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門在寂靜的世界中傳來“吱呀”一聲輕響,門前的挂壁燈因為門的開啓,在霧中變得晃晃悠悠,白色光線看起來時明時暗。
他們花了這麽多時間,遇上這麽多危險才終于到達的終點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詭物還沒将門完全打開,淩序卻已經忍不住開始暢想了。
門外的世界會是那個他們不小心闖入的小區活動廣場嗎?亦或是那一條杳無人煙,只剩下一家家空店鋪的商業街?
又或者她能夠見到已經被不明生物抓走的安聆?
詭物已經将門縫開得能容納一個人通過了,帶着這一路上經歷過的所有苦難和絕望,淩序滿懷希望的朝門外看了過去。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白色。
淩序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眼花了,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再次往前方看去時還是一片白色。
“這裏就是出口?”
詭物有些迷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跟它想象中的出口簡直太不一樣了。
路知随也開口說:“不太對勁。”
淩序盯着前方看了許久,伸出手去觸碰前方的那一片白。
白色從她的指縫中溜了出去,他們身在這裏,卻宛若置身于雲層中。
淩序忽然意識到這白色是什麽了。
“是霧。”
在他們面前,在門後面,這茫茫的一片白色正是與他們相伴許久,如同噩夢般的白色霧氣。
淩序這句話像是觸到了什麽機關,她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刷刷刷”的輕響。三人回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那些碩大的眼球突然掉轉了方向,正盯着站在門前的他們。
它們隐藏在霧中的黑泥似的身軀緩緩向光裏伸出一條手臂,拾起了那些剛剛被淩序收繳的金屬刀片。
淩序微微眯眼,已看穿了不明生物的意圖。
“它們要發起進攻,快跑到門裏去!”
她這話說出口的同時,離他們最近的那只不明生物便已揮起刀片狠戾的朝他們頭頂砍來。
淩序和詭物迅速跑進門裏,路知随跟在她們身後。但才剛一邁步,他忽然感覺小腿處傳來了尖銳的疼痛。
看來剛剛的狂奔已經到達了他身體的極限,他的傷口不允許他再做劇烈運動了。
門就在他的身前,他稍微一伸手就能夠到,路知随緊咬着牙關,不顧傷口處的疼痛努力跑進門裏。
但他的速度終究還是慢了下來。
不明生物的影子被白光投射在門上,路知随看到它正揮刀往自己身上砍去。
好像已經來不及了,路知随閉上了雙眼。
“噗呲——”
熟悉的血肉破碎聲再一次傳入淩序耳中。
已經跑進門裏的淩序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猛的轉回身子:“路局長!”
她伸出一只手,想把走在最後的那個人拉進門裏。
但等她看清身後的場景時,淩序忽然愣怔在原地。
身後空空如也,并沒有路知随的影子,她只能看到落在地上帶血的金屬刀片,和……
一截斷裂了的尾巴?
她心中正疑惑不已時,忽然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從自己腳邊溜進了門裏。
那小小的影子還順着淩序的腳踝爬上了她的肩膀,視野被迷霧遮蓋,淩序只能看清那大概是一個爬行動物。
淩序已經猜出這爬行動物是誰了:“路局長?”
“嗯,是我。”
已經變成一只壁虎的路知随回答道。
剛剛不明生物落刀之際,路知随就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
他索性變成一只壁虎,讓不明生物砍掉自己的尾巴,反正壁虎斷了尾也還能活着。
就是……壁虎長得有點醜,路知随還要等上十二個小時才能恢複。
若非形勢不得已,否則他是絕對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兩人短短的對話間,門前那些不明生物揮着刀一個接一個的湧了上來。它們黑泥似的身軀擁擠在一起,碩大的眼球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半空中,好像是什麽從天而降的要占領地球的遠古巨獸,看了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不明生物的身體過于龐大,他們行動的速度極其慢,于是一個個都對準那扇門,将手中的巨型刀片擲了出去。
正好詭物和路知随都進入了門裏,淩序急忙在刀片飛舞過來之前将用力門關上。
她再将掌心貼在門上,發動了自己的另一個技能,[上課遲到不許進教室]。
封鎖空間半小時,任何外力都無法開啓。(詭域內僅限使用一次)
門那頭傳來“砰”“砰”幾聲巨響,淩序猜那應該是刀片落到門上後,又反彈到地下的聲音。
聽着那令人牙酸的動靜,淩序不由想到,若是這刀片真的砸到了他們身上,那他們三個現在可能已經被攔腰砍斷了。
好在她封鎖了門後的空間,不明生物們暫時無法進入。
不過時限只有半個小時,要是在這半小時之內他們還找不到終點的位置,那不明生物還是能闖進門裏把它們就地解決了。
淩序保持着掌心貼在門上的姿勢,回身看着門後所謂的“終點”。
白色光線早已消失殆盡,除了眼前的一片白霧,她現在什麽都看不清。
詭物站在她旁邊,話語裏滿是驚愕:“這是什麽情況?門後是霧氣?終點是……霧?”
終點看起來和他們一路走過來的那些地方并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區別到……這裏根本不像是終點。
這裏更像是霧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地點,只因有了白光,便被賦予神聖的色彩,被人幻想成了希望。
畢竟誰也沒說過,白光的盡頭就是終點不是?
也許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麽出口,有的只是無盡的白霧和隐藏在霧中的黑泥生物。
詭物一直以來懷揣的希望在這一刻破碎,它站在原地,滿目茫然地看了霧氣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
淩序和路知随也看着這漫天霧氣,心中變得越來越沉郁。
他們的想法與詭物不同。
他們不在乎這裏到底是不是終點,他們只在心中暗自嘆息,霧氣還在就意味着詭域還在,想要解開媒介的怨念……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白光是他們唯一的線索,可現在這唯一的線也已經斷了。
那到底應該怎麽做呢?他們沒有任何頭緒。
淩序甚至轉頭去問詭物:“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繼續跟着詭物行動。
詭物搖搖頭,脖子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不,我不相信是這樣的……”
淩序沒太聽懂:“什麽意思?”
她剛問出口,便看到詭物呆呆的往前走了幾步,淩序下意識的想跟上,腳下卻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發出一聲輕響。
霧的濃度太高了,淩序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只感覺那東西很薄。她一只手掌又貼在門上,無法彎下腰去撿。
路知随見狀,從她肩膀上跳下,張嘴将那東西銜住了,他再迅速爬上淩序的肩膀,将東西往淩序臉邊遞了遞。
淩序用空閑的那只手接過,摸到時她才發現原來那東西是一張薄薄的紙片。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霧裏發現紙張。
她感到有些奇怪,霧裏為什麽會出現這個?
帶着滿腹的疑惑,淩序将紙張湊近眼前,努力的去辨認上面的內容。
霧的濃度實在是太高了,淩序看了許久才認出紙張最上端寫着的四個黑色大字。
“這上面寫的什麽?”路知随問她。
“尋狗啓示。”淩序答道。
“尋狗啓示?”路知随話音中帶着滿滿的疑惑,“這是什麽意思?”
淩序搖搖頭,她也不太清楚。
她直覺這是一條重要線索,可她想不通這尋狗啓事跟媒介有什麽關聯。
“難道是,媒介的寵物走丢了……它正在尋找?”路知随猜測道。
淩序又去看寫在“尋狗啓示”下面的小字,小字又多又密,淩序只勉強認出第一排的內容。
“本人走丢了一只成年母狗,名叫毛毛,走丢日期為……”
“毛毛……”
淩序嘴裏念叨着這個名字,鬼使神差的看向前方已走進霧中的詭物。
詭物的速度很快,就這麽一小會時間,它在霧中的影子便已只剩一顆籃球大小了。
淩序看着那影子在自己眼前變得越來越小,突然高聲呼喊道:“毛毛!”
她的聲音穿透重重迷霧,直達詭物的耳中。
詭物在霧中的影子驟然停下,淩序看到影子動了,她不确定它是不是轉過了身來。
但她聽到它開口說:“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空氣仿佛有一瞬間的靜止,周遭都變得無比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路知随略着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你就是毛毛?”
“對呀,”詭物十分坦然地回答,“所以你們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兩人沒有回答它,淩序不知不覺地捏緊了手中的尋狗啓事。
一個想法在他們的腦海中盤旋。
也許走丢的并不是媒介的寵物,而是媒介本身。
“你之所以會在這裏迷路,是因為你走丢了?那你接下來想幹什麽?找到自己的家?”
“當然了!”毛毛道。
淩序和路知随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他們好像知道該如何解除這個媒介的怨念了。
那一邊毛毛還在繼續說着:“而且我已經知道我該怎麽回去了!”
它的語氣十分興奮,淩序則是語帶詫異:“你知道?”
毛毛的影子又動了動,它似乎是伸出了一只手指向空中:“那裏不是有一道白光嗎?”
“我有預感,白光的盡頭一定就是我的家!”
淩序和路知随猛地往上看去,不知什麽時候起,那裏有一束白光穿透了層層白霧,正照射在他們頭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