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責怪王夫人

責怪王夫人

賈母還在琢磨長公主的事,出了榮慶堂的賈赦和邢夫人滿臉笑容,賈赦甚至開口叫住賈政:“二弟,你素來清高,不管庶務,老太太嫌我不務正業,可你作為一家之主,弟妹怎麽管家,該過問你還得過問過問,剛才在老太太面前,我不想下你的面子,忍着沒說,薛家是弟妹的親戚不假,要借住在我們府上,也不是不可以,可也不能越過我們的外甥女去啊。這是榮國府,不是王家,親疏關系都理不清楚,丢臉丢到揚州去了,也不知道以後妹夫回京,你有沒有臉面見妹夫?”

邢夫人似笑非笑地刺了一句:“榮國府的當家主母,外甥女兒吃點燕窩,也要克扣,都不知京裏往來的人家,背地裏怎麽笑我們呢。”

王夫人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她沉得住氣,賈政卻氣的面皮漲紅,想要反駁,還沒找到反駁的話,賈赦早揚身而去了。

賈琏和王熙鳳為難地看了賈政夫婦一眼,忙跟上去了。

賈政只得怒哼了一聲,轉頭瞪了王夫人一眼,夫婦二人做了三十年的夫妻,共同語言沒有,但人前不能掉面子,這點卻是默契的很,二人一前一後,回了榮禧堂。

一進榮禧堂正堂,賈政就怒道:“欺負外甥女,克扣燕窩,縱容下人編排是非,一樁樁,一件件,你聽聽,你幹的這些好事,我都羞于說出口,真是将榮國府的臉都丢盡了!”

他氣得在屋裏走來走去,王夫人卻是一臉委曲,情緒穩定:“老爺,大老爺和大太太說的話,你也相信,大太太看我當家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府裏是我當家不錯,可管事的是鳳丫頭,鳳丫頭不跟我說,我哪裏知道啊!自打珠兒去了,我經常在佛堂裏……”

賈政瞪着王夫人:“你還辯駁,大太太是針對你,老太太難道還能污篾你不成!”

王夫人:“老太太是長輩,方才我不好反駁老太太的話,是為了不惹老太太生氣。哪裏就真的是那樣了。單說那暢和院的事兒,當初我的确是沒同意,但也不是大太太說的那個緣由啊!”

賈政滿腔怒氣還沒發出來,要說嘴笨口拙,賈政才是那個嘴笨口拙的人,人情世故也不夠通透,否則,也不會做了二十年官,只升了兩級,從六品升到五品,一級用十年,下次要升官,還得好幾年之後了。

王夫人滿臉委曲,又哭又訴:“我是尋思着外甥女兒才進京,人生地不熟,還是養在老太太的院子裏,一來呢,榮慶堂是府裏最尊貴的,丫頭婆子們都不敢敷衍;二來呢,也好叫外甥女兒知道,老太太最疼她,養在身邊,可不就是最疼愛的。”聽聽她這颠倒黑白的能力,說不準她去做官,都連升好幾級了。

賈政如今并不太相信這話,哼了一聲,表明他的不信:“這麽說,還冤枉你了。”

王夫人說:“我要真是想為難外甥女兒,何必回頭把家裏的三個丫頭接出來,讓珠兒媳婦帶着她們,不就是為了給外甥女兒騰院子,和老太太住一個院子,小廚房也有,做個什麽粥,煲個湯,也方便。”

賈政不知其中內情,三春住到榮禧堂正院後頭的抱廈裏,卻是實情。便信了王夫人這話,殊不知,将三春從賈母院子裏的挪出來,根本不是王夫人的意思,更不是王夫人為黛玉騰院子,而是賈母看不下去薛寶釵日日都借着找三春黛玉為名,來了卻又拉着寶玉說話,實在是煩的慌,才以讓王夫人教三春管家為由,挪到榮禧堂來的。

王夫人對賈政的性格脾氣,可謂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怎麽說話拿捏賈政。可惜賈政卻對發妻的品性所知有限,王夫人在他面前一慣裝的賢良淑德,這也是方才在榮慶堂為何他會那般震怒,除了王夫人居然會苛刻外甥女兒外,還有騙他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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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夫人先把這事挑出來說,便是吃定了賈政會相信自己的話。

“至于燕窩之事,更是藥材房的人拎不清,他們不知道紫鵑去了外甥女兒身邊當差,還以為是在老太太那裏,尋思着老太太房裏,一向是鴛鴦去領燕窩,只怕紫鵑是撒謊,這才沒有給燕窩的。後頭我知道了,早就吩咐過了,但凡紫鵑去領燕窩,都挑上等的給。”

“說到底,我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出來的,嫁給老爺都三十年了,我有多少嫁妝,老爺也不是不知道。”王夫人道,“以前妹妹剛生了外甥女,我還特意把兩根百年老參都拿出來,送給妹妹補身子。難道我會舍不得幾兩燕窩?”

“大太太不過是不忿我管這個家,想挑撥離間”,王夫人拿手帕子拭了拭眼角,“我又何嘗願意管這個家,勞心勞神不說,還讨不了好。可老太太說她管不好家,指明了讓我來,我還能推拒?”

“這不,鳳丫頭一嫁進來,才過了三個月,我就讓她接手了家裏差事,如今只有大宗的銀錢支取、人情往來,我才過問一嘴,旁的事,我何曾攬在手裏,不舍得給出去?”

“老爺便是不信我,也不能信大太太說的話啊。我要真的當家攬權,苛刻外甥女,老太太能讓我繼續當家?”

賈政被這一長串的話給問住了,他本人不通庶務,以往相信王夫人是個大方端莊的太太,并不信趙姨娘的那些話,可方才在榮慶堂,幾番話聽下來,他又不免開始懷疑王夫人了。

現在呢,王夫人一訴哭,又把他給問住了,王夫人有多少嫁妝,他是知道的,壓箱銀子就有三萬兩,怎麽想,也不至于為了省一點銀子,不給黛玉安排院子。

于是這一想吧,臉上也緩和了,說:“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便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便要約束好下人,沒的讓外甥女兒在我們家裏還要受委曲的!”

王夫人點頭:“便是老爺不說,我也敲打過鳳丫頭了,她到底年輕,這才管家幾年,府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總有顧不及的地方,只是我雖是她的姑媽,可也是隔房的嬸娘,要是說多了,豈不是弄得兩房的關系更不好。方才老爺也聽見了,大老爺也好,大太太也好,都口口聲聲說我們當家,難道老爺願意當這個家?”

賈政自然是沒多少意願的,不過是迫不得已,人情往來,應酬事務,繁瑣又無趣,可大哥那個樣子,且有前太子的事情,還能保住爵位,就已是大不易,更不敢讓他出來應酬。

王夫人看賈政臉色,就知道自己的話見效了,道:“我們終歸只是幫大老爺、大太太暫時管這個家,将來大老爺的爵位,早晚都是傳到琏兒手上,鳳丫頭管家本來就名正言順,我這個嬸娘,真說多了,回頭她豈會心裏不埋怨我?”

“說到底,真要給外甥女兒氣受的,哪裏是我。”王夫人這麽會說話,要是王熙鳳在場,只怕都要吓一跳,她自诩八面玲珑,可跟她這個姑姑比起來,道行卻差得遠,她是讓別人覺得厲害,可王夫人明明做了最狠毒的事,卻是讓人別人以為她慈和,這才叫厲害:“老太太不好直接說破,大太太借機生事,只要兩房不鬧矛盾,我吃了這個啞巴虧,也就算了。老爺你都不體量我,我才真的難受。”

賈政被說的臉漲紅,這次卻是幾分羞愧,好一會兒,才說:“既是如此,這事情過後同老太太說清楚,至于大老爺和大太太那邊,暫且不理便是了。”說罷,便走了。

他一走,王夫人臉上的委曲就不見了,過了一會兒,才恨恨地說:“那個短命鬼,來了家裏,處處生事,如今可總算要走了!”

金钏兒本來守在廓下,見屋裏久沒有動靜,便想着進來服侍,誰知一進來,就聽見這麽一句話,吓得臉色都變了,這個時候再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只當沒聽見,揚起臉來,笑問:“太太,我叫人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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