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逢绛把盛言扶去了醫務室, 聽着醫生給她的診斷,而後她想起自己昨天聽着醫生給蒲寧的話, 真真切切到感受自己心境是不一樣的。
兩者相比來說,她對蒲寧好像是多那麽一點點的。
想起剛剛盛言跟她說的話。
逢绛嘆了口氣。
盛言是自己左腳絆右腳,把自己扭傷了,她是要跳舞的人,知道輕重,表面腫起來高高的,實際上沒傷到骨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向挺理智克制的一個人,也知道腳對于跳舞的人而言有多重要, 但就是這麽做了。
她就是想看看,自己受傷了,是不是也可以在逢绛那裏得到同樣的待遇。
現在證明了,果然不能。
何必自讨苦吃呢。
這會兒醫務室人不少,在門口亂哄哄的, 盛言自己單獨得到了一個小隔間, 她看着自己脹痛的腳腕, 忽然說, “逢绛。”
逢绛回神,看她,“怎麽了?”
“我下周可能就要走了。”
“去哪兒?”
“美國, ”盛言深吸了口氣,說,“我媽要送我去美國讀書, 護照證書什麽的都準備好了,下周就走。”
逢绛安靜了半晌, 說,“怪不得你前段時間那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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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發現了啊。”盛言費勁地笑了笑。
逢绛,“一定要走嗎?”
盛言看着她,沒說話。
半晌,逢绛說,“下周什麽時候走,我去送你。”
盛言扭開頭,“你別送我了。”
她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我下周周五的飛機,周二有個比賽,你能參加來看我比賽就好。”
逢绛蹙眉,“你這個腳……”
“這個腳沒事,明天就能好。”盛言看着她,“說起來,你好像還沒正兒八經看過我的比賽。”
逢绛說,“好,我一定會去。”
當天晚上回去後,徐明華說什麽都要回到鄉下,因為老頭子的忌日就是後天,墓也在那裏,她得去陪着聊聊天。
在這兒住得一段時間,徐明華覺得自己定期檢查,沒生過什麽病,高血壓的藥也按時吃着,覺得自己的身體無比健康,完全可以回鄉下自己住。
而且她覺得自己只是
蒲成明象征性反抗了一下,當然沒反抗成,縱着她走了,送她到了鄉下,一直到老頭子忌日過後才回來。
那兩天蒲寧要上學,就沒讓她去,蒲成明帶着老人走了之後,逢绛忽然說,“我要不要搬回原來的房間?”
蒲寧原本在快樂地啃薯片,聞言倏地扭頭看着她。
“奶奶還回來呢。”她說。
“我知道,”逢绛眸光動了動,舔了下唇角說,“那我要不要先在沙發上睡?”
蒲寧眉毛慢慢皺起來,半晌她放下薯片,有些緊張地看着她,“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沒有。”逢绛立刻說。
“那你為什麽要搬出去睡覺?”蒲寧不理解。
逢绛感覺自己最近對蒲寧的心态明顯有了變化,以前別說睡一張床,就算讓她直接裸在她跟前都無所謂。
現在……現在好像就不太行。
她感覺自己的心思不是那麽單純了。
但蒲寧看她的表情,疑惑着帶着點茫然和受傷。
逢绛嘆了口氣,說,“那就先不搬了。”
晚上逢绛打掃老人的房間,在書架上看見了自己曾經放得一本書,那本書她好久都沒看過,放在那裏差點就忘了。
她把掃把支在一邊,在昏沉的光裏,拿起那本書看了眼,書名《愛你就像愛生命》,是作者和自己妻子的一些小故事,裏面很多作者寫給妻子的情話。
逢绛是個對萬事萬物都漠然到毫不關心的人,包括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無論友情還是愛情。
她這人看着好相處,實際沒有幾個交心的朋友,現在堪堪有兩個,蒲寧和盛言
關于愛情,她對愛情的所有定義都在溫連君和逢楊身上,後來溫連君生生撕破了她對愛情的幻想,她在自己母親身上知道原來愛情還有這麽陰暗肮髒的一面。
所以過去的十七年,她對所有感情唯恐避之不及。
她沒什麽珍惜的人,也沒什麽願意珍惜她的人。
但搬到蘭原後,她不得不承認,蒲寧對她的影響以及改變是非常大的,她慢慢交了要好的朋友。
而且似乎,情情愛愛方面的神經也給她喚醒了。
這本書是以前逢楊送給溫連君的書,離婚那天溫連君扔掉了,被她偷偷撿了起來,一直跟着她到了這兒。
以前她讀不懂這上邊兒的話,尤其是一些情句,也不理解作者和妻子的感情。
現在。
逢绛垂着眸,指尖翻了幾頁。
身後的房間門忽然被人推開,明亮的燈光也跟着鋪滿整片地板,延伸至她的後背上,逢绛被光眯了下眼睛,扭頭看過去。
蒲寧逆着光站着,疑惑看着她,“你怎麽打掃了這麽久?”
逢绛舉了舉手裏的書。
“噢,這本書第一天上課我就見你看過,”蒲寧走過來,跟着瞅了幾眼,笑道,“怎麽,你也喜歡這種膩膩歪歪的話?”
逢绛搖了下頭,收起書。
她不喜歡。
但是如果要将這些話跟某個人對上,她忽然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即便她心底實在不想承認。
但似乎除了她,也沒別人了。
就像盛言說得那樣。
……
盛言的比賽地點在蘭原藝術館,當天聚集了從全國各地趕來的青年舞蹈選手,基本都是高中生的年齡,但練舞時間絕對能稱得上老人。
她們這次是決賽,初賽複賽盛言都順利通過,決賽能捧個獎杯去美國她也就沒什麽遺憾了,盛言是這麽說的。
當天,逢绛跟榮冰倩請了個假,拿着畫板和鉛筆就走了,餘光裏注意到小姑娘在擦黑板,她頓了頓,又折到她身邊,“我今天請假了,去看盛言比賽。”
蒲寧點點頭,“去吧。”
下一秒,她像是回過神,“你專門請假,去看她比賽?”
逢绛輕笑,“對啊,因為她沒幾天就要出國了。”
蒲寧張了張嘴,幹巴巴噢了聲。
半晌,“你去就去呗,不用跟我報告。”
逢绛笑,“我這不是怕你擔心我。”
“誰會擔心你!”就像少女的秘密被戳破似的,蒲寧惱羞成怒中還夾雜着那麽點兒心虛,“你趕緊走吧。”
逢绛揉了揉她腦袋,走了。
從廁所洗完抹布走到教室口的齊小倩,目瞪口呆看完了全場,看着還是氣鼓鼓的蒲寧,小聲而慢吞吞地說,“我怎麽看着你倆,有點兒像打情罵俏呢?”
蒲寧瞪大了眼睛,這個詞直接讓她耳根紅到了脖頸。
“你,你瞎說什麽呢!”
齊小倩雖然在班裏存在感不強,但也見過許許多多對兒偷偷瞞着別人早戀的小情侶,蒲寧這個反應跟好多小女生一樣,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只不過,對方是逢绛啊。
齊小倩疑惑道,“逢绛不是你姐姐嗎?”
也不知道怎麽着,姐姐這個詞讓蒲寧更羞恥了。
她腦子炸了似的,慌亂之下去捂齊小倩的嘴,“你別說了,別說了。”
齊小倩連連點頭,感覺自己撞破什麽大秘密似的,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我保證不說出去她是你姐姐。”
“……”
……
逢绛直到午自習才回來,她的畫紙被撕了一頁,下頁畫紙上還殘存着細微的痕跡。
蒲寧一眼就明白了,“你給她畫畫了?”
逢绛嗯了聲,笑,“臨別禮物。”
蒲寧問,“盛言跳舞好看嗎?”
“很驚豔。”
盛言穿着一襲白裙,妝容明豔,襯得她冷淡而豔麗,在臺上翩翩起舞的模樣讓人挪不開眼。
逢绛把她起舞的模樣畫了下來,結束後送給他,盛言盯着好久都沒說話,半晌把它仔仔細細折好收起來,說,“我想去喝杯酒,你要陪我一起嗎?”
她們去的是之前去過的清吧,調酒師見她倆未成年,不提供度數太高的酒,象征性一人給了一杯長島冰茶。
逢绛沒喝,盛言倒是喝了挺多,喝掉最後一杯的時候,她皺着眉頭緩了會兒,語速很慢地說,“我其實不想走,我在這兒有舍不得的人。”
這是喝酒起,盛言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逢绛側眸看她。
“其實,如果你不想我走的話,我可以不聽家裏的話的……”她陸陸續續,一反常态說了很多的話,逢绛眸光動了動,把她酒杯拿過來,“盛言,你喝醉了。”
盛言,“我還沒醉。”
“你醉了,”逢绛輕聲說,“我送你回家。”
把人送到家之後,逢绛再回到學校已經是午自習了。
她想起盛言最後跟她說的“抱歉”,手腕搭在眼睛上,長久沒動。
午自習學生們大多也是睡覺,跟午休沒多大區別,教導主任和老師們也不管,保證作業做完就行。
所以這會兒,教室一片安靜,隐約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逢绛的手腕忽然被指尖軟軟扯了下來,她睜開眼,直直撞進蒲寧的視線。
蒲寧不滿地看着她,“你怎麽回事?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沒有聽見嗎?”
逢绛回過神,聲音有點兒啞,“你說什麽了?”
“怎麽她一走你就這副表情……”蒲寧是湊到她跟前的,這會兒邊說邊坐下去,後背不經意間磕到了尖銳的桌邊,疼得她嘶了口氣。
她背好多了,乍來這麽一下,還是有點兒受不了。
逢绛蹙眉,“我看看。”
蒲寧推開她的手,“這麽多人呢……”
逢绛堅持道,“我們去洗手間,我就看看。”
“不要,”蒲寧覺得過于矯情了,搖頭,“女女授受不親,咱們保持點距離好吧。”
逢绛詭異地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蒲寧忍不住擡眼看她。
逢绛長眸深黑,語速很緩,“我們好像同床共枕很久了。”
說完,她撐着桌子稍稍湊過去一點兒,近距離看着她,眼尾微揚,很散漫地笑了聲,“所以,現在說保持距離,是不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