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她輕輕在慕雪微眼前晃晃匕首,确定了慕雪薇沒有醒過來,才松下一口氣,慢慢将匕首重新放回乾坤袋內。

她想着,這一世的事情已經在改變了,比如原本拜在三師尊門下的慕雪薇如今竟然成了她師妹。

所以,如果她能夠改變她的話,會不會……結果會不一樣呢。

可是……那畢竟是玄靈山上下數千條人命,她不能拿這個為了一個小丫頭做賭注。

‘如果我說……玄靈山的同門不是我屠的呢。’

‘你會信嗎?’

慕雪薇的聲音在一次響徹林雨墨腦海中。

她的話會是真的嗎?可她已經是魔尊了,應該沒有必要騙她。

林雨墨閉着眼,背過身。決定不再去想,有些事,今日想不通,不如明日再想。

畢竟慕雪薇在二十五歲才入魔,而現在,躺在她身側的就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片子,這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不過,如果讓她發現了慕雪薇有修魔的苗頭,她一定會親手殺了她,把一切扼殺在搖籃裏,她這樣想着。

慕雪薇卻緩緩睜開眼,盯着林雨墨纖長的脖頸看,嘴角泛着淡淡的笑。

她視線落在自己發黃的袖角上,指尖微動。

在百逐大會之前,她便已經找後廚的弟子換了一身行頭。

雖然以绫羅錦換這粗麻舊衣有些虧了,不過能讓師姐看見她,那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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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曦,只有些微末的光亮,林雨墨早早起來,在枕頭下面摸索着什麽。

其實,是一夜未眠。

好半天,才掏出兩張銀票。

她看着熟睡中的慕雪薇,眸光微動。

慕雪薇的臉白白淨淨的,也許是因為她十七歲的緣故,還沒有長開,臉頰還帶着點嬰兒肥。她側躺着,黃色的衣袖搭在被子上,顯得更加可憐。

林雨墨長嘆一口氣,撩開半截窗子張望了一下,确定四下無人才敢偷偷溜出去。

她站在山下的鎮子裏,伸了個懶腰。

雖然天還未亮,可這十裏琅璫的百姓卻已經早早出來擺地攤了。

種地的人背着鋤鎬,賣菜的人推着車子。

上一世,她也總是這樣偷溜出山門,喜歡來這十裏琅璫偷玩。

不過今日,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悠悠達達的閑逛,而是直奔一家成衣店去——十裏琅璫最好的成衣店。

可惜這個點還是太早了,成衣鋪子還沒有開門。

倒是擺在成衣店前的小攤叫賣的歡。

“林姑娘!老熟人了,買點酥糖啊?”

開口的正是糖鋪子的陳掌櫃。

一說起酥糖,林雨墨眼睛登時亮了。

她很喜歡吃糖,可別的糖都不愛吃,就只愛吃酥糖。

至於為什麽,她也說不出來。

隐隐約約記得年幼時,她與她娘在青州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身上挂着一塊牌,寫着“求賞一口棺材錢”,看起來着實可憐。

她一不小心,摔到小姑娘面前,上好的衣料被她擦出洞來。而這對於從小頑劣的她來說,摔倒磕碰不過是家常便飯。

而那小姑娘卻戰戰兢兢的從粗麻衣裏掏出一塊牛皮紙包的酥糖,幫她拍乾淨身上的灰塵,把酥糖遞到她嘴邊‘姐姐可還站得起來?’

聲音軟軟糯糯的。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小姑娘的臉,便被她娘喊走,臨了只得把身上所有的值錢的首飾塞進小姑娘手裏。

如今想來,那一身飾品加起來,足夠一口棺材錢了,甚至沒準也可以成為小姑娘安身立命的本錢。

只是她不知道那小姑娘後來過得怎麽樣。

可惜上一世,她被慕雪薇那個大魔頭鎖在靜雪峰六十年,六十年裏楞是一塊酥糖都沒吃到,一杯梨花酒也沒喝着,活得叫一個生不如死。

确實死了。

“林姑娘,買點糖咋樣?”陳掌櫃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林雨墨這才回過神,從腰間拿出兩張銀票,楞楞的朝陳掌櫃遞過去。

陳掌櫃眼睛登時瞪大了,他這裏賣的是酥糖,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這兩張銀票,怕是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回,也找不開。

“這…這……”

話雖這麽說,但陳掌櫃的手還是不受控制的捏上銀票,朝自己的方向扽着,“松,松手啊……”

“吱呀”一聲,成衣鋪子的門打開了。

林雨墨捏緊了手裏的銀票,一下扽了回來,“陳掌櫃,我一會兒再買!”

這錢要是買了酥糖,她擔心一會買衣服,可能就不夠用了。

她進了成衣鋪,目光在架子上打量着。

其實慕雪薇也快成年了吧,個頭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長,是買貼身一點的還是大一點的好呢?

她也有些拿不準。

不如買兩身吧,換着穿好一點。

她的視線落在中間的那件白衣上,上好的錦布,衣袖和領口處繡着淡粉色的花案,很适合她。

雖然這錦布比不上什麽绫羅綢緞,但這的确是她現在能買的起的最好的了。

能怪誰呢,是慕雪薇自己要來紫竹林,誰不知道在這玄靈山紫竹林最窮啊。

她能用自己的例銀給她買衣衫已經夠不錯了,這兩張銀票天知道她攢了多久。

“掌櫃,這兩身都包起來吧。”林雨墨把銀票遞給掌櫃,還有些依依不舍,死死攥着不撒手。

掌櫃撐着笑臉,手上暗戳戳加了一把勁,才從林雨墨手中把銀票拽到自己手裏,心裏暗道:小姑娘看着年紀小,勁倒是不小。

她揮手指了指那兩件成衣,朝店鋪裏的丫頭使了個眼色,“給姑娘把衣裳包起來!”

說着話,也不忘把銀票舉在陽光下,借着陽光驗一驗真假,然後十分珍貴的疊好,揣在兜裏。

林雨墨拎着衣衫從成衣店出來,看着原本手裏的兩張銀票如今變成了幾個銅板,一時竟然感覺有點血虧。

心中忍不住怒駡自己就是個傻子。

林雨墨啊林雨墨,你這叫什麽,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對,好像不是這麽說的……

那話是怎麽說的來這?

算了,她也不愛讀書……

“林姑娘!這糖你還買不買了?”陳掌櫃看着林雨墨蔫頭耷拉腦袋出來,忍不住問道。

林雨墨掂了掂手裏的兩枚銅板,她倒是想買,可她是真的買不起了……

她的視線戀戀不舍的從小鋪子上收回來,下意識咽了個口水,“掌櫃的,我…我下次下山再來買吧……”

陳掌櫃搖搖頭,嘆了口氣,從酥糖下面拿出一小包,隔空扔給林雨墨,“家裏婆娘新做的,你拿回去嘗嘗鮮吧。”

“唉!好嘞!”林雨墨一笑,把牛皮袋子接在手裏,朝掌櫃搖了搖,“掌櫃的,生意興隆啊!”

算是道了謝,然後美滋滋的朝山上走。

……

紫竹林隐匿在玄靈山後,前山的天已經大亮,而紫竹林的光線确是剛好的晨曦。

剛巧,她進門,慕雪薇也醒了。

慕雪薇側躺在床榻上,腦袋枕着一只手,像是半醒未醒的樣子,慵慵懶懶的,像是個小白兔。

林雨墨把衣衫撂在床上,朝慕雪薇推了推,別別扭扭道:“這是新的,別穿你那一身了,破破爛爛的,傳出去還以為我紫竹林苛待弟子。”

“師姐,你身上有油餅的香氣。”

林雨墨半挑眉頭,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這衣衫可是師姐特意下山為我買的?”

“不是。”

林雨墨答道:“偷去了趟十裏琅璫,路過前山的時候順便幫你領了。”

玄靈山的确是會發統一的道統服的,不過那布料實在是太爛了,當抹布擦地都嫌它不吸水。

所以後來那道統服就成了走個形式,弟子穿個新鮮感,不會硬性規定。

林雨墨手落在被子上,随意摸了摸。

昨晚水撒了之後她只是把碗拿走了,怕吵醒慕雪薇,所以也沒敢再有什麽大動作。

六月的天,隔了一夜,其實也幹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會有些潮。

她手探進被子下面,摸着下面的褥子,也有點潮。

忽然,她手頓了一下,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好像摸到了大魔頭的……

她立刻收回手,背過身,緊閉着眼,清了清嗓,才不那麽尴尬的說道:“你換好了衣衫,記得把被褥拿出去晾。”

“好。”◆

話說完,林雨墨三步并成兩步栽栽歪歪的走了出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心裏氣急。

她跑什麽啊,那明明那是她的房間,何況……她們都是女子,慕雪薇有的,她也有!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耳朵更紅了。

好像……

是不大一樣哈。

不對,這都是什麽啊!!!

她坐在臺階上,盤着腿,閉着眼,嘴裏嘟嘟囔囔的念着無情道的心法。

李霜星恰好從屋內出來,仔細聽了許久,才朝林雨墨問道:“你嘟囔什麽呢?”

“無情道心法啊。”

李霜星撓了撓頭,覺得奇怪,“無情道心法裏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一句嗎?”

啊?啊!

林雨墨尴尬笑了笑,一時無言。

她看向自己的屋門,慕雪薇正抱着被褥從裏面出來,一板一眼的将被褥搭在架子上,頗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架勢。

林雨墨忍不住吐槽一句:這大魔頭簡直就是個禍害啊。

……

驕陽正好,暖風吹得竹片沙沙作響。

魏清漪站在正屋裏,“俯首作揖謝師恩,喝了你的茶,我便是你師尊了。”

慕雪薇跪在地上,把茶舉過頭頂,舉的高高的,十分敬重的喚道:“師尊。”

李霜星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肩膀上落着一只海東青。

“師尊,正殿來信。”

魏清漪接過來茶,飲了一口,“念。”

“十裏琅璫有蝶魔現身。”

蝶魔?

自從上一任魔尊隕落,魔族便一直久居九淵煞域中,近乎百年已經沒有出現過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現身?

魏清漪蹙了蹙眉,道:“雨墨,你不是整日吵着要下山嗎,今日給你這個機會,你和你師兄去一趟吧。”

“好。”林雨墨點點頭。

“師尊,我也想去。”慕雪薇原本在跪着行拜師禮,她一擡灰色的眸子,手輕輕拉着魏清漪的袍子,有幾分央求的意思。

“不可。”

“不可。”

魏清漪和林雨墨幾乎同時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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