

容念直接問道:“周蘇生是你男朋友嗎?你有過男朋友嗎?”

解寂雲笑了起來,帶着一點天真的惡趣味,讓祂臉上的溫柔有一種絢爛的靡麗感:“是情人之間的信任問答游戲嗎?互相探究對方的歷史?”

容念表情缺缺,眨了眨眼:“你确定要聽我的黑歷史嗎?”

他能不帶重樣的,給祂編一千零一個綠色的。

解寂雲顯然已經見識過了,摸了摸額角,不打算自讨苦吃,張揚的笑容都收斂了幾分:“嗯~有些問題我不能直接回答親愛的,但我可以回答一些我能回答的——現在有了,親愛的就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容念:“現在有了,也就是說原本沒有。”

那個大佬果然沒有說錯,解寂雲也是萬年單身狗。

所以他的身份是血字給做的弊嗎?

容念向後靠在沙發上,像上周目“重傷”的宗定夜一樣,倦怠地半阖了眼睛。

這麽看來,手機和血字是一夥的,手機上的信息就是血字編造出來,引他入局的。

但某種程度上,手機也是幫助容念的,介于在這個公寓裏每個人都需要有一個身份,而身份這種東西是只有和別人發生了聯系才存在的。

手機的信息幫助他确定了一個複雜的身份:解寂雲的渣男友,宗定夜的渣前任。

它同時讓自己和兩個強大的詭異産生了身份關聯。

這樣只要容念沒有扮演出錯這個渣男友,至少在這兩個強大的詭異面前一定程度上會是安全的。

但渣男本身也是一種容易得罪惹怒詭異的危險設定,演不好犯規,演好了要命,稍有不慎就會翻車。

容念想了想,半睜開眼睛望着解寂雲:“如果有人的身份是你們的爸媽,你們也需要遵守扮演對方規則裏的身份嗎?”

解寂雲笑得無辜道:“親愛的不是進過那些房間了嗎?”

笑容一開始是濃烈的,但随着話語說完,就像黃昏在最燦然的一刻後進入落日的昏暗。

笑着的唇角抿着,仍舊還保持着彎彎的弧度,神情的底色卻是冰冷入骨的陰郁,那樣矜持地望着他,唯有眼睛裏的深情依舊溫柔。

容念想起那些房間裏的屍體,各種不同的死法,也許有些未必是沒有遵守規則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只是對面的詭異并不遵守規則。

“但如果是親愛的話,就什麽都可以。”對面解寂雲笑容沉定,體貼可靠,仿佛祂一直都是這麽親昵無害,值得信任的好情人。不病嬌也從不黑化變臉吓人。

容念看着解寂雲,忽然起身伸出手放在祂的後頸上,攬着祂用力靠近自己。

驟然親近的舉動,後頸傳來的溫度,身體的接觸,都讓解寂雲微微一怔,笑容收斂,目光失神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重新專注地凝視着容念。

祂毫無抗拒,甚至順着容念的動作微微低下頭,主動将自己更加送到他面前。

容念自己也将頭湊過去,幾乎頭碰頭,淡漠的眼眸近距離和祂對視,聲音平靜:“什麽都可以,那我能做你爹嗎?叫聲爸爸聽聽。”

解寂雲的眼神微微往下落到他的唇上掃了一眼,無法抑制喉結小幅度滾動了一下,依舊和他對視,聲音是和表情是矜持的,眼底和唇邊是病态陰郁也壓抑不住的興奮侵占,低聲道:“Sugar Daddy嗎,嗯?Daddy。”

容念面無表情:“是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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