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見字如面5
第036章 見字如面5
他們吃完燒烤之後, 直接去了死者家裏。
死者媽媽開的門,時穗安站在玄關門口說:“你好,我能不能過來問你們幾個問題?”
死者的家裏看起來還挺溫馨, 牆上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 整體裝修溫馨大氣,能看出是經過用心挑選的。
死者媽媽眼睛通紅, 還泛着腫,她有點不解地問:“你們想問什麽?是找到殺死我兒子的兇手了嗎?”說着就迎他們進了屋子。
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大大的冰棺放在客廳正中央,死者安詳地躺在裏面,穿着白色的T恤, 藍色牛仔褲, 嶄新的運動鞋。
“......”時穗安他們根本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幕。
一轉頭,又看到沙發前面的電視裏放着電鋸驚魂,忽明忽暗的畫面,血腥暴力的場景, 怎麽看都覺得詭異極了。
“”時穗安搓了一下胳膊,突然感覺有點冷。
梁湛南站到她身邊, 小聲問:“沒事吧!”時穗安搖搖頭。
死者媽媽招呼着他們坐到沙發上, 正對着冰棺, 時穗安不想看冰棺裏的屍體就仰頭盯着天花板。
中年女人愛憐地看着冰棺說:“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想讓我兒子多陪我幾天,這都是他最喜歡的衣服、鞋子, 我剛給他換的,你們覺得好看嗎?”
“......好看。”林越勉強地點點頭。
“你們年輕人的眼光都是相似的, 你們覺得好看,他肯定也會喜歡的。”她又指着電視裏的畫面說:“這是我兒子最喜歡的電影, 我以前都沒有空陪他看,現在終于有機會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
中年女人把目光放到他們幾個身上,似乎在尋求一個認同。
時穗安掃了一眼電視屏幕,又看了一眼一動不動躺在冰棺裏的死者,硬着頭皮回複:“,好......看。我覺得他不會怪你,畢竟你是他媽媽,是他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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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湛南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男主人在哪兒,就問:“你老公沒在家嗎?我聽說你們還有一個女兒?”
“啊!”中年女人顯然沒有想到他們會知道這些,她捋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碎發,扯了扯嘴角,低聲喃喃:“他帶着他女兒走了,他不想跟我在一塊了。”
“走了?他為什麽走?你們不是夫妻嗎?”司程驚訝地問。
“夫妻?不是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嗎?”中年女人坐在地上,看了一眼牆上的全家福,用似有若無的語氣說,“他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娘倆造成的,他害怕我兒子的死會影響他女兒的名聲和前途,直接帶着女兒走了。無所謂了,我兒子都沒有了,其他人都無所謂了,愛走就走吧!”
林越想到剛才吃飯時講到的那些八卦,試探着問:“你和你老公真的是表兄妹嗎?”
中年女人正木木地盯着電視屏幕,她像是開關失靈的破舊玩偶,動作僵硬、毫無生機。
她愣了好幾秒才轉過頭,眼神放空地對着他們:“對啊!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話來說,我就是個戀愛腦,心裏只有愛情,其他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在乎,根本不在意身邊人的死活。”她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是我兒子給我的形容,還真沒錯。”
“嗯......,也不能這麽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時穗安安慰道。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追求了,我只想讓我兒子活過來。”中年女人愛憐地盯着冰棺。
“您節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得繼續生活下去,這樣離開的人才能放心地走。”梁湛南勸道。
“生活?我還有生活嗎?我什麽都沒有了。”随後中年女人又開口,“愛情會變淡,愛人會離開。”
她擡起手放到燈光下,鑽石戒指被照得亮晶晶,反射出點點火彩,“我們剛在一起時過得很開心,我并不在意外人對我的評價,我老公說他也不在意,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他願意付出一切。可是,後來他又跟我說,他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他不想再被人戳脊梁骨了,他想給自己的女兒一個好的環境,他要跟我分開。這就是愛情啊!”
時穗安第一次感受到鑽石的閃亮,她盯着女人的手問:“那後來呢?”
中年女人低下頭,癡癡地看着冰棺,随後把手伸進去摸着死者的臉:“我當然不答應分開,憑什麽他說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得抛棄原來安穩的生活,抵抗全世界也要跟他在一起。他說分開,我就得收拾鋪蓋還他自由,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她把頭探進冰棺裏,親了一下死者的臉,“那時候我兒子還勸我,說沒有必要留一個心不在這裏的人,他說媽媽你要冷靜一些,就算你沒有愛情,可是你還有我啊!”
“是啊!你不是還有兒子嗎?”時穗安被她這個舉動刺激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嗎?”
突然她的情緒暴躁起來,大罵道:“要不是那個小丫頭片子,我兒子也不會死,都是因為她,我兒子才會死?”
梁湛南小心地問:“那個丫頭是你老公的女兒嗎?”
中年女人目光不善地看了他們一眼,語氣也變得惡狠狠,“這你們都知道,就是她。她小小年紀不學好,一有機會就勾引我兒子,我兒子慢慢地也變了,處處向着她,一點都不聽我這個當媽的話,他們都不向着我,他們都傷害我。”
中年女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我,我為什麽命這麽苦?我就這麽一個孩子,為什麽上天還要給我奪走。為什麽啊!”
時穗安被這個中年女人善變的情緒搞得一愣一愣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麽了。
眼看着中年女人又要陷到自己的情緒當中,司程立即問道:“能讓我去你兒子的房間看看嗎?說不定會有一些證據。”
中年女人指了指房間的位置,時穗安他們直接進去了。
“哎呦媽呀!這阿姨情緒也太吓人了,我都驚呆了,她才應該去演戲,這情緒說變就變,根本不需要調整期,天賦流啊!”林越攬住時穗安的肩膀,小聲說。
“誰說不是呢,我快被吓死了。”時穗安湊到他耳邊說,“我都懷疑這阿姨是不是被刺激大發了,精神出了問題。”
梁湛南拉開他們後,直接擠到兩人中間,“你們都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趕緊去找證據吧!”
時穗安一走進這個卧室,就覺得很壓抑。房間牆上貼滿了報紙,明明泛黃的報紙應該是懷舊物品,讓人覺得暖心才對。
真正讓人壓抑的是報紙上的畫,這些報紙上畫的都是小醜,綠色的菱形眼睛,紅色的鼻頭,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那種幹涸的紅色顏料,像是用血畫上去的。
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裏的每一個人,怎麽看怎麽詭異,滿牆都是這麽兇的畫,住在這裏真的不會做噩夢嗎?
林越退到時穗安身後說:“小安姐姐保護我,這個房間真是太可怕了,誰家正常孩子會在房間裏畫滿小醜啊,這是在嘲諷誰呢?”
“我保護你,誰保護我?”時穗安跟林越抱怨,“我最害怕這種神神鬼鬼、弄虛作假了。”
“要不,你倆去外面等着?”梁湛南挑眉問了句。
“不要,外面也可怕,我也不喜歡阿姨那一驚一乍的講故事方式。”時穗安抛棄林越,躲到了梁湛南身旁。
林越轉身就走到了司程旁邊,司程正坐在死者書桌前,這個男孩的書桌非常不學生。
一本高中教材都沒有,書桌上都是各種各樣的碟片。奇怪的不是碟片本身,重點是這些碟片全是血腥暴力類型的片子,且每種片子都有兩張。
司程拿出一張《電鋸驚魂》跟小夥伴們說:“這16歲的小朋友還挺懷舊,你們現在還見過碟片嗎?這要是想看,還得找個特別的放映機才行吧!”
時穗安環顧了整個房間,她覺得死者是一個特別割裂的人。
從媽媽的嘴裏得知他是一個體貼兒子;從鄰居的口中知道他是一個很不容易的孩子;從同學嘴裏聽說他是一個被t媽媽管教、內向的同學;在小林老師嘴裏他是一個可憐的學生。
可從死者的卧室來看,這樣的狂野、陰郁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弱者形象?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我覺得他很适合這句話。”林越說。
“你們過來看看。”梁湛南拿着一個黑色筆記本叫他們。
林越立即問:“怎麽了,這是死者的筆跡嗎?是日記嗎?”
梁湛南搖搖頭,“不算日記,只是一些內心感受而已。但這些話應該都是他真實的內心剖析,跟日記的含金量也差不了太多。”
另一邊,司程把死者的電腦打開了,他浏覽着各種文件,随口說:“寫的什麽,給我們念念。”
梁湛南随便選了幾句:
“能殺死我的只有我自己,誰也不能殺死我的靈魂。”
“你們都是我手心裏的玩物而已,你們的存在只是為我服務。”
“如果有一天我死去,請将我放入橋洞,那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林越一聽到這句話,立即走了過來,“最後這句是什麽意思?他怎麽知道他死了會在一個石洞裏?他不會真的是自殺的吧!”
時穗安拍了他一下,安慰道:“你開什麽玩笑,我們已經确定死者是被人掐死的了,他不可能是自殺的,你別因為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被洗腦了。”
梁湛南把那些綁匪的字條又拿了出來,對比着筆記本上的字說:“你們看,這字條跟筆記本上的字跡明顯不一樣啊!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寫的!”
時穗安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對,這确實不是一個人寫的,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這死者一看就沒有練過字帖,字寫的跟狗爬似的,跟紙條上的字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比都沒必要比。”
司程瞬間接了一句:“小林老師撒謊了?他遛我們呢?”
梁湛南點點頭,“我覺得小林老師肯定是局中人,就是不知道他在這個案子裏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
林越看着他們幾個糾結的表情,不在意地說:“到時候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司程翻着翻着發現了重點,“你們過來看看,有沒有覺得這個很熟悉?”他說完之後就把電腦屏幕往外推了一下。
他在死者的電腦裏發現了一個本市的詳細地圖,這個地圖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圈,而這個圈的線條走向跟綁匪給的那些紙條上的地址完美重合。
“”被耍了?
林越對着那個地圖死盯了一會,不禁“我艹”了一聲,随後指着地圖問:“這是什麽意思啊!”
時穗安也小聲說:“我天!不會真的是自殺吧!我有點動搖了。”
梁湛南再次強調道:“不是自殺,我們很确定死者是他殺的,自己掐自己,掐不出那樣的傷痕。不過,他電腦裏的這個地圖,亦或是他寫的那句‘如果有一天我死去,請将我放入橋洞。’确實都是疑點。”
“你們說.........,會不會.........,死者跟兇手合夥導演了這個殺人案?”時穗安小心翼翼地說。
“啊!還能這樣?”林越撸了一把頭發,他現在也淩亂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司程又找到了一個隐藏相冊,這個相冊裏全都是一個女孩的照片,有些照片是正大光明拍的,但更多是偷拍的。
每張照片都拍得很用心,能看出拍攝者對這個被拍的人有很強的愛意,正大光明拍的時候,那個女孩都會笑得很開心。
偷拍的照片中光影暗了很多,角度也各有不同,但每一個角度都讓人很不舒服,能從照片裏感覺到強烈的窺視感。照片中變形的人像能映射出拍攝者在拍照過程中,內心的扭曲和情緒的釋放。
其中還有好幾張是裸`照、半`裸`照,照片有趁着女孩睡覺時拍的,還有女孩洗澡時被拍的,最過分的是女孩上衛生間時被拍了照片。
不過,更奇怪的是,明明這些照片看起來都是偷`拍的,但被拍攝的人好像知道有人偷拍一樣,會故意把自己暴露在鏡頭下,就好像是偷拍者和被偷拍者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也都很享受這個游戲。
時穗安直覺這個相冊裏的女孩就是死者的妹妹,她能從這些照片中能看出男孩和女孩是雙箭頭的愛,雖然他們的愛情略顯畸形。
林越看着看着就轉開了視線,他又把目光放到牆上的小醜上,說:“我都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小醜了,說實話這些照片真的很難評。”
司程快速地把幾張裸`照跳過去,嘆了一口氣說:“搞得好像我們也是他們游戲中的一環,你們說他們的父母知道這些嗎?”
梁湛南冷笑了一聲:“誰知道呢,但能肯定的是這個死者,還有這個妹妹肯定都有心理疾病,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畸形家庭造成的。”
時穗安看得很心累,“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麽奇怪的人。”
司程繼續往後點,突然他“哎呦”一聲,而後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