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琴溪山莊十五

第35章 琴溪山莊十五

這竟然是徐從霄, 一個“死”了十五年的人。

原來他沒死。

謝卿禮也看出來了,所以謝卿禮并未下死手,而是想辦法在不傷及他性命的前提下制止住他。

雲念臉色略白, 心裏翻江倒海,任她事先想好了所有會遇到的敵人,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如今的場面。

正與謝卿禮争鬥的徐從霄卻突然劍鋒一轉, 無視謝卿禮的殺招, 朝雲念直直逼來。

他的速度很快, 完全不顧身後的謝卿禮是否會給他一劍,目光森寒麻木朝着雲念斬來。

謝卿禮的脊背湧上一股寒意,心髒在一瞬間揪緊,那點理智蕩然無存。

少年第一次驚愕到破音:“師姐!”

他完全沒了淡然,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下意識揮劍而去,劍光直掃徐從霄的脖頸, 俨然一副要将他斷頭的架勢。

“別殺他!”

雲念尚未來得及阻止,便見朝着她來的徐從霄身形一晃……

越過她跑了。

她眼睜睜看着謝卿禮的殺招朝自己逼來。

系統警鈴大作:【雲念, 快擋啊!】

雲念剛拔劍而出, 幾乎同時,逼近眼前的劍光像是有意識一般自己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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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前碎開。

帶起的微風吹拂起她額前的碎發。

雲念喃喃道:“自縛咒?”

腰間的鳳扣呼應着一閃一滅, 微弱的光吸引了雲念的注意力。

她聽到一聲悶哼, 很快又被少年壓了下去, 快的像是雲念的錯覺一般。

謝卿禮來到了她的身前,少年眉頭緊皺,呼吸沉悶急促, 拉着她左右轉着。

“你沒事吧?他傷到你了嗎?哪裏有受傷嗎?”

雲念握住了他的手:“我沒事。”

她的目光下滑,落在了少年勁瘦的腰間。

龍扣像是在呼應鳳扣一般, 一亮一滅。

她看明白了。

謝卿禮給自己下了自縛咒,載體就在這兩塊玉扣上。

只要他們彼此戴着,謝卿禮永遠不能傷她,打出的殺招都會加倍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他是怕自己真的有被心魔操控那天,擔心自己認不出來雲念。

所以他方才讓她帶上了鳳扣,是怕自己在打鬥過程中殺瘋後失了神智,從而傷害到她

雲念慌忙看他的臉,他的唇色果然蒼白了些,一縷血絲自唇角溢出。

“師弟!”

她也顧不得逃跑的徐從霄,謝卿禮方才那一招是用了十成功力的,是絕對的殺招,此刻加倍反噬到他身上,縱使他體格強健又有碎荊相護,此刻肺腑也必然是受了重創的。

他一貫能忍,當時在劍境中被裴淩打成那般模樣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如今卻唇瓣顫抖,臉色煞白,細密的汗珠浮現在冷白的肌膚上。

雲念忙從乾坤袋中取出靈丹喂給他:“你快吃,你別說話我沒事!”

謝卿禮微微啓唇,滿嘴的鮮血。

他終究還是撐不住,單臂靠着牆面吐出大口鮮血,血絲粘成漿液,好似夾雜着血肉碎塊,映紅了雲念的眼。

雲念急得眼眶通紅,心跳如雷,便是方才差點被徐從霄殺死之時也沒有這般驚駭過。

“謝卿禮,我帶你出去找師兄!”

謝卿禮握住了她的手,別過頭去擦去唇角的鮮血,這時候還不忘用清潔術将衣衫上吐出的血弄幹淨。

他不想吓到她。

他搖了搖頭,點住了自己幾個穴位,确定自己暫時不會再吐血之時轉過了頭。

“師姐,我沒事。”

謝卿禮就着雲念的手一連吃了幾顆靈丹。

他站直身體,清楚知道自己的肺腑已經一團亂麻。

謝卿禮笑了笑:“沒吓到你吧?”

雲念恨鐵不成鋼:“我能有什麽事,你自己的身體呢!”

他竟然還給自己下了自縛咒。

這種咒術多是用來控制仆從的,為的就是讓其不能害主,他竟敢給自己下這種咒

謝卿禮有些站不住,唯恐吓到她,于是裝模作樣靠着牆壁往下坐。

他努力壓制要湧上來的血水,盡力在她面前維持潔淨的狀态。

少年的聲音依舊淡然:“師姐,你等會兒再罵我,我運功療傷,你去外面幫我看會兒。”

雲念蹲在他身前:“我幫你。”

謝卿禮見她不走,只能想辦法唬她:“前面好像有傀儡,麻煩師姐去解決一下?”

雲念閉眼仔細聽,果然聽到了些沙沙聲。

她睜開眼拿起聽霜:“我去解決那些傀儡,你呢?”

“我好好的又沒事,可以自己療傷。”

雲念狐疑看他。

謝卿禮唇角依舊是柔軟的笑意,臉色尚還算可以,并未再有咳血的症狀。

雲念默了會兒,将乾坤袋中所有的靈丹和蘇楹給的幾張陣法都拿出來放在他面前:“我解決完傀儡馬上回來,你在這裏等我。”

謝卿禮點點頭:“好。”

他看着少女黑色的衣裙消失在視野之中。

直到聽不見她的腳步聲。

謝卿禮猛地咳嗽起來,血水噴濺而出。

肩膀顫抖着,馬尾垂下随着咳嗽的動作一晃一晃,冰霜漸漸爬上眼睫和修挺的眉。

渾身像是從冰天雪地中拉出來一般。

他垂着頭,露出後脖頸,脊骨突出可見。

微微的光亮自上發出,有什麽東西想要突破他的肌膚向外。

謝卿禮咬着牙,調動全身的經脈逆行,生生壓制住脊骨中埋藏的東西。

“滾回去!”

碎荊劍飛向虛空之中,謝卿禮昏倒之前,下意識布下了結界攔在四周。

亮光自碎荊的劍身上迸發,化為絲絲縷縷的銀線竄入早已昏迷的少年經脈之中。

圓月高升,藍衣女子拎着一筐果子邁入小院,緊閉的房門上映出幽幽燭光,屋內的人似乎還沒睡。

蘇楹上前敲了敲房門:“念念,你睡了嗎”

開門的卻并不是雲念。

江昭打開門,高挺的青年身子筆直,烏發用玉冠束起,垂首望着站在外面的蘇楹。

蘇楹一愣:“阿昭你為何會在這裏”

她的身子僵硬,唇角的笑意也忍不住退下。

江昭并未立刻應聲,默不作聲盯了她一眼,眸無波瀾,毫無情緒。

蘇楹扯出勉強的笑意:“阿昭,怎麽了”

她小心翼翼試探,江昭忽然笑了。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如以往那般道:“我巡完夜來看看念念,念念昨夜突然高熱,也不知是吃了什麽東西,我憂心師弟一人照顧不來。”

蘇楹登時皺起了眉:“怎會如此,我來看看”

她說着便要跻身進去,江昭卻堵在門前,高大寬廣的身軀将本就不寬的路堵的嚴嚴實實。

“阿昭”

江昭問:“你身子沒好,別在這裏操心了,回去休息吧。”

蘇楹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我擔心念念,看她一眼就走好嗎”

江昭望着她不說話。

兩人沉默對視,一股莫名的死寂蔓延擴散。

“阿昭”

“好。”

兩道聲音齊刷刷響起。

江昭讓開,留出小道讓蘇楹進去。

蘇楹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爽快,她還沒說些什麽別的,他便已經退步了。

雖然心下疑慮,但她的目的便是來确定雲念和謝卿禮是否有所動作。

蘇楹側身進入。

她不動聲色的動了下鼻,仔細嗅着周圍的空氣,屋內很暖和,空氣中除了謝卿禮和雲念身上的體香,還多了絲道不明的藥味。

半夏,甘草,還有其他的草藥。

确實是治療高熱的湯藥。

“師妹怎麽也不照顧好自己,明日便是流花宴了,這般身體要如何去”

蘇楹掀開垂下的珠簾來到榻邊,白衣少年坐在榻邊,握着少女的一只手,清俊的眉眼中是掩蓋不住的憂心。

而躺在榻上的人只着中衣緊閉着眼,長睫垂下遮住眼簾,臉頰滾燙緋紅,額上浮現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鬓發,像是從熱水中撈出來一般。

白衣少年道:“師姐今日下午就燒起來了,我在這裏照顧她,若今夜退燒還能趕上明日的流花宴,若退不了燒……也去不得了。”

蘇楹驚聲:“嚴重嗎,怎會如此”

她慌忙上前,素手搭在雲念的手腕上,一旁坐着的少年也并無反應,目光全在躺在榻上的人身上。

蘇楹仔細探着雲念的經脈,江昭也關上了門走過來。

他沒說話,抱劍靠在一旁的牆邊,此刻已經深夜,屋內光線昏暗,打在青年的臉上,一面光亮一面暗淡,看不出絲毫情緒。

蘇楹收回手,幫忙擦去雲念額上的汗水:“唉,經脈紊亂,氣息澎湃洶湧,确實是重症風寒,師妹一貫身子強健,怎會突然病倒了”

謝卿禮淡聲回:“這些時日師姐憂心過多,之前在翠竹渡中重傷損了經脈,身子便大不如之前了。”

蘇楹直起身,将臂彎中挎着的竹筐放在桌上,只道:“我用師妹給的野梨摻着竹炭做了些香,本是想給師妹助眠的,她如今生病了怕是睡不安穩,我給她點上,今夜應當能睡個好覺。”

江昭颔首:“辛苦阿楹了。”

蘇楹施施然取出細香點燃,随着香煙彌散,屋內滿是那股野梨的清香。

謝卿禮始終握着雲念的手,蘇楹也知曉他一直是這般冷淡的性子。

她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冷星零落,已經要過午夜了。

“阿楹。”江昭來到身邊:“師妹需要休息,這邊有師弟照顧,你明日還要幫着陛下一起準備流花宴,今夜先回去休息吧。”

蘇楹本也無意久留,目的達成後沒有理由再在這裏待下去,聞言便利落點頭:“好,那我也不叨擾了。”

“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蘇楹率先提起竹筐走了出去,江昭緊随其後,在掀開珠簾的前一刻,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兩“人。”

江昭說:“謝師弟,念念便勞煩你今夜多加留心照顧了,若是明日還未好,我會去陛下說明情況的,你守好她,別讓一些雜七雜八的人進來擾她清淨。”

白衣少年擡起頭,眸光僵硬直勾勾盯着他,颔首道:“好,師兄。”

江昭關上門。

白衣少年又轉回視線,一眼不眨盯着榻上的女子。

頗為服從江昭的命令。

“雲念”從始至終沒睜過眼。

屋內的香還在幽幽燃着,落下的餘燼飄散在桌上,滿屋都是清幽的梨香。

濃郁,芬芳。

而雲念一連走出将近半個時辰都沒有瞧見一個傀儡的身影。

她停了下來。

手上舉着的照明珠映襯觸前方幽暗狹長的地道。

這條路根本走不到頭。

謝卿禮在騙她。

她說不清自己什麽感受,心裏酸酸漲漲,難以言喻的情緒如蠶絲般逐漸裹成繭,眼眶也酸澀萬分。

系統安撫她:【先回去看他吧,他把你支走也是怕你擔心。】

雲念吸了口氣,轉身朝着來時的路奔去。

來時花了半個時辰,回去只用了不到一刻鐘。

朦胧的結界擋住了她的步伐以及視線,這是謝卿禮布下的,她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謝卿禮在結界內是什麽樣子。

雲念咬牙便要往裏闖,結界像團水般攔住了她。

謝卿禮在攔她。

他第一次攔她。

雲念氣他騙她,卻又擔心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種對未知的恐懼夾雜着一股說不出滋味的酸澀在心中發酵,一顆心被揪緊碾碎。

她拍拍柔軟似水的結界,厲聲含着結界內的人:“謝卿禮!讓我進去!”

結界一動不動。

雲念越發慌了:“我很擔心你,還很害怕,你讓我進去!”

結界依舊沒有動靜,頑強又牢固地擋在身前,将她與他分開在兩個空間。

“謝卿禮,你說過不會騙我的,說過會聽我話的!”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與我分開的,我自己在這裏真的很害怕,謝卿禮!”

雲念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直到嗓音有些微啞。

雲念收回了手,咬咬牙道:

“我真的要生氣了!你再不讓我進去,我就三天不理你了!”

結界波動一下。

雲念眸光一亮:“……你還不讓我進是嗎?一個月不理你!”

結界劇烈動了一下。

雲念壓低聲音威脅:“我現在真的很生氣,我說真的,你不讓我進去,我就走了,真的再也不理你了,我不要你了——”

結界應聲而碎。

雲念愣了。

倒在地上的少年虛弱睜開了眼。

他好像看不清東西,唇瓣翕動着說些什麽,雲念離他太遠并未聽清。

他掙紮着要站起身,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

雲念呼吸顫抖,那一刻連路也不會走了,幾乎是跌跌撞撞撲在他身邊。

“師弟,師弟。”

她抱起他,剛觸及到他的皮膚,刺骨的寒意将她吞噬淹沒,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冷。

少年的睫毛和眉峰上結滿了冰霜,本就白皙的肌膚像是冷玉一般,瑩白但毫無溫度。

碎荊劍在虛空中伫立,劍意化為一根根銀線湧入謝卿禮經脈。

雲念從未見過這般陣仗。

她急忙運功為他療傷,靈力進了他的經脈後,卻像是一團雪融進了水面,頃刻間化為虛無,什麽都不剩下。

明明知道沒有用。

明明早就知道她幫不了他。

她第一次有種絕望感,無論她做什麽,好像都沒幫過他,無法阻止他受傷,無法在他受傷時救他一命。

雲念呼吸刺痛,不管不顧為他輸送着靈力。

少年靠在她的懷中,鼻息間除了冷意還夾雜了一絲她身上的清香,耳邊是她一聲聲帶着哭腔但強裝鎮定的呼喚。

謝卿禮很想跟她說他無事。

別哭,別傷心,別害怕。

張了張嘴,卻只吐出一句:

“師姐,別走。”

別不理我。

別不要我。

他抱緊了她的腰身,靠在她的懷中,用最後一絲靈力重新凝聚了個陣法,将她與自己困在一起。

意識再次堕入虛無。

謝卿禮昏昏沉沉,只覺得冷的徹骨,骨縫滿是冰渣。

他聽到有人在喊他,輕聲細語,溫婉柔和。

“阿禮……”

他擰着眉頭掙紮着。

“阿禮……”

刀劍聲,呼嘯的風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女子一聲聲帶着哭喊的呼喚。

“阿禮!”

“阿禮!”

謝卿禮驀地睜開了眼。

紅衣女子跪地抱着好似被吓呆了的稚童。

她捧着他的臉,血跡斑斑的手在他的臉上映下指印,笑着對他說:“阿禮,你聽阿娘說,沿着這條路一直跑,會有人接應你的,你小姨的夫君是人皇,他能護你,你信阿娘!”

謝卿禮旁觀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低聲呢喃:“阿娘……”

而被女子抱着的稚童滿臉淚水,搖着頭哭吼:“我不走,我不走!”

謝卿禮爬起身跑過去,與那稚童并肩跪在一起。

他伸手想要觸碰眼前的女子,卻從她的臉頰穿了過去,只觸碰到一團虛無。

有多久沒見過她了呢?

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好像要記不清她的臉了。

即使是夢,他也鮮少夢見她,只能靠着那些模糊的記憶去回憶她

“阿娘……”

不知不覺間已經滿臉淚水。

女子并未瞧見他,只看着小小的稚童:“阿禮!你最後再聽一次娘的話!娘求你了,快走!”

她推着稚童,聲嘶力竭吼着讓他離開,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砸落。

“阿娘,我不走!”

“你不走他們都白死了!你祖父,大伯,小叔,寧兒,柴哥,他們都白死了!連娘也白死了!”

“謝卿禮,我現在以門主之名命令你,給我走!”

“快走!”

謝卿禮跪地,淚珠大顆砸落。

他知道這件事的結局,嘶啞着嗓子求那孩子,一遍遍要去拖拽他的衣袍企圖拉住他:“別走,別走……”

那些人要的從始至終都是他。

他留下,阿娘只要抛下他就能活。

擡起的手一次次從稚童的身體中穿過。

朦胧的視線中倒映出稚童奔跑的身影。

“頭也不回地跑!不許回來,不許回頭,不許看娘!”

謝卿禮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徒勞站起身,一遍遍喊着那紅衣女子:“阿娘,快走!”

“你快走,不要在這裏!”

“阿娘,阿娘!”

女子擦去臉上的淚水,對他的哭喊無甚反應。

她抽出腰間的軟劍,眉眼肅重帶着凜然的殺意,安靜地等着即将到來的人。

直到一人踩着枯葉從密林中走出。

身量高挺,兜帽遮蓋了全身。

他只道:“你以為傳信給皇族,沈敬派人能救走這孩子”

女子眸無情緒:“不還有我在這裏嗎”

兜帽人歪了歪頭:“你金丹半碎,經脈重傷,在化神期停留了幾十年,如何與我打?”

女子嗤笑出聲:“拖住你一時半刻不成問題。”

“我無意殺你,那孩子呢?”

“就憑你一個妓生的孩子,也配提我兒!”

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都是劍道的大能,都下了死手。

謝卿禮的手數次從兩人的身軀中穿過。

這場打鬥其實勝負早已分出,謝卿禮清楚知道一個化神期在來者的手裏抵不過一柱香,可那女子卻足足撐了一個時辰。

憑自己半碎的金丹,被打的半死也始終攔在路中央。

謝卿禮從未如此絕望過。

他看着這一場虐殺,屢次想要替她攔下刀劍,可卻只能看着赤紅的長劍穿透她的身軀,帶出汩汩鮮血和碎肉。

直到那女子力竭,被一劍刺穿肩胛釘在樹幹上。

謝卿禮目呲俱裂,奔跑着向前想要去抱她:“阿娘!”

耳邊的呼喊卻像是從遙遠的亘古傳來。

“師弟,師弟……”

“師弟,你看看我,師弟……”

“師弟!”

他忽地睜開了眼。

渾身都冷,冷的心肺都疼,可桃花香盤旋萦繞着他,溫暖的懷抱緊緊抱着他。

他茫然看着紅着眼詢問的少女。

他聽不清她的話。

滿腦子都是在碎荊劍境中,那兜帽人說的話。

——“謝卿禮,我捏碎了她渾身的骨頭。”

那人是這般說的。

被囚禁的那些年,那人也經常對他說這句話。

這是阿娘的結局。

他閉了閉眼,淚珠自眼角滑落,空前的冷淹沒了他,拽着他要将他沉入深淵。

他伸出手,顫顫巍巍撫向雲念的臉側。

那些死在他眼前的人,連屍體都無處可尋的亡魂。

那些被關在深井中暗無天日的日子,一遍遍經歷的噩夢,一日日被劃開的肌膚。

那些令他心魔纏身的血海深仇。

他擡起胳膊,努力仰起身子,虛虛抱住了她。

他啞着嗓子:“師姐,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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