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等顧宇杭和張石川醒過來外面已經日上三竿，本來在人家家裏借宿，張石川是想早起留個好印象的，但估計是之前刻苦學習現在太放松了，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

等他們從卧室裏出來就看見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正在客廳裏做操，老太太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眼中帶着五分看透，三分了然剩下兩分是對小情侶的戲谑。

年輕人就是不懂的節制啊，如狼似虎的年紀。

老太太嘆了口氣，曾經她也年輕過，都懂的。

她十分平靜的看向兩人，語氣中帶着一絲體貼，“早餐是韭菜炒雞蛋，蒜蓉生蚝，粥在鍋裏自己盛出來。”

顧宇杭撓撓腦袋今天怎麽一早就吃這麽重口的，而早已經刷題魔怔的張石川一眼就看見了姥姥眼中的扇形圖，他精神恍惚，“咱姥去做圖形推理一定很牛。”

姥姥嘆了口氣，害，都開始叫上“咱姥兒”。

以前她只是一個人的姥，現在她都變成二姥了。

姥爺不懂姥的幽默，他溜達回來提着油條包子和豆漿，然後熱情的招呼孩子們吃飯。

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姥爺的早餐。

一頓飯的功夫，張石川總覺得姥姥在偷看他們兩個，他一邊吃飯一邊偷瞄姥姥，他确定這不是錯覺，因為姥姥總是在視線碰撞後猛的收回去。

張石川苦笑不得。

顧宇杭沉迷于幹飯沒有發現這一切。

吃完飯就是完美的休息日，顧宇杭被姥姥揪出去收拾院子裏了，閑不住的老人決定在家裏的花園中開墾。

顧宇杭沒什麽意見，但他點上菜了，“姥姥，少種點素菜，咱們養點雞鴨鵝吧。”

顧宇杭還是更喜歡吃肉。

姥姥舉起顧媽媽用來栽花的迷你小鋤頭溫柔的看着外孫，“你看你姥姥我像不像是吃素的！”

言外之意就是再敢幹擾她的計劃，溫柔的姥就要溫柔的把他打成牆上的挂畫。

幹活的時候，姥姥總是偷偷摸摸的去詢問一些有關于張石川的問題。顧宇杭對張石川的事兒就沒有不知道的，他叭叭一通念叨，把姥姥說的心都碎了。

孩子居然這麽可憐啊，姥姥的憐愛之心頓時升起，她活兒也不幹了，立馬擦擦手直起腰來，“不行，孩子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得去買點兒好菜給他吃。”

姥姥已經忘記了女兒的囑托，執意要冒着高溫出去買菜，讓張石川感受到家裏的溫暖，顧宇杭攔不住，最後成為車夫。

嚣張的姥帶着嚣張的孫橫掃菜市場，頂着高溫拎着菜，顧宇杭都要熱暈了，他極力說服姥姥去超市買菜，但是姥姥拒絕了，“你懂個四五六，菜市場的新鮮。”

被罵的顧宇杭終于老實了，他認命的成為拎包小弟。

家裏，張石川也遭遇了難題，聽說他在考公，顧宇杭的姥爺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正在喝茶看報的姥爺時不時就要冒出來一句，“小張，我考考你……”

小張被考的汗流浃背，他的內心有些崩潰，說好的休息日居然比上學還難熬。輔導班的考題至少是有綱的，姥爺的考題是随心的。

等顧宇杭終于回來的時候，張石川松了一口氣，他兔子似的跑出去，“姥爺，我去幫忙拎東西。”

逃離了姥爺的視線，張石川覺得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活過來了。

見他出來，顧宇杭也沒客氣，十分自然的将最重的交給了他，顧宇杭舉着自己嬌嫩的手給張石川看，“你看，都勒出印兒了。”

姥姥就在旁邊一言難盡的看着自己的大外孫。

中午姥姥拿出了看家本領，蒸了一鍋大饅頭。然後她十分自然的将圍裙套在了姥爺的身上，“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姥爺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大廚，十裏八村有宴席都會請他去掌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手藝不減當年。

沒一會兒香味就飄散在家裏的每一個角落，看着廚房忙碌的姥爺，姥姥看向外孫，“聞到了嗎？”

顧宇杭都要被饞到神志不清了。

他連忙點頭，姥姥繼續問道，“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嗎？”

顧宇杭一通彩虹屁，“這代表了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姥爺的手藝更加精湛，技術沒有落下。”

姥姥敲了他一個腦瓜崩，“你都聞到了，代表你姥爺那個超霸又忘了開油煙機。”

姥姥風風火火的走向廚房，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

張石川努力憋笑，但是在看見顧宇杭挨了一下的慘樣之後還是不道德的笑出了聲，姥姥真的可以去參加一下喜劇類節目，節目效果拉滿。

張石川看向顧宇杭，“姥姥一直這麽有意思嗎？”

顧宇杭想了想，應該不是的，在很久以前，姥姥也是個被生活壓迫的麻木的婦女，不懂得享受舍不得花錢，生活中斤斤計較，也不會時常大笑。大概是從兒女都成才，衣食無憂，年紀上來了，錢財到位了，她才變得看透了人生，學會輕松一點兒。

張石川點了點頭，普通人的常态，沒錢怎麽會快樂。

張石川嘆了口氣，他開始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擔憂，“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考上。”

顧宇杭覺得他純粹是多慮了，“你自學的時候不都只差幾分就上岸了嗎，現在你每次考試排名都靠前，一定沒問題的。”

顧宇杭知道張石川的壓力是沒法用語言化解的，只能等他擺脫這一階段才能減輕壓力。張石川幾乎是在掰着手指頭過日子，就等着最後那一哆嗦了。

日子過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中秋節。中秋和過年是張石川最難熬的時候，以往的每一年顧宇杭都會邀請他一起來家裏過，但是都被張石川拒絕了。

他覺得阖家團圓的時候家裏出現一個外人誰都不自在，于是兩個人就達成了一個共識，每當這種節日他們白天就會出來聚餐然後各回各家。

今年張石川自己做了月餅，這是在林耀星的指導下完成的，他也沒什麽好送的朋友，最後月餅也是分給了顧宇杭和林耀星。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聚餐多了幾個人，張石川交到了新朋友，于是這個小聚會變得熱鬧起來。

為了感謝大家和他過節，張石川邀請大家去他家裏，顧宇杭是第一個到的，他幫着張石川收拾菜，自然的像是在自己家，第二個來的是張石川在輔導班的新朋友姜淮，那個熱衷于和張石川一起刷題的兄弟。

姜淮一進門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善的視線，他茫然的看過去是那個坐在塑料凳子上摘菜的男人，他聽說過張石川有個發小，這估計就是他的發小了。

姜淮沖着對方笑笑，顧宇杭惡狠狠的将芸豆一掰兩半。

作為顧宇杭的眼線，林耀星平時沒少彙報張石川的動态，在他的動态中這個姜淮出現頻率越來越高，顧宇杭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一定是喜歡張石川。

作為張石川最好的兄弟，他是不會讓這個男人成為張石川上岸路上絆腳石的。

顧宇杭跟個大狼狗似的，吓得姜淮都不敢往裏走了，張石川熱情的招呼他随便坐，一向開朗的姜淮第一次感受到了拘謹。

直到林耀星的到來才把他從這種狀态中解救了出來，姜淮像個可憐的小狗連忙貼近林耀星坐着，看着他和顧宇杭之間的距離，林耀星抿緊了嘴唇，修羅場已經到來，讓暴風雨更猛烈些吧。

沒想到暴風雨沒猛烈起來，大家都到齊了結果外面又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張石川一頭霧水的站在客廳裏，這又是誰，他沒再邀請別人啊。

林耀星說應該是快遞。

張石川擡手，“不，我們的快遞小哥從來不會上門。”

一瞬間大家都緊張了起來，林耀星想象力豐富，“是不是有人踩點發現你一人獨居，于是就趁這個特殊的日子，要對你來個……”

寫文靈感爆棚的林耀星忽然一時詞窮，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冒出來一句，“要對你甕中捉鼈。”

顧宇杭是一點兒虧也不吃的，他火速反駁，“翁中捉你！怎麽說話呢。”

林耀星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夥兒年輕人抄起各自的武器，小心翼翼的打開門。

活力四射的顧姥姥環視一周，對面這些人有拿鏟子的，有拿筐子的，還有舉起掃把的，姥姥的目光停留在來不及找到武器于是揚起自己大巴掌的姜淮身上。

她和這個陌生的小夥子擊了個掌，現在的年輕人就流行這麽打招呼，她都懂。

手心火辣辣疼的姜淮無聲尖叫，顧宇杭諷刺道，“啧啧啧，細皮嫩肉，連老太太擊掌都承受不了。”

這句話激起了姜淮的勝負欲，他昂起頭，“一點兒都不疼。”

顧宇杭和張石川十分不可思議的看着姥姥，前段時間她回鄉下了，爸媽中午就開車回老家了準備陪他們過節了，現在她老人家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啊。

顧宇杭震驚極了，“您怎麽來的啊？”

姥姥看土鼈一樣看着他，“你不會滴滴打車嗎？”

顧宇杭真是小瞧了老太太的學習能力，“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啊。”

顧宇杭發誓他都沒跟姥姥說過張石川家在哪兒，姥姥拿出她的新手機，給顧宇杭展示自己的智慧。

顧宇杭之前弄了個家人守護，姥姥居然舉一反三學會了查他定位，然後機智的老太太就來了。

她的手裏還提着自家的大公雞，隔壁家的鴨，村長家的新鮮蔬菜。張石川連忙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沉甸甸的，讓張石川有些受寵若驚了。

顧宇杭覺得可能是姥姥同情心泛濫，之前聽說張石川身世後她就一直唏噓，雖然有些離譜但是來都來了，大家熱情歡迎這位特殊的客人。

從沒有和顧姥姥見過的林耀星和姜淮坐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顧宇杭已經自覺的去廚房打下手了，于是客廳裏只剩下了三個陌生人。

本以為這尴尬的氣氛會持續到吃飯，但是他們忘了，老太太這個群體是個很牛逼群體。

這個時間原本應該是她和村頭老太交流情報的時候，但是和誰交流不是交流呢。老太太主動展開話題，“你們是……一對啊？”

林耀星和姜淮吓得連連擺手，“不是的，我們只是同學。”

老太太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懷疑，“都有對象了嗎？”

這句話給姜淮問羞澀了，“我還沒有。”

老太太一下子來了興致，“年紀差不多了，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她的熱情真是讓姜淮難以招架，實際上姜淮還是一個純情小夥汁，他臉色瞬間變紅，“沒有，忙着學習，沒考慮過。”

林耀星偷偷看他，其實她有時候覺得姜淮和張石川也挺有cp感的，她偷偷也嗑過。

嗑完以後她就有一種愧疚感，但她樂此不疲，人當然是看到什麽嗑什麽啊。

林耀星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顧姥姥的話題已經轉向她了，“小姑娘，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這個确實沒有，不過林耀星還是想過的，“我喜歡好看的。”

端着菜出來的張石川在一邊側着耳朵偷聽，還得是姥姥啊，這就是女主和男主一家斬不斷的緣分吧。

林耀星繼續道，“身材好的，有腹肌。有自己的事業，金錢也要有一定的能力，人品要好，舉止優雅。”

偷聽的張石川興奮極了，顧宇杭這就是女主的理想型啊，他興奮的回到廚房裏。

顧姥姥聽完以後沉默了片刻，“你說的是哪個游戲的男主啊？”

林耀星雙眼發亮，“姥姥您還懂這個呢。”

姥姥有點兒飄，“姥姥懂得多着呢。”

林耀星找到了自己的忘年姐妹，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就聊的火熱。等張石川和顧宇杭所有的菜都做好出來以後，倆人都義結金蘭了。

看着她們手握着手，張石川知道男女主穩了，男主的姥姥已經對未來孫媳婦看對眼了，他給了顧宇杭一個“你小子真有福氣”的眼神。

下一秒，顧姥姥就沖外孫招着手，“快來快來，姥姥剛認了個小姐妹，以後這就是你姨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