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小李村大豐收了。

紡織機做好沒幾天, 地裏的糧食相繼成熟,驚人的産量讓村民們是又哭又笑。

畝産千斤的麥子你見過?

畝産一千五百斤的水稻簡直吓死人了!

那個叫做玉米的東西也很誇張。生長周期跟土豆差不多,畝産卻能達到驚人的八百斤!

這多高産的東西種下去, 以後怎麽可能挨餓?

收了這些高産物種後, 又緊急下種了一波豆子、苜蓿來改善土壤。陸先生手裏的種子不多, 但今年種了,明年就有足夠的種子了。

收完水稻麥子,大家也沒閑着。之前還有好多空地沒種東西, 算算時間, 今年還來得及再耕種一波。現在有了新農具, 還多了這多人,這點地, 小意思。

将第二波農作物種下後,大家也沒個空閑。除了上課外, 便是跟陸先生做事。

搭建節能竈、造新的學堂與織布工坊。

生産工具的改變帶來了直觀的生産效率,大家現在對學習更認真了。

曾經面黃肌瘦的村民也在良好的生活條件下, 漸漸變得氣色良好了起來, 人都圓潤了不少。

轉眼過了六月, 正當大家沉浸在歡樂中,覺着今年的中元節可以給祖宗們上供一頓好飯好菜的時候,官府來了。

松遼郡有十六州, 西戍城屬遼州邱行縣管轄。在大昭,縣以下,如納糧、勞役征召等事皆由地方鄉紳、裏正、糧長完成。

今日邱行縣衙門的人過來,着實也是令人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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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在上工, 村裏能做主的人只有陸萌萌與李來福。王三娘将正在上課的陸萌萌喊了出來,一路上頗為忐忑地道:“官府衙役都甚少下鄉, 忽然來了這多人,不知是要做什麽。會不會是來通知……”

陸萌萌明白王三娘的意思。她心裏也是一動,難道是今年新上任的老爺特別剛,準則發放撫恤金了嗎?

“先去看看再說。”

陸萌萌急匆匆地趕往村口,發現李來福已經到了。可老人家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但因畏懼官吏權勢,也只好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說話。

陸萌萌上前,喊了一聲“來福爺爺”後,便看向來者。

這一看,便是蹙眉。

如果是來發陣亡通知的,何至于要這般大的陣仗?要帶十二人之多?

彭震斜眼睨着陸萌萌,道:“那老漢,這就是你們這兒能做主的人?呵,怎還是個老姑娘?”

陸萌萌過來時,年歲是被系統改了。如今兩年多過去了,看着也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了。

十七八歲還未绾發,在這些土著眼裏的确是老姑娘了。

陸萌萌懶得理會這人的諷刺,只福了福身道:“這位官爺有禮了。”

“官爺,這,這是老漢收養的姑娘,她從江南逃難而來,讀書認字,故而裏正不在時,我們都讓她拿主意。”

“呵,牝雞司晨,世風日下。”

彭震一臉不屑。也不知自己老大打的什麽主意,不就是一個織布機嗎?想要拿過來就是了,何必還要給銀子。

陸萌萌冷眼瞧着彭震,沒回嘴,但臉也是可見地冷了下來。

“喲呵。”

見陸萌萌神色不好,彭震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個倔娘們,說你牝雞司晨還不服氣?”

“大人誤會了。”

陸萌萌道:“我一介小民,最多只能教村裏孩童認幾個字,哪裏算得上是牝雞司晨?”

“呀,還真讀過點書啊?以前在江南哪個府?家中作何習業?”

“回大人,我生于江南路晉陵府,父親以教書為生。”

“喲,那還是書香門第的出身。哎呀,你這是金鳳凰落在雞窩,生不逢時啊。”

他陰陽怪氣的,打量着陸萌萌的眼神也是極為輕佻。陸萌萌忍着心頭的不适,福了福身道:“邱行縣上任老父母仁慈,放我等難民進來,往日之事,不提也罷。”

陸萌萌忍着,對方越發來勁,“可有婚配啊?要不要小官我給你拉拉郎配?你這模t樣,與官家為妾也是使得。”

“兀那……”

李東聽了這話不能忍,剛要說話卻被田坤一把抓住。

“別給小李村惹麻煩。”

田坤壓低聲音道:“先看看這狗賊要做什麽。”

“喲?這裏有個有意見的?”

彭震聽到了動靜,轉身走到李東跟前,上上下下掃了一眼後,伸手拍了拍李東的臉,“有什麽話不敢大聲說的?爺貴為邱行縣攢典,雖是不入流之輩,但民若有冤,自也是要管一管的。”

李東眼裏都冒出火星子了,但想着田坤的話,他只得咬着牙,任由這狗賊拍自己的臉。

見李東敢怒不敢言,彭震不由哈哈大笑,擡腳在李東身上踹了一腳,“呸,沒卵子的東西!”

“大人。”

陸萌萌忽然道:“鄉下小民不知禮數,望大人海涵。”頓了下又道:“只是不知大人今日撥冗前來,所謂何事?”

“呵。”

彭震輕笑了下,“罷了。你這小娘子說話怪好聽的,本官就不與他計較了。”

他頓了下,看了下四周,道:“怎麽?小李村是連張凳子都沒有嗎?本官趕了一|夜的路來到這兒,竟是一杯茶都沒有?”

“窮山僻壤,平日罕見官吏,是我等疏忽,大人請稍待。”

陸萌萌朝李東使了個眼色,李東心領神會,立刻喊了人去燒水,搬桌椅。

區區一個攢典,在衙門裏就是個不入流的。但因管着人口、戶籍、拓荒銀等雜務,對于一般小民來說,那便是天皇老子般的存在。

故而此人官不大,譜卻是大得很。

搬來桌椅後又要衆人打傘。小李村哪來供乘涼的大傘?無奈之下,只好支起架子,将油布鋪起來後,這位主才算消停。

喝了一口茶沫子沖的茶,他便是一口吐出來,“呸!這等腌臜東西也敢拿給本官喝?!”

“大人,我等只是農民,平日穿衣吃飯都舍不得,哪舍得買好茶葉喝?”

陸萌萌算看出來了,今日來者不善,雖還搞不清他的目的,但他這般行事,顯是在給他們下馬威。

如此行事,必有所圖。

她琢磨了下,不知怎的,就想到之前見到的那艘大船了。

如果是那樣……

她心裏沉了沉,但又想,如果只是要機器,這都好說。機器傳播開去,其實對這個世道并不是壞事。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人有時要懂得取舍。

想到這裏,她不再慌張,只看着這小吏在此演戲。

折騰了半天,彭震自忖也差不多了,只要再加把火,便能把事辦漂亮。

“行了,本官今日前來不為旁事,只為你們小李村新增人丁而來。”

彭震放下茶碗,“你們小李村新增了106口人,這多人總不能幹吃飯吧?這人丁稅要不要交?另外這多人要不要耕地?這拓荒銀也得交吧?”

“大人,我小李村本就有田,我們沒有去開荒啊。”

李來福急急道:“我們小李村永業田有1817來畝,全村現在總共就162人,無須開荒。”

“哈?”

彭震似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忍不住狂笑,“兀那老漢,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你們小李村此前一共就56口人,就算把未成年之丁與女子都算進去,按照一人15畝永業田來算,你們村也只有840畝地,哪來的1817畝?”

“可,可我們村原本有260人,男丁所得永業田就是有1817畝的。這些人是替朝廷打仗去了,只是沒回來。”

李來福急得滿頭大汗,“名冊未消,哪能就只算56口人?”

“賊老漢!”

彭震猛地一拍桌,“你是在跟本官算賬?怎麽?本官雖未考取功名,但好歹也是讀了多年書,在衙門盤了多年賬的人,心裏的賬不比你清楚?”

“可……”

“可什麽可?”

彭震冷笑着,“你們村新增丁口106人,按拓荒銀2兩一人算,便是212兩。爾等村裏未滿12歲丁口有39人,十二至六十女丁63人,男丁48人,60以上可免人丁之人十二個,按未滿12歲人丁180文、成年女丁260文,男丁380文算,你們村今年要交的人丁錢為35320文。本官心善,零頭給你們抹了,交247兩銀上了,本官也好回去交差。”

無恥之尤!

這分明是搶劫!

衆人在心裏罵着,可誰都不敢質疑。這年頭的小民都是懼官的,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可不是說說而已。

“大人。”

陸萌萌打破了平靜,“我小李村新增102口人皆為義男義女,皆是養在出征将士名下。按國朝規定,他們可繼承家業。既永業田可代代相傳,那何來開荒一說?”

“喲!”

彭震瞪大眼,故意做出驚訝的模樣,“是啊,是有這規定。”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來到陸萌萌跟前,一雙三|角眼在陸萌萌身上來來回回地掃着,“啧,聽說江南的小民皆不畏官,那是火也放得,官也敢殺得。您這風骨,确實跟我們松遼郡不一樣,居然還懂國法?”

陸萌萌冷眼瞧着眼前的男人。

他個子要比自己還矮點,明明就是個矬子,還要在這兒裝高個兒,就很滑稽。

“略知一二,讓大人見笑了。”

“好,好,好一個略知一二。”

彭震笑着,忽然,他收了笑容,擡起手,掄圓了對着陸萌萌的臉就拍了下去,“那就讓本官好好領略下你的大昭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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