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第24章 【24】
眼看那紅符離樹枝近在咫尺, 司念大喜過望,下意識加大了踮腳的力度,卻不曾想用力過猛踩空了腳下的石頭, 左腳一歪,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啊!”司念驚呼,這個高度摔下來她恐怕是要在床上躺個一兩個月了。
她閉緊了眼睛, 無奈的放棄了掙紮。
然而下一秒, 有一人擋了她一下,帶有書卷氣息的男人味道t充斥了她的鼻腔。
司念下意識不想被人觸碰, 她推開了想要摟她入懷的男人。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司念會有這種舉動, 當下沒有設防, 倒在了一旁。
錯愕之餘司念已然向另一邊倒去,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腳踝瞬間腫了起來。
“嘶……”司念顧不上腳踝的疼痛,掙紮着起身扶着一旁的石凳坐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 她才擡頭去看, 正對上那人關切的眸子,還夾雜着一絲受傷。
“便是摔倒, 你也不肯抓住我的手嗎”
淡藍色長衫随風飄蕩宛若半鋪開的山水畫,而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其中更是顯得獨具丹青之意。
“怎麽是你?”司念愣了片刻,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張染。
自上次分別不過數日,再見他時,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寺院修繕一事,我也有所參與, 今日便是來督工的。”
提到寺院修繕, 司念這才回過神來,她四下張望, 所幸四下無人,方才的情況并未被他人看到。确定沒有其他人看到,司念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染握了握空空的右手,少女的脂粉香似乎還萦繞在指尖。少女的腰身是那般柔軟,盈盈一握,仿佛即刻便能折腰而卧。
明明,本來就是他的!
如果不是商祁奪人所愛橫插一腳,他早就同司念喜結連理了!自上次商祁拍爛石柱之時,他便早已意識到商祁對司念的重視,雖然知道自己無異于以卵擊石,但是誰又知道他心中的痛處呢。
他羨慕商祁能夠救下被下了春藥的司念,讓他能輕而易舉的與司念有了婚約,他對不能早日和司念有婚約後悔不已,到如今他甚至已經有些嫉妒到心生恨意,若不是太子有意,司念怎會成了她的妻。
想到這裏,張染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戾,但很快又被他隐藏。
此時旁邊突然來了幾個壯漢,他們扳着木材,見到張染,還多看了幾眼。
司念不敢與他多言,大聲說道:“本宮是随太子一同來的,如今你我二人同在一處被人瞧見了總是要說閑話的,張大人不妨先行一步。”司念撒謊,想要以此來吓退張染。
她心中有些唏噓。兩人之前也是有過婚約的,如今卻陰差陽錯便是站在一處也要惹人生疑。
“太子妃娘娘有心求紅符,安危都不顧,想來是頂重要的事情,便讓微臣替您挂上吧。”張染神色淡然,仿佛沒有聽到司念避嫌的話,而是自顧自去拿司念手上的紅符。
司念一愣,手上的紅符已然到了張染的手裏。
他個子高了她一頭,司念為難的高度在他眼裏卻只是擡手的事情。紅符上的字跡娟秀,一閃而過卻被張染看了個正着。
張染心中一動,司念居然想要和太子和離。
司念她,其實并沒有背棄他們的婚約,而這一切其實都是太子,不,是商祁那個混賬的陰謀!
張染的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然而司念卻并未察覺到他的想法。她望着張染的背影發愣,心下第一個想的竟然是商祁。
若是商祁,他也會這般陪着她做一些瑣碎的事情嗎?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司念就自嘲的笑了笑。
商祁是誰,他是太子殿下。如此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又怎麽會為了她去做這些小事情?更何況,他們只是合作關系。
其實司念早就知道這個事情,這一切都是父親和虞氏做的事,她不能怪商祁。
“我怨我自己……也怨過你。”張染的一句話讓司念愣在了原地,也忘記了掙紮。
“我一直都曾仰慕于你,那日好不容易同你确定了心意,只要再多一天我們就可以有了婚約,我也時常會後悔自己沒能早點去求娶,可是上次見你和太子那樣親密,我真的有些怨你……”他的聲音凄涼,神情之哀傷仿佛下一秒整個人就要碎了。
“我想過怨你,可是我終究還是做不到。我越是想要怨你,你的身影就越是在我的腦袋裏揮之不去。日子久了,我就安慰自己,上次你說了你只是被迫嫁給太子,可太子那樣對你,你并沒有很抗拒。”
張染說的又快又急,似乎是怕下一秒司念就要離開。
“直到今日,我在這裏又遇見你,看到了你的紅符,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天意。你一直想和他和離對嗎?我會設法讓你和他能夠和離,到時候我還會娶你,我……不介意的。”
司念聞言,有些驚訝,當初她為了躲避大皇子和張染私下定了終身,只等張染上門提婚,她那時只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她和張染早就不是從前那般了,她本就覺得對他不住,又怎敢再讓他搭上一生。
“事已至此,染哥哥,不……張染,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承認之前曾有過年少心動,但那是從前,如今我已是太子妃,你是朝中大臣,你該有自己的生活。”司念心裏只想快快讓他離開。
“我不在乎!”張染辯白,“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是太子妃的身份。可如果有一天,他若不是太子呢?”
他若不是太子呢,司念光想到便有些心驚。
司念瞪大了眼睛,當下便讓他噤聲。
“此等大逆不道的話,還是不要亂說了。”
張染的話實在是太過露骨直白,讓她的吓了一跳,尤其是最後的那幾句話更是讓她都快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一聲烏鴉鳴叫起來,一個黑影悄然閃過,已經将他們二人的行跡盡收眼底。
“倒是個有趣的新鮮事,我還是速速回去禀明了大殿下再做考慮吧。”樹影一晃,那人便消失了。
話已至此,再在這裏待下去的話對于司念來說會越發不利,可是她腳踝摔傷根本動不了一步。
是該讓他知難而退了。
她雖然不能和染哥哥在一起,但是在她心中早已把他視作朋友。如果可以她可以把他當哥哥。
她之前确實求他幫忙促成婚約,但那只是因為大皇子逼迫,她是迫不得已,她始終不想讓他傷心才閉口不言,如今她必須拒絕他。
光芒将她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金粉,少女的神色柔和,唇角沒有繃直,而是微微上揚,臉上換上了一種釋然的笑意。
她好像該同他真正的道別了,她不該用自己來桎梏他的前途,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等她。
司念嬌豔的眸子泛着水霧,誠懇道:“對不起,染哥哥,是我的錯,成婚一事你可以怨我,但不要怪太子殿下。今後我還會把你當哥哥看的。”
雖然有所預料,但張染當真聽到司念拒絕的話語,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事到如今司念竟然還在袒護太子,他和念妹妹雖然有着年少愛慕,但畢竟已隔了經年,如今她是當真喜歡上了太子?
他怎麽就把念妹妹弄丢了呢,張染越發後悔沒有早日給司念提親,她與他的年少時光他從來沒有對她表達過心意,相處中的表達隐晦不已,只因他那時顧着禮節,就連道別去京都也未曾表露心意。
他擡手想要觸碰司念。手掌卻被一個樹枝打下。
“本宮的太子妃豈是爾等可以肖想的?”話音未落,商祁便已經走到張染面前,語調清冷,恍若寒冰。
“太子殿下。”張染慌了片刻,急忙行禮。
“殿下……”司念也有些慌張,甚至有些被撞破的心虛。心中只得暗罵時間不對,現在她就和張染又在了一處,更是解釋不清了,上次被撞見,商祁很是不悅,這次怕是又會加多和離的時間。
司念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向商祁投去祈求的眼神。商祁看到她此刻有些狼狽,一只手攥着裙擺,一只手揉上自己的腳踝,連忙,走上前去關切道:“怎麽受傷了?疼嗎?”
“有點疼。殿下,在東宮的時候聽聞寺院許願很靈,所以我才從東宮來此。并非是……”她咬唇,解釋的有些磕磕絆絆。
“念念,你無需解釋。”男人冷執淡漠的掃了張染一眼,垂眸彎下腰去看司念的腳,他的眉頭緊鎖,幽深的眸底閃爍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少女的手指揉捏着細白腳腕,上邊依稀可見一片青紫,整個腳踝都腫了起來。
他擡眸間瞥見司念的紅符,掃了眼上邊的字跡,她果然還是在想着與他和離。
司念坐在石凳上,貝齒輕咬嘴唇,平日裏嬌豔的臉色此刻有些發白,顯然腳腕有些疼痛。
商祁心道抱着她應該可能會碰到淤青,此刻應該背着她去包紮。
張染明明在這t裏卻無動于衷,他果然不如他。
“怎麽傷的這樣重,我背你進偏房吧,那裏應該有藥膏。”
商祁面色不改,清冷的嗓音帶着些許情緒。
太子竟然要親自背她……司念有些猶豫。
太子殿下又要裝作表面恩愛嗎?鬼使神差的司念道:“那好吧。”
愣神的片刻她腳下一空,已經靠上了商祁的背。
望着司念離開的背影,張染的眼神複雜,似乎有某種壓抑的情緒即将迸發。
桑落也看到了他們,微微驚訝,不過才一會兒時間娘娘便傷成這樣,但看到太子殿下,她才有些安心,跟着走在了後邊。
少女身上是淺淡的茉莉花香,柔軟的貼着商祁的脊背,她重量很輕,商祁很輕松便将她背起,冷白的手泛着青色的脈絡,小心翼翼的挽過她的腿。
他年幼就被封為太子,學習的也都是治理朝政的事。對于朝堂之事,他得心應手。
然而對于司念,他往往是束手無策。
剛開始見到他們待在一起,他生氣是因為司念心裏有張染,所以才做出那麽沖動的事。
然而現在他縱使知道自己仍然無法坦然面對他們待在一起,他還是選擇情緒平靜的與他公平競争。
不僅因為他不信自己會不如張染,還因為他覺得至少司念對他是不抗拒的。至少她能夠接受送他香囊,至少她會接受他背她。
司念被商祁背到一間布置簡樸的卧房,裏邊有大大小小的藥膏,商祁用修長的手指拿起一個白色的小瓶。
司念躺在一旁的簡陋木床上,木床随着她躺下發出吱呀的聲音。
商祁看着少女有些窘迫的表情,關切道:“這裏是有些簡陋,但這邊都在修繕,實在沒有很好的屋子,你如今有些不方便,我給你塗吧。”
司念有些不好意思道:“有桑落呢。”
說罷桑落便走出門外,輕輕合上了門。“我去找找剛才尋到的那碗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