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一個半小時後，川城政府就發布了鶴寧發生了5.8級地震，部分屋子倒塌，不少人困在其中，沒能及時逃跑。
政府派出了救援人員，從綿寧前往鶴寧的路也封閉了，公衆不得前往，一天半天是無法解封。
周清晏只能滞留在綿寧，先前載他的司機也跟他一起，他們找了間酒店，各租了一間房。
周清晏在房間內踱步，給江悅打了一次又一次的電話，天色也暗沉了下來。
咯咯咯！
房外響起了敲門聲，他去開門，司機拿着兩個面包站在外面，他将其中一個遞給他說:“小夥子，這給你。吃點東西，不然熬不住。”
“謝謝。”
司機看着周清晏眉間化不開的憂愁，輕拍他的肩說:“別太擔心，你女朋友會平安無事的。”
“謝謝你，你的家人也會平安的。”
司機又安慰了周清晏幾句後，就彎着腰回去。
周清晏将面包放在桌上後，再也沒碰過，他現在實在吃不下。
叮鈴鈴～叮鈴鈴～
他一秒接起電話，焦急的喊道:“悅悅，你在哪裏？”
“是我，金海。你沒事嗎？”
周清晏眸光肉眼可見的沉下去，沉聲說:“我沒事。”金海稍微安心的說:“你沒事就好，現在人在哪裏？”
“在綿寧。”
“嗯。”
“你聯系得上麗雲姐嗎？”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許久，良久後低沉的道:“還沒，打給你之前，我一直都在打電話給她，江悅打得通嗎？”
“沒有。”
周清晏頹廢的坐到床上，緊合雙眼，握着手機的手在發抖。
好害怕，他好害怕失去江悅。
周父走了的那年對他是黑暗的，如今若失去江悅，他便是身處于地獄。
“江悅的父母打了電話來公司詢問情況，我也直接說了。你跟他們相熟，等會兒打電話回去好好安撫。”
“我知道了。”
周清晏答完後抹了把臉，下巴竟然冒出淺又細小的胡渣。
他都忘了江父江母他們，他得抓好重心，冷靜下來才行，好好跟長輩們交代情況，讓他們安心些許。
金海又說:“我等會兒就去綿寧找你，我們一起去鶴寧。”
“等等，你來之前，用我的名義給鶴寧那邊捐錢和救助物資。若鶴寧那邊需要志願者，我們誰先看見就報了，這樣才能進災情中心，好找她們。”
“好，我去準備，你多少睡一點。”
周清晏嗯了一聲，挂了金海的電話，上身往後倒到床上，疲倦的望向窗外高挂的月亮，指尖攥緊了手機。
悅悅，你一定要平安才行。
次日，周清晏捐贈的救援物資很快就到達了鶴寧，金海到了後，他們跟着這些物資前往了災情中心點。
“謝謝周先生捐贈的物資和金錢，還來親自送過來。”
政府人員握住周清晏的手，周清晏淡淡的說:“這都是我該做，在困難時刻大家應該互相幫助的。”
一雙桃花眼格外的暗淡，眼下染上了淡淡的青灰色，他遠望政府人員身後的地方問:“我想問一下，救獲的民衆會送到哪裏？”
“傷勢嚴重的去了附近的醫院，傷勢輕微的都去了那邊的醫療帳篷，帳篷頂有個紅色的‘十’。”
周清晏沿着政府人員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一大堆有着紅色“十”字的帳篷，政府人員見況問:“周先生是否有認識的人在這裏？我可以幫您詢問一下。”
周清晏回頭，眼睛微亮道:“那可以麻煩您嗎？我公司的工作人員來了這裏拍攝，這裏有張名單，特別是叫江悅和韓麗雲的人，還麻煩您特別留意一下。”
“好的，若我有她們消息會通知金先生。”
政府人員接過名單後就離開了，周清晏轉身往後走，金海正在幫助救援人員搬運物資，他也去搭了一把手。
金海也不比周清晏，同樣是憔悴。
他瞄了一眼周清晏後，将最後一箱幹糧放到手推車上，他推着車子走才說:“我們先将這些東西送了過去，再想辦法找人。”
周清晏扶着箱子，跟着金海一起前行說:“我問了剛剛跟我說話的工作人員，他說會幫我們留意。”
“那就好。”
兩人又默默無語走了好一段路，他們視線觸碰之處無一不是斷恒殘壁。
消防人員等人站在殘瓦上探索并救困于建築物下之的人;醫護人員急忙護送傷者前往帳篷治療;志願者忙忙碌碌的往不同地送物資。
他們都蓬頭垢面，臉色疲憊，但眼裏滿是堅持，腦海裏一直繃着一條線，不允許自己倒下。
周清晏有些恍神，當年周父也是這樣的吧？
不，海順大地震比這次更加嚴重，加上餘震，救援人員所面對的困難更大，不然周父也不會……
他擡頭望天，天像是看到這場災難一般，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紗，天色灰蒙蒙。
你已經奪走了我的父親，請不要再一次把我深愛的人奪走。
“金海！”
周清晏與金海聞聲回頭，麗雲姐拄着拐杖站在不遠處，下巴處貼了大塊的無菌紗布，左腳
金海看見她的瞬間立刻紅了眼眶，抛下手推車奔向麗雲姐哭着嗓子喊:“老婆！！！”
麗雲姐被他的熊抱撞得有些站不穩，無奈的說:“你別抱那麽緊，我喘不過氣了。”金海松了松手上的力度，拉着麗雲姐邊看邊問:“你怎麽樣呢？哪裏受傷了？”
“臉擦傷了點，還有腳踝韌帶撕裂，行動不是很方便，基本上沒事。”
金海聞言頓時大喊:“都骨折了還說沒事！你骨折就該好好休息，出來幹嘛？”麗雲姐說:“還不是聽見有人找我跟江悅，我怕是你來了便出來找人。”
“真的吓死人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後到的周清晏聽見，急忙問道:“那江悅呢？悅悅在哪裏？”麗雲姐了望着遠方說:“好像在那邊，她在做……”
周清晏一聽見撒腿就跑，邊跑邊回頭喊道:“姐，謝謝你！”
麗雲姐無奈的說:“我話都沒說完。”金海拉着她離開說:“別管他，我們去休息，你在哪裏休息？”
“在那個。”
“我背你過去。”
“好。”
金海背着麗雲姐離開，周清晏往着麗雲姐指的方向四處找人。
一個又一個在他面前經過的人皆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周清晏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轉眼間就只剩下一個帳篷。
周清晏在不遠處慢下了腳步，步伐格外的沉重。他停在帳篷前方不遠處，深呼吸一口後才邁出半步。
這時帳篷的門被掀開，周清晏與出來的人迎面，他呼吸一頓，剎那間桃花眼瞬紅，如同抹上了朱紅。
“悅悅……”
呼喚聲如羽毛般輕，聲線也有些抖。
江悅穿着志願者的馬甲，望着眼前略頹廢的男人，怔住一秒後驚訝的說:“清晏哥，你怎麽在這？”
周清晏把剩下的半步走完，一把将女孩擁入懷中，手臂環繞在她的腰間，力度十分大，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血骨之中。
“清晏哥？”
江悅有些慌，周清晏一言不發，江悅思想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他為什麽這樣。
她的眼珠子左轉右轉，人來人往，站在帳篷前也影響別人出入，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困難的擡起來手，只能碰到周清晏的腰處，她輕拍了幾下并說:“清晏哥，我們去人少一點的地方說，別站在這裏。”
她說完後，周清晏依舊一動不動，江悅耐心的又說了一遍，說:“清晏哥，你聽見了嗎？這裏不适合說話，會擋路，我們去帳篷後面。”
手上的力度松了一點，江悅拿下周清晏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牽着他到了帳篷的後方。
所有帳篷都是背對背而設，兩個帳篷的背後之間有一段空隙，剛好可容立兩個人站立，也擋住了他們的側臉。
江悅站定後就松開了手，周清晏立刻伸手攬住她的腰，再一次緊緊的抱住了她，寬松的志願者馬甲壓在手臂下，出現了不少褶皺，他的手臂環得緊，勒住了她的細腰，勒到令她的腰發疼。
他脊柱彎的弧度很大，上半身幾乎完全傾靠在她的身上，頭也埋在她的頸窩。
溫熱的體溫，柔軟的軀體，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這不是夢，真的是江悅，她平安無事、完整無缺的在他的懷裏。
江悅顧不上腰間的痛意，她費力的掙脫出兩雙手，輕輕撫摸周清晏烏黑的頭發，一下又一下的安撫他，并綿言細語道:“清晏哥，我沒事，完全沒有受傷。發生地震的時候，我剛好走到酒店門口，立刻就逃到了空曠地方，就是麗雲姐跑的時候，扭傷了腳，人撲倒地上時還擦傷了下巴。”
手上的力度又收緊了一點，江悅秀眉微擰，怎麽她解釋完後他抱得還更緊了？
“清晏哥，我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還去當志願者，你擡頭看看就知道了。”
“……”
“清晏哥，我真沒事。”
話畢，肩上傳來星點溫熱的感覺，溫熱且濕潤，像是……眼淚？
他在哭嗎？！
江悅一下子慌了神，連連拍周清晏的背說:“清晏哥，你哭了嗎？為什麽哭啊？你快擡頭讓我看看。周清晏，你擡頭啊！”
周清晏擡起了頭，內勾外翹的桃花眼氤氲着水霧，晶瑩剔透的淚珠不停從殷紅的眼尾滾落到臉上，整個人既脆弱又楚楚可憐，感覺一碰就碎。
江悅手足無措，兩只手捧着他的臉，徒手擦走他的眼淚說:“你你你怎麽哭了？我人好好的，你別哭啊。”
他一向都是溫柔、穩重，工作的時候都是游刃有餘，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周清晏哭成這樣。
周清晏又把頭抵在她肩上，聲音沙啞的說:“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跑出酒店的時候，手機掉到地上了，屏幕摔碎了，撿起來後徹底沒有反應。”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抱歉啊，我本來想打電話給你的，但這裏好像因為地震，信號不太好，我也……不太記得你的電話，對不起。”
說到最後，江悅莫名有些愧疚，她該記住他的電話才對。
“沒事，之後再背，你人沒事就好。”
“但你怎麽在這裏？普通人應該進不了這裏。”
周清晏擡頭說:“我是來送捐贈的物資，其實我昨天就到了，本來想着偷偷去找你，給個驚喜，但剛離開機場，鶴寧就地震了，我吓得半條命都沒有……”
他的臉上還留着淚水劃過的痕跡，江悅輕輕擦拭他的臉龐，桃花眼裏滿是後怕，又一滴眼淚滑到她的指尖，他抖着聲線說:“我以為又會像失去爸一樣失去你。悅悅，現在的我沒有你不行……”
“清晏哥……”
“我愛你。”
眼前人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她說:“我等待消息的時間裏，我一直在想自己還沒對你說出這三字。幸好，我還有機會說出口。江悅，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
這番話猛烈的沖擊江悅的心髒，連他的淚水也帶着灼意，那個灼意沿着指尖滲入血液，游到了心髒，一顆心變得滾燙。
啊……她一直以為自己更喜歡他、更愛他，其實他比她想象中愛她。
江悅踮起腳尖，額頭輕抵周清晏的前額，揚起溫柔的笑容，她眼眶微紅說:“我也是。高中時就一直喜歡你，你是我第一次喜歡的人，也是我最後一個愛的人。”
話畢，她親吻周清晏的唇，情意綿綿的說:“我愛你，周清晏。”
周清晏呼吸一頓，俯首噙住了那嬌嫩的紅唇，江悅腳跟落地，兩手圈住他的肩，仰着頭承受他的吻。
淡青色的胡渣磨着她細膩的皮膚，他的吻格外的溫柔，只是輕輕的吮吸她的唇瓣，在上面慢慢的厮磨，呼吸帶着深深的愛慕，格外的缱绻。
她感覺自己快要溺死于其中。
不久，周清晏放開了江悅，兩人的額頭緊貼着，他翹起了唇角，滿眼深情，江悅也嫣然一笑，眼裏的愛慕不言而喻。
天空也放睛了，金黃色的陽光灑遍整個大地，仿佛在預示一切都在轉好，為所有人的心帶來了絲絲縷縷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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