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橋落成儀式

第003章 大橋落成儀式

“九條理事官……”

“九條理事官?”

“怎麽了?”旁邊的人一連叫了好幾聲,九條九月才終于将手上舉着的望遠鏡放了下來。

她轉頭看向右側駕駛座上的男人——她的副手,搜查二課的警部補山田一陽。

“我們究竟還要在這裏等多久啊……”雖然穿着不算單薄,但山田一陽依舊凍的瑟瑟發抖。

從清早天不亮他們開車來這裏,直到現在接近中午十二點,兩人已經在車裏待了整整一個上午,眼看着橋邊從除巡邏的保镖外空無一人,再到參加剪彩的人員擠滿河岸。

為了讓車裏看上去沒有人,九條九月讓他把車子熄火,只将車窗打開一條小縫透氣,冬日的冷風呼呼的往車裏直灌。

【就算想要調查目标的受賄情況也不用跟蹤對方參加這種活動吧?在這樣衆目睽睽的場景下他也不可能會露什麽馬腳。】

雖然忍不住在心裏腹诽,但他并沒有将自己的疑問說出口。

和身邊這位搜查二課鼎鼎大名的九條理事官相處多年,他早已習慣了對方工作時說一不二的強硬做派。何況她不論實績還是簡歷都過于出衆,于情于理,他都不該懷疑對方的判斷。

“保溫杯有熱咖啡,你可以倒一點出來暖暖胃,雖然我覺得它很難喝就是了。”九條九月看了看手表,又拿起望遠鏡,依舊頭也不回的凝視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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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穿着厚重的防護服,不太在意形象地随意蹲在江岸邊的階地上。

冬天正逢枯水期,河道遠比平時看到的更加光禿禿,因為水位的下降,大橋原本大半浸泡在江水中的墩柱和承臺也大片大片裸露出來。

寒風瑟瑟,北風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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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側臉瞥了一眼對岸江堤上喧鬧歡騰的人群,不住嘆了口氣:“這種鬼天氣,一大清早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舉辦什麽剪彩儀式啊?”

“沒辦法,畢竟是米花市長牽頭的大項目。”不遠處,拆完最後一個炸彈的隊員聽到他的吐槽,擦擦汗,歇了口氣回答道:“別說設計師,就連中間牽線引資的企業都因為各種原因換了好幾波。如今好不容易全部建設完了,不大肆宣傳一下,怎麽對得起這三年時間裏耗費的那些人力物力呢?”

“對對,然後這座剛建成的倒黴大橋,就被不知道哪個大人物的仇家幸運選中,在墩上裝了一圈炸彈。”

聽到萩原研二回答的人嘴角抽了抽。不過他這番話說的是嘴毒沒錯,但卻相當符合在場所有爆裂物處理班成員此刻的內心。

頭上的玻璃罩隔音效果太好,就算只隔了幾米也要扯着嗓子喊話,他索性三兩步走到萩原研二身邊,問出了一個自己疑惑已久的問題:“但是真奇怪,如果是想通過炸彈造成殺傷的話,為什麽不把炸彈裝在舉辦剪彩活動的場地,而要安在正式通車前根本沒什麽人路過的橋對岸……”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吓得差點連人帶身上40kg重的防護服,一起從地上蹦起來——

萩原研二的身前,那個被他身體陰影擋住的炸彈,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竟然依舊在跳動!

“萩……萩原隊長?”話說的太急,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為什麽計時沒停下來?你還沒有開始拆彈工作嗎?”

“其他的炸彈都拆完了,就剩這一個了。”蹲在快要引爆的炸彈前面,萩原研二顯然也有些緊張,不還是堅定的回答:“這個炸彈暫時不能拆。”

“但是……”聽到他話語的隊員還有猶豫。

“沒關系,參加剪彩的人都在對岸,橋體上的炸彈也都拆除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路邊這個威力不大的炸彈了。我們等會盯着一點,只要不讓路人跑到這附近來,不會造成危害的。”

解釋完這些後,他提高音量:“其他炸彈都拆除完畢了嗎?”得到其他隊員肯定的答複後,萩原研二最後看了一眼唯一留下的那個炸彈顯示屏上,僅剩五分鐘的計時,“爆裂物處理班的所有成員,立刻撤離!”

“是!”

帶領隊員撤離到安全的地點後,萩原研二終于能摘下礙事的頭套。他捋了一把自己浸滿汗液的額發,看都不看撥號鍵的盲打給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喂?”大概是完成了任務,他的聲音終于輕快了一點,“喂,九月醬,按你的指揮,大橋下的炸彈已經拆除了。但是那個安裝在路邊的炸彈,雖然威力很小,就這樣放着不處理真的好嗎?”

“辛苦你了,萩原。”九條九月溫聲回複他:“現在可以準備撤退了,就按照我們計劃好的行動來。”

中午十二點,就在剪彩儀式即将開始的時候,轟的一聲震破耳膜的巨響,連同火花和滾滾濃煙一同從河岸的另一端傳來。

“有炸彈!”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本來因為突如其來的響聲而愣在原地的政治家和企業家們頓時驚慌起來。

“怎麽回事?”現場的安保負責人忍不住高聲詢問。

沒有人顧得上回答他,議員有政敵,企業家有競争對手,誰都不能确定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爆炸是不是沖着自己而來,亦或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炸彈。失措的人群顧不上平時處變不驚的風度,争先着潮水般向外湧去,只想趕忙逃離這個危險的爆炸現場。

九條九月放下手機,不緊不慢的重新拿起擱在腿上的望遠鏡。

因為要舉辦剪彩儀式的緣故,現場的安保異常森嚴,提前幾天就有警衛二十四小時值班,還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為了自己的盯梢不被發現,九條九月只能将便衣警車停在跨江大橋不遠的一條公路邊,要看到儀式現場的情況只能借助望遠鏡。

但也正因為距離遠,現在這裏并沒有受到人潮的沖撞,足夠她比其他人反應更快的驅車駛離。

九條九月紅色的眼睛隔着望遠鏡,緊盯住一個在人群反應過來之前就跨上摩托車,徑直離開的兜帽的男人。

他與九條九月的便衣警車不同道,t很快就在路的盡頭消失不見,但她能推理出他要去哪裏。

“山田。”沒有再看一眼混亂不堪的現場,她篤定的下令:“回米花,走最近的那條高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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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從新建的大橋那邊回到米花市區,有一條必經之路,是一座連通兩個隧道的高架橋,在它幾乎平行的位置有一座人行天橋。上面視野十分開闊,能夠輕松看到高架橋的全貌。

速川龍一騎着輕便的機車,僅花了十分鐘就趕到這裏。

炸彈的聲勢比他預想的要小了不少,但是依舊起到了需要的作用。他走之前确認過,目标的确如他所料那樣慌忙上車離開,一切都在如計劃進行。

——這招聲東擊西。

平時,這些惜命的有錢人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完備,他根本找不到他的出行路線,但本次剪彩活動的出席名單,信息就挂在互聯網上清晰可查。

雖然因為現場的安保,他不能将炸彈安裝到真正能夠致人死亡的地方,但這條回米花的必經之路,距離大橋很遠遠,就算警察可以很快趕到現場,岸邊發生的爆炸,和緊接着在大橋上發現的炸彈也會将他們的注意力和爆處組的人手吸引到大橋那邊,警方是怎樣都無法檢查到這裏的。

目标乘車,但在周圍擁堵的交通下,一定不會有駕駛着機車的自己速度快。果然,在預定地點等待了不到十分鐘。他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型號與車牌。

他默默倒數着。

三,二,一,到達指定地點。

去死吧!他帶着恨意用力按下手中的控制按鈕。

但是出乎他意料,炸彈在他按下起爆鍵之後依舊毫無反應。

“怎麽會——”

“怎麽會沒有爆炸,對吧。”從耳後傳來輕柔的吐氣聲,明明是非常溫柔的女音,這時候卻令他一瞬間就頭皮發麻。

砰!速川龍一頭都沒有來得及轉過去,就被一招幹脆利落的撂倒在地。一陣雜七雜八的腳步聲緊接着響起,一群搜查一課的彪形大漢一擁而上,把他的雙手雙腳全都牢牢地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11月30日下午12時27分,米花大橋爆炸和刺殺柴崎社長的重大嫌疑人,成功逮捕。”

看到犯人已經被帶上手铐控制起來,再無掙脫的可能,九條九月對着手表這樣宣布。

她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了口袋中輕微的震動感。九條九月掏出手機,是松田陣平那家夥打來的電話。

“喂?”熟悉的懶散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傳來。

“我看到你那邊一大群人都沖了上去,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松田陣平早就結束了拆彈工作,此時一手搭在高架橋邊人行道的金屬欄杆上,看向對面的人行天橋,那個穿着黑西裝的女性身影似乎也發現了他,轉身朝他揮了揮手。

“沒錯。”九條九月忍不住調侃:“幾個月不見,你們出警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嘛。”

松田陣平心道:廢話,這兩個月東京犯罪率翻了至少三倍。一天出警這麽多趟,就算是單細胞生物也該跑熟了。

“不過那個炸彈犯,他還真是外行诶。”他習慣性的對炸彈結構做出分析:“那個炸彈不僅構造簡單,內部的線路也接的亂七八糟,一看就是按照網上和書上的教程自學的,沒想到這種水平的家夥竟然都有膽子搞刺殺。”

“這種程度的炸彈——”

“三分鐘就解決了,對吧?”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自信的輕笑:“哪裏用得着三分鐘,兩分鐘都足夠了。”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計劃的?”頭發半白的男人帶着複雜又不甘的神色,被搜查一課的警察們從兩邊架起。

見他似乎有話要說,本來打算直接把人帶走的一課警察們,很人性化的停下了腳步。

“剪彩儀式現場因為有一堆大人物要來,安保嚴得要命,連我的車都靠不近,不可能有人能夠成功安裝炸彈的,所以炸彈只能被安在遠離現場的大橋另一端。”挂斷和松田陣平的電話,九條九月擡頭,簡短的做出解釋:“但那個炸彈的份量并不足夠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傷人。雖然也存在單純只是想用炸彈破壞大橋的可能,但是結合安裝炸彈的時間地點,事情不會有那麽簡單。”

她看向速川龍一,繼續不疾不徐的推理道:“既能讓現場的人們看見,卻又不足以威脅到他們的性命,目的當然是引起別人的恐慌。在驚慌失措下,人會下意識的想要盡快逃回自己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地點。正巧,我知道要從河岸邊回到米花市區的話,有一條必經之路。”

“能參加儀式的都是大人物,平時安保工作做的如此嚴密,你就算想要暗殺,也掌握不了行蹤吧?所以,時間地點都确定的這次剪彩儀式,就是最好的機會。”

“如果是從發現炸彈爆炸的那一刻才通知警方,這裏的炸彈肯定來不及拆除。”男人喃喃自語:“所以你早就發現了。”

“我只是剛好帶了望遠鏡,看到了大橋另一端的橋柱上安裝的炸彈,所以提前聯系了拆彈警察們罷了。”她輕描淡寫的說:“之所以特意留了一個炸彈沒有拆卸,就是為了讓你以為計劃在如你所料的進行,從而放松緊惕。畢竟我們雖然已經知道有人安裝炸彈,卻還不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必須誘導你一個人來到這枚炸彈的所在現場,才好人贓并獲。”

“是嗎?”聽完她的話,速川龍一悲涼的笑了:“你們這些警察,果然只有在維護大人物的時候,才會如此盡心盡力啊。”

他被一課的警察押進警車,眼見人已經看不見蹤影,差點被炸彈炸死的柴崎進平社長擦着冷汗,專程将車停在了路邊,出來向九條九月道謝。

“九條警官……沒錯吧?真是太感謝你了。”他态度熱切地跟她套着近乎,上來就想要直接握住她的雙手:“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還有我的保镖,就要一起被炸上天了。”

他左右瞥了兩眼,壓低聲音,充滿暗示性地小聲對她道:“能留個聯系方式嗎?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聯絡一下,像您這樣優秀的警官,将來一定前途無量啊。

“不用感謝我,柴崎社長。”九條九月不動聲色的避開了他的手,露出了符合她身份的完美微笑,“保護您這樣的日本公民,是我們警方的義務和職責。”

“當然,當然。”柴崎進平滿臉堆笑。

九條九月與他做着毫無意義的寒暄,面上一樣挂笑,但這份笑容卻不及眼底。

日本公民?很快就不是了。她在心底這樣說。

作為搜查二課的理事官,九條九月在工作日帶頭翹班跑來剪彩儀式現場,當然不是為了湊熱鬧那麽簡單,發現橋上的炸彈也只是意外收獲而已。

她本次行動的真正目标,就是眼前這個毫無知覺,尚在慶幸自己逃出生天的男人。

柴崎公司的社長——柴崎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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