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進了侯府當了你的姐姐,我去了宜姐姐的家裏,給其他小孩子做了姐姐。現在我們兩個人換了回來,我從宜姐姐的家裏重新回來自己家了。”

許顏華試着用簡單可以理解的話和許仲骐解釋道。

“我不要你當別人姐姐!你只許當我姐姐!”

聽說許顏華還給別人當過姐姐,頓時不高興起來了。

“哈哈……是誰剛才還說我滿身臭烘烘來着?這下又讓我當你姐姐了?”

許顏華捏着他的臉,對于之前許仲骐的所作所為,她可還是記着呢。

許仲骐不敢繼續惹她,忍着痛乖巧的被許顏華捏臉,等她捏夠了又追問,“為什麽宜姐姐不回自己家啊?你回來以後還走嗎?”

“不走啦,誰趕也不走啦!宜姐姐不想回家啊,因為你都知道商戶家銅臭味,宜姐姐肯定也知道啊,她那個人必然就會嫌棄的啊,所以她不願意回自己家,只想留在我們家裏。”

許顏華把山楂陳皮茶一口氣喝光,調侃的對許仲骐說道。

“哦,我就知道這樣。我不喜歡宜姐姐,我只喜歡你當我姐姐。”

許仲骐認真的點頭,一臉的似懂非懂。

他之前和許宜華的關系就不親近,許宜華總是對他很不耐煩,不陪他玩,雖然他也總是對許宜華惡作劇,這樣他越是湊過來找事兒,許宜華越是反感他,惡性循環。

眼下許仲骐才和許顏華接觸半日,就喜歡上了許顏華這個姐姐,覺得格外的喜歡,決定認她做老大。以後有老大陪他一起吃飯,而且老大還答應以後陪他玩,簡直太棒啦。

許仲骐在許顏華這裏混了一個晚上,直到困的頭一點一點的還不想回去。

“老大,我要在你這裏睡。”

許仲骐有點撒嬌的纏着許顏華,老大這裏太舒服了,盡管身邊平時有養娘的陪伴,但是許仲骐還是更喜歡有身份平等的親人能夠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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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骐哥兒大了,男孩子不好睡在姐姐這裏的,以後別人把你當做小娘子怎麽辦?”

許顏華用手摸摸許仲骐的額頭,開玩笑逗他。

許仲骐這才恹恹的不再纏着要留宿了,“我不要當小娘子……”

等許仲骐困得睜不動眼,許顏華用披風把他牢牢地裹實了,這才讓許仲骐的養娘把他抱回自己的院子。

而這個晚上,之前還被許顏華想了一下的六皇子劉昭熙,也在皇宮裏打了噴嚏,心裏想着阿寶到底有沒有想他。

答應給阿寶找的嬷嬷,劉昭熙已經找好了,只是暫時沒有找到送過去的途徑。

他之前想的還是太過于簡單了,想借着四哥劉池瑞和許良妃的手把人送過去,但是劉池瑞那個人最是心細如發,劉昭熙暫時還不想暴漏他對阿寶的想法。

并且劉池瑞和勇毅侯的關系親密,又彼此懷着共同的利益糾葛,并不是他目前能夠影響到的。

若是他把自己的人送給阿寶,不光劉池瑞會懷疑他的用心,以為他要借着侯府的勢力橫插一刀,就是勇毅侯也信不過他,以為他要借着那個嬷嬷在侯府安插人手。

“怎麽辦呢?”

劉昭熙覺得自己的勢力目前還是太過于單薄,必須得培養起來幾個有用的人手為自己做事了。

他閉目把前世中世家公侯裏能被他所用,又本身比較有能耐的人都想了一遍,現在以他的能力能夠拉攏的人中,也想了一圈的名單。

“六皇子,陛下讓您過去。”

這時,皇上已經批完奏折,想念小兒子了,便讓身邊的黃門江喜過來叫劉昭熙過去。

劉昭熙點點頭,他本來就在等着見父皇,因而擡腳就熟練地往父皇縮在的昭明宮走去。

宮裏皇子們未成年的時候是有固定的住所的,都要住在潛居宮裏。

曾經劉貴妃活着時,劉昭熙也是住在那裏,但是待劉貴妃死後,皇上覺得潛居宮太遠,為免想念兒子但又見不到的情況發生,就讓劉昭熙單獨住回了劉貴妃所在的漪瀾殿。

劉貴妃的漪瀾殿,離着皇上的昭明宮距離是皇宮中其他宮殿裏最近的,皇上平日裏執掌江山,除了上朝就是見大臣,批奏折,實在太忙了,想見兒子也只能抽出空。

幸而皇上自從有了劉貴妃,基本就不往其他妃嫔那裏去了,如今就是劉貴妃不在了,也不怎麽召幸妃嫔,只有一個心愛的小兒子聊以慰藉。

所以經常借着晚上批完奏折的時間,就會把兒子叫過去,父子倆聯絡一下感情,睡前一起聊一聊。

劉昭熙進去時,皇上正在對着宵夜發脾氣,因為禦廚裏送來的點心都是不加糖的,湯羹也是雞皮酸筍湯這一類。

“父皇,你就少吃點甜食吧!太胖了不好!”

這是劉昭熙特意吩咐禦廚房這麽幹的,合宮也只有六皇子一個人敢越過皇上直接指揮禦廚房改陛下的菜單,偏偏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是皇上的掌中寶,禦廚房還不敢不照做。

說完後,劉昭熙過去揪着皇上的胡子,一只手戳着皇上軟軟的大肚腩。

父皇胖的讓劉昭熙擔心,上輩子就是因為父皇禁不住口欲,常年吃太多甜口而突然發病,所以才讓劉池瑞有了可乘之機,借着劉昭熙的手徹底的害死了父皇。

皇上死的太突然,生前也沒有留下确切的遺诏,所以劉池瑞聯合宮外勢力發動政變,得以順利繼位。

這輩子劉昭熙除了想要和阿寶再續前緣外,另一個最大的心願就是讓這個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多活幾年。

所以劉昭熙親自盯着禦廚房拟定父皇的飲食單子,高油高糖這些不健康的食物全部不允許出現在飯桌上

皇上是個腰圍三尺的大胖子,銀盤大臉面目紅潤,留着少量的胡須,因生劉昭熙的時候就不怎麽年輕了,已近四旬,自從劉貴妃去後整個人精神受到了打擊,頭發幾乎全白了。

他穿着明黃色的蟒袍,看着劉昭熙時慈愛的眼中能融出水來,劉昭熙換了他的菜譜,皇上也不生氣,只是低下身子好聲好氣的“求着”兒子大發慈悲。

“就吃一點?……就一點吧,好皇兒,為父實在是想吃這一口。“

皇上越是年紀大越是有點饞,連續大半個月沒吃過心愛的甜點,饞的抓心撓肝的,嘴裏瘋狂湧出唾液。

“不行,少吃甜食才能身體健康,父皇你就是自己一個人時也不能偷吃,一定要保重好身體,還要多運動。”

劉昭熙為皇上舀出一碗雞皮酸筍湯來,輕輕推過去給他,嘴裏還念叨着。

“你這麽小小的人兒卻是愛操心的緊……真和你娘一個樣子!”

皇上無奈,兒子給親手舀的湯,再難喝也得往下灌,更遑論其實湯鮮味美,十分的适合夜間體力消耗巨大的人補養。

也不知道自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承歡膝下天真可愛的兒子一夜間長大了,開始想的更多,也更加成熟,不僅自己照顧的好好地,還能夠體貼他這個做父親的了。

“我母妃若是在的話,定然連碗湯也不會給父皇喝的,只給父皇一碗蔬菜青汁,讓父皇不至于繼續發胖,要活的長命百歲。”

劉昭熙也不由得想起母親,劉貴妃走了也有幾個年頭了,父皇縱然有他陪伴,這些年也越發孤寂寥落,身體發胖,身體衰老。

劉貴妃年輕美麗,絕代佳人一個,又是皇上名義上的表妹,就連劉昭熙也猜不透她一個妙齡少女怎麽會看上皇上這樣年紀大自己二十多歲的胖子。

但是世事就是難料,劉貴妃拼着南陽公主的阻攔,依然入宮,和皇上朝夕相處心心相印,在她活着的時候,便是皇後也要退一射之地。

不過劉貴妃性情溫婉淡薄,哪怕是掌管貴妃金印,也幾乎不摻和宮中的權利,也不忍結緣,這樣嫡子早逝的皇後才能一直坐穩自己的位置。

皇上也跟着嘆息着,摟過劉昭熙小小的人兒,與他一起回憶着劉貴妃在世時的音容笑貌。

皇家催人老,便是他如今不到五十歲,也已經如遲暮老人般,想起一個人全是舊時光的愛恨回憶,也仿佛只是靠着回憶才能撐着活下去。

“我的小六兒啊……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重身體,要看着你長大,娶妻生子,讓你能獨當一面了,這才對得起你母親。”

皇上摸着劉昭熙的腦袋,知道這孩子如今只有自己這一個真心疼愛他的人了,內心充滿了憐惜的道。

“快吃吧,夜宵都要涼了。”

劉昭熙其實不願意父皇這樣子郁郁寡歡,只靠回憶才能有幾分鮮活氣,換位想想,若是前世他死後阿寶也是這個狀态,他得有多心疼啊。

皇上聽兒子的話,笑的寬容慈愛,真的拿起筷子來夾了幾口鹹味的牛油點心咽了下去。

他愛吃甜食,也是因為曾經劉貴妃最擅長做甜味的點心,縱然如今劉貴妃人不在了,可是味蕾已經被她養成了固定的習慣。

劉昭熙看着父皇的樣子,笑了一笑,也拿了一塊牛油酥咬着,心裏卻是想起了阿寶最擅長做的面。

那時候阿慕已經繼位,他的身體每況愈下,被苦澀的湯藥弄壞了胃口,食欲也是不振,所以阿寶每每都會在他吃不下東西時,親手為他做一碗面,還專門起了名字,叫做“牽腸挂肚面”。

那碗面的滋味纏綿,百味交織,是劉昭熙吃過的最好吃的面,念念不忘到如今。

也是因為有“牽腸挂肚面”珠玉在前,現在他身邊伺候的人都以為他不喜歡吃面,禦廚房也從來不給他送面類食物。

“父皇,安寧侯是不是準備把世子換掉啊?上次我看到陳珂時感覺太可憐了,外面的人都誇獎繼母生的陳都少年才子,就連安寧侯眼裏都只有陳都,果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

等皇上吃完了宵夜,劉昭熙漫不經心的說到了安寧侯的家事。

安寧侯世子陳珂,就是劉昭熙預備招攬的人手之一。

27.27

“小六兒就是心好……你什麽時候和這個陳珂關系好起來了?只是這世子換不換也是安寧侯的家務事, 這個朕也不能擅自插手的啊。”

皇上拍着如同女子懷孕後五六個月般的大肚子, 有點感慨地說道。

安寧侯偏愛哪個兒子, 本來就是看他自己的喜好, 縱然他是皇上, 也不能強行幹涉啊。

而且說到偏愛,五個手指縱然還有長有短呢, 孩子多了, 又有哪一個人真的能做到完全一碗水端平的。

便是皇上自己, 不也是偏愛着心愛的劉貴妃生的小兒子嗎?有了小六兒在眼前, 別的兒子無論賢愚,都入不得眼了。

“看來這個陳珂是投了小六兒的緣了, 你這孩子啊,對誰好起來都這麽掏心掏肺的, 還特特的為了他專門在我面前說起來。”

縱然皇上還是覺得小六兒有點太過于善良心軟, 但是對心愛的小兒子, 皇上是既抱着最高的期待, 又因年紀漸長而難免心軟。

人生漫長, 更因位高權重,坐擁江山後日夜殚精竭慮,背負着一整個國家的興衰榮辱, 再無一絲自由, 這個皇上是深有感觸的。

所以眼下他覺得自己還有能力護住小六兒幾年, 便總是不忍心拘束小六兒, 只想縱容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再痛快的過幾年, 真誠的結交幾個朋友。

日後做了皇帝,就真的變成了孤家寡人,令人可敬可畏,卻再也沒有真正的朋友二字可言了。

只是皇上也有點疑惑,劉昭熙的交友狀況很簡單,皇子們不興有伴讀,小六兒平日大部分時間都長在深宮,能見的人有限,是怎麽和陳珂交好的呢?

說起皇子們的教育,從四歲起便有大儒開蒙,之後在宮內的上書房學好基礎理論後,到了年紀就去太學接受正統的教育。

太學的學子構成大部分都是世家貴胄和王侯之家出身的适齡男子,除了宮中的皇子們不必通過三道考試才能入學,其他學子們一概一視同仁。

可以說能入讀太學的,無一庸才,比起伴讀來說,真有心結交的話,能夠結交更多更優秀的人才。

小六兒到底什麽時候和陳珂熟悉起來了呢?皇帝思考了一下,決定改天找劉昭熙身邊的黃門問一問。

他不願意插手小六兒交朋友,但是卻不喜歡有人故意接近小六兒,利用他的單純善良為自己謀利益。

“其實也不是關系有多好,只是元宵時和四哥出宮看燈時認識的,聊得挺投緣。後來出宮也一起玩過,但是我看着安寧侯平時像是只有陳都一個兒子似的,太學暑期結業時安寧侯過來接陳都,對陳珂提都不提一句的……”

劉昭熙目前和陳珂當然是不熟的,只是今年元宵節時見過一次面,那時候他還沒有重生呢,記憶已經淡薄的幾近于無了。

他只能勉強想起大概那時候是為了給四哥面子,對陳珂還是挺客氣的,因而避重就輕的對皇上道。

倒是劉池瑞素日交游廣闊,他在太學裏的學業也很不錯,加上本身又是皇子,雖然在宮中比不上劉昭熙得寵,但是在宮外皇子的身份還是挺能唬人的。

加之劉池瑞有目的性的結交人脈,在太學表現的又不拿架子,溫文爾雅謙和有禮,很是招人喜歡,對有些家世落魄的太學學子也能折節相交。

所以人緣十分好,不僅身邊好友成群,差不多京師的名門世家的公子都能說得上話,這一點确保了上輩子劉池瑞身邊不缺得力的人才使用,也對他上輩子能夠最終登上帝位也起了重要作用。

劉池瑞目前既與陳都交好,兩人是太學裏的同學兼好友,私底下卻與陳珂的關系也挺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結識的陳珂。

他這般左右逢迎,從不翻船,兩邊都能插上一腳的好手段,也是劉昭熙不服都不行。

這是劉池瑞本身的優勢,加上他的年紀也在那裏,總要比劉昭熙多認識些人,所以這一塊兒劉昭熙是真的自認比不過他。

但是人無完人,劉池瑞一個人讨好不了全部的人,能用的人貴精不貴多,他自己比劉池瑞的優勢更足,因為他擁有最關鍵的帝心。

劉昭熙現在唯有從劉池瑞還關照不到的那些人中鑽空子,依照上輩子的經歷挑選能用的人。

陳珂目前雖然名頭不顯,但是劉昭熙知道,若是任陳珂被劉池瑞拉攏過去,再過些年,陳珂将會成為劉池瑞相當大的助力。

所以劉池瑞決定要趁目前,劉池瑞對這兩兄弟的重心放在陳都身上的好機會,盡快的把陳珂拉攏到自己的手裏。

說起來陳珂的經歷也有些讓人唏噓,他出生後母親即早逝,現在的後母是親生母親的表妹。

他和陳都是一個外家的,更有他的嫡親外祖父已經去世,舅舅在家族內也說不上話。

而後母的父親和弟弟卻勢頭良好,所以陳珂在外家和在自家的地位都有點尴尬。

雪上加霜的是陳都從小聰明伶俐,讀書尤其在行,幼年曾有過目不忘的“神童”之稱,長大後自己考入了太學,成績也是優秀的,人也開朗活潑。

而陳珂卻性子陰沉,讀書天分雖然也不錯,但是趕不上陳都,興趣更在于經濟學問這種偏門上。

因而對于安寧侯來說,這個兒子就有點不太讨喜了,故而放任不管。

小兒子是考進了太學,大兒子沒考上也不為他主動向皇上求恩典入學,任憑他自己在博山書院就讀。

安寧侯府說起來是有一個恩蔭的名額的,可以通過這等途徑安排官職。

但是陳珂已經十五歲了,安寧侯卻絲毫沒有為他打算的意思,難免讓人多想。

不止是一個人知道安寧侯幾次都有換世子的意思,只是陳珂說起來是原配嫡長子,又沒有大過,沒有理由更換世子。

而且陳珂的後母又是個極為會來事的,幾次主動推辭護着陳珂,不許安寧侯更換世子。

劉昭熙之前說的也沒有錯,有了後娘自然會有後爹,而後娘肯定不會對繼子好過親兒子,內裏陰私手段更是層出不窮,讓陳珂有苦說不出。

最終因和父妾有說不清的牽扯,人品有暇而導致世子之位沒有保住,這其中的手筆,若說是沒有陳珂繼母的摻和,是絕不可能的。

不過這陳珂有一項優勢,也是無人可替代的,那就是心性果敢堅毅,腦子靈活。

陳珂不僅在後娘手裏從容活了多年,并且在失去世子之位後,尴尬的在侯府作為隐形人般隐忍多年,後來一朝勃發,在安寧侯死後徹底的擠下了陳都,成了安寧侯府實際的當家人。

哪怕沒有侯爺之名,陳都卻要看着他的臉色過活。

陳珂本身不靠着侯府過日子,自己還置産業無數,擅長刑名律令,執掌京師的大理寺時,以公正嚴明,量刑适當而聞名。

更在荒年時,曾上書了一度知名的《時務策》,成為劉池瑞十分得用的班底。

現在陳珂才名聲名俱是不顯,所以這時候拉攏才是最有效的,因而劉昭熙想從世子之位入手。

哪怕上輩子陳珂不做安寧侯也一樣出人頭地,反而因為沒有侯爺這個虛銜的壓制得以更加自由,但是失去世子之位的這十年隐忍,也是他平生大恨。

劉昭熙也能理解,凡事要不要是一回事,被人強制拿走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就像他上輩子未必有心帝位,劉池瑞若是想要,他甚至可以相讓,但是劉池瑞用陰謀詭計強取豪奪,還要害他,就令人生恨了。

“雖然父皇不能摻和安寧侯府的家務事,但是世子立了就攸關朝廷法度,哪能任憑個人喜好就随意廢止?陳珂本來就有後娘後爹,再失去世子之位也太可憐了些,他有什麽錯呢。我看不若父皇就讓陳珂進宮做個郎衛吧,給他個機會表現一二。若是父皇看重他些,安寧侯想換世子時就總要多衡量一二……”

劉昭熙慢吞吞的說着,這也是他今晚想出來的主意。

郎衛這個官,其實求起來也不算難,畢竟說到底就只是個體面的虛職。

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近距離直面聖上,但是接觸不到核心的朝事,也沒有實權。

平時的工作就是念個書侍個墨,接見大臣時傳個令什麽的,就只是起個好看的擺設作用。

一般郎衛只從世家子中選,算是默認的世家子弟進階的一個起點,十四歲入選郎衛,幹幾年,過了二十歲後就轉其他實職,也能熬個資歷,提前在皇上面前挂個號混眼熟。

也不排除若是郎衛中真有那真材實料的人,也能夠提前入得皇上眼中,從此能夠平步青雲,做皇上的“近臣”,或者皇上會安排給未來下一任接班者作為“輔臣”。

安寧侯既不願意為陳珂打算,不打算使用恩蔭的名額,那麽就只有他來推薦陳珂。

“恩,讓父皇想一想……”

皇上沉吟了一會兒,他原本就想從郎衛裏培養幾個人給小六兒将來用,目前還在觀察合适的人選。

既然小六兒與陳珂交好,一個郎衛而已,也不是很要緊,正好可以就近觀察這個陳珂是否心懷叵測之人。

衡量了一下,皇上覺得并無利害牽扯,也不願讓兒子失望,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多謝父皇,你最好啦……那我明兒還出宮,要把這個消息給陳珂說。”

劉昭熙聽到父皇答應了,便歡呼雀躍起來,甜言蜜語後,撲過去揉着父皇的大肚子。

“又要出宮啊……那叫上你四哥吧,也能在外面照應你一二。”

皇上知道男孩子總是性子活躍些的,不忍心日日拘在宮裏,便對着劉昭熙道。

“不要……不好總是麻煩四哥啊,而且他有他的朋友,我和他在一起,見得就都是他的朋友了,我還想交自己的朋友。”

劉昭熙想單獨出宮自己做點事兒,不願意總是借着劉池瑞的名頭,而且那人嗅覺太靈敏了,劉昭熙也沒有把握能瞞得過他,便費勁的解釋着,想讓皇上理解他的意思。

“怎麽?和你四哥吵架了?往日裏,你不是最喜歡你四哥了嗎?”

皇上看着劉昭熙竟然拒絕了再和四哥一起出去,這可不能同尋常,以前劉昭熙可是天天都要纏着劉池瑞的,更是走哪裏跟到哪裏,便好奇的問道。

“沒有吵架,就是我長大啦!想有自己的朋友,做自己的事,不要總是和四哥綁在一起,他不自在,我也不自由。”

劉昭熙笑笑,他知道往日劉池瑞就是靠着借照顧自己的名頭,在父皇面前得到一眼兩眼的贊賞和青睐。

現在一下子自己和他疏遠了關系,劉池瑞定然覺得利益受損,之前的忍耐全部白費了,說不定要有動作的。

所以目前不适合撕破臉,劉昭熙也沒有在皇上面前把話說死。

“你還小呢,自己一個人出去父皇怎麽能放心……既然你不想和你四哥一起,那父皇再給你找兩個人吧。”

皇上搖了搖頭,心裏也理解,大概這個年紀上,小男孩兒總是愛充大人的,尤其小六兒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太可愛,因而皇上也順着他的意思道。

劉昭熙這晚上大獲全勝,不僅陳珂的事有了着落,皇上又私下給了他兩個可用的侍衛,并且還從郎衛裏安排了兩個人陪伴劉昭熙出宮,比上輩子提早了三年。

其中一個郎衛叫周源,便是出自清河周家,和阿寶的外家出自同宗,算是阿寶的表哥了,也是周家這一代中最出色的郎君。

另一位姓楊,名楊和奕,碰巧是上輩子劉昭熙的妻子楊夢茹的堂兄。

只是上輩子劉昭熙在劉池瑞若有若無的暗示下,與楊和奕更親近些。

加上他上輩子實在任性,喜怒表現的一清二楚,故而時日不長周源看出了劉昭熙的意思,便主動不往他跟前湊了。

沒兩年周源從郎衛升任大理寺的卿正,後來也成了劉池瑞的得力幫手。

想到上輩子自己因為劉池瑞都錯過了什麽,劉昭熙冷笑了一下,人傻就得能抗住刀。

上輩子他挨完了劉池瑞的刀,仗着皮厚血多,也算是扛過去了,最終還能百忍成金,輸贏各自扳回一局。

而這輩子,輸贏還未定,他已做好了準備,但願劉池瑞也能和他前世一般,抗得過兄弟手中的刀。

第二日,劉昭熙便低調的見了兩名皇上派來的郎衛,帶着新侍衛出了宮。等劉池瑞收到消息時,他已經走了好一陣兒。

劉池瑞自然心神不定,頗有些煩躁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六弟仿佛一夜之間就失去了控制,變得捉摸不清了,而且也不再和過去那樣對他推心置腹的交心了。

現在劉池瑞也不知道劉昭熙到底是心裏在想什麽,也在心裏一遍遍的過濾揣測,究竟自己是哪一點惹六弟不滿了,這究竟是六弟的意思,亦或是,父皇的?

他的心思自認是埋得很深,但是劉池瑞卻不敢小看父皇的那雙利眼。他知道父皇看起來人最是和氣不過,是一個脾氣溫和從不輕易動怒的胖子。

但是誰要是真的以為皇上是個心寬肚大的彌勒佛般的人物,那才是真的錯了。

當今世家勢大根深,尤其是當朝更有“周王楊趙”四大世家為首,盤踞在大秦幾百年,根深蒂固又四處聯姻結網。

更兼四大世家皆家族人丁興旺,每一代都有能幹的人才湧現。

世家的勢力太大,還擔任要職,不僅能影響朝堂局勢,還影響皇上的決策。

皇上既要打擊世家不斷地勾連和壯大,又要一定程度的依靠他們,這個分寸的把握上便十分的重要,而皇上一直平衡的很好。

永嘉十年時的三王之亂,一定程度上也是世家和王權的對抗,最終得利的卻是皇上,世家的發展勢頭得到了遏制,三王的封地也全部收回。

劉池瑞最害怕他的那點心思,在皇上面前無所遁形,被皇上知道,他,其實對六皇子是存了其他的想法。

另一方面,劉池瑞也是感覺十分的屈辱。

他什麽都不缺,都不比任何人差,只因為不得父皇關心,便要靠着處處不如自己的弟弟來換取父皇偶爾傾注的目光。

雖然不得父皇的看重,但是劉池瑞卻自認是最了解父皇的一個,也是自認最能承襲父皇意志的一個。

他曾經為自己不得父皇青眼而郁郁寡歡,後來就一個人不斷地思考局勢,分析朝堂的勢力,揣摩父皇的心思,進而有了自己對朝政大事和天下局勢的認知。

既不能當世家的傀儡,又不能分裂政權,慢慢的提升寒士的地位,只有兩方對立,這皇位上的人坐的才會穩。

不得不說,劉池瑞的想法若是劉昭熙能知道,也要感嘆,他上輩子最終成為兩人中的贏家不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在十四五歲這個年紀裏,想的能有劉池瑞深的壓根就沒幾個。

但是不管劉池瑞想什麽,此時也是沒有什麽用,劉昭熙出去混了兩天,在廣元寺成功的見到了陳珂,裝作不經意的攀談起來,兩人更是越聊越投契。

于是劉昭熙主動抛出誘餌,要為陳珂在陛下面前引薦一二,得個一官半職,也好過他在書院游蕩。

這個時代,世宦貴胄的子弟除了在太學讀書,将來畢業後取得一官半職,就只有恩蔭這兩種獲得官職的途徑了,所以在其他書院讀書的,既沒有大儒輔導,天下名師都在太學,就只能是随便混混日子。

陳珂現在十五了,年紀還不太大,再過個一兩年若還是碌碌無為,處境就要更加尴尬了,也會被人認為沒有什麽大出息了,繼而影響婚姻。

能夠被六皇子看重,甚至願意代為推薦,簡直是天大的餡餅,陳珂眼下還沒有上輩子百般壓抑的隐忍經歷,此時被餡餅砸中後,難免有些大喜過望了。

劉昭熙這廂拍着胸脯保證,覺得陳珂是個人才,不忍心他被埋沒,一定要幫他一把,起碼給他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

至于他所求的,陳珂也不是傻的,縱然覺得六皇子年紀尚幼,但是人家的身份那,為人處世言談舉止也覺得相當能拿得出手,陳珂當即含蓄的表示,以後就跟着六皇子幹了。

尤其是在見過陳珂的第三天裏,陳珂就被安寧侯找去,通知他準備入選了郎衛一職,要他好好準備一下,皇上可能要親自相看過目。

安寧侯雖然不太待見陳珂,可也總是自己的兒子,也做不出故意阻礙他前程的動作,只是納悶這個兒子何時悶聲不響的就搭上了六皇子。

皇上這邊的效率奇高,把人叫進宮後看來看去都是個長得頗為體面的孩子,儀态和言行也都不錯,滿意之餘直接大手一揮,陳珂便正式的領了郎衛一職。

陳珂從六皇子那裏得到了機會,一躍而成郎衛,便是安寧侯不給他恩蔭,也攔不住他出頭,劉昭熙的好處總歸也賣到了實處。

并且陳珂是走了六皇子的路子的傳言不胫而走,聽到風聲的有心人便蜂擁而至,劉昭熙一時之間身邊圍繞着各種各樣的人,頗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更有經過他這幾日與周源刻意的親近結交,終于從周源那裏得到了一個突破口,他不必再舍近求遠尋找門路了。

劉昭熙幫阿寶找的人,能有機會直接借着周源送出去了,因為勇毅侯夫人帶着兒女回周家了。

而且劉昭熙從周源那裏還打聽到,周氏這次回娘家頗有種常住的打算,縱然周源遮遮掩掩沒有把話說出來,但是劉昭熙還是能從只言片語中知道,周氏和勇毅侯是鬧了矛盾回娘家的。

劉昭熙不關心周氏到底和勇毅侯關系如何了,只是擔心阿寶在周家過得怎麽樣,他好想再見一見阿寶啊。

事實上劉昭熙有點多慮了,許顏華過得還挺如魚得水的。

一夜過後她和許宜華以及才回侯府的許仲骐,就被周氏通通一起打包,帶回了周家,這事兒一開始許顏華是有點懵的。

周氏在兒女走後的當晚,就和勇毅侯大吵一架,周氏實在看不得孟氏繼續在侯府礙眼了,越想越是生氣,便要求把孟氏扔去郊縣她的一個莊子上。

頂多生完孩子後抱回侯府來,但是孟氏卻不必再回來了。

勇毅侯自然是不肯答應的,覺得周氏太過份了,說句實在話,他對孟氏這些年已經很冷淡了,平素他在侯府大多都是在周氏這裏。

他念着周氏是自己的表妹,多有容讓,從不多與周氏計較,但是周氏卻越來越過分,心胸如此狹隘,連個妾都容不下。

勇毅侯忍了這麽些年,也不想再繼續容忍下去了,覺得周氏該知足了,并且也想壓一下周氏,免得她總是把自己這個夫君的話不當回事兒。

但是實際上周氏不僅不覺得知足,反而覺得勇毅侯連一個低賤的妾都舍不得,她還不如一個妾在他心裏重要,鑽了牛角尖,一肚子委屈無人寬慰,便一怒之下就回了娘家。

28.28

“太太, 你怎麽這樣……”

周氏帶着三個孩子回了娘家, 本來想找自己親娘哭訴一二的,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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