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這個詭域是循環型的，等會盡量不要輕舉妄動。”

站在301門前，淩序對着淺鋒細細囑咐着。

循環型？

淺鋒撓撓頭，他加入異能者聯盟兩年了，還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他還沒來得及問，淩序便已試着去拉動防盜門上的門把手，門并沒有鎖，她輕輕往下一按，門開了。

淩序把門朝後推了推，防盜門不知有多少年了，移動時落下簌簌的灰塵，發出“吱呀”的慘叫，這聲音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回響，聽着覺得怪滲人的。

淩序只開了半扇門，外面明明是大白天，門裏卻黑洞洞的讓人看不清屋子內的景象。

屋子裏說不定正有詭物潛伏着等待兩人落入陷阱，以免被攻擊，淩序和淺鋒貼着門一前一後的走進去，以極慢的速度進了屋中。

這裏一絲風也沒有，門卻自動在兩人身後“砰”地關上。

但兩人沒空在意這些，因為一進屋子，兩人都聽到了一陣哭聲。

不是抽抽搭搭的啜泣，而是聲嘶力竭的嬰兒哭喊。

“哇哇哇——”

這哭聲響徹整間屋子，吵得像早上催促你起床的鬧鈴，奇怪的是他們剛剛站在門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兩人試圖尋找聲音來源，站在玄關處打量了整間屋子。

這裏的采光很差，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蓋着，只有幾絲光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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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是三室兩廳的格局，左側是客廳，右側是飯廳和廚房，玄關正對面是個小小的走廊，走廊兩邊牆上嵌着三道緊閉的房門，走廊最裏面還有一個公共廁所。

房子的裝修和家具都有着強烈的年代感。白色牆面，暖黃色的地磚，朱紅色的木質家具，水晶制的吊燈，甚至沙發後方的牆上還挂了個“家和萬興事”的巨幅十字繡。

一眼掃過去，沒看到屋子有任何人，甚至連個嬰兒床都不存在，可這哭聲一直持續不斷的響着。

“哇哇哇——”

“哇哇哇——”

聽久了總讓人覺得自己大腦裏寄生了一個嬰兒，它的哭聲不斷回響在腦子裏，哭到你神經衰弱，哭到你想用一根長長的細棍子把耳膜捅穿，再把寄生在大腦裏的嬰兒捅死，然後世界就安靜了。

兩人進來好幾分鐘了，淺鋒忍不住開始掏耳朵：“這聲音到底哪兒來的啊……”

淩序也被吵得有些煩躁，人在噪音環境待久了，會對精神造成損傷，這哭聲應該也是詭域的一種攻擊手段。

“盡量忽視哭聲，專心尋找媒介。”淩序低聲說着。

詭物必須把地球生物當作媒介，借助他們的怨念才能在這裏生成詭域。因此異能者破除詭域一貫的做法是找到媒介，然後解決媒介的怨念。

這是加入異能者聯盟後，所有異能者必學的第一課，淺鋒輕輕點頭：“好。”

屋子裏雖然看上去沒人，但說不定能找到指向媒介的線索。

兩人盡量不去注意這哭聲，先進入了客廳。

客廳的擺設和普通家庭沒什麽兩樣，就是尋常的沙發、茶幾、電視機和電視櫃。

淺鋒在沙發上翻找着，淩序則去翻了電視櫃。

“淩序，你說這哭聲那麽吵，媒介會不會是嬰兒？”

淩序低頭将電視櫃的抽屜全打開了：“線索不夠，我也不清楚。”

這間屋子的詭物雖是她的學生，但她的學生明顯找到了新的媒介，形成了新的詭域，這裏對淩序來說也是未知的。

淩序将抽屜裏的東西全翻了一遍，只找到了遙控器，一把電池、一截HDMI線和一堆小孩子玩的積木。

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她擡起了頭：“我沒什麽發現，你……”

淩序的話說到半截突然停了。

電視機就在電視櫃上，她擡頭時正好面對着電視機。

電視機裏反射出了她蒼白的臉和淺鋒正躬身在沙發上找線索的身影。

淩序的臉在屏幕上像橡皮泥般被捏的扭曲變形，額頭碩大無比，眼睛卻像兩顆綠豆，下半張臉更是局促的擠在一起。

看久了讓人忍不住懷疑，真實的自己是不是也變成了這幅模樣。

淩序的視線只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她看向了淺鋒的後背。

那裏正趴着一個嬰兒。

它的雙手緊緊抓着淺鋒的雙肩，頭正靠在淺鋒的脖子上。

原來哭聲不是沒有來源，而是一直在他背上。

淩序一下明了，那是這詭域裏生成的一只詭物。

詭域裏一般會有兩種詭物，一總是借助媒介在原地形成詭域的，有點像這裏的領主；還有一種則是詭域中生成的，寄生在領主身上，詭域一旦被破解，它們也會跟着死亡。

淩序之前的“學生”都是第一種，因為他們才是導致詭域入侵人類世界的罪魁禍首。

淩序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去，淺鋒絲毫不察的繼續搜尋着沙發，背上看起來毫無異狀。

用肉眼看不見？

淩序轉回了頭面向電視機，她微微一怔，淺鋒背上的嬰兒真的不見了。

可是哭聲還在屋子裏連綿不絕的響着，也就是說嬰兒還在這裏，那他去哪兒了？

整個客廳在電視機裏一覽無餘，淩序在屏幕上不斷尋找着，天花板、地上、沙發包括淺鋒身上……都沒有。

嬰兒總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淩序忽然覺得左肩有點疼。

她扭頭看了下，那裏居然平白無故出現了五個傷口，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傷口的位置排布很像……有一只人手掐在上面。

淩序朝電視機看去。

有一只青黑的小小的嬰兒手攀上了她的左肩，五個指尖掐入了她的肉裏。

然後有一個嬰兒腦袋從左肩處慢慢探出了頭，嬰兒臉色發青，雙眼是兩個黑洞，明明屋子裏全是他的哭聲，他卻對着電視機裏的淩序咧開嘴笑了。

淩序通過電視機找他的時候，他一直在淩序的視線盲區慢慢爬着，從淺鋒的背上爬下來，在地板上爬着爬着一步一步爬上了淩序的背。

淩序面無表情的跟他對視了一會，然後猛地往左肩處抓去，她只感覺抓住了一個黏膩濕滑的東西，然後看也不看的朝地上摔了去。

哭聲變得更響了，嬰兒好像要把自己的內髒都給哭出來。

淺鋒被突然放大的哭聲吓了一跳，他朝着聲音源頭一看，對上了一雙黑洞洞的雙眼！

他慘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砰”地一聲輕響，他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

他感覺到背後好像是一個人，只是那個人的身體很硬很硬，還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

“孩子……怎麽……哭得怎麽大聲……”

那人貼着淺鋒的耳朵說話，冰涼的氣息混合着惡臭吹拂在他臉側。

這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她似乎很久沒說話了，聲音十分幹澀喑啞。

不知道背後是什麽，淺鋒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淩序。

淩序盯着他背後的位置，對着他搖了搖頭。

淺鋒便僵在原地不敢動了，更不敢回頭。

身後那個人卻貼的他越來越緊，他能感覺到她的臉蹭上了自己的脖子，她幹澀粗糙的臉皮刺的他脖子生疼。

“快……哄哄……孩子……”

“好，我這就哄它睡覺。”

嬰兒就在淩序腳邊，淩序将手按上了嬰兒的頭，她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淺鋒背後。

淺鋒見她一臉警惕的輕輕唱出：“瑪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瑪卡嗯……”

淺鋒：……不是，你是真的覺得兒歌能哄睡詭物？

出乎他意料的是，淩序唱了幾句，那個嬰兒居然真的停止了哭聲，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嬰兒哭聲停止的同時，淺鋒感覺身後那個老太太逐漸遠離了自己，過了不久，他聽到“咔嗒”一聲脆響，背後傳來了一聲房門緊閉的聲音。

“她走了。”淩序道。

淺鋒這才敢朝自己身後看去。

他背後正對着一間卧室房門，原來他剛剛不小心退到了走廊處。

所以這間屋子并不是沒人，而是人都在卧室裏。

淩序朝淺鋒走了過來，手裏還拎着那個陷入沉眠的嬰兒。

淺鋒別開眼去，不敢直視它黑洞洞的雙眼：“你剛剛是怎麽做到的？詭物也能這種方法哄睡？”

“當然不可能，這是我的技能，‘午休時間到’。”

[午休時間到]

摸着詭物的頭唱兒歌後，可以讓一個詭物陷入昏睡，詭物越強，陷入昏睡的時間越短。

淺鋒發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撓了撓頭，覺得有些難堪。

淩序絲毫沒察覺到淺鋒的窘迫，将嬰兒往他那邊遞了遞：“幫個忙，我的技能最多只能讓它睡三分鐘，我怕它醒了等會那個東西又出來了。”

“怎麽幫？”

淩序不會想讓他跟着唱瑪卡巴卡吧，淺鋒不太想，面對着詭物那張臉，他覺得自己唱不出來。

“你的異能不是手臂刀刃化嗎？”

詭物是無法用常規武器殺死的，必須使用異能。

淺鋒懂了，右手瞬間化作一把鋒利的刀刃，正要下手之時，他突然想到了淩序之前的叮囑：“你剛剛不是說不要輕舉妄動嗎？我們直接殺了它，會不會造成什麽後果？”

“不知道。”

“嗯？”

“我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但讓嬰兒一直哭下去會讓剛剛那個東西出來，所以我判斷還是先讓嬰兒停止哭泣比較好。”

“那不能用你的技能讓它一直睡着嗎？”

淩序搖頭：“時間太短了，我想讓它睡久一點。”

長眠也是一種眠是吧，淺鋒在心裏默默吐槽着。

不過他也不想再次體驗和剛剛那個老太太貼貼，眼看三分鐘時間快過去了，他眼一閉，右手刺向了淩序手中的詭物。

右手化作了刀刃，但還保留着手敏銳的觸感，淺鋒只感覺到自己右手深入了什麽滑滑軟軟的東西，有點像在切水母。

刀刃再度伸出時，詭物像一攤軟肉般被淩序拎在手裏，他已經死透了。

淩序将嬰兒放在沙發上，扯過搭在沙發上的一塊布輕輕給它蓋上，要是忽略他空洞的雙目，還真像一個熟睡的嬰兒。

擾人的哭聲總算停止了，兩人接着在屋子裏尋找有關媒介的線索。

兩人翻遍了客廳，飯廳和廚房都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只有廚房的竈臺上還剩了一鍋湯，兩人揭開蓋子一看，那是一鍋渾濁的骨頭湯，聞起來還怪香的。

但淺鋒不敢細看裏面究竟煮的是什麽食材。

整間屋子，這下只剩三間卧室還沒找過。

淩序毫不猶豫的朝着三間卧室走去，淺鋒想起剛剛那個老太太卻有點心裏發怵。

淩序選擇了其中一間卧室：“進去看看吧。”

還好不是選的老太太那間。

淺鋒暗中松口氣，跟上淩序的腳步。淩序剛剛握上門把手，兩人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咔嗒”聲。

——老太太那間卧室房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