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傑森·陶德的失蹤讓蝙蝠俠陷入了罕見的焦慮，盡管這并不明顯，夜翼仍然從蝙蝠俠的一些肢體動作中看出了這一點。
蝙蝠俠很少陷入焦慮，他總是果決又迅速。
但如今，蝙蝠俠确實陷入了焦慮，夜翼能理解這個，上次傑森失蹤發生的事仍然是刻在蝙蝠家族每個人心中那道無法磨滅的傷疤。尤其是在蝙蝠俠的心口上。
他們都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間，如今傑森重新回到了人間，重新回到他們身邊。但這并不意味着那道落在蝙蝠俠心口的傷口會因此消失。
傑森的失蹤再度撕開了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而最糟糕的是，蝙蝠俠無法定位到傑森的位置。
每一位羅賓體內都有蝙蝠俠埋下的一顆定位器，它們分別在不同的位置。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但沒有一位羅賓知道自己身上的定位究竟在什麽地方。
因為只有在無法聯系的‘失蹤’狀态，蝙蝠俠才會啓用定位。
這不是個好主意，沒有任何一個獨立的人能接受自己活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但他們無法否認這是個确認彼此安全的最好辦法。所以他們選擇忍耐。
但傑森不一樣，他對蝙蝠俠的控制欲接受度很低，他身上的定位器早在他上一次被抓住之前就被他拆掉，之後也再未裝上。
至少在夜翼和其他蝙蝠家族成員的眼中是這樣。
“傑洛特，你有辦法定位到紅頭罩？”羅賓發出疑問，他記得傑洛特能夠通過敏銳的嗅覺和他那雙金色的眼眸看到人類不容易嗅到和看到的東西。
或許傑洛特能……？
傑洛特眉頭緊皺，醫院裏的人太多，人類的味道并無太大的區別，并不像吸血鬼在傑洛特的眼中那般鮮紅和顯眼。哪怕是擁有極好嗅覺的傑洛特也無法準确的定位到哪一段味道屬于傑森。
“這裏屬于人類的氣味太嘈雜了，我無法像定位怪物那樣定位人類。”傑洛特冷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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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賓這是把他當什麽了？尋血獵犬嗎？
傑洛特想幫忙，但他無能為力。
羅賓的詢問也讓傑洛特意識到蝙蝠家族與紅頭罩有所聯系。這讓傑洛特升起些許被欺騙的不悅，但如今紅頭罩是不是來自己身邊當內鬼的對傑洛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吸血鬼為什麽要帶走傑……紅頭罩。”卡珊德拉的聲音隔着面罩也無法阻擋她的疑惑。“這很奇怪。”
無論怎麽看，紅頭罩也不該是被卷入這起事件的一員。他們蝙蝠家只是參與并試圖阻止天球交彙、吸血鬼以及其他怪物在哥譚市滋生。就像是他們阻止幫派勢力在哥譚市發展那樣。
所有人都能明白卡珊德拉的意思。
吸血鬼的目标怎麽會是毫不起眼的‘紅頭罩’，而非處于這起風暴中心的傑洛特或是裏德·芬裏爾？
傑洛特揉了揉太陽穴，他的左臂仍然刺痛厲害，但獵魔人強大的恢複能力已經令他的骨肉開始重新生長
“這是我的問題。”傑洛特坦誠道：“在來醫院之前，吸血鬼曾追蹤過我和紅頭罩，我以為它們是為我而來，我也是這樣對紅頭罩說的。現在看來，它們的目标從一開始便是紅頭罩。”
吸血鬼很懂得混淆是非，它們表現得也一直是對傑洛特感興趣的樣子。
……襲擊醫院也不過是吸血鬼帶走傑森的幌子罷了。
可是為什麽？這是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們沉默着，思考着這個問題，傑森·陶德對吸血鬼是特別的。
傑洛特不動聲色的愣了片刻，正在思考問題的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動作。緊接着，傑洛特将劍重新背上，他吹響口哨呼喚蘿蔔。
傑洛特翻身上馬，他說：“我會去尋找吸血鬼，而你們不該被卷入這起事件中。”
他知道蝙蝠家不會聽他的，蝙蝠家族總是擅長把自己卷入各種各樣的事件之中，傑洛特只是需要一個借口離開然後去見傑森·陶德。
就在剛才，裏德見到了傑森。是的，裏德·芬裏爾，還有紅羅賓。
提姆半個小時前在裏德的勸說下離開了病房，這醫院可不就是不太安全嗎？
這次離開，提姆倒是沒有表現得過于猶豫。他正好需要一個借口換回紅羅賓的裝扮。他只是囑咐裏德早些休息。
提姆準備等今晚之後，将裏德轉移到韋恩集團旗下的私人醫院中。那裏會更加安全，事實上，裏德的腦震蕩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只是他的雙眼……
重新換回了紅羅賓制服的提姆再度回到了病房內，他們需要留一個人守在裏德身邊，毫無疑問，無論是紅羅賓還是提姆·德雷克，他都是那最适合的人選。
當紅羅賓回到病房時，裏德正微微垂着頭皺着眉思考。
他的室友，提姆·德雷克，真的只是韋恩集團總裁這麽簡單嗎？
裏德看不見，但傑洛特斬殺吸血鬼時，餘光瞥到過提姆與吸血鬼戰鬥的身姿，幹脆利落的出招、靈敏的動作和反應力。
紅羅賓溫聲道：“今晚累壞了吧，你可以休息了。我會保護你。”
裏德點點頭，他收回思緒。
他記得提姆曾對他說過，作為韋恩集團的總裁，他時常遭到綁架，所以他高中每個暑假都在美國第一的拳擊手那學習防身術。
這或許正是提姆身手矯健的原因。
等他日後恢複了，或許也該去找個教練學習一下。
裏德閉上眼準備休息，他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學會拳法後拳打貓頭鷹利爪，腳踢高等吸血鬼的畫面安然進入睡眠。
然而裏德剛睡下，一道身影便從破碎的窗戶外翻了進來。裏德睜開眼，不耐的看向窗戶的方向，今晚還有完沒完了？
“紅頭罩？！”紅羅賓壓抑在喉嚨中的低呼讓裏德微微愣神，他知道蝙蝠家族如今正因找不到紅頭罩犯愁，但誰想得到紅頭罩又回到了醫院。
傑森喘着氣，他指了指紅羅賓的耳朵。紅羅賓藏在多米諾眼罩下的眼眸閃了閃，他伸手關掉了連接着蝙蝠家族通訊器的耳麥。
見紅羅賓關掉耳麥後，傑森·陶德将頭盔摘了下來，他臉色慘白，冷汗打濕了面頰和額頭的碎發，那雙藍灰色的眼眸隐隐透着些許紅色。
傑森一只手死死捂着他左側的脖頸，鮮血順着他漆黑的手套染紅了他的皮夾克。
除此之外，他身上并無別的傷口。
但哪怕是身上有傷口也好，絕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紅羅賓倒吸了口氣，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紅頭罩被吸血鬼咬傷了，這正是傑森失蹤後他們最擔心的事兒。
傑森沉重的呼了口氣，他松開手，然後從床下翻出醫療險，提姆此刻都不想問傑森為什麽知道他放置醫療箱的位置。
傑森自顧自的坐在房間裏那把搖搖欲墜的椅子上，然後拿出消毒酒精和繃帶準備處理傷口，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輕松自如。
但那從傷口傳來的炙熱感，像一股不可抑制的力量，在他的血管中肆虐，點燃了他內心深處的憤怒和渴望——無論是他本人還是紅羅賓都知道，這件事相當麻煩。
傑森能感覺到那股熱流，如同熔岩從他的脖頸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渴望和憤怒的咆哮。他無意識的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用這種□□上的痛楚來迫使自己冷靜。
“發生什麽了嗎？紅羅賓？”裏德輕輕發問，他嗅到了鮮血的味道。他們當中有人受傷了，不是他、不是紅羅賓。那麽就只能是紅頭罩。
他的聲音平靜又溫順，穿透病房中死一般的寂靜。
傑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落在裏德的脖頸上，眼中的紅光好像更深了一些。
哪怕躺在病床上，在短短一天內遭遇了這麽多危險也仍然活着，鮮活的生命力，新鮮的血。
“這和你沒關系，小子。”傑森的聲音帶着一絲漫不經心，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透露出他努力壓抑的失控。“不要問不該問的事。”
“紅頭罩。”提姆的聲音如同警鐘，将傑森從失控的邊緣拉回。
他目光銳利的盯着傑森，放在腰間的那只手扣着一枚羅賓镖。
如果紅頭罩失控攻擊裏德或者他，提姆知道該怎麽做。
他猛地收回自己‘不經意’落到裏德脖頸上便再也沒有移開過的視線。
傑森體會過這種失控的感覺，在他浸泡拉薩路泉水複活後，他內心的空洞無法填滿，他就像被怒意和憎惡填滿的空殼——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我獲得真正的重生。
而他現在再度靠近失控和崩潰的邊緣，他再次要失去這一切。
傑森用力閉了下眼，他恢複平靜。他不能失控，他必須在被自己被徹底轉化為吸血鬼前恢複。
“……你被吸血鬼……”提姆猶豫着發問。
“不，什麽都別問。”傑森說，那雙透着點紅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提姆。“我要帶走裏德·芬裏爾。”
裏德擡起頭來，結合蝙蝠家族的擔憂，傑洛特的經歷。裏德大概猜到傑森發生了什麽，紅頭罩恐怕被吸血鬼咬了，并且不是吸血的那種咬，是高等吸血鬼感染了傑森。
“你不能帶走他。”提姆眯起眼來，他不想提及‘吸血鬼’這三個字，但傑森會明白提姆在擔心什麽。
“我需要他來幫我找到白狼。”傑森說，利維亞的傑洛特是對付怪物的專家，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該如何對付傑森這種情況，而他不準備讓蝙蝠俠知道。
傑森指了指自己被繃帶纏繞的脖頸。
“恐怕白狼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紅羅賓緊蹙着眉來，半晌後，他做出了決定：“我會和你一起去，帶着裏德·芬裏爾。”
傑森發出一聲嗤笑，他揶揄道：“我怎麽不知道你怎麽喜歡我呢紅羅賓。”
紅羅賓眯了眯眼，沒有反駁傑森的話。
他們都知道為什麽紅羅賓選擇幫助傑森，因為裏德·芬裏爾是他的好友，而紅羅賓必須在傑森失控咬穿裏德的脖子前阻止這件事發生。
不止是阻止傑森咬穿裏德的脖子，他必須阻止傑森失控咬任何一個人。
裏德聽了兩人的對話，在心中無聲的發出嘆息，哪怕是傑洛特也無法逆轉吸血鬼的感染。
他是獵魔人，不是除魔師。這兩種職業有本質上的區別。
所以裏德裝作不解的發問道：“為什麽不找蝙蝠俠？蝙蝠俠在正義聯盟有很多朋友，或許他們有辦法。”
傑森和紅羅賓對視一眼，這正是他們唯獨不能找蝙蝠俠的原因。哪怕是紅羅賓，蝙蝠俠最忠誠的門生，在這件事上也無法确定蝙蝠俠會怎麽選擇。
既然吸血鬼選擇感染傑森，那麽傑森一定能做到其他吸血鬼做不到的事。
蝙蝠俠不一定會幫傑森隐瞞，如果吸血鬼在城市蔓延，輕而易舉便會摧毀這座城市。
那麽蝙蝠俠面對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如今的吸血鬼，他會如何選擇？
為了城市百萬人的生命将傑森·陶德交到瞭望塔？或者說是，親手處決這只對吸血鬼族群來說最重要的吸血鬼？
如果讓正義聯盟知道蝙蝠家族裏出現了吸血鬼，情況只會變得更糟。
蝙蝠俠的理性永遠大于感性。
這正是紅羅賓選擇站在傑森身邊的原因，至少在一切變得不可收拾前他要幫傑森争取一下。他相信哪怕不是自己，是夜翼、羅賓、蝙蝠女孩或者其他人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同樣，紅羅賓也能充當警報器。如果傑森完全失去理智，他會呼喚蝙蝠俠。
“正義聯盟。”傑森發出一聲低笑。“他們會把我當成小寵物關進一間充滿日光的狹小房間中。”
“好吧，我猜我和紅羅賓、紅頭罩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大冒險了。”裏德聳聳肩故作輕松地說。
傑森将輪椅折疊好，他擡頭對着裏德呲牙笑，露出略顯尖銳的獠牙。
“放心小子。紅羅賓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他最在乎這個了……你說是嗎紅羅賓？”傑森瞥向紅羅賓，得到了對方一個警告的眼神。
紅羅賓的手臂穿過裏德的膝蓋和後背輕松将他抱起來，這姿勢讓裏德本來放松的身體瞬間繃緊。
“你不能像抗麻袋那樣扛着我嗎？”裏德尴尬地說。
紅羅賓溫和的解釋：“我确信那個姿勢對你的腦震蕩不會有任何幫助，以及現在的姿勢更方便我們從窗戶離開。”
裏德：“……啥？”要從窗戶離開嗎？真的假的？
傑森扛着輪椅從窗戶一躍而下，紅羅賓抱着裏德站在窗前，他感覺到裏德的手指死死的攥着他的肩膀。
“門被發明出來是有原因的。”裏德虛弱的說。
紅羅賓眨眨眼，輕快的回答，他抱着裏德一躍而下的同時解釋：“那會被其他人看見，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會被蝙蝠俠追蹤。”
兩人将裏德放在車上，然後開車從後門離開了醫院。
“你要怎麽找到傑洛特？”坐在副駕駛的紅羅賓問。
傑森回答：“不需要找到傑洛特，他會自己找過來。”根據他的觀察發現，傑洛特與裏德·芬裏爾确實存在着某種聯系。
“他們之間的聯系能讓傑洛特追蹤到裏德，這正是他會在吸血鬼來臨時出現在醫院的原因？”紅羅賓猜測着說。
裏德默默聽着，心中不免腹诽，猜的真棒，完全沒對。
傑洛特之所以會來到醫院是因為裏德察覺到了危險，于是操控着傑洛特來救場。
接下來，傑洛特會與傑森、紅羅賓彙合也是因為傑森為了見傑洛特綁架了裏德，所以裏德、也就是傑洛特，決定滿足傑森要見傑洛特的請求。
但傑洛特并不能幫助傑森解決他現在面臨的狀況。
……
另一邊的蝙蝠洞內，蝙蝠家族已經将調查的方向從傑森轉到了吸血鬼，只要找到剩下的藏匿在哥譚市的高等吸血鬼，他們便能通過吸血鬼得到傑森的位置。
“所以我們應該兩兩一組，兵分三路從外、中、裏盤查吸血鬼的消息。”凱特·凱恩說。
斯蒂芬妮補充道：“還可以請貓女幫忙，她對哥譚市局勢最為敏感，哥譚市的風吹草動，她可能會知道。”
“找貓女幫忙？那女人煩人得很。”達米安皺了皺眉，顯然他還在記恨之前貓女當着他面挑蝙蝠俠下巴的事。
“紮坦娜那邊有消息了嗎？”迪克問。
芭芭拉點頭：“紮坦娜為我們提供遠程魔法支援，如果我們排查的附近磁場波幅較大的話，她會提醒我們。”
提姆·德雷克留在醫院看守和保護裏德·芬裏爾，這是他們先前便說好的，所以提姆如今并不在場。
注意到蝙蝠俠一直沒說話，迪克看向蝙蝠俠，蝙蝠俠的手指飛舞在鍵盤上，他正看着智腦不發一言。
“蝙蝠俠你的想法呢？”迪克問。
“找到紅頭罩了。”蝙蝠俠答非所問的回答。
迪克的目光錯愕，他看向蝙蝠俠手中的智腦，那朝着新線公路一路前進的紅點象征着如今傑森·陶德的位置。
“你怎能這樣做？”迪克皺着眉朝蝙蝠俠低吼道。
蝙蝠俠瞞着他們，瞞着每個人在傑森·陶德體內埋了定位器。而這甚至是連傑森都不知道的事。
“蝙蝠俠。”芭芭拉也不贊同的看向蝙蝠俠。“你不該這麽做。”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蝙蝠俠也不能把自己的控制欲施展在任何未經同意的人身上。
蝙蝠俠為了能修複和傑森的關系花費了很大的心思，這其中不止有蝙蝠俠的努力，傑森也付出了很多。
而蝙蝠俠如今的所作所為可能會徹底擊潰傑森對他的信任。
蝙蝠俠沉聲回答：“……這件事結束後，我會向傑森解釋。”
“你最好是真的會。”迪克冷聲警告道：“否則我會代替你告知傑森。”
蝙蝠俠不該踏過這條線，他們從未允許蝙蝠俠在他們體內安裝定位器，但出于對蝙蝠俠的信任和愛，他們選擇容忍蝙蝠俠的所作所為。
但他們同意擁有拒絕的權利。蝙蝠俠理應尊重傑森的選擇、也無權幹涉傑森的選擇，但蝙蝠俠沒有。
而迪克也意識到，哪怕拒絕的是他們，蝙蝠俠仍會我行我素的替他們做出決定。
可現在他們不得不依仗這個定位器尋找傑森。
芭芭拉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安撫道：“我相信蝙蝠俠心裏有數，至少現在我們能快速定位到傑森的位置。”
迪克沒有說話，他冷着臉不去看蝙蝠俠。
迪克成為夜翼後很少與蝙蝠俠吵架，他總是作為調和劑活躍于小鳥和蝙蝠之間，但在涉及原則和底線這方面，迪克·格雷森絕不退縮。
蝙蝠俠不發一言的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羅賓開口發言，才終于打破了蝙蝠洞內詭異的氛圍。
“看來我們親愛的德雷克也有自己的想法。”達米安的聲音幽幽傳來。
他們擡頭看向被達米安調出的監控畫面，本該是裏德和提姆兩人的病房空空如也，達米安敏銳的注意到放在一側的輪椅也不見了蹤跡。
“提姆關掉了蝙蝠洞的通訊連接。”斯蒂芬妮眉頭緊皺。提姆關掉鏈接着蝙蝠洞的通訊信號，這擺明了是不想讓蝙蝠俠找到他。
“真的假的……？提姆·德雷克？背着蝙蝠俠？”海倫娜發出了疑問。
斯蒂芬妮發出一聲嗤笑，她的眼神無意落到蝙蝠俠身上。
“不要小瞧蝙蝠俠氣人的本事，哪怕是提姆·德雷克也難以忍受。”
也正是那次斯蒂芬妮獲得了羅賓一周體驗卡，并且被蝙蝠俠氣個半死。
蝙蝠俠像是根本沒聽到斯蒂芬妮的話，又或者只是不在意。
“在我們離開後，紅頭罩曾回到醫院。紅羅賓帶着裏德·芬裏爾和他一起走了。”蝙蝠俠沉聲說，他能通過調出之前的行動軌跡來确保紅頭罩的行動路線。
紅頭罩和紅羅賓如今在打什麽主意？又為何要帶走裏德·芬裏爾？
“找到他們。”蝙蝠俠站起來下達命令。
……
傑洛特循着裏德的氣味沿着道路騎着馬朝那方向追去，他對人類的味道并不敏感。
但裏德并不是其他‘人類’，裏德就是他自己。紅羅賓有一件事沒有說錯，那就是傑洛特和裏德之間的鏈接的确可以幫助傑洛特定位到裏德的位置。
裏德和其他人類的味道不同，他是特殊的。
車輛猛地颠簸了一下，紅羅賓的手指在智腦上停頓了一瞬，他的頭猛地擡起，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地掃向窗外。然而，除了停滞的夜色外，什麽也沒有。
他頓時敏銳的意識到了些什麽，紅羅賓立刻看向傑森。
他的直覺在那一刻尖叫起來，紅羅賓猛地轉頭，目光如炬般鎖定了傑森。傑森的身體痛苦地弓起，肌肉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他的牙齒深深陷入已經失去血色的嘴唇，那對獠牙在昏暗的車廂內閃爍着不祥的光。
“紅頭罩？”紅羅賓的聲音緊繃。
“媽的……紅羅賓，帶着芬裏爾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傑森幾乎是從喉嚨裏硬擠出的這段話，伴随着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渴望的低吼。
紅羅賓知道傑森正在試圖對抗吸血鬼的本能，沒有絲毫猶豫，他迅速推開車門，将裏德輕柔而迅速地轉移到輪椅上，然後推着他遠離這個即将失控的風暴中心。
裏德張了張嘴，什麽也沒問，他眉頭緊蹙着抓緊了輪椅扶手，紅羅賓推着裏德快速走遠。
誰也不知道讓傑森吸一口血會發生什麽事。絕不是好事，這或許與吸血鬼選擇将傑森變成同類的原因有關。
傑森腦子裏的聲音，從他被吸血鬼咬傷後便一直回蕩在腦海裏，傑森憑借着意志将它壓在理智之下，但如今它的聲音越來越大，它在迫使傑森做出選擇。它低語着，誘惑着，承諾着解脫。
它在引誘着傑森變成那嗜血的怪物，因為吸血鬼渴望鮮血，渴望撕開人類的身體，感受其中鮮活的生命力。
它在低聲說，只是一口而已沒什麽關系，不會有任何人因你死去。
閉嘴。
只需要一口便能讓我永遠閉上嘴。
傑森擡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灰藍色眼睛已經被濃稠的血色覆蓋。他嗅到了屬于人類鮮活的生命力，還有湧動的鮮血的醇香。
……只是一口的話，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見後方傳來的聲音，紅羅賓低聲咒罵，一切都亂套了。吸血鬼的本能戰勝了傑森的理智。
可笑的是他們居然将本能當做浸泡拉薩路泉水的後遺症，怎麽可能會有人能擊敗本能？
紅羅賓翻身舉起折疊盾擋住傑森的攻擊，傑森雙眸通紅，滿是對鮮血的渴望。他僅僅用手中的一把短刃便将紅羅賓逼得後退。
“紅頭罩，冷靜點。”紅羅賓冷聲說，他不想對紅頭罩動手。
然而這會兒的傑森已經聽不見紅羅賓在說什麽了，他的雙眼只能看見包裹在戰衣下的流動的鮮血。
兩人纏鬥起來，變成吸血鬼後的傑森得到了更加強大的力量、更迅速的反應力。
哪怕先前紅羅賓的近身格鬥能力與傑森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超越傑森，在如今的吸血鬼面前也落了下風。紅羅賓一直防備着不讓傑森抓住自己，但傑森也是個格鬥高手。
當傑森抓住紅羅賓的鬥篷硬生生将他摔在地上時，紅羅賓用□□毫不客氣的給傑森電了個通透。
傑森感到疼痛，發出悶哼。但這沒能喚醒傑森的意識，反倒因為疼痛，他對鮮血的渴望變得更加激烈。
傑森一只手摁着紅羅賓的腦袋，将他固定在原地。他扯出一個嗜血的笑，得意又陰沉地說：“紅羅賓，你只是我的替代品，你将永遠也無法超越我。”
其實傑森和提姆的關系經歷過紅頭罩剛複活的那段糟糕時期後，已經變好很多了。
但受到吸血鬼天生的劣根性影響，傑森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說些過分的話。
森冷的獠牙靠近紅羅賓的肩膀，紅羅賓始終只是抿着唇冷着臉。
下秒，傑森發出一聲悶哼。他沒來得及轉頭，便翻着白眼倒在了紅羅賓身上。
裏德放下手中的長棍，他茫然的将長棍換了個姿勢又揮打了幾下，沒有擊中任何東西。
他遲疑着問：“我打中了嗎？”
紅羅賓将身上重達兩百多磅的傑森推下去，他翻身坐起來。
紅羅賓喘着氣，順手捋了下被汗水打濕的額發，他沖對裏德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哪怕裏德看不見。
“打中了，多虧了你。”紅羅賓說。
他知道自己無法擊敗處于吸血鬼狂化狀态的傑森，所以早在下車時便與裏德商量了對策。
由紅羅賓吸引傑森的注意力，裏德趁其不備襲擊對方。這是個豪賭，但蝙蝠家族總是這樣，他們每次執行危險任務總是在賭。
裏德松了口氣，得虧他一直保持着與傑洛特的同步狀态。這使得他的聽覺更加敏銳，他通過傑森短暫的話語找到了傑森的位置，并給了他一記猛烈的物理打麻。
裏德颠了颠手中結實沉重的長棍，饒有興趣的問道：“……這棍子居然能打暈吸血鬼？是什麽做的？”
正在将紅頭罩捆個結實的紅羅賓擡起頭來：“這是振金打造的武器。”
“噢。”裏德聽說過振金，由瓦坎達王國出産的金屬，有世界上最堅硬金屬的名號，一克的價格相當于普通人一輩子的收入和消耗。
頓時，裏德便産生了把手中燙手山芋丢出去的欲望。這是他能玩的東西嗎？！
“呃……我該還給你了。”裏德把長棍遞出去。
“不必還給我，你拿着防身用吧。”紅羅賓說，他身上不止一把武器，盡管振金棍是他最常用的武器，但顯然比起自己，裏德更需要它。
“哦。”裏德頓了頓又問：“我要怎麽收起來？”
紅羅賓遞給他的時候，這把振金棍是折疊起來的，還沒有手掌長，但按下某個鍵後，折疊的長棍便變成了如今足足有裏德這麽高的長度。
紅羅賓走向裏德，他用艾德曼合金制成的繩索捆住了傑森·陶德，确保他沒有半點掙脫的可能性。
“我教你。”紅羅賓的手落到裏德的手背上，他被手套包裹在內、長期接受訓練比裏德寬大一些的手掌包着裏德的手背。
感覺到裏德明顯不适的僵在原地，紅羅賓有些懊惱，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為。與裏德是好友、在病房照顧裏德的人是提姆·德雷克，而非是義警紅羅賓。
“抱歉……”紅羅賓松開手，他輕輕的問：“……我可以嗎？”
裏德搖搖頭道：“沒關系。”
他剛才愣神只是因為腦子裏閃過聯想，紅羅賓手掌好像和提姆的手掌差不多大……？——在病房裏提姆也時常握着裏德的手，引導他去熟悉一些東西。
得到了裏德肯定的回複，紅羅賓這才重新握住裏德的手，剛經歷過戰鬥的他手掌溫度很高，哪怕隔着手套也讓裏德感受到了那灼熱的溫度。
紅羅賓站在裏德身後，他比裏德要高一些。可能是因為他穿的是靴子，而裏德只是穿了雙拖鞋的原因。
紅羅賓的下巴擱在裏德的肩膀上，沒有用力。他的碎發掃過裏德的臉頰。胸膛虛虛的貼在裏德的後背，比裏德結實不少的雙臂從兩側繞過攥着裏德的手。像是從背後進行的擁抱。
這姿勢太近了。
在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裏德能感覺到對方胸腔中強勁有力的心跳、嗅到紅羅賓身上薄荷洗發水混着汗水微鹹的氣息。
裏德覺得自己有點熱，在大冬天？他想，一定是因為紅羅賓的體溫太高導致他也變得熱起來了。
紅羅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
“裏德？”紅羅賓疑惑的聲音傳來。
裏德這才回過神來，因為緊張和僵硬，他的手緊緊攥着振金棍一動不動，他微微放松力道，任由紅羅賓引導自己的手向上摸索。
同時紅羅賓壓低嗓音溫和地說：“這樣向上，摸到凹下去的紋路之後，順着紋路向左邊摸去就能感受到一個凸起，按下凸起，振金棍就會收回去。”
咔一聲，振金棍重新收回成不過手掌長的短棍。
見裏德不發一言，紅羅賓開口問：“裏德？你有在聽嗎？”
裏德回過神來，他猛地将頭朝着一邊擺動，調動全身的肌肉盡可能的讓頭遠離紅羅賓擱在肩膀上的腦袋。
紅羅賓靠在他肩頭說話時的嗓音震動着他的耳膜，又癢又麻令裏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裏德捂着耳朵，他讨厭和別人近距離接觸，哪怕紅羅賓對他并無惡意，但他很難不想到一些糟糕的內容。
他有從牙縫裏擠出詞來：“紅羅賓兄弟，教歸教，能不能離哥們遠點？”
紅羅賓錯愕了瞬間，然後快速松手遠離裏德，他的目光輕輕掃過裏德發紅的脖子根，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讓裏德誤會了些什麽。
“天哪。”
他充滿歉意地說：“抱歉，這方向更方便我引導你，并沒有別的意思。”
裏德這才松了口氣，他緩緩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他問：“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去我的秘密安全屋。”紅羅賓思考片刻做出了決定。
按照他對蝙蝠俠的了解，蝙蝠俠這會兒一定已經注意到到自己離開了通訊頻道，他已經對這件事産生了懷疑。或許他正在試着追蹤定位紅頭罩。
他的秘密安全屋無人知曉，他們除了傑洛特外，不能尋求任何人的幫助。這會是他、紅頭罩以及裏德三人的秘密。
“我恐怕你們現在哪兒都不能去。”屬于羅賓有幾分散漫但鋒利的嗓音傳來，矮小的披着鬥篷的身影從被厚雪覆蓋的樹林中鑽出。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紅羅賓。”
聽到這動靜，裏德下意識按下振金棍上的按鈕，咔一聲，振金長棍再度出現在他手中。
羅賓輕蔑的瞥了眼裏德，他開口：“這和你沒關系，裏德·芬裏爾。當然，如果你找揍，我也不反對。”
紅羅賓護在裏德面前。
“我不想和你打，羅賓。”紅羅賓從腰帶中抽出另一把武器。出師西瓦女士的紅羅賓近身格鬥水平已經達到了蝙蝠家第三的水平。
在他格鬥水平之上只有蝙蝠俠和遺孤卡珊德拉。
“你這遲來的叛逆期可讓蝙蝠俠傷透了心。”屬于夜翼輕快的聲音傳來。
紅羅賓朝發聲處看去，只見夜翼盤腿坐在樹杈上，手裏正捧着一杯爆米花吃的正香。他的身邊坐着芭芭拉和海倫娜。
“都說過了這不是紅羅賓第一次叛逆期。”斯蒂芬妮的聲音帶着些許揶揄，她蹲在雪堆上，卡珊德拉和凱特·凱恩就站在她身邊。
伴随着身後傳來輕微的鞋底接觸雪面的咔嚓聲，紅羅賓轉過身去，是蝙蝠俠，當然了，只能是蝙蝠俠。
“紅羅賓。”蝙蝠俠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毫無波動，讓人聽不出情緒。
紅羅賓呼了口氣，反倒是放松了一些。事實上，他從未認為自己和傑森的計劃能成功，傑森同樣，他們所做的，只是盡可能的拖延些許時間。
裏德聽着蝙蝠俠的聲音，默默操控着傑洛特停下飛奔的腳步，既然蝙蝠家已經到場，傑洛特也沒有必要趕過來。
“蝙蝠俠。”紅羅賓也只是喊。
最糟糕的不是現況，最糟糕的是被裏德一棍子打暈過去的紅頭罩發出一聲疼痛的呻吟，他醒了過來。
“媽的……誰他媽的敲了我悶棍。”紅頭罩咒罵道，他還沒有從暈頭轉向的感覺中完全緩過來，也不知道如今安靜的公路站着多少他不想見到的人。
他感覺到體內先前躁動不已的本能消退了下去，他的記憶開始回溯，他想起自己被吸血鬼的本能支配，他想吸提姆·德雷克一口血。
一口？絕對不是一口，傑森清楚，如果他咬了提姆，絕對會把他吸成人幹，因為這就是吸血鬼無法控制的本能。
“告訴我，紅羅賓。我應該沒有咬除了雪之外的任何人吧？”傑森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有在口中感受到任何鮮血的腥甜，他注意到自己被捆的結實。
紅羅賓詭異的沉默令傑森心中升起些許不好的感覺，他睜開眼，看到了面前黑色的披風，他在心中咯噔了一聲。
蝙蝠俠居高臨下的注視着傑森，在傑森剛才張口說話時，他便注意到了那兩顆比平時更加尖銳的尖牙，如今應該稱之為獠牙的牙齒。
還有如今對方那雙藍中透着紅的眼眸以及脖頸處被繃帶纏繞的傷口。
蝙蝠俠嘆了口氣，最讓他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我沒有咬人。”紅頭罩低聲解釋，其實他心底也沒有底，因為他剛才的确敗在了吸血鬼的本能之中，如果不是裏德敲了他一個悶棍，他可能……
蝙蝠俠只是看着他，沉默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蝙蝠俠正在做出選擇，在他深愛的養子傑森·陶德和哥譚市的安危、其他孩子的安危之間。
紅頭罩在蝙蝠俠的沉默中猜到了蝙蝠俠的選擇，他發出一聲低笑。
蝙蝠俠總會選擇哥譚，他總是會。
這正是他不想讓蝙蝠俠知道這件事的原因，因為他知道深愛着哥譚市的蝙蝠俠不會選他，永遠都不會。
“這就是你想隐瞞的事？”夜翼走到紅羅賓身邊，他滿目憂愁低聲發問。“你可以聯系我尋求幫助。”
“而蝙蝠俠能利用你找到我們。”紅羅賓嘆息道。
當他們認為這件事足夠糟糕時，更糟糕的事情總會接連發生。
屬于紮坦娜帶着疑慮和警惕的嗓音從蝙蝠家族的通訊耳麥裏傳來：“……那是傑森·陶德的聲音嗎？他變成吸血鬼了？”
紮坦娜的聲音如同警鐘敲響了在場所有人，比起被蝙蝠俠知曉自己變成吸血鬼，更糟糕的便是讓正義聯盟知道了這件事。
“紮坦娜。”夜翼喊道：“先別告訴其他人。”
“不，親愛的。”紮坦娜不容拒絕的回絕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不明白傑森·陶德變成吸血鬼這件事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和動蕩。”
說完這句話，紮坦娜便挂斷了蝙蝠家族的通訊。聽到夜翼的話，傑森·陶德凝視着蝙蝠俠的眼神變得憤恨又失望。
“蝙蝠俠，你通知了正義聯盟？”傑森失望的問。
“不是蝙蝠俠幹的，是我們連通紮坦娜幫我們追蹤哥譚市的吸血鬼。”蝙蝠女孩急忙解釋道。
“哈。”傑森發出嘲弄的聲音，他低吼道：“是啊，追蹤吸血鬼，你們可不就是在追蹤我這個‘吸血鬼’嗎？”
他露出的森冷的獠牙像是一把尖刀架在每個人的脖頸，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在場所有人，如今他們面對的是由家人、摯友變作的吸血鬼。
蝙蝠俠終于開口了。“我沒有通知正義聯盟。”
傑森微微一愣，蝙蝠俠沒必要對他撒謊。
傑森垂下頭，試圖擋住自己眼中翻湧的潮紅。但如今蝙蝠俠有沒有通知過正義聯盟又有什麽關系呢？等待他的無非是，瞭望塔永無止境的關押或是為這個世界再一次送他回棺材。
裏德站在一旁安靜的瑟瑟發抖，要命，他怎麽卷入了蝙蝠家族的家庭矛盾了。周圍的溫度很低，只穿了一件病號服的裏德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把車上的被子拿下來了。
但他實在沒有勇氣在這會兒開口請求去拿被子。
裏德：怎麽辦，我好多餘。
紅羅賓解下自己的披風為裏德披上。蝙蝠家的制服都是特制的，擁有恒溫功能，鬥篷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