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李叔, 莫慌。”
陸萌萌道:“那位公子跟您說什麽了?”
“話聽着倒尋常。”
李修道:“只是拉拉家常,可我總覺他是在套話。而且我默默數了下,他問了你三次。”
他不由自主地攥起拳頭, “這肯定有問題。”
李修是敏銳的。
陸萌萌沒上桌吃飯, 但在西屋時也一直聽着正屋裏的動靜。李修的感覺沒有錯, 她也覺得那位賈公子提起自己的次數多了些。
非親非故的,一直提到她,這明顯就是在套話。
她仔細想了想, 忽然問道:“李叔, 上回殺了土匪後, 那些兵丁是立刻出現的嗎?”
李修愣了愣,不知陸萌萌忽然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他還是仔細想了想, 道:“對,我們才收拾好, 那群兵丁就出現了。”
陸萌萌縮在衣袖裏的手不由自主收緊,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一夢姐姐, 你怎麽了?”
李若蘭見陸萌萌神色不對, 忙道:“別擔心, 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陸萌萌輕輕搖頭,“我無礙。”
她沉默下來。
Advertisement
屋裏幾個人看着她,都沉默了下來。
久久後, 陸萌萌才道,“那位公子應無惡意,我這回回山上,拿了師父留給我的保命之法, 若他真有歹意,我也能對付他。”
李修還想勸, 卻見陸萌萌搖頭,“李叔,沒事的,你好好睡覺,我自有辦法應對。”
見陸萌萌執意如此,李修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得讓陸萌萌小心些,而他也只打算睡上半夜,後半夜得去下地道看着這夥人。
陸萌萌從地道回到了家,這一|夜,她幾乎都沒睡。
她的來歷是引起人注意或懷疑了嗎?
士兵的出現是巧合還是自己多心?
每次小李村殺了土匪,便有兵丁在附近出現,看似偶然的背後似是有意而為?
那麽……
這位賈公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寒冷的一|夜便在這種猜測中過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陸萌萌便起身,去廚房燒水,做飯。
有些事,與其猜測,不如直面交鋒下。
男人給了他們十五兩銀子,陸萌萌也沒客氣,抓了藥後,在鎮上買了不少的食材與糧食。
人家給了錢,那自然要好好“服務”下的。她煎了幾個蛋,熬了粥,切了些鹹菜炒了肉絲,還做了些蔥花肉水油餅。
這頓早餐跟大戶人家是沒法比了,但在尋常人家也算是異常豐富的早餐了。
她飯做到一半,李來福也起來了,兩人一頓忙活,把早飯做好後,便去喊人起床。
李來福在門外喊了幾聲,沒一會兒歡喜便出來,跟他們要了水,端進屋後沒一會兒,賈公子便出來了。
他今日所着,依舊是黑色的直綴長袍,只是外面卻換了件帶有深灰色貂皮毛領的黑色披風。
“貴氣十足”四個字從腦海一閃而過時,陸萌萌與從屋裏走出來的男子對視上。
賈公子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早啊,陸姑娘。”
陸萌萌垂下眼,福了福身,“公子早。”頓了頓又道:“朝食做好了,公子去正屋用餐吧。”
她說着便走向廚房,将做好的早餐拿起,放在切菜板上,端去了正屋。
待她來到正屋時,賈公子已坐在了方桌前。他沖陸萌萌微微颔首,又露出了淺笑。
陸萌萌将飯菜一一擺放好,便道:“山野村民,手藝卑陋,請公子多海涵。”
“晨起小粥配小菜,陸姑娘果是江南人啊。”
賈公子拿起筷子,也不等陸萌萌回應,夾了一個水油餅,輕輕咬了一口,便贊道:“松軟如綿,皮薄餡足,姑娘好手藝。”
“公子過譽了。”
陸萌萌也是抿了抿嘴,帶着點淡淡的笑意,“您吃着稱心便好。”
“江南甚大,不知姑娘來自江南哪個府?哦,姑娘莫誤會,我自幼在這邊疆之地長大,還未去過江南……”
男人放下筷子,從袖口裏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這動作在陸萌萌看來有些怪異。
似是故意要擺出某種姿勢一樣,有些刻意。
她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微微蹙眉。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看着便十分有力量。随着帕子拂過虎口,手心翻轉過來時,陸萌萌心跳不由加速了起來。
虎口有傷疤,手心有繭子,這不是一個富家公子該有的東西。
她擡頭望了望男人,男人沒有看她,只慢條斯理地擦着手,帶着點漫不經心地道:“姑娘,可否給我說說江南?”
又來套話。
不過,陸萌萌戶籍證明上的信息她都背得清清楚楚的,且去鎮裏時,也遇見過一些南邊來的難民。在這些難民裏,她便聽到了鄉音。在買了幾個炊餅送給難民後,她便得知了這些人的來處。
她做事一向仔細,穿越後就更謹慎了。在确定了江南路有個叫晉陵府的方言跟家鄉話很像後,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冒充下晉陵人。
至于些許不同,也可忽略。畢竟在這時代,十裏不同音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知公子想知道江南什麽事?”
男人笑了起來,“都說吳侬軟語動耳,不知姑娘可否說兩句江南話于我聽聽?”
“撲撒特你”(打死你),雖然很想給眼前這個套路男來上一句正宗的蘇州閑話,不過,想想這人的狡猾,陸萌萌還是放棄了惡作劇的想法,只笑眯眯地來了句,“小官寧長則真體面,賣相好的。”(小官人長得真好看,面相真好)
賈公子愣了愣,略有些細長的眼裏閃過了一絲絲錯愕。
驚愣不過片刻,他便恢複如常,笑着道:“真真是如世人所言,這吳侬軟語确實悅耳。只是姑娘說了什麽,卻是一字不懂。”
“我是說公子貴氣,看着不像商賈。”
“姑娘過譽了。”
賈公子似乎很受用,淺淺的笑意變深,“姑娘也無半點逃難的落魄,且談吐不俗,想來也是生在極好的人家吧。”
“極好談不上,只是未遭難前,家境還算寬裕。”
李來福在邊上大氣不敢出。雖然兩人都是笑着在談話,可他卻覺得氣氛莫名t緊張。
男子笑了笑,點點頭,“今日勞煩姑娘早起為我等做朝食了。”
“公子客氣了。”
交鋒的差不多了,陸萌萌便不打算停留,福了福身,“公子慢用,我先忙去了。”
“姑娘請便。”
從正屋退出來,陸萌萌喂了球球吃了點東西後,便坐到廚房吃早飯。
沒吃兩口,李來福便來了。
陸萌萌給他盛了碗粥,李來福有些惶恐地道:“魚妞兒,這是貴人的錢買的東西,咱們不能吃吧?”
“吃吧,不礙事。”
陸萌萌夾了一塊餅給李來福,笑着道:“反正他們馬上就要走了,不吃就浪費了。”
李來福一臉懵。
啥意思?他剛剛是錯過了什麽?貴人啥時說要走了?
待早晚吃完,陸萌萌才收拾好,歡喜便來到了廚房,“老丈,姑娘,我們要走了。”
李來福瞪大眼,不由自主地就打了個顫。
額滴個娘唉!
真要走了?
陸姑娘是神仙?能掐會算?
“我家公子請兩位過去,說是要當面道個謝。”
“嗳,嗳,這就來,這就來。”
李來福恍恍惚惚地來到正屋,那賈公子見他們來了,便微笑着起身,說了些客套話後,就從懷裏拿出一張名帖,遞到李來福面前,道:“老丈,這是我賈家在西戍城的分店,專做山珍幹貨生意。若你們有什麽好東西,可賣予我家。”
他的目光越過李來福,落在到了陸萌萌身上。他微微揚起唇,似意有所指地道:“若遇上什麽困難了,也可去尋我,在下能幫的絕不袖手旁觀。”
李來福拿着名帖,一時間竟不知怎麽回應了。
陸萌萌上前,福了福身,道:“多謝公子美意。”
賈公子望着她,待人起身四目相對時,他輕輕笑了聲,“姑娘,可否用吳侬軟語送在下一程?”
陸萌萌回了個淺笑,“小官人,你走好,偶就弗送咧。”(走好,不送了。)
“是什麽意思呢?”
男人挪動腳步,“罷了,這等悅耳之語不求解語倒也是妙事一樁。老漢,陸姑娘,那有緣再相會了。”
陸萌萌笑着将人送出院子,而李來福則去将人的騾、馬牽過來,将人送到了村口。
男子翻身上馬,拉着缰繩道了聲別後,便揮起馬鞭,策馬而去。
李來福目送着人離開,心裏泛起一絲異樣。
早前就覺這夥人可疑,而當男子翻身上馬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男子翻身上馬的動作極為娴熟,一般的富家公子真能如此熟練地上馬嗎?
他帶着疑惑回到了家裏,問起了陸萌萌,“魚妞兒,你咋知道他們要走?還有,那公子看着不像是商賈人家,他翻身上馬厲害着,那氣度看着也不像。”
“該問的話問完了,自然就要走了。”
陸萌萌給李來福倒了些糖李子茶,坐下後,喝了口茶才慢慢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那位賈公子應該是西戍城新來的守城将軍。”
“啥?”
李來福傻眼了,“将,将軍?老漢家裏來了個将軍?”
陸萌萌點頭,“如果我沒想錯的話,在你們第一次殺匪後,他便應盯上了。喬裝而來……”
她想起李修昨日的懷疑,長長嘆出一口氣,“李叔說得不錯,他應是沖我而來的。”
“陸姑娘!”
才說到李修,外面就響起了李修的聲音。片刻,人便到了近前,“那位公子走了?怪我,昨日喝了些酒,在地道守着守着便睡着了。那位貴客怎麽就走了?不是要盤桓幾日嗎?”
“大侄子……”
李來福顫着聲音喊了聲,“那,那貴客是将軍!”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