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至于為何拔山能通舊時的淩江萬人坑,騰蛇也不知為何。

他只知自己一直守在洞穴中,根本不知洞穴外是什麽情況,更不清楚為何竟然聯通了怨氣滔天的萬人坑。

倘若真是如此,也就能解釋,為何蛇鼠交戰八百餘年,騰蛇率領的蛇族已是油盡燈枯,而鼠群卻依舊勢力鼎盛。

不曾想,竟是被萬人坑的怨氣所滋養着。

騰蛇終是嘆了口氣:“許是我當年妄圖逆轉命數,遭到的報應。”

洞口的另一處,再度傳來聲響,像是鼠群又再度過來侵擾

他的目光轉向洞穴深處,那裏漆黑一片。

多年來的鬥争,已使得他疲憊不堪。

獨孤瀾心知,騰蛇氣數已盡,多年來被鼠群啃食,已致于他如今像是一具行走的骨頭架子,不過是茍延喘喘罷了。

他可以将騰蛇帶離拔山,但只怕他不會願意離開,留在此處,不過是他覺得是在贖罪罷了。

洞口的聲響越來越近,鼠群的尖嘯聲仿佛在嘲笑着蛇族的無力。

“天命如此,能再見帝君,道盡這些年的恩恩怨怨,已無遺憾。”騰蛇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決絕。

“勞煩帝君,看在女娲大神面上,待我死後封住拔山。”說着,騰蛇朝獨孤瀾拜了三拜。

獨孤瀾颔首:“好。”

騰蛇的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随即目光狠厲地看向洞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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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輩們,今日便是做個了結吧!”騰蛇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充滿了威嚴與決斷。

龐大的紫色蛇身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鼠群的尖嘯聲被分隔在了另一邊。

獨孤瀾站在洞穴口,他舉起長劍,劍光閃爍,一道道符文在空中浮現,然後緩緩融入拔山之中。

随着符文的融入,拔山的洞穴逐漸封閉,鼠群的尖嘯聲漸漸消失。

封了拔山後,獨孤瀾立刻離開。

可當他從地下出來,竟然發現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破廟。

獨孤瀾眸色微沉,地下情況不像是有人設陣,倒像是被空間折疊,幾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地方,此刻因為時空錯亂的緣故,被一條通道所連接。

有此猜疑,他再一次從隧道口跳了進去。

而這一次,所出現之地,卻不是拔山,而是地府。

……

溫淮陰眉頭緊鎖,心中疑雲重重。

他與丁堯對峙,兩人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将他們隔開。

“你告訴我,為什麽?”丁堯聲聲泣血,“明明都是皇子,憑什麽他們享盡榮華,我卻要與野狗争食,受盡冷眼,即便被接回皇宮,亦是住在無人問津的荒涼宮殿。”

“宮女欺負我,太監也欺負我,甚至是宮中的老鼠都是!”丁堯情緒激動,下意識地捏緊了溫淮陰的脖子,“明明我也是他的兒子,他卻如同視而不見,任由他們欺淩我。”

溫淮陰感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呼吸困難,丁堯卻始終沒有松手。

“那‘冷宮’的那段時間,我們甚至連過冬的冬衣甚至是厚被子都沒有,為了有一床棉被,我們大冬天去幫太監洗恭桶。”丁堯提起當年的事情,眼中滿是仇恨,看向溫淮陰的眼神更是怨氣怒氣交加。

溫淮陰感到心中愈發沉重,不知如何回應這滿腔的怨恨和痛苦。

“我們洗恭桶,洗到雙手滿是凍瘡,血水與髒水相混,那夜你高熱不退,是我救了你!是我!”丁堯的聲音中帶着顫抖。

“那些肮髒之徒欲對你不軌,也是我将他們趕走。”丁堯的血淚滾落,溫淮陰見狀,心中哀傷,他對此毫無記憶。

丁堯的手顫抖着:“我打死了那人,我那所謂的父皇得知後,竟懲罰我三日不得進食。”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丁堯自嘲一笑,“那個冬天,我們無食無衣,餓了只能挖老鼠洞,冷了只能相擁取暖。”

溫淮陰聽着丁堯的敘述,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

他看着丁堯顫抖的手,那雙曾經為了保護他而沾滿污垢的手,心中充滿了愧疚。

丁堯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

“那後來呢?”溫淮陰問道。

丁堯聞言,眸中掠過一道冰冷的殺意,但很快就被收斂起來。

“後來宮中爆發鼠疫,他們将罪責推給我們,說是我們食鼠過多,才招致此災。”丁堯一邊說着,另一只手指尖用力地抵在溫淮陰的腹部。

“我們被活活封入棺材,他們誣稱我們是鼠疫之源。”丁堯繼續道,“棺材內滿是蛇蟲,為防我們逃脫,他們用釘子釘住我們四肢,将我們封于棺中,任由蛇蟲啃噬。”

溫淮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丁堯察覺到他的反應,卻笑了。

他松開了掐住溫淮陰脖子的手,展示那只藏在破爛衣衫下的手臂,只見手臂上血肉模糊,缺失大半。

不僅如此,他還緩緩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身上遍布的坑坑窪窪的血洞:“天火降臨,也算是老天有眼。”

“他們皆已葬身火海,淩江王朝亦不複存在。”丁堯目光如炬,緊鎖溫淮陰。

“大火焚毀了棺木,我自其中爬出,只為救你。”丁堯目光如刀,直刺其心,“而你呢,脫困後竟還想救那些人。”

“那些欲置你于死地的惡徒,死不足惜,你竟還想救他們,你真以為自己有多高尚!”丁堯狂笑不止,幾近癫狂。

“你與他們共赴黃泉,留我孤身一人。”丁堯眼中怒火欲噴,“溫淮陰,你究竟為何!你當真好狠的心!”

溫淮陰被他連連逼問,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此時,一柄染血的長劍朝二人飛射而來。

溫淮陰心中一緊,正欲閃避,卻被丁堯一把抓住,推向前方,險些撞上。

長劍破空之聲刺耳,在溫淮陰面前突然調轉方向,堪堪擦過溫淮陰臉頰,劍身微顫,轉而飛向他身後的丁堯。

“何人膽敢偷襲?”丁堯厲聲喝問,眼中殺意再起,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感到怒不可遏。

溫淮陰目光落在那柄劍上,他認出了那是獨孤瀾的劍。

“阿宿!”溫淮陰一見熟悉的身影,一瞬間仿佛冰冷的四肢有了溫度。

獨孤瀾瞬間出現在溫淮陰身邊,緊緊将他抱住:“你莫要信他,滿口謊言,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長劍感知主人怒氣,攻勢愈發狠厲。

與此同時,失蹤已久的容城月上和啓瑤神君一同趕至。

容城月上一見丁堯,本就怒火中燒,沖殺而出。

“你怎不事先招呼一聲!”啓瑤神君一愣,未料他動作如此迅速。

原本長劍便不留情,出手異常狠辣,而此時容城月上和啓瑤神君的加入,更是讓丁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

“以衆淩寡?那便一并送你們歸西。”

丁堯一聲怒吼,身形忽如鬼魅,飄忽不定,穿梭于劍光之中。

他的每一次出手皆帶着必殺之志,每一次閃避雖有些許狼狽,卻在計劃之中。

溫淮陰在旁觀戰,見容城月上與啓瑤神君與丁堯鬥得難解難分,雖不露仙氣,但招式淩厲依舊可感。

他心中早有疑惑,若此刻仍不能明辨,豈非枉活多年。

“阿宿,這究竟是何事?”溫淮陰問道,手緊握獨孤瀾衣角。

“他在欺瞞于你。”獨孤瀾直言不諱。

溫淮陰看向他,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可獨孤瀾卻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獨孤瀾并非不知情,只是不想要溫淮陰知曉。

前世溫淮陰與他幼時相識确有其事,但他因觊觎溫淮陰的先天道骨,派人殺害溫淮陰父母,使其流落木盆,順流而下,而後他裝作偶然,救人于河邊。

丁堯身為皇子,被逐出皇宮,皆因他屢次殘害手足,卻在溫淮陰面前裝作無辜。

就連他們在冷宮中飽受欺淩,亦是他暗中安排,所欺者更非溫淮陰,而是他自己。

只為讓溫淮陰對他心生憐憫,将他留在身邊。

溫淮陰在冷宮中處處護他周全,他卻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獨孤瀾劍法狠辣而精準,每一劍皆直指要害,但丁堯身法詭谲,令其劍鋒屢屢落空。

容城月上攻勢,每一擊皆挾帶雷霆萬鈞之勢,其怒火似要焚盡一切。

而啓瑤神君則更顯冷靜,出手恰到好處,封堵丁堯所有退路,與容城月上形成默契配合。

一時間,劍氣縱橫,拳影重重,戰況激烈。

面對溫淮陰的追問,獨孤瀾不得不說出部分實情。

丁堯暗中挑撥淩江王朝幾位皇子之間的關系,使他們彼此為敵,争鬥不休。

恰逢蛇神選定丁還即位,他便順勢而為,借新皇登基之機,促使他們兄弟相殘,最終勾結外族,釋放鼠疫,禍亂天下。

“瘟疫肆虐,乃他所指使;以幼童飼鼠,滋養鼠族邪性,亦是他所為。淩江王朝怨氣沖天,生靈塗炭,死傷無數。他囚禁丁還之後,你窺見其真面目,奮不顧身闖入水牢,救出丁還,他便将你釘入棺椁。”

任由蛇蟲噬咬,最後還以你血肉為食,奪你道骨。

獨孤瀾到底不忍将當年慘狀告知于他。

溫淮陰面色如紙,一時之間,兩個截然不同,卻皆與自己相關的故事,令他心神恍惚,難以置信。

“那我是如何脫困的?”溫淮陰問道。

“你曾救丁還一命,丁還亦救你一命。他放你出棺,可他沒想到棺中藏有蠱毒,需有人鎮壓,否則城中肆虐的鼠群将更加狂暴。他便以身代你,入棺鎮壓。”

獨孤瀾猶記,當初尋得棺材之時,丁還已被丁堯發現,丁堯斬下其首級塞入其腹,欲使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察覺丁還身上有溫淮陰的氣息,便将之救出,以雷霆手段,強勢鎮壓鼠疫蠱棺。

待他再尋溫淮陰時,已是天火焚城,一切皆成灰燼。

丁堯竟将疫病纏身腐屍,抛入河川,污染清流,若無人制止,恐淩江王朝乃至四方生靈皆将遭此劫難。

獨孤瀾初時不明天火是何人所縱,只因火勢浩大,焚盡淩江王朝境內河川,縱覽仙界,亦難有人能為。

天帝也曾隐晦探問,昔日淩江王朝大火,是否出自他手。

然而,據今日線索觀之,舊時天火,恐是溫淮陰所為。

“得知人間慘狀,啓瑤神君奉帝君之命,為阻瘟疫擴散,降下天火,斷絕此禍。”獨孤瀾凝視着激戰中的衆人,不願溫淮陰再因昔年之事而心懷苦楚,遂自承天火之舉。

獨孤瀾緊擁其身,目中寒光閃爍:“自始至終,皆是他暗中籌謀,欲陷你于不義。”

終歸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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