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想要你

第53章 我想要你

時洛雪茫然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還蓋着被子。

窗外天色灰蒙,但隐隐有光亮, 顯然是已經天亮。

他的意識仍停留在昨晚,一次次試圖從浴缸裏爬起, 又一次次摔進浴缸,他很茫然, 自己不是應該在浴缸裏嗎,怎麽躺到了床上?

難道是自己迷迷糊糊間爬了出來, 回到了房間?

時洛雪撐着手坐起, 身上被子滑落, 他低頭一看,眼眸裏閃過一絲疑惑, 他昨晚穿的是這身衣服嗎?

腦袋有點暈, 時洛雪想了想,記不起來,于是放棄思考。

他靠着床頭坐了會兒,伸出手拿床頭櫃上的水杯, 想喝點水, 雪白指尖碰到一個冰冷的東西,時洛雪擡起頭,就是一愣。

這是一枚銀白色的鑽石袖扣, 在床頭櫃上泛着冰冷的光, 漂亮至極,也熟悉至極。

時洛雪眼眶頓時紅了, 他将這枚鑽石袖扣拿起來,放在手心握緊, 喃喃道:“我就知道自己做的夢是真的,陸叔叔來看我了。”

簡言發現今天的時洛雪很開心,以前時洛雪表面雖然看不出來,但簡言能感覺到他心底有種平靜的悲傷,有時候說着說着就會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然而今天的時洛雪,他的開心是從內往外的。

簡言跟他一起去買菜,時洛雪全程眉眼彎彎,有說不完的話,跟以前那個安靜少語的時洛雪判若兩人,簡言很好奇,時洛雪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但他沒有問,而是默默地陪伴。

“簡言!”

街上有男生對簡言招手,簡言停下腳步,點點頭,又拎着菜繼續跟時洛雪回家。

時洛雪好奇地道:“是你的朋友嗎?”

簡言想了想,認真道:“是我的釣友,他在約我下午去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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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現在這個天氣嗎?

時洛雪看了眼天空,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溫暖,驅散了多日來的寒冷,确實是個釣魚的好天氣。

他道:“我也想嘗試一下,冬天釣魚是什麽感覺。”

陸向闕回到綠洲小區,他擡手解開袖扣,放到桌上,看見桌上一枚孤零零的鑽石袖扣,他才想起落在時洛雪床頭櫃上的另一枚袖扣。

早上離開得急,等下了樓才發現,自己把一枚袖扣落在了小米奇旁邊,本想回去拿,已經走到房門口,聽到裏面的動靜,陸向闕擡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小米奇,他害怕小米奇又生他的氣。

伊卓走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陸向闕臉色不變,他來到陽臺上,隔壁隐隐傳來時洛雪跟簡言的說話聲。

這段時間,簡言經常來找時洛雪,反倒是時曼沒了消息。

陸向闕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皺緊眉頭,想過無數種解決辦法,卻都因為時洛雪現在的年齡而打消了念頭。

小米奇年齡還是太小了。

陸向闕背倚着欄杆,他目光晦澀不明,修長指間猩火明滅,看起來心裏不怎麽好受。

隔壁傳來了笑聲,陸向闕杵滅煙頭,臉色冷淡道:“伊卓。”

伊卓就站在客廳等候吩咐,聽到老板喊他,他心領神會,微笑地離開。

很快,伊卓的聲音出現在隔壁。

時洛雪知道伊卓住在附近,卻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甚至,就連陸向闕也住在這裏。

伊卓時不時會過來蹭飯,蹭完飯會打包飯菜,時洛雪都習慣了,每次做飯的時候,都會多做兩個人的飯菜。

“伊卓哥,”跟以往不同,這次時洛雪送伊卓出房門,猶豫出聲:“陸叔叔……陸叔叔還在淮海嗎?”

他想問的是,陸叔叔現在是不是還在綠洲小區。

伊卓看見了時洛雪眼底的微光,他在期待,期待他的老板還在淮海,期待老板會來見他。

他心底微微一嘆,按照老板的吩咐道:“時少爺,老板在海州灣,如果您想見他的話,我馬上給老板打電話。”

離開并州的時候,陸向闕就曾經說過,時洛雪什麽時候想見他,他就什麽時候回來。

時洛雪神思恍惚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沉默了一會兒:“陸叔叔最近很忙嗎?”

伊卓道:“很忙,但如果時少爺想見老板,老板一定會馬上趕回來。”

時洛雪張了張嘴,把心裏那些思念都壓下心頭,陸叔叔這麽忙,他還是不要現在打擾陸叔叔比較好。

下午,時洛雪跟簡言一起去鄉下釣魚,同行的還有簡言的朋友,中午跟簡言打招呼的男生。

簡言的朋友開車,三個人來到鄉下一條河邊,簡言跟朋友熟門熟路的找位置釣魚,時洛雪則坐在簡言身邊發呆。

簡言知道他有心事,卻沒有問,而是靜靜地釣魚。

那天跟時曼從綠洲小區離開後,簡言又跟葉琳見了幾次面,葉琳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對他很是關心,簡言卻沒有以往面對葉琳時的心情,對她的關心十分抵觸。

盡管時洛雪和時曼沒有說,但他知道,時洛雪離開時家,一定跟葉琳有關。

他回想起住在時家的那段日子,不禁感到一種窒息,有這樣的母親,不知道時洛雪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晚上回市區,在一家餐廳吃飯,時洛雪去洗手間,朋友笑着道:“如果不是你說他是葉阿姨的兒子,我還以為他是你哪個新認識的朋友,他長得一點都不像葉阿姨,”說到這裏,朋友仔細看着簡言:“反倒是你比較像。”

簡言沒有察覺出什麽,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他道:“洛雪哪裏不像葉阿姨了?我覺得兩個人長得還是挺像的,特別是眉毛,一模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時洛雪站在廊道上,他低垂着頭,眼眸裏滿是茫然,原來他媽對簡言這麽好,是因為簡言長得像她嗎?

他想到時曼,從小到大,不管是親戚還是家裏的客人,每一個見到時曼的人,都說她跟葉琳長的很像,卻沒有一個人說他長得像葉琳。

因為這個,所以他媽才讨厭他嗎?

時洛雪不知道自己是種什麽心情,從小到大他都在想,為什麽葉琳要這麽對他,為什麽不喜歡他,現在找到答案,他卻有種“原來是這樣啊”的平靜感。

沒有委屈,沒有痛苦,也沒有眼眶酸澀的感覺,有的只是這樣一種心如止水。

吃完晚餐,三個人一起離開,簡言跟朋友站在電梯面前說話,時洛雪看着光滑照人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突然,電梯門打開,簡言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時洛雪看見面前的地板上倒映出幾道西裝革履的身影,他眨了下眼睫,擡起頭,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跟陸向闕對上視線。

陸向闕一身黑色正裝,似乎剛從哪個會議上離開,他臉色冰冷,渾身上下透着難以接近的氣息,看起來很不好相處。

時洛雪怔在原地,他的心重重地跳起來,陸叔叔從海州灣回來了,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他?

兩個人之間的對視不同尋常,陸向闕身後的男人笑問:“陸先生,這位是?”

陸向闕邁開長腿,向時洛雪走去,他神色不變:“我男朋友,”他停在時洛雪面前,擡起他的手,拇指輕撫時洛雪雪白細膩的手背,皺緊眉頭:“手這麽冷,怎麽不多穿點?”

話落,他脫下身上的黑色大衣,給時洛雪穿上。

時洛雪個子只到陸向闕的肩頭,人又長得瘦,此刻穿着陸向闕的大衣,顯得愈發瘦弱。他一雙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陸向闕,像是生怕一眨眼陸向闕就不見了。

“晚上冷,早點回去,我這邊還有點事,等我辦完事就回去找你……”

看着态度溫柔的陸向闕,身後的幾個男人驚訝不已,特別是剛剛問時洛雪是誰的男人,真沒想到傳言是真的,陸先生居然真的交了男朋友,而且還是年紀這麽小的男朋友。

幾人不由想起幾個月前陸老爺子當衆宣布的事,只覺得果然如此,又是陸老爺子的一廂情願。

聽說那個所謂的未婚妻高調了幾天後就銷聲匿跡,不知道是不是陸老爺子覺得小兒子始終不出面承認婚事太過丢臉,還是覺得那個未婚妻太過高調不符合陸家一貫的作風,在選定的小兒媳婦銷聲匿跡後,陸老爺子也跟着沒了動靜。

只是……其中一個男人眼神古怪地看了眼仰着頭認真聽陸向闕說話的時洛雪,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站在陸向闕面前的少年,是時奕庭的小兒子。

可是時奕庭的小兒子不是跟陸家的陸璟有婚約嗎?不對,應該說是之前,今年夏天之前,時洛雪還是陸璟的未婚妻,怎麽才解除婚約幾個月,他就成了陸向闕的男朋友?

男人不敢深想,世家裏這種事并不少見,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冷漠無情如陸向闕,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事。

如果讓外界知道,陸向闕的小男朋友是他曾經的侄媳婦,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怕是陸老爺子要當場氣死。

其他幾人都沒能認出時洛雪,時家在淮海上層圈子并沒有什麽存在感,時洛雪更是沒有存在感,要不是陸向闕主動将視線落到了時洛雪身上,他們永遠也不會注意到電梯前有這麽個人。

簡言看見陸向闕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是那位陸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陸先生身後跟着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是他的朋友。

簡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跟陸先生僅有一面之緣,雖然他記得陸先生,但陸先生肯定記不住他。他正忐忑要不要打招呼,卻發現陸先生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電梯門打開的第一瞬間,他就将視線落到了一旁的時洛雪身上。

簡言這才記起時洛雪跟這位陸先生之間的關系,而接下來陸先生說的話,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時洛雪的未婚夫就是陸先生。

陸向闕說完話,擡手摸了摸時洛雪的頭發,而後将目光落到簡言身上,他道:“多謝。”

短短兩個字,簡言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陸向闕的意思,他在謝他這段時間經常來陪時洛雪。

簡言拘謹地道:“您太客氣了,洛雪是我的朋友。”

陸向闕收回視線,又低聲跟時洛雪說話,時洛雪手指攥緊大衣衣領,在陸向闕讓他跟簡言回去的時候,他悶悶開口:“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陸叔叔,我在這裏等你好不好,不會打擾你工作的。”

他跟陸叔叔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跟陸叔叔分開。

陸向闕握住時洛雪的手,他嘆道:“我怕你覺得無聊。”

時洛雪搖頭,只要有陸叔叔在,到哪裏他都不會覺得無聊。

陸向闕似乎考慮了一下,他唇角含笑道:“那好吧,如果覺得無聊了就跟我說,知道嗎?”

時洛雪看向簡言和一旁的朋友,不等他說話,簡言笑道:“那我跟阿澤就先回去了,洛雪,下次我們再一起玩。”

目送陸向闕和時洛雪一行人離開,簡言身旁的朋友阿澤開口:“那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簡言奇怪地回頭看他:“你說陸先生?”

阿澤跟他一樣,都是普通出身,在沒有遇見葉琳之前,簡言甚至不知道淮海還有陸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阿澤又是從哪裏見過的陸先生?

阿澤低頭想了想,“啊”了一聲,他道:“我想起來了,我在財經雜志上見過他。真沒想到,他會是洛雪的男朋友,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阿澤來說,這些上層圈子的豪門跟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簡言能認識葉琳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還有更不可思議的在這裏等他,那可是陸向闕啊!

不過想想也是,時洛雪本身就出身時家,認識陸向闕并發展出感情多正常。

簡言沒有跟阿澤說,陸向闕不僅是時洛雪的男朋友,還是訂了好幾年婚的未婚夫,他現在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陸先生知不知道時洛雪離開時家的真正原因?

……

時洛雪在包間坐下,陸向闕坐在他旁邊,其他人也跟着陸續坐下。

“想吃什麽?”

陸向闕轉過頭,低聲問。

時洛雪小聲地道:“我已經吃過了。陸叔叔,你談工作,不用管我。”

他跟在陸向闕身邊也有半年,知道陸向闕的性格,如果是真的朋友,陸向闕不會跟他們在飯桌上談生意,很顯然,這幾個人都是有求陸向闕而來。

果不其然,時洛雪跟陸向闕還沒說幾句話,那邊就有人猶豫地開了口。

陸向闕淡淡打斷對方的話:“一會兒再說,”他給時洛雪倒了杯溫水,臉色十分溫柔:“多喝點水,我讓人送點零食上來。”

時洛雪看了眼對面神色各異的幾人,端起水杯,慢慢喝水。

知道陸向闕不好相處,幾人都沒敢把話題引到時洛雪身上,而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了圈子裏這幾天發生的事。

時洛雪聽了一會兒,把注意力放到陸向闕的腕表上,非常漂亮的一只腕表,翡翠一般的深綠色,幹淨簡潔,又透着優雅大氣。

佩戴着這只腕表的手白皙修長,節骨分明,它一會兒放在餐桌上指尖輕敲,一會兒又拿起一塊糖放到時洛雪面前。

時洛雪盯着它看,眼眸一眨不眨,陸向闕本在跟人說話,注意到時洛雪的視線,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

等一頓飯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

包間門從外面打開,一行人走出餐廳,目送陸向闕跟時洛雪上車離開。

時洛雪坐在副駕駛,他看着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高樓大廈,還有車水馬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陸叔叔這次出門談生意,居然沒有帶助理和保镖。

更奇怪的是,陸叔叔一向喜歡去德園和錦樓,這次卻來了北城區這麽遠的地方……時洛雪愣了一下,難道陸叔叔是因為知道他在半閑居,所以才帶着人來的這裏?

時洛雪想了想,也不覺得奇怪,伊卓這段時間一直在淮海,陸叔叔想知道他的行蹤,只需要一個電話。

陸向闕一邊開車,一邊注意時洛雪,見時洛雪好像在思考問題,他笑道:“下午跟朋友去了哪裏玩?”

時洛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很确定,他這段時間做了什麽、見了誰,伊卓都告訴了陸叔叔,陸叔叔現在是明知故問嗎?

盡管如此,他還是老實道:“去了鄉下釣魚。”

“釣魚?”陸向闕微一挑眉:“魚呢?”

“吃了。”

陸向闕:“怎麽不留一點給我,我還沒有吃過小米奇釣的魚。”

時洛雪悶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我釣的魚,是簡言和阿澤釣的,陸叔叔,我可能是很被魚讨厭,都沒有魚願意上我的鈎。”

陸向闕低低笑了一聲:“沒關系,下次我再跟你去,一定有魚願意上你的鈎。”

回到綠洲小區已經很晚,時洛雪讓陸向闕今晚不要走,留下來,就急急忙忙進了浴室洗澡。

陸向闕向床頭櫃走去,那裏安靜的放着一杯水,他拉開抽屜,裏面是一本筆記本,還有一枚銀白色的鑽石袖扣。

陸向闕将鑽石袖扣拿到手上,摩挲了一會兒,又放回去,轉而将筆記本拿出來。

這本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都是之前時洛雪跟在他身邊學習時做的筆記,陸向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的扉頁上只有一句話:因為你跟米奇一樣可愛。

看着這句話,陸向闕不禁回想起了跟在他身邊學習時的時洛雪,努力,刻苦、認真,因為太認真了,所以每回跟陸向闕請教問題的時候,都會讓陸向闕覺得很可愛。

其實那時候陸向闕對時洛雪并沒有很特別的感覺,單純就是以長輩的身份在照顧時洛雪,因為知道時洛雪會嫁進陸家,所以一開始就把他納為了家裏人。

只是連陸向闕自己也沒想到,最後時洛雪确實是嫁進了陸家,只是嫁的不是陸璟,而是他。

陸向闕把筆記本放回抽屜,合上,他轉過身,面前一個身帶水汽的人撲進他懷裏,悶聲道:“陸叔叔,我們睡覺好不好?”

陸向闕抱着懷裏人,他低下頭,時洛雪只穿了一件浴袍,雪白細膩的肩頭就這麽映入眼底,帶着無聲的誘惑。

陸向闕移開視線,并非是他對時洛雪無動于衷,而是他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你先睡,我去洗澡。”

陸向闕有不少衣服放在這裏,他放開時洛雪,就要去衣帽間。

時洛雪抓住他的手,搖頭道:“我說的睡覺,不是那個意思。”

陸向闕:“那是什麽意思?”

時洛雪看向陸向闕,陸叔叔眼底隐隐有笑意,他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卻裝作聽不懂。

他咬了下唇:“我……我想要你。”

陸向闕嘆了口氣:“不行,別的我都可以答應,這件事不行。”

時洛雪生氣地道:“為什麽不行?我已經十九歲了!”

“等過了下個月的生日才算。”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時洛雪眼淚說掉就掉,他道:“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氣不過,你為什麽不解釋,氣不過在別人眼裏你有其他人。”

陸向闕一怔,他慌忙将時洛雪抱進懷裏,擡手給他擦眼淚。

“我沒有生你的氣,要生氣,也該是你生氣,是我不對,說錯了話惹你傷心,沒有給你明确的解釋,”他心底微微一嘆:“別哭了,葉裴說你身體不好,現在不合适做一些親密的事,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葉裴。”

時洛雪紅着眼眶:“所以那天在研究所,你讓我做身體檢查,也是因為這件事?”

陸向闕頓了頓,選擇實話實說:“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

時洛雪頓時緊張起來:“還有什麽其他原因?”

陸向闕本不想現在告訴他,可他又擔心時洛雪得不到答案,會胡思亂想,從而加深跟他的誤會,于是将身體檢查報告以及特殊藥物的事都說了出來。

時洛雪聽完,喃喃道:“怪不得我這段時間總覺得哪裏不舒服,原來是花瓣胎記的原因。”

只是他血液裏那種很活躍的因子到底是什麽?

時洛雪很疑惑,但是他也知道,連研究所都還沒弄明白的事情,就算他絞盡腦汁,也弄不明白,于是放棄思考。

雖然身體時不時發燙讓他覺得很困擾,但時洛雪并不擔心,因為陸叔叔說,研究所的特殊藥物已經研究完成,很快就能上市。

這一個晚上,陸向闕抱着時洛雪睡覺,很快過去,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洛雪還有種茫然的感覺。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道天也亮的太快了,他明明剛閉上眼,就要被迫起床。

陸向闕站在床邊穿衣服,正要低頭扣袖扣,一雙雪白的手就從身後伸出來,抱住他勁瘦有力的腰身,時洛雪輕聲道:“陸叔叔,你要走了嗎?”

陸向闕“嗯”了一聲,他轉過身,微微彎腰,在時洛雪額前落下一吻:“有事得回去處理。”

他在淮海已經呆了很多天,不得不回去一趟。

時洛雪閉上眼睫,他道:“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過兩天。”

“過兩天是什麽時候?”時洛雪睜開眼,他認真地道:“兩天是過兩天,一周也是過兩天。”

陸向闕笑道:“一周之內,我保證。”

時洛雪送陸向闕出門,他将手裏的黑色大衣遞給陸向闕,陸向闕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轉身離開。

時洛雪關上房門,他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外面天色灰蒙,但他的心卻一片明媚,因為他知道陸叔叔不會說謊,陸叔叔說一周之內會回來看他,就一定是一周之內。

……

海州灣,朦胧細雨将銀海別墅籠罩起來,遠遠看去,這顆海上珍珠仿佛被蒙塵一樣,等待有人擦拭。

陸璟坐在監控室裏,他看着面前的監控屏幕,眼裏全是血絲。

兩天,他盯了江書硯整整兩天,原本以為能看到江書硯露出狐貍尾巴,不曾想江書硯好像知道他在背後監視一樣,整整兩天都躺在床上睡覺。

陸璟看得懷疑人生,真的有人能忍住兩天一動不動就躺在床上睡覺嗎?

一定是因為他小叔叔沒有回來,所以江書硯才什麽都沒有做。陸璟心裏篤定,他喊來一個保镖,讓他去給江書硯透露消息,說他小叔叔晚上回銀海別墅。

陸璟心裏得意地想,江書硯聽到他小叔叔回來的消息,一定會按捺不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等江書硯露出真面目,他要把監控視頻拿給他爺爺看,他爺爺知道江書硯是什麽人後,就一定不會拼命想撮合江書硯跟他小叔叔。

監控視頻裏,有人敲響江書硯房門,床上的江書硯動了動,起身下床。他穿着一身寬松睡衣,露出雪白的鎖骨和腳踝,汲着軟綿綿的拖鞋,慢慢走去開門。

陸璟盯了他漂亮的鎖骨一眼,心裏冷笑,這睡衣明顯不合身,一定是江書硯自己偷偷買的,為的就是用鎖骨**他小叔叔。

他又喊來一個保镖,低聲吩咐了幾句,繼續緊盯監控屏幕。

屏幕裏,江書硯打開房門,看見門外的黑衣保镖,他似乎有點驚訝,然後溫溫柔柔問有什麽事,聽到陸向闕晚上回銀海別墅的消息,他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一點也不在意一樣。

但陸璟不會被他的表面騙到,因為他知道江書硯是一個很能演戲的人。

果然,關上房門後,江書硯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背倚着房門,低着頭,似乎在思考怎麽接近陸向闕。

然而監控裏傳出的卻是江書硯咬牙切齒的聲音:“陸璟這個沒文化的傻子,這種低級招數都能使出來,生怕我不知道陸向闕回來的消息是他讓人透露給我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強忍火氣,但沒能忍下去,又罵了好幾聲陸璟。

陸璟:“……”他面無表情地道:“管家,今晚不準給他一粒米飯。”

管家在身後微微欠身,表示明白。

等到晚上,陸向闕果然按時回來,他彎腰下車,向別墅大門走來,身後跟着助理保镖。

別墅大廳燈火通明,陸璟從螺旋樓梯上下來,一眼就看到帶着人從廊道另一頭走來的小叔叔,他眼眸一亮,想下去喊人,卻又害怕被小叔叔教育,只能忐忑地站在樓梯旁。

陸向闕看見不敢過來的陸璟,停下腳步,他皺緊眉頭:“阿璟,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陸璟讪讪道:“小叔叔,你回來了?”

陸向闕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在問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陸璟心裏慌亂,他總不能說是害怕被小叔叔罵吧,只能硬着頭皮道:“我剛才下樓梯的時候腳扭到了。”

陸向闕臉色冷淡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他轉頭對身後助理道:“讓家庭醫生過來。”

助理恭敬道:“是。”

話落,轉身離開,顯然是找家庭醫生去了。

陸璟更慌亂了,要是讓小叔叔知道他在撒謊,豈不是被教育得更慘。

陸向闕:“養好了傷再來找我。”

言下之意是等陸璟什麽時候不怕他了再去找他。

陸璟聽出了小叔叔話裏的意思,冷汗直落,這一頓罵看來是躲不過了。

等陸向闕帶着人離開,陸璟難過地上樓,看見站在樓梯口等他的江書硯,臉色頓時冷下來:“誰讓你到這裏來的?不對,誰準許你出門的,給我回去!”

江書硯額角青筋跳了幾下,神色平靜道:“陸璟少爺,既然陸先生已經回來,您的課程應該安排了。”

陸璟有種不好的感覺:“什麽課程?”

江書硯微微一笑:“您在說什麽呢,當然是讓您能更快了解集團的課程,老爺子吩咐了,讓我務必在一個月內教會您。”

不是教完,而是教會。

陸璟眼前一黑,他咬牙切齒道:“別讓我知道你公報私仇,姓江的,不然少爺有一百個辦法能收拾你。”

江書硯:“拭目以待,陸璟少爺。”

說完,江書硯心情很好的離開了,跟在陸璟身邊的這段時間,他心髒都快忍出病來,終于輪到陸璟吃癟,他別提有多開心了。

開心到,他甚至在這一刻忘記了陸向闕。

回到房間,想起此行目的的江書硯臉色陰冷下來,他剛剛是怎麽了,明明是想去接近陸向闕,怎麽看見陸璟這個沒文化的傻子,就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江書硯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他深吸了口氣,沒關系,還有機會,只要陸向闕還在這棟別墅,他就還有機會。

“咚咚咚——”

房門再次被敲響,江書硯恢複溫柔神色,打開房門。

門外站着一個黑衣保镖,他手裏拎着個黑色袋子,看見江書硯,他擡起手,将黑色袋子遞給江書硯。

“江助理,這是陸璟少爺給您挑選的睡衣,請您今晚務必穿上。”

臉上笑容差點維持不住的江書硯:“……謝謝你專程拿來。”

他在心裏疑神疑鬼,陸璟無緣無故給他買睡衣,想幹什麽?難道是看上了他,想跟他一夜。情?

想到陸璟沾花惹草的傳聞,以及那位能讓陸璟不惜被陸老爺子囚禁也要退婚的白月光,江書硯心情簡直跌到谷底。

本來靠近陸向闕就夠讓他煩的了,現在又來一個陸璟。

江書硯接過黑色袋子,關上房門,然後直沖到床前,把袋子狠狠扔到床上,露出裏面幾件老人睡衣。

江書硯:“……”

他确定了,陸璟就是有病。

輪到江書硯吃癟,監控屏幕前的陸璟哈哈大笑,他心情大好的離開,準備找機會再收拾對方。

翌日早上,陸璟剛用完早餐,就被一個助理攔下:“陸璟少爺,老板讓您去書房等他。”

陸璟下意識的腿軟,被小叔叔教育的恐懼又湧上心頭,他咽了咽口水,道:“我這就上去。”

書房在二樓,陸璟走進去,又走出來,小叔叔不在,他在裏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怪難受的。

沒多久,陸向闕出現在廊道盡頭,他正低聲吩咐伊卓做事,眼角餘光看見書房門口罰站的陸璟,才将視線看了過來。

“小叔叔。”

陸璟也看見了陸向闕,他低着頭喊人。

陸向闕在他面前停下腳步:“你先下去,”這一句話是對伊卓說的,而後道:“吃早餐了嗎?”

陸璟道:“吃了。”

陸向闕走進書房,陸璟忐忑不安地跟着進去。

本以為今天會挨好幾頓罵,沒想到小叔叔并沒有罵他,這讓看着電腦什麽都不會的陸璟內心更不安了,總覺得暴風雨即将來臨。

終于,看着教了好幾遍還是記不住的陸璟,陸向闕揉了揉眉心,他道:“小米奇真是比你聰明多了,一教就會。”

陸璟愣了一下,茫然道:“小米奇是誰?”

他怎麽不知道小叔叔身邊有個叫小米奇的人?

陸向闕頓了頓,他道:“你沒有必要知道。繼續。”

一個上午過去,陸璟重要的沒記住,不需要記住的全記住了。

陸向闕從書桌後起身,拿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他看了陸璟一眼:“去吃飯吧。”

陸璟如獲釋放,飛快離開書房。

樓下餐廳,廚師已經将午飯做好,陸璟沒有第一時間去吃飯,而是去小餐廳裏轉了一圈,看看江書硯有沒有下來,他要當着全別墅傭人的面,把江書硯收拾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頂撞他。

管家見他在小餐廳轉來轉去,忍不住問道:“陸璟少爺,您在找什麽?”

陸璟皺眉道:“江書硯今天沒下樓?”

管家驚訝了一瞬,他原本以為陸璟很讨厭江書硯,沒想到他還會關心江書硯有沒有下樓吃飯。

聽到江書硯确實沒有下樓吃東西,陸璟內心疑惑,江書硯在搞什麽把戲,難道是想餓壞自己,然後跟他爺爺告狀?

想通這一點,陸璟頓時坐不住了,他飛快上樓,直接沖進江書硯房間。

江書硯本反鎖了門,誰知陸璟這麽莽,直接把他房門踹翻了。

躺在浴缸裏正忍受折磨的江書硯聽到一聲巨大的“砰”聲,還以為是自己作惡多端,被敵人打上門了,他強忍着不适起身,還沒跨出浴缸,就聽“砰”的一聲,浴室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看見風風火火的陸璟,江書硯還有哪裏不明白,他氣得差點暈倒:“陸璟,你幹什麽?”他咬牙切齒:“你別忘了,我是老爺子派來的。”

陸璟掃了眼濕身的江書硯,冷笑道:“敲這麽久的門都沒有反應,還以為你要自。殺呢。怎麽,洗澡不能晚上洗,非要大白天洗?”

“我就愛白天洗澡,關你什麽事?”

脖頸上的花瓣胎記越來越燙,江書硯快忍不住了。

“你要是出點什麽事,老爺子不得怪我,你說關我什麽事?”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給我出去!”

要不是他現在沒力氣,江書硯非得把陸璟扔出去不可。

陸璟表面不靠譜,實則心細如發,從剛才敲門開始,他就發現了江書硯的不對勁。他觀察了江書硯幾天,發現江書硯是個很警惕的人,門口什麽時候站了人他都知道,可是他敲了這麽久的門,江書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陸璟才會選擇破門而入。

事實證明,陸璟是對的,江書硯此刻确實有問題。

不過以陸璟的知識儲備,他現在完全看不出江書硯的問題在哪兒,但是要讓他關心江書硯,問他發生了什麽事,陸璟做不到。

“你說出去就出去,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聽到這一句話,江書硯直接氣暈了過去,看着倒在浴缸裏半死不活的江書硯,陸璟皺皺眉,他道:“江書硯?不是吧,你這就氣暈過去了?”

江書硯一動不動,沒有動靜,陸璟內心有點慌,他蹲下身,伸手拍了拍江書硯的臉:“喂!醒醒!起來給我作證,你是自己暈過去的,跟我沒有絲毫關系!”

江書硯還是沒有動靜,陸璟生怕他死在這裏,那自己就說不清了,趕緊把人從浴缸裏抱起來,放到床上,然後跑出去叫人。

誰知剛跑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江書硯陰森森的聲音:“你要是敢亂叫,今晚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陸璟回過頭,看見撐着手試圖起身的江書硯,心裏頓時松了口氣,他氣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卻恩将仇報,想跟我同歸于盡,姓江的,難怪我小叔叔不喜歡你。”

江書硯撐着的手臂直發顫,他現在渾身沒有力氣,想罵人都不行,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盯着陸璟道:“我不需要陸向闕喜歡我,我只要陸夫人這個位置,”說完,他攢了攢力氣,又冷笑了一聲:“你個沒文化的傻子。”

陸璟道:“對對對,我是傻子,您這條命您自己看着辦吧。”

要不是怕被爺爺責罵,他才懶得管江書硯死活。

江書硯見他要走,也不理會,他自顧自地撐着手下床,結果“啪”的一聲,整個人直接趴到了地上。

陸璟下意識回頭,看見江書硯這個姿勢,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江書硯擡起頭,他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疼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擡手抹了把鼻血,爬着向另一邊的床頭櫃走去。

陸璟看見地毯上一滴一滴的血液,而罪魁禍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目标只有床對面的櫃子。他心裏一陣煩躁,道:“你這種人真是活該疼死,明明有個人站在這裏,喊一聲會怎麽樣?”

江書硯停下來喘氣,他冷笑回:“我喊了,你就會幫我嗎?看見我這個樣子,你怕是心裏高興得不得了吧。”

陸璟面無表情地來到櫃子前,把幾個抽屜翻找了一遍,拿着一個小瓶子蹲到江書硯面前:“你要找的是這個吧?這是什麽東西,藥?”他惡劣地笑了:“不會是什麽令人上瘾的藥吧,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說我現在要是拍下來,江助理會怎麽樣?”

陸璟說罷,将手機拿出來,作勢就要拍。

江書硯猛地将陸璟的手機拍掉,這一個動作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徹底爬不動,只能蜷縮在地毯上,不斷發抖。

這個期間,他似乎再次失去了意識,不斷夢呓着:“媽媽……媽媽……媽媽救我……”

陸璟臉上惡劣的表情怔愣住,他低下頭:“江書硯?姓江的?”

他不會……真的要死在這裏吧?

江書硯臉上全是汗,出氣多進氣少,陸璟連忙把他抱進懷裏,倒出小瓶子裏的藥,喂給江書硯。

“這是什麽藥啊,沒有生産日期,沒有生産産家,連生産地都沒有,簡直一個三無産品。喂,江書硯,這可是你自己要吃的藥,出了問題可千萬別怪我。”

折騰了半個小時,江書硯的情況總算穩定下來,而陸璟也累出了一身汗。

他現在無比後悔,當初為了給江書硯好看,把江書硯的房間安排在了一個沒有人經過的地方,現在想找個人搭把手都不行。

幫江書硯蓋好被子,陸璟虛脫一般走出房間,叫人來給江書硯修門。

他叫人修門的事瞞不住陸向闕,沒一會兒管家就過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陸璟眼神閃躲,他道:“沒什麽事,就是我不小心把門給撞壞了。”

管家點點頭,把門撞壞了啊,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

江書硯睡了一天一夜都沒有醒來,陸璟心不在焉,連陸向闕在說什麽都沒有聽清,左耳進右耳出,到了吃飯時間就立馬飛快下樓,去江書硯房間。

江書硯靜靜地躺在床上,他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似乎下一瞬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不是陸璟沒有請醫生,而是家庭醫生來看過,說江書硯的症狀很明顯是特殊群體才會有的症狀,一般的醫院沒法治,只能硬抗。

陸璟問:“就沒有任何辦法嗎?”

家庭醫生道:“有,燕城蘇家手上有一種特殊藥物,是專門用來治療這種病的,別人去蘇家可能會刁難,您去要藥,蘇家肯定開心。”

陸璟讓家庭醫生不要說出去,讓人離開,自己找人去打聽這種特殊藥物。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傳送過來的圖片,上面的特殊藥物跟他給江書硯吃的藥一模一樣。

陸璟坐在床邊思考問題,突然,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你怎麽還在這裏?”

陸璟沒好氣地道:“你問我我問誰,我還想知道呢,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江書硯現在有了點力氣,他撐着手坐起,靠着床頭。他看了陸璟一眼,臉色蒼白道:“我醒了,你可以走了。”

陸璟氣笑了:“過河拆橋也沒有你這麽快的,”他從椅子上起身,微微彎腰,拍了拍江書硯的臉:“給我記住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以後少給我使絆子。”

說完,他擡腳離開,等陸璟走到門口,江書硯嗤笑道:“想逃課?想得美。”

陸璟臉色瞬間沉下來,這都能被江書硯發現,他的心思有這麽明顯嗎?

房門關上,江書硯仰頭看向上方的水晶吊燈,喉嚨一陣癢意,他低頭咳嗽了幾聲,看見手上和領口的花紋,整個人僵住。

他睜大眼眸,驚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陸璟!!!”

江書硯被氣得直哆嗦,他恨不得把身上的老人睡衣給扯下來,然後穿到陸璟身上。

“我跟你沒完!”

江書硯養病期間,陸向闕又回了一趟淮海,得知這件事,原本毫不着急的江書硯像是得了癔症一樣,整個人神經質地啃咬着手指甲。

陸向闕為什麽回去的這麽頻繁?難道時洛雪的花期到了?

不不不,時洛雪還沒有滿二十周歲,他的花期再早,也要到二十歲才能開花。

他的神經質被陸璟看在眼裏,陸璟心底冷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三天後,陸向闕從淮海回來,在別墅大廳裏,他看見了站在陸璟身後的江書硯,他視線輕輕掃過,神色平靜,不見一點厭惡。

江書硯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實際上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段時間他假性開花的時間越來越頻繁,再這樣下去,真正開花的時間沒有到,他自己先把自己搞垮。

房間裏,看着手裏的小瓶子,江書硯臉色莫名,他不願懷疑手裏的這瓶藥,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他不懷疑。

“為什麽……”江書硯喃喃出聲:“我對你不好嗎,為什麽?”

不是每個特殊群體都有他手上這瓶藥,這是江書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這是個可笑的世界,法律寫滿了保護特殊群體的條律,卻沒有一種能治療他們的藥。

每當開花的時候,他們就只能拼運氣硬抗,抗住了就活,抗不住就死。

曾經江書硯也天真的認為,世上所有像他這樣的人,都受着命運的不公,可是等到後來他才發現,被命運不公對待的只有像他這種出身平凡的人,那些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匙的人,哪怕遇見了假性開花期,也有足夠的金錢去購買特殊藥物治療自己。

哈哈哈,這世上居然還有治療他們這種人的藥。這是盜用好朋友身份出國後的江書硯、不,林硯,這是林硯出國後從一個出身世家的朋友口中知道的。

而在此之前,從沒有人告訴他們,原來他們還可以吃藥,多可笑,那些因為開花期而死去的人又算什麽?

因此而死的,他的摯友,江書硯又算什麽?

從那一刻起,林硯無比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個世界的不公。

為什麽有的人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匙,而他們這種人,生下來就該活受罪?

是他想成為特殊群體嗎?

林硯曾經無比厭惡自己這個身份,因為特殊群體這個身份,他受到了無盡騷擾,就連他的老師和同學,得知他特殊群體的身份後,都将他當作了身體殘缺的人,想盡辦法幫助他。

江書硯讨厭那些同情的目光,他沒有身體殘缺,他只是比他們多了一個胎記!

他受夠了這種生活,他想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等他進入蘇家,一夜之間,江書硯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就得掌握足夠的權利。

陸璟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時間,就聽保镖前來彙報,說江書硯出門了。

他猛地睜開眼,坐起:“他什麽時候出的門?往哪裏去了?”

保镖遞給陸璟一個平板,上面正是江書硯的定位。

陸璟二話不說,拿起外套就離開房間,還不忘讓保镖不要說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出去,他只知道一件事,不能讓江書硯幹壞事。

陸璟對江書硯沒什麽好印象,在他眼裏,江書硯會離開別墅,不外乎兩件事,幹壞事,除了幹壞事還是幹壞事。

他咬牙切齒地想,還以為這幾天他這麽安靜,是想通了,沒想到還是賊心不死。

他開着車,追着江書硯的定位離開海州灣,越開越遠,最後來到平城一個破舊的小區。

這是陸璟第一次來平城,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即使是寒冬臘月,平城街上也依舊滿是綠色。

他打開車門,走上樓梯,在黑暗的樓梯間來到五樓,“砰”的一聲一腳踹開大門。

感謝這個門年久失修,陸璟毫不費力地就踹飛了,在滿地灰塵中,他走進去,找了兩個房間,最後徑直向最後一個房間走去。

房間裏貼滿了明星海報,以往總是神色溫柔裝模作樣的江書硯跟一個人打在一起,兩人拳拳到肉,絲毫不顧對方死活。

陸璟看了一眼,頓時吓得要走,這麽兇,他還是走吧。

江書硯被打得鼻青臉腫,他回過頭,氣道:“陸璟,還不快過來幫忙!”

陸璟退後一步,他道:“路過路過,這就走。”

江書硯:“快點!你想看着我被打死嗎?”

那不能。

陸璟心道,再怎麽說,這也是他爺爺派到他身邊的人,就這麽死了,他不好交差。

他撸起袖子,鼓起勇氣:“你讓開,讓我來!”

江書硯以為陸璟追到平城,再怎麽樣也會帶兩個保镖,結果他是一個都沒帶,長得人高馬大卻一點架都不會打,沖上前是拳拳到肉的挨打,偏偏這人挨打了也不吭聲,到最後是滿臉血。

江書硯被吓得不輕,這可是陸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要是被打殘了,還有他的活路嗎?

他趕緊出聲:“何悅!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何悅人如其名,長得斯文俊秀,卻十分能打。一聽江書硯說這是陸家的陸璟,連忙住手。

陸璟抹了把臉,他看着手上的血,對何悅幽幽道:“兄弟,挺能打啊。”

何悅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心裏正涼呢,就聽陸璟下一句:“到我身邊當保镖吧,給你一個月五萬。”

五萬?

何悅眼眸一亮,正要點頭說願意,江書硯在旁邊潑冷水:“他身上連一千塊都沒有,當他的保镖不如去打工。”

何悅:“……”

陸家的繼承人,身上居然連一千塊都沒有,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陸璟被戳穿,臉上頓時挂不住,他道:“我好心好意幫你,還挨了一頓打,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江書硯沒好氣地道:“我這是為你着想,你無緣無故帶一個人回去,說這是你的保镖,老爺子不打斷你的腿?”

何悅長得不好看還另說,偏偏他人生得瘦弱又秀氣,老爺子看了難免多想。

陸璟顯然也想到了這方面,他心裏十分難過,之前為了退婚,他鬧了不少事,弄得全家都覺得他是個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人,冤枉啊,他只交過一個男朋友好不好,而且那個男朋友還是他的學弟,他特意帶回家演戲的。

江書硯下樓買藥,何悅跟陸璟坐在客廳面面相觑,何悅道:“你怎麽知道江書硯在我這裏?”

陸璟老實地道:“有定位,我跟着定位來的。”

何悅震驚:“原來你監視江書硯啊。”

陸璟皺眉:“他整天不懷好意,我監視他怎麽了?”

何悅:“……”他轉移話題:“你什麽時候能接管陸家啊,我想去你那裏當保镖,現在工作不好找,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入了。”

陸璟猶豫地道:“我存你電話號碼吧,等我什麽時候繼承家業,再打電話給你。”

何悅驚嘆道:“你真是個好說話的人。”

說着一邊拿出手機。

正在這時,一只手将何悅的手機奪走,扔到沙發上,江書硯看向陸璟,他冷着臉道:“我不是說了不要跟他說話嗎?他就是個職業騙子,專門騙你這種有錢人的。”

何悅頓時不高興了:“我是騙子沒有錯,但我是真心想去陸璟少爺那裏當保镖的,你怎麽能這樣看我。”

江書硯冷笑地道:“你什麽身份,敢去陸璟身邊當保镖?何悅,你忘了我為什麽千裏迢迢過來打你?”

何悅沉默下來,他道:“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但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讓我弟弟受傷。”

江書硯拿着藥去給陸璟擦傷口,他淡淡道:“我知道,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何悅眼眶通紅,他握緊拳頭,起身離開。

陸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皺眉道:“他得罪了你什麽,你要跑這麽遠過來打他?”

江書硯道:“不關你的事。”

陸璟臉色冷下來:“下次我還幫你,我真就活該了,江書硯,你就應該被他打死。”

江書硯沒有表情,好一會兒他道:“還記得我上次差點死在房間裏嗎?因為我的藥被人換了,換藥的人就是何悅。”

江書硯跟何悅認識了十幾年,在他還沒有出國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是好朋友,江書硯的事何悅知道,何悅的事江書硯知道,兩個人就這麽互相扶持,直到江書硯頂替了“江書硯”的身份出國。

後來回國,江書硯進入蘇家,也把何悅帶進了蘇家,江書硯離開蘇家後,他手上的藥,都是通過何悅從蘇家內部帶出。

而這一次江書硯這麽憤怒,就是因為他視為好朋友的何悅背叛了他,将他的藥換成了次藥。

江書接觸特殊藥物這麽久,不可能不知道次藥是什麽東西,他的假性開花期,就是因為吃了這種次藥的原因。

他真是恨不得殺了何悅,他差點害死他,要不是陸璟來的及時,他今天就要跟何悅同歸于盡了。

陸璟皺緊眉頭:“他為什麽要換你的藥,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江書硯淡淡道:“因為只是好朋友,而不是最重要的人。”

比起孤身一人的他,何悅還有一個弟弟,這個弟弟對何悅來說就像性命一樣重要,所以當陸老爺子拿他來威脅何悅的時候,何悅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

江書硯一開始很憤怒,現在也慢慢地想開了。他給陸璟擦完藥,起身道:“過幾天再回去吧,我怕你這個樣子回去,會被陸先生打斷腿。”

陸璟臉色一變,這時候才感到害怕,都忘記逼問江書硯何悅到底因為什麽換他的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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