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房門徐徐開啓,縫隙微露,燭光透隙而出,映照在溫淮陰面龐上。

腳步聲戛然而止,門隙中伸出一蒼白如紙的手,指若枯枝,甲裏發黑。

獨孤瀾眼微阖,就聽裏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你們從何處來”

溫淮陰聞言,臉上揚起一抹得體的笑容:“婆婆,我與好友游山玩水,不慎迷途,這才到了此處。”

此後,屋內久久未有回音

溫淮陰疑惑的看了獨孤瀾一眼,只見他神情自若回道:“興許是她年紀大了耳背,沒聽見。”

聞言,溫淮陰瞬間捂住獨孤瀾的嘴:"不好這麽直接說話,不禮貌。”

話音剛落,房門發出“嘎吱”聲,被緩緩打開。

此時屋內,一位老妪站在門前,其面如枯木,皺紋縱橫,雙目深陷,臉上被一層厚厚青苔所覆蓋。

半張臉缺失,露出發黑的牙齒,衣衫破舊不堪,更糟糕的是,頭被暴力扭轉到了背部。

以至于老妪雖是正面對着自己,但此刻她的身軀卻是背向。

屋內透出來的光也并非燭火,而是鬼火。

溫淮陰并無半分異樣。

“進來吧。”老妪側過身子,讓他們進屋。

堂中鬼火幽藍,在燭臺上搖曳,映出影影綽綽,忽長忽短,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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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陰環顧四周,低聲對獨孤瀾言:“未料荒村之中,竟能收拾得如此雅致。”

“我看那幅畫,似有年頭。”溫淮陰說道。

堂中懸一幅古畫,畫中山水分明,雲霧缭繞,似有仙鶴翺翔,意境深遠。

“婆婆,此畫出自哪位大師之手?”溫淮陰問,眼中掠過一絲贊賞。

老妪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詭笑,口中黑牙搖搖欲墜:“是祖上傳下的,已有幾百年,畫中之景,便是這村中景象。”

“哦?如此說來,此山确實人傑地靈。”獨孤瀾接話,語氣試探。

老妪不置可否,揮手道:“二位遠道而來,想必饑腸辘辘,老身去為二位準備些吃食。”

言罷,老妪轉身,步履蹒跚,向堂後而去。

“你當真喜歡這幅畫?”獨孤瀾問道。

溫淮陰微微颔首:“挺喜歡的,你瞧那仙鶴畫得多好,栩栩如生,也不知能否有繡娘有如此高超技藝,将其繡出,若是能,回去給你制件這個樣式的衣裳,想來不錯。”

思及仙鶴紋衣,溫淮陰愈覺喜愛。

此時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副畫上,并且注意到獨孤瀾眼中情緒已如波濤翻湧。

“這個年份,”溫淮陰目光忽落款上,語氣有些許詫異,“竟是淩江時所作。”

獨孤瀾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未見淩江字樣,更未見仙鶴,只見一笑臉人頭懸于牆上,此時正咧着大嘴,對着他們在笑。

兩人站在畫前,不過多時,老妪端食而出。

“我們這小村子裏沒有什麽好東西,你們湊合吃,墊墊肚子。”老妪端着東西出來。

溫淮陰與老妪道謝,拉着獨孤瀾在椅子上坐下。

獨孤瀾看着面前放着的餐盤,裏面是一些發黑長毛,甚至分不清是何動物的肉塊,似已久置,臭氣熏天,氣味濃烈直沖天靈蓋。

在他們坐下的瞬間,地面突然鼓動翻湧起來。

繼而幹燥地面裂開,如春筍般,冒出幾抹綠意,苔藓覆蓋的頭顱接連冒出,露出扭曲面容。

獨孤瀾足下亦有異動,在綠意即将破土冒頭之際,他用力一踏,竟将其踩回土中。

溫淮陰坐定後,與老妪攀談,全無用餐之意。

“粥要涼了,你們先喝粥吧。”老妪提醒道。

溫淮陰笑道:“有些燙,我們先晾晾。”

豈料此言令老妪不悅,原本平和之色,霎時轉變。

老妪面色陰沉,目露兇光,聲調尖銳:“真不識好歹,老身好意款待,你們卻如此不領情。”

溫淮陰見狀,連忙賠笑道:“婆婆誤會了。”

獨孤瀾則暗自把玩手中柳葉,随時準備應對不測。

老妪冷哼,屋內鬼火驟盛,将屋照如白晝。

她聲低沉,充滿威脅:“你們吃,還是不吃。”

話音剛落,地面的鼓動變得更加劇烈,那些綠油油的手臂開始瘋狂從土裏伸出,試圖抓住溫淮陰和獨孤瀾。

随着老妪的話音,那些手臂變得更加瘋狂,甚至開始有骷髅頭從土裏冒出。

好似他們膽敢說一個不字,怕是今天就沒辦法活着離開這裏。

忽然,兩聲聽嘶吼從旁邊傳來。

旁邊挂畫上的人頭先一步察覺到了不對勁,此刻正呲着大牙,朝他們吼叫着。

溫淮陰眉頭緊皺,突然腰間銅錢飛出,朝着老妪方向打了過去。

一個碩壯如牛的屍影猛地一下從地下蹿出,徑直朝着溫淮陰沖來。

獨孤瀾無法确定溫淮陰是否能看着見這突然蹿出的東西,遂先發制人。

溫淮陰正與老妪鬥法,忽見獨孤瀾向另一方向施展仙力,雖心感詫異,卻未多問。

老妪眼中掠過驚色,随即身形一晃,化作黑煙,避過銅錢攻擊。

獨孤瀾立于原地,周身柳絮飛花環繞。

那巨屍雖動作迅捷,獨孤瀾柳葉更疾,如小刀般在巨屍身上劃出深痕。

頃刻間,巨屍身上滿是劃痕,血肉模糊,嘴裏發出痛苦嘶吼,即使這般卻不退反進,攻勢愈狂。

其四肢揮舞,使得地面震顫。

溫淮陰幻化符紙,口中念咒,符紙瞬燃,燃燒而成的煙霧化作金光,擊中老妪。

老妪被金光擊中,慘叫一聲,身冒黑煙,攻勢未止,反更猛烈。

溫淮陰趁其動作遲緩,銅錢擊其四肢。

每中一銅錢,老妪動作愈發遲緩。

柳絮飛花,驅散鬼氣。

溫淮陰趁着她動作遲緩的功夫,銅錢朝着她的四肢打去。

每被打入一枚銅錢,老妪的動作就慢上幾分。

柳絮飛花,驅散鬼氣。

原本破屋,在驅散力下,霎時化為虛無。

失去屋子遮蔽,獨孤瀾更清晰地見腐屍破土而出,并且大批腐屍正朝着他們湧來。

溫淮陰與獨孤瀾發現自己立于荒蕪墓地,四周陰風怒號,鬼哭狼嚎之聲不絕。

腐屍從地下爬出,數量驚人。

獨孤瀾柳葉依舊淩厲,柳葉如飛花自腐屍群中穿過,揮動間碎屍無數。

然而腐屍無生命,碎後地上重組合,源源不斷,無窮無盡,腐屍湧出愈多。

溫淮陰也終于得以窺見獨孤瀾所見之物,心中大感震驚,也明白為何他幾次詢問自己是否真心喜歡。

見此,溫淮陰深知單憑二人之力難擋無盡腐屍。

他急從懷中取符紙,念咒,符紙化金光,空中盤旋,成金色屏障,隔開腐屍。

就在他們進退兩難之際,笛聲傳來。

笛聲悠揚而清越,穿透了墓地的陰森與腐屍的嘶吼。

笛聲獨特,溫淮陰一聽便知,這是容城月上骨笛所發出的聲響。

溫淮陰立即看向獨孤瀾,見他并未有任何異常後,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些。

随即便見到,容城月上在提着戰斧的丁還掩護下,出現在他們面前。

容城月上以骨笛驅腐屍,啓瑤神君以戰斧開道,二人配合默契。

“東方道友,丁道友,你們怎麽來了?”溫淮陰驚喜地問道。

容城月上停下了笛聲,微笑着回答:“可算找到你們了。”

“你停下做什麽,吹啊!”啓瑤神君氣急敗壞,笛聲一歇,腐屍幾近抓其腿,驚得他“花容失色”。

“你一個大男人,好生矯情。”容城月上給了他一個白眼,“我想罵你很久了!”

他們一路追尋溫淮陰與獨孤瀾氣息而來,費盡周折,本就煩躁,偏偏啓瑤神君有潔癖,見不得身上半點污穢。

完全拿容城月上當苦力使喚,他吹笛子嘴皮子都快吹破了,他還一個勁的在旁邊慘叫,讓容城月上更加無語。

啓瑤神君剛想回嘴,就有一個腐屍沖了過來,他立即揮舞着戰斧,将幾個靠近的腐屍劈成兩半

說完,容城月上繼續吹笛。

“道友,借你血一用!”容城月上朝着溫淮陰說道。

聞言,砍殺腐屍的啓瑤神君手一頓,立即看向被溫淮陰護在身後的獨孤瀾。

果然不出所料,自家尊上臉都黑了。

溫淮陰雖不知他用自己的血有何用,還是劃破了手掌。

容城月上變幻出一把桃木劍,桃木劍上沾了溫淮陰的血直直插入泥中,原本還一個接着一個往外冒的腐屍突然像是卡住了一般。

溫淮陰瞬間瞪大眼睛:“這是怎麽一回事”

獨孤瀾目光落在那把插入泥中的劍上,一眼就認出,那是何物。

盡管容城月上為了掩護劍身原本的樣子,将其用桃木劍掩蓋,卻難掩強勢氣息。

地界至寶都拿出來了,加上溫淮陰能一劍斬鬼門的血,如何能不讓這些腐屍心生畏懼。

腐屍們在笛聲中掙紮,如陷泥潭,動彈不得。

啓瑤神君見狀,揮斧如風,劈開一條血路。

四人相互掩護,且戰且退,終于突破重圍,來到墓地邊緣。

好容易能喘口氣,獨孤瀾僅僅只是看了啓瑤神君一眼,對方嘴皮子一禿嚕:“你們都下坑底後,我們察覺不對,原本想要跟着下去,卻不曾想洞口竟然合上了。”

容城月上嘴角一抽,啓瑤神君這麽着急的語速,怕是在擔心獨孤瀾怪他一個來遲之罪。

“坑底是陵江萬人坑。”獨孤瀾直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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