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陵劍墟十
第17章 故陵劍墟十
雲念從他身上感知到熟悉的氣息。
就好像……見過一般。
“你問我是誰”那人笑了笑,“小姑娘,知道我的人可都死了。”
他收回笑意,臉色變得迅速:“你浪費了我很多時間,那今日也死吧!”
雲念看不清他何時動作的,眼前黑影一閃而過,他已經逼近了眼前。
木劍與赤紅的劍相碰,雲念的虎口震的發麻。
他的劍意……竟如此強大!
這人是個劍道大能!
雲念連忙丢下扶潭真人給的弟子玉牌護在謝卿禮身邊,避免他受到打鬥的波及。
帶着兜帽的人瞥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是扶潭的靈印,你是他的弟子”
雲念從他的話中感悟出了什麽:“你認識我師父”
那人一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些話,瞳色瞬間冷沉下來:“跟你廢話做甚,去死吧。”
他只是橫劍劈斬下來,雲念的木劍在一瞬間斷裂。
巨大的沖擊撞擊向她的胸口,湖綠的身影像斷翅的蝶般被擊飛,攔腰撞向身後的巨樹。
粗壯的枝幹與她相碰,裂痕爬上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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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力落在地上。
【宿主!】
雲念的胸腔一陣疼痛。
她猛烈地咳嗽起來,血水噴濺在地上,映紅了謝卿禮的眼。
他動了動手,想要去觸碰她。
可太遠了,他什麽都碰不到。
“廢物結識的也是廢物。”那人慢條斯理地踱步,身影在清透的月光下拉的很長,“一個金丹也想跟我打。”
【宿主,你怎麽樣!】
雲念支起斷劍爬起身。
她快疼死了,好疼好疼!
若是能出去,她一定削了裴淩那厮!
雲念努力憋回去眼淚。
“我是打不過你。”她的聲音很輕,“你的修為……比我師父要高,你很厲害……”
男人并未說話,居高臨下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個蝼蟻一般。
“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雲念笑了笑,滿嘴的鮮血。
男人挑了挑眉。
雲念道:“自滿則敗……自矜則愚,萬裏長堤……也可潰于蟻穴。”
男人的臉色忽的變了。
他看向自己的袖口,一陣微風吹來,袖口上沾染的粉末随風侵入鼻息。
盡管他反應迅速鼻息,無色無味的藥粉還是被他吸入了些。
不過瞬息,他的經脈中好似結了冰碴,原先順利游走的靈力行走的越來越艱難。
雲念嗤笑出聲,咽下不斷湧出的鮮血。
“我二師兄總說……修行沒必要太循規蹈矩,有時候……使點歪門邪道,能活命也是好的,師兄果真誠不欺……呃!”
【宿主!】
雲念最後一個字還沒蹦出來,冰冷的手鉗制在頸間,她的雙腳離地,被他舉着貫到樹上。
她看見那人的眸子變得赤紅詭異,“你以為封了我的靈力,我便拿你沒法了”
雲念呼吸不上來,肺腑間的空氣被一點點擠壓消磨。
她聽見腦海裏系統焦急的機械音:【雲念,你清醒些!】
她聽見眼前人冷沉的聲音:
“我殺你用不着靈力,你太弱了。”
“不過一個金丹,我動動手都能碾死你,誰讓你這麽弱呢”
雲念的臉漲紅。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生死關頭,她卻聽到了消失許久的聲音。
“你的劍心呢你悟出來了嗎”
是裴淩。
她的劍心
她的劍心是什麽
她望着虛妄的夜幕,好似看到了裴淩那張笑臉。
她悟不出來。
她根本悟不出來。
裴淩,裴家先祖,到底為何要她看到這些
難道生死關頭,就能悟出來劍心嗎
那劍修們排隊從懸崖上往下跳,一個個的不都能悟出來劍心
裴淩的聲音頓了頓,雲念無力掰着扼制在脖頸間的手,眼前一片眩暈。
她要死在這裏了嗎
她死了,任務失敗,這個世界會沿着既定的路徑繼續走下去,走向滅亡。
瀕死的那一剎那,她聽到耳邊的喟嘆,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還是悟不透啊,我再幫你最後一次。”
脖頸間的力道忽然松懈,一聲吃痛的悶哼回蕩。
雲念無力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來之不易的空氣,眼角泛出了淚花。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了那本該無力趴在地上的瘦小身影,不知何時爬了起來。
他舉着雲念的另一半斷劍,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将劍尖狠狠插入男人的腰間。
“不要,不要……快,快走……”
心跳劇烈,滅頂的恐懼淹沒了她。
那人回頭,看着身後的孩子,露出了殘忍嗜血的笑。
“找——死!”
稚童的身影被他拽起,狠狠甩向一旁的枯木上。
謝卿禮本就重傷的身體經不起這般對待,他恍若所有的骨頭都被打碎了一般,躺在地上再無動彈的力氣。
雲念想要爬起來,可雙手雙腳好似被束縛,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眼睜睜看着那人走向了謝卿禮。
“不要,住手!”
“別碰他,別碰他!!”
她的聲音沙啞又微弱。
與此同時,那人拔出腰間插着的斷劍,将它狠狠插入謝卿禮的中元穴處。
那是所有經脈彙集的地方。
他廢了謝卿禮。
血水呈直線壯噴濺出來,雲念的眼前一片血紅。
束縛着她的力量消失,她茫然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虛空,眼前的空間扭曲、破碎、重建。
一如她剛進入劍境一般。
裴淩的聲音空曠:“雲念,最後一次機會了。”
密林消失在眼前,連帶着那男人和謝卿——
不,謝卿禮沒有消失。
她擡首看去。
四周都是火光,遍地屍骸,僅剩的幾十人手執長劍,劍尖直指一人。
雲念坐在地上,怔然望向百層高階之上被包圍的人。
青年的錦衣華貴,繡着精致的銀竹。
是謝卿禮,當今的劍道第一,她乖巧的小師弟。
雲念還看到了無數熟悉的身影,他們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
那是玄渺劍宗的宗服。
這裏是玄渺劍宗。
那些死相凄慘的屍體,都是玄渺劍宗的弟子。
而罪魁禍首就安靜站着。
他的五官依舊清俊好看,長相比十七八歲的時候稍顯成熟,已經是青年的模樣。
明明是那般溫柔似谪仙的長相,眼眸卻泛着詭異的紅,眸中沒有絲毫的情緒。
有些詭異。
系統道:【他入魔了。】
魔心會蠶食他的人性。
一人突然說話:“謝卿禮,你還不知悔改,你殘殺自己的恩師扶潭真人,殺害自己的師兄師姐,血洗玄渺劍宗,身為正道卻為禍蒼生!”
雲念這才警覺,原來自己的身前不遠處,還有許多人。
那些人身上都是傷痕,應當剛厮殺過。
而為首的那人,身穿一身青衫,以往總是高束的馬尾盤成了玉冠。
僅僅只是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
系統讷讷道:【是江昭。】
雲念喃喃出聲:“師兄……”
這個場景如此熟悉。
【這是原書的結局。】
原書結局,謝卿禮被心魔纏身,渡劫不成反而入魔,大開殺戮。
原來現實中……他還血洗了玄渺劍宗。
蒼白的文字終究以血腥的畫面展露。
雲念站起身,看到了遠處被安放的幾具身體。
他們太過顯眼,整個玄渺劍宗只有踏雪峰的弟子穿青衫。
她看到了扶潭真人。
看到了自己的二師兄。
看見了自己的兩個師姐。
往日總是跟她嬉笑打鬧的人,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這就是書中沒有詳寫的結局。
她聽到江昭啞着嗓子道:“謝卿禮,你到底為何要殺師父他們,為何要殘殺玄渺劍宗,僅僅因為你要報仇嗎你要報仇,你找不到你的仇人,便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
“你手上人命累累。”江昭擡劍指向他,眸光沉痛:“今日必要枭了你的首以奠這萬千冤魂!”
江昭的話落下,讨伐聲此起彼伏:
“誅滅魔障,斬殺謝卿禮!”
“誅滅魔障,斬殺謝卿禮!”
所有人都想殺他。
無人站在他這一邊。
面對幾十人的圍擊,青年哂笑了聲,聲音不大,方才的讨伐聲卻戛然而止。
他溫聲問:“你們說,我為何殺不得他們”
謝卿禮站在高處,眼尾微挑,輪廓線條精致疏朗,昏暗的光自身後披灑,勾勒出修長的身形。
白衣染血,貌如谪仙,姿容豔絕。
他居高臨下望着衆人,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皆為刍狗,以往溫和的眸中閃爍着驚人的魔紋。
江昭執劍的手在顫抖,寒意絲絲縷縷似要将其溺斃。
謝卿禮緩步走下石階,身後火光沖天,語氣溫柔卻讓人渾身戰栗:“弱肉強食,适者生存,這世間向來如此。”
“縱使我殺了你們的同門,殺了你們的親人,殺了你們的愛人,屠盡天下人,你們又能拿我如何呢”
一聲悶雷炸起,雨滴嘩啦砸下,沖刷了地面的血跡,血水沿着青階淌下。
而謝卿禮終于走下了高臺,他突然彎眼笑了起來,眉目柔和,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少年。
“怎麽了,很生氣嗎”
他長身玉立,姿态慵懶:
“給你們機會,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