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81

之前許顏華吃點心時, 迫于情勢, 沒有拒絕周澄若有若無的親近, 總覺得不好拒人于千裏之外,尤其是周澄更要比一般人敏感些。

再說, 畢竟怎麽說這些年周澄都對她和許仲骐多有照顧, 甚至說得上是周家和周澄關系最親近的人了。

而且周澄對她實在是好,幫了很多忙,所以許顏華一時間也做不出疏遠的态度。

只是眼下周澄的問題, 許顏華又不能裝聾作啞不回應,她其實是真的好好想過的。

在沒有六皇子提親時, 許顏華自覺嫁給周澄說起來并無不妥。

周澄自身的能力不凡,就算前期有劉昭熙的扶持, 也沒有幾個世家公子敢只身一個人去夷陵, 甚至他還成功的做到了往年資歷比他更深的許多官員做不到的事。

這樣的本事,無怪乎從一個不能入仕的殘疾人,迅速的蛻變成如今在大理寺紮下根基,炙手可熱的官場新貴。

加之周澄又心思巧結,行事老辣, 回京師後就深受皇上看重, 一個月內連升兩級, 今後前程可期,由于出身周家,更有家族的錦上添花,說來他的未來實在不可限量。

就是這樣整個京師貴胄中的佼佼者, 本身已經是人中龍鳳了,還長得驚人的俊美,皎若明月般奪人視線。

許顏華與周澄彼此說來也算知根知底,還有一層親戚關系,周澄又難得的對她有些心思,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算得上是金龜婿了。

甚至這一方面來說,比起嫁給那些陌生人,嫁給周澄真的是許顏華最好的選擇,也絕對會被京師已婚未婚的小娘子們羨慕和眼紅。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許顏華知道,現在大家眼中的周澄,只是一層表象,實際上他根本不是如表現的那樣冷淡自持,氣度不凡的典型世家公子樣兒。

周澄歸根結底是如毒箭一般的存在,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與他相處時,随時都要吊着一口氣不敢放松,實在有些讓人招架不住。

許顏華見過周澄少年時最不堪的一面,那時他困囿于輪椅之上,被父親家暴侮辱,被族人漠視視為不詳,甚至手刃生父,那時他眼睛裏有掩不住的厭世和暴戾,以飼養讓人恐懼而不敢接近的猛獸為樂,性情陰鸷。

為了站起來,周澄毫不猶豫的選擇砍斷雙腿,為了盡快的出人頭地,只身前往兇狠的異族聚居的夷陵,就是這一個人,骨子裏透着扭曲和自毀的傾向,他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許顏華也見證了他鮮衣怒馬,烈焰繁花的當下,只是她知道,從始至終,周澄其實骨子裏還是那個他自己,那些負面的情緒根本沒有消失過,而是藏在心裏更深的地方,結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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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理解周澄的選擇,他的每一步都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若是不敢賭命,根本沒有眼下的風光。

但是盡管周澄從來未曾傷害過她,甚至還對她比幾乎全部的人都要好,和他相處時,許顏華始終有點膽戰心驚的感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再次出人意料做出什麽事。

周澄哪怕對她再溫柔,也始終達到不了眼底,笑容裏如同半化的雪水般清冽冰涼,息怒間的轉折太驚人,他本身就是堅冰下的暗河,又怎麽能溫暖別人呢。

故而如今有了不輸給他的另一個選擇時,許顏華望着周澄深邃如夜幕般的眼睛時,就不由得想起了劉昭熙總是盛着星光的桃花眼。

她自認是真的俗人一個,盡管劉昭熙也不是最完美的選擇,但是比起周澄,劉昭熙起碼還是正常的性格,能暖能甜,最大的問題也就是年齡差而已。

等劉昭熙徹底的長大,她也還依舊青春貌美,這幾歲的差距說來也無足輕重。

所以在許顏華心底有了明确的傾向後,她就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周澄了,要拒絕一個對自己示好的追求者,怎麽說也是有點尴尬的。

“這個……你也知道,婚姻大事,無關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我們閨中小娘子,哪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好不容易說完後,許顏華心底的尴尬簡直要溢出來,只有捂着臉假裝羞澀了。

她其實不是不明白周澄的意思,婚姻之事自然是看勇毅侯的态度了,但是許顏華總歸是當事人,周澄只想問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有些話說沒說到底都無關緊要的,根本瞞不了心思敏銳的人。

于是,在許顏華捂着臉的時候,周澄眼裏驟然如晴空下橫生了烏雲,将那點不多的光和亮都隐在了後面。

“表妹真的長大了……”

周澄輕輕一笑,精致的眉目莫名的冶豔如畫,望着遠處茂盛的百枝蓮嘆息了一聲。

還是遲了嗎?

許顏華嬌羞的自己都扛不住了,尤其是周澄的笑聲鑽入了耳朵裏,更是局促起來,把手從臉上移開,仰頭望着眼前青山印水般的人物。

“表哥如今功成名就,聞達四方,又長得一表人才,單看今日酬詩會,就有不少小娘子暗中心折,身邊自然不缺佳人相伴,只要你想娶妻,京師裏大半的小娘子都要随你挑了。”

在周澄平靜的詭異的注目下,許顏華忍了一會兒,随即磕磕絆絆的說道,話裏不外乎是安慰之意。

“真能随我挑嗎?可是我只在意眼前的小娘子怎麽辦?”

周澄斜倚着回廊的圍欄,臉上故作憂郁,容顏如玉,對着許顏華眨了眨眼,烏雲盡散,眼中春水流波。

只差手中再有一把折扇,就更像風流貴公子了,許顏華半晌無言,美□□惑這是妥妥的犯規啊。

“呵呵……之前問的我都回答了,許宜華那裏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許顏華心裏還是更想知道許宜華到底是怎麽回事,故而回避了周澄暧昧的話,只幹巴巴的問着自己想知道的。

周澄也不繼續逗她了,傾身過去,坐在許顏華身側,那只谄媚的虎斑大貓喵喵的叫着,不知足的求撫摸,周澄玉色的手指在它毛絨絨的皮毛上劃着,講起了之前審案時發現的細節。

因楊廷尉一向愛做好人,又知周澄正是朝野上下的紅人,更是自動退居二線,只做個人肉章子,基本大理寺的事情全由周澄掌控,所以周澄的自由度相當大。

在于氏斬釘截鐵的說着香囊确實是勇毅侯大姑娘的所有物時,勇毅侯暗中對周澄承認,确實是出自他們府裏的,只是不是許顏華的,而是許宜華的。

因這并不是關鍵點,勇毅侯也不想再爆出個許宜華來增加談資,節外生枝,故而只是對外一口否認,只當做于氏作假。

但是周澄卻對于氏為何那麽确信這是勇毅侯大姑娘的東西而産生了懷疑,加上查出了于氏和怿國公那日夜曾經去過湛山寺,周澄便利用怿國公受傷一事作為切入點,仔細的審問了于氏和怿國公身邊伺候的下人,嚴刑加恐吓,終于确定了經過。

當日怿國公醉醺醺的上山途中看中了個繡娘,便派人撸上山來,只是繡娘性子烈,抓傷了怿國公就跑了出去,怿國公追出去的時候,便錯認了許宜華。

後來許宜華差點被辱時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勇毅侯大姑娘,香囊也在掙紮中掉落,當怿國公被于氏制止時,許宜華便利用機會帶着丫鬟跑了。

于氏順便撿了香囊,更經陽寧侯夫人确定,認定了許宜華便是許顏華。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于氏那麽篤定呢,還敢把香囊拿出來說事兒,就是打着許顏華心虛的算盤,等閑小娘子遇到這樣的事,只有捂得緊緊地,縱然是怿國公無禮在先,名聲卻是不敢污的,哪裏又敢當庭申辯。

“這麽說來,于氏怕也是被陽寧侯夫人坑了吧?怪不得陽寧侯府又嫁了個庶女給怿國公堵嘴。”

許顏華嘴角抽了抽,竟是因為這種原因,許宜華咬死了不肯說,還把原因推在自己身上,非說她欺負自己。

想想許宜華那一陣子根本就是做賊心虛,衣服都燒了,回去也暴病一場,可能就是又驚又吓又惡心吧。

雖然許顏華沒見過怿國公本人,但是根據傳言,怿國公根本就是個野豬一樣的人物,豬頭豬腦還特別的好色,被那樣的人拱了一嘴,許宜華也夠受的。

許顏華是心裏又幸災樂禍,又覺得可恨可笑,若許宜華從湛山寺回去後照實和周氏說,周氏還能不管她嗎?

便是許顏華自己,也能理解事情緊急她用了自己的名號,這算什麽事兒,她和周氏根本不會和她計較,反而會同仇敵忾。

也就必然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白讓自己背了鍋。

她都不知道許宜華到底怎麽想的,平日裏假裝仙女也就算了,承認受了欺負還能有損她的冰清玉潔了不成?

“表妹一向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性子,只是你眼下既然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卻可知事實上你被瞞的事可不止這一樁?又知不知道六皇子早在于氏進宮找皇後告狀之前,就知道了借給于氏膽子的人是陽寧侯夫人,以及背後站着五皇子和皇後他們,意在阻止你嫁給四皇子。六皇子知情後不僅不阻攔,還在其中推波助瀾,這才有于氏越發膽大,進宮找皇後,致使你名聲受損。”

周澄一臉“我這不是偷說情敵壞話,只是想告訴你真相”的無辜表情,只是他的話到底是讓許顏華皺起了眉頭。

許顏華确實不知道,竟然還真的有這一出,怪不得今日酬詩會上劉昭熙拼命地贊足了勁兒要把她推上人前,大抵上也是因為想要抵消許顏華之前名聲被于氏抹黑的沖擊吧。

說來劉昭熙也是許顏華的另一個愛慕者,并且也已經向勇毅侯求了親,這事兒許顏華自己和周澄各自心知肚明,方才周澄問話裏,許顏華還想着拒絕周澄,眼下飛快的又被打了臉。

就在她不知做什麽表情時,劉昭熙也一臉陰沉的從遠處趕來,尤其是看到回廊中只有一男一女一貓這種和諧的畫面時,更覺得被刺痛了雙眼。

“周七!”

你背着我接近阿寶有什麽企圖?

劉昭熙至今也不知道為什麽周澄非認準了和自己作對,要娶阿寶,明明他們之間可以有更好的結局,甚至很多時候他們的目的和理想都差不多,很是投契,能做一對名揚後世的君臣,眼下卻因為一個女人反目,終将背道而馳。

這對一手扶持着周澄,将他推向人前的劉昭熙,無異于背叛和打擊。

在看着周澄表情輕松适意,笑吟吟的望着許顏華說着什麽時,聽着下人彙報,脫身後就趕過來的劉昭熙簡直要如灌滿了水的魚泡,随時都能炸了。

許顏華看着劉昭熙走近,一把将她拉向了自己這邊,臉上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面沉如霜,冷厲異常,眼神極為危險的與周澄對峙。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仙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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