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 44 章
清貴高冷、肅穆陽剛……
與晏崇光雖只有三面之緣, 但對他的印象基本可以用這“八個字”概括。
無論是從穿衣打扮,還是說話談吐,這人給自己的感覺就是穩重、城府極深的那類人。
可現在這個穿着黑色短打, 還說着粗話的人是誰?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他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他眼睛慢慢瞪圓了,“大兄,快看, 也有小娘子看我!”
他說着就沖陸萌萌咧嘴, 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的,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明弟, 不得無禮。”
他身邊的男子呵斥了一句,“你乃晏家子弟, 不可如此形骸放浪。”
晏崇光撇撇嘴,“我又沒做什麽。她看我, 我笑笑還不行?”
明弟?他不是叫晏崇光嗎?
陸萌萌一頭霧水, 李修低聲道:“聽說晏将軍是以字行世的, 明應是他的名字。”
陸萌萌恍然大悟。古代以字行世的人有t不少,難怪會這般喊他。
一行人從喧鬧的人群穿行而過時,忽又有喧鬧聲傳來。
“讓一讓, 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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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馬從後方而來,撥開人群,“松遼都監出行,行人回避!”
穿着黑紅皂衣的衙役舉着“回避、肅靜”的牌子走過人群, 在他們身後是一頂紅頂大橋。
在這頂轎子左右,還站有面白無須的男子。這些男子皆着藍色綢緞做的交領袍子, 且都繡有吉祥如意的圖案。
在轎子後方,還有一群人,亦是面白無須,只是這群人皆着短打,還配了刀。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晏家公子跟前,停了下來。
“壓轎!”
轎子旁一個胖胖的男子甩了甩拂塵,喊了起來,“恭迎都監下轎。”
太監?
陸萌萌聽着這聲音,終于有點明白這都監是怎麽回事了。
地方上的太監監軍?
她下意識地瞄了晏崇光一眼。
他正好看過來,沖着她擠了擠眼,那雙略含肅殺氣的細長眼睛這會兒卻是滿含“春情”,看得陸萌萌不由一抖,只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轎簾被掀開,一男子走了出來。
他眉眼精致如畫,身長颀長,一下轎,便引起了世人的矚目以及壓抑着的驚呼聲。
是昨天馬車內的男人。
陸萌萌記性極好,一眼就看出這男人就是昨天坐馬車往前總兵府的那個。
這男人身着紅色蟒袍,地位不低。
他緩步上前,朝着晏家公子拱拱手,“原是晏家公子在此,難怪會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若在現代,有個詞可以形容這聲音:煙嗓。
晏家大公子晏寧直直站在那兒,坦然受了這一禮後,也未回禮,只淡淡道:“都監客氣了。”
身為頂級士族的繼承人自有風骨在,不是誰都能受他這一禮的。
蟒袍男人也不惱,只笑着道:“公子可是要去書院?雜家正好也要去書院看幾個不成器的小子,不若同行?”
“都監是官,我只是一介平民,怕是不合适。”
晏寧嘴角抿得直直的,“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個晏家公子好頂!
聽到蟒袍男子自稱“雜家”,陸萌萌徹底明白了。
這個宛若人偶般精致的男人是個太監,而且是極有權勢,深受天子信任的太監。
太監這等人,不是陸萌萌搞歧視。而是一個人通過非正常手段致殘後,又長期處于壓迫、緊張的環境裏,心理是很容易扭曲的。
古人不常說嗎?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小人,往往會因為一個小小過節而蟄伏下來,等時機到了,把你全家都滅了。
因此得罪一個有權勢的小人,那是需要勇氣的。
她又仔細地看了看晏家大公子。
這公子穿着一身月白色雲錦長袍,外罩着一件繡有青竹的褙子。他膚色白淨,劍眉入鬓,眸若星辰,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似是很不喜這個太監。
果是人如青竹,清貴又剛毅,看着就不是阿谀奉承之輩,難怪會吸引這多民衆觀望呢。
氣氛變得有些僵硬,現場看熱鬧的民衆也不知不覺地安靜了下來。
“哈哈。”
就在這個時候,晏崇光打破了平靜,“的确是道不同!都監是看人做事的,我們是做事的。走了,大兄!再不去,等你講課的學生還等急了。”
這陰陽怪氣的。
陸萌萌有點想笑。
晏家人都是頭上長犄角的嗎?都好剛。
被這般刺啦,季寧也不惱,只笑了笑道:“我與大公子同名,道雖不同,卻也有些許緣分。”
他一說這話,晏寧似受到了極大羞辱一樣,白淨的臉迅速變紅,冷冷哼了一聲,道:“雲泥已殊路這句話都監沒聽過嗎?”(注1)
他一甩袖子,再也不想跟季寧交談,直接翻身上馬,喊道:“明弟,走!”
晏崇光也是翻身上馬,笑哈哈地道:“都監,晚點回城請你喝酒,我這就先走一步了。”
季寧點點頭,依然一臉平靜,“将軍果是有其母之風,氣度就是不一樣。”
晏崇光哈哈笑,“都監過譽了。在下先行一步,後會。”
季寧站在遠處,目送着晏寧等人離去,久久後,嗤笑了聲,回身進了轎子。
轎旁的太監再度甩起了拂塵,“起轎。”
民衆紛紛退到路兩旁,彎腰行禮,目送着這位大昭最有權勢的太監出城。
待人走了,安靜的場面再度熱鬧了起來,都是在議論剛剛那三人的。
陸萌萌聽了幾句,皆是一些八卦。不過八卦裏多少也有一些可用的信息,比如關于晏崇光乃是其父與胡女所生之子,又刑克父母家人,無相等門第之女願嫁等等。
陸萌萌聽了這些,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難怪他心機重重,有兩副面孔,生長環境似乎很惡劣?
待這波人走了,沒多久,王掌櫃也來了。
兩人把東西搬上車,便出了城門,朝着夏涞鎮的方向出發。
路上,李修談起晏寧等人的事,王掌櫃聽了後,便是冷哼,“一個閹人也敢與我家公子争光輝,不自量力。”
“王伯伯,還是慎言。”
陸萌萌道:“我雖不清楚那位公公是什麽人,但他既能被官家賜蟒袍,還能來松遼當都監,這樣的人物是咱們得罪不起的。”
“一夢大侄女不必擔憂。”
王掌櫃毫不在意地道:“小老兒在晏家效勞一輩子,即便被他聽見,他也不敢拿小老兒怎麽樣。不過一閹人罷了,都是弄權媚上之輩。”
這話一出口,邊上人也是紛紛附和、開罵,似乎都對閹人極為不爽。
難道這就是大昭ZZ正确?文官家的人,哪怕是幫傭也得跟太監勢不兩立?
陸萌萌不再多言,只告誡自己,言多必失,不要輕易附和。
聽了一路罵,也收獲了不少信息,待到了夏涞鎮,王掌櫃許是覺得她和李修是個好聽衆,便又讓人駕車把他們送回了村,把東西幫着卸了下來,才離去。
回到村裏,得知事情已順利解決,大家都歡呼了起來。
生産工具的提升意味着勞動力的解放,被餓多的人是不會嫌糧食多的。
回到村裏休息了一天後,陸萌萌便把大家召集起來,準備做堆肥。
在這方面,這些古人的堆肥方式也不錯,不過陸萌萌覺得還有改進的地方。
除此之外,她還打算把蚯蚓堆肥的技術教給大家。
蚯蚓堆肥有許多好處。除了簡便經濟外,還能培養更多的蚯蚓來喂雞。
蚯蚓能促進雞多下蛋,這樣的好東西沒道理錯過。
系統給予的母雞在春天時她便已拿了出來,經過與公雞□□後,現在母雞下的蛋都可以孵化出小雞了。
系統出品的母雞平均下來,一天能下兩個蛋,看得一群老農民那是啧啧稱奇。如今蛋已攢很多了,可以上馬人工孵蛋工程了。
蚯蚓堆肥,規模化養雞,雞糞發酵再施肥,形成這樣的閉環後,只要今年辛苦個一年,明年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蚯蚓堆肥無甚技術難度,陸萌萌稍微一教,大家便會了。如此,待天氣轉熱,到了六月的時候,土豆可以收了。
第一次見識傳說中的千斤神種要收割了,大家都特別激動。
李修更是誇張,焚香沐浴,領着一村人拜了天地後,這才帶着大家去了田邊,開始挖土豆。
陸萌萌拿着鏟子,揪住土豆葉子,稍微鏟了鏟,拉出一串土豆來時,圍觀的村民都是發出了驚呼,“輕點,輕點,陸先生,您輕點,別把神種揪壞了。”
陸萌萌哭笑不得,“諸位鄉親,這就是土豆,不是神種,莫要緊張。”
“我心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
姜花雙手合十,“看您這麽拽一下,好似都拽我心上似的,怪疼哩。”
陸萌萌哈哈大笑,“姜花姐,就是個糧食,別緊張。來,你們試試!”
一群村民小心翼翼地上前,學着陸萌萌的樣子開始挖土豆。
漸漸,他們便癫狂了。
“天吶,這個上面有七八個,這一畝地到底能産多少?!”
一村人,上到耄耋老人,下到五歲孩童,這會兒都沒了“人樣”,紛紛埋地頭,發瘋似地在土裏刨着,時不時地還發出一聲“慘叫”。
“老天爺,我頭暈!”
“絕對不止一千斤,絕對不止!起碼兩千斤!”
“阿婆暈倒了,快來人啊!”
“快,掐人中,快拿水來!”
陸萌萌被吓死了。
高産糧對古人的沖擊實在太大了,村裏年紀最大的趙阿婆竟因此激動到暈厥。
她吓得趕緊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壓心肺的,一陣手忙腳亂後,見人手動了,這才松了口氣。
趙阿婆悠悠轉醒,睜着眼,望着大家半天,t忽然兩行眼淚順着眼角淌落,待流到嘴角時,她猛一張嘴,似聚了一口氣急需要發洩一樣,如雷鳴般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了,“老天開眼了!老婆子今天一定要吃一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