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失蹤的警察其六

第074章 失蹤的警察其六

松田陣平站在了九條九月身後。

他的目光微垂。

大門在他面前敞開, 厚重的,特殊合金材質的大門。和堆在走廊裏鏽跡斑斑的廢鐵不同,即使落了灰, 依舊亮的能看到蛛網下內部金屬隐約的反光。門的內部還有一層門,這種高強度的,極硬質的鋼, 內外合在一起形成了雙層的夾面, 在左右相接的縫隙處被特殊的密封裝置包裹着。一旦兩邊封閉, 連子彈都不可能擊穿, 更不要說靠人力掙脫了。

門裏面有什麽東西的指示燈突然亮了起來, 一陣一陣有規律的閃爍着。耳邊突然多了一種聲音, “吱呀”,“吱呀”,老舊的排氣扇開始從慢到快地轉動。

這種奇怪的動靜, 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年前曾經看過的某些老電影,比如《灰色地帶》,又或者是《逃離索比堡》。

監控器的紅光在門右側的屋頂夾角處閃爍着, 合上大門綠色的按鈕就在他手邊。

“滴答。”九條九月背對着他, 腰上系着的吸滿了液體的棉質衣物不堪重負,在重力的作用下, 裏面吸飽的透明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垂墜。

松田陣平垂在腿側的手指抖動了一下。

九條九月以一種帶着探究的目光注視着門內的漆黑:“這裏面的确很奇怪,其他設備都廢棄那麽久了,除了電梯之外這是唯一還在運作的地方。這樣吧,你先在外面守着,我進去看看。”

她往前邁出了一步。

“等一下。”一只手從後面伸出來按住了她的肩膀。

“又怎麽了?”她回頭不解道。

“我開玩笑的, 你還真打算進去啊?”松田陣平若無其事的說:“也沒什麽好看的吧?這種裏裏外外都透露着詭異的地方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九條九月頓了一下,随後嘆了一口氣。

“站在我後面糾結了這麽久, 還以為你終于下定決心了。”

“什麽?”松田陣平一愣。

“真是的,臉上寫滿了心事,一副苦大仇深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表情,你以為能瞞得過誰啊?”

“啧,你果然知道了。”松田陣平居然并不感到意外,“還真是什麽都在你意料之中。”

“和超自然力量之類的沒有關系,單純是你演技太爛了啦。”九條九月摸着下巴感嘆,“哎,我本來還挺期待看到你一臉兇狠的說點【沒想到吧,其實我和綁架犯是一夥的】,或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之類的臺詞呢,我一定會努力憋住不笑出聲來的。”

“別貧嘴了。”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松田陣平莫名産生了一種嘴角抽搐的沖動,“居然還露出這種一臉失望的表情……你以為自己在演舞臺劇嗎?”

他擡頭看着黑黢黢的大門:“這裏面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好吧,大概能猜到一點,估計是什麽有毒氣體,比如氨氣……之類的吧。”

“知道是什麽你還往裏面跑?”松田陣平聽到後頓時拽着她後退了好幾步,“我真想敲開你腦袋看看面裝的都是些什麽。”

“你對那個東西真的有概念嗎?”他認真道:“這可不是鬧着好玩的。只要接觸到黏膜,不論是皮膚,呼吸道還是眼睛,哪怕吸入量不多,造成的後果都是無法逆轉的。就算你大學中心考試裏沒有選化學,也不至于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九條九月也認真的對他說:“所以為了應對現在的情況,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五分鐘,對你而言,這個時間應該夠了。以我進門之後房間上鎖為開始計時,去約定好的地方找那個犯t人,房門打開之後站在門口,一步都不要動,與他對話。他會向你開槍,但我放在你胸口的筆記本可以将子彈擋下來。假裝中彈死亡,然後在他靠近你的時候,将他放倒,奪走他的槍。”

她事無巨細的囑咐着:“正對着大門的位置有一個操控臺,左邊的部分從上往下數第三排第四個玻璃蓋,裏面有一紅一綠兩個按鍵,按下綠色的那個,我所處房間的大門會打開。”

“雖然時間還算足夠,但每一步的容錯率都很小。松田,記住,我不會有事,所以接下來你一定要按我說的來做,這是這次行動的最優解。”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他有些強硬的按着肩膀将九條九月整個人轉過來,以一種帶有壓迫性的神情注視着她的眼睛,“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行動中途出現了偏差怎麽辦,你有準備後手嗎?”

“五分鐘的時間,對你來應該足夠了吧?難道你對自己這麽沒有自信嗎?”她語氣輕快的回應:“不過,就算你稍微磨蹭了一點也沒關系,氨氣這種東西比空氣輕,而且極易溶于水,只要我假裝昏倒趴在地上,再偷偷拿沾了水的衣服堵住鼻子,撐過五分鐘是綽綽有餘的,努力憋氣的話在裏面待十分鐘也可以。”

“……你真的能保證不會出任何意外嗎?”松田陣平再度确認道。

“當然。”九條九月毫不猶豫的回答:“這是我綜合計算後的最佳選擇,絕對不會有意外發生。現在,他就在通過監視看着我們,再拖下去他會起疑心,不要再猶豫了,松田。”

“……最優解嗎?”松田陣平輕聲自語道。

他就這樣看着她,過了一會,終于放開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看來成功說服他了。這樣想着,九條九月轉過身,卻突然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笑聲。

“我可是,一直都非常讨厭這個詞啊。”

松田陣平猛的按下手邊的按鈕,門在警報聲中閉緊,然後,他抓住九條九月的手,帶着她飛快的往回跑。

九條九月猝不及防被帶了一個趔趄。她試圖抽回手,但松田陣平緊握住她的手指捏的太死了根本無法掙脫,只能他被拽着被迫一同往前跑去。

“你跑什麽啊?我說的話應該已經夠明白了,你沒有聽到嗎?”她不住罵道。

松田陣平邊跑邊解釋道:“他現在肯定來不及管人質,畢竟他的目标跑了,他一定會來找你。”

“我知道!”

“所以當然要跑,樓梯與這裏剛好在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如果被那家夥拿槍堵在什麽掩體都沒有的走廊上就糟糕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九條九月喘着氣。兩個人急促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大樓裏回響,但因為跑動而愈加明顯的心跳聲逐漸加大到壓過了其他一切聲音,甚至連整個人的思緒都變得茫然起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非就是【為什麽不按我說的來做】之類的廢話,但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松田陣平一幅無所謂的表情,“應該做什麽事,應該說什麽話,用不着別人來教我,我有我自己判斷的準則。”

“你這家夥,完全不明白。”九條九月咬了咬牙:“我所提出的最合理的做法,只需要五分鐘就能将這次事件終結,沒有懸念,也沒有任何風險。”

“啊,或許吧。”松田陣平突然低頭看了她一眼,随後又擡起頭目視着前方的路:“九條,從認識你到現在,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這樣,獨斷專行,什麽事都只想着自己一個人解決。這次也是一樣,如果我沒有跟過來的話,被綁架這麽大的事,直到整個事件結束前你都根本不會想要告訴我跟萩,為什麽,因為別人會讓你感覺到累贅嗎?”

聖誕節時面對炸彈犯就是,在沖繩的時候被伊藤佑子脅劫持又是如此。

“【我不明白,我不能理解】,或許在你眼裏是這樣。因為有些事只有你能看見,只有你知道,所以你從來不會将選擇權放心的交到其他人手上。很多事情我沒有親身經歷過,确實無法感同身受,也不明白你做出的選擇,但是,九條——”

他以一種,鄭重又夾雜着嘆息的聲音這樣說:“我不能像你一樣能夠看見,如果你一直這樣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的話,我又該如何才能知曉呢?”

“我的确無法像你一樣看的那麽遠,每次選擇也都是最優解,但我會做自己認為正确的事情,即使這樣并不符合最大利益。”

“不論是之前看到你被人綁架之後跟上來也好,還是現在,沒有如你所願的去選擇所謂的【最優解】。你覺得我沖動也好,不理智也行,都随便你,無論如何,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那種鬼地方。”

緊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松弛下來,從用力發洩似的抓握變成了只觸及皮膚的輕扣。

“而且。”他輕聲道:“在你的計劃裏,那家夥會向我開槍對吧?現在我胸前口袋裏放着的筆記本,你不是很寶貝這個東西嗎?去世父母的遺物,被子彈穿了個孔總不太好吧。”

九條九月閉了閉眼:“……就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你是笨蛋嗎?”

身邊沉默了一陣,最後傳來一聲輕笑:“嗤,不過是随便瞎扯了一堆理由,你不會真信了吧?”

“其實我只是單純喜歡跟你對着幹,你想讓我做的事我偏不去做,這麽簡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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