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進香去
第07章 進香去
腰間箍着他的手略微收緊,下一刻,陸眠就‘唔’了聲。
陸眠:Q3Q。
他淚眼汪汪,嘴巴被捏起,接着被放到了床上,動作卻很輕。陸眠翻了個身繼續側躺,沉吟着想:既然如此,他就不計較對方捏他嘴巴了。
陸凜把人抱上榻便重新躺了回去,然後聽到了嘶嘶的抽氣聲。
這小傻子,又不睡覺。
陸眠摔疼了,翻來覆去的,好半天沒睡着。翌日,屁股還隐隐作痛,頭上的傷剛好,又添新傷。
“眠眠,怎麽了?”今日出門進香,陶柔絢見陸眠走路慢吞吞的,上前一手扶住他胳膊。說罷,轉頭去看陸凜,并不指望陸眠能回答。
陸凜:“睡覺時從榻上摔下來了,我将他抱了回去。”
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口的陸眠:—。—
捏我的事你是只字不提啊。
另一邊,陶柔絢登時緊張去看陸眠,不斷摸索着道:“怎麽這麽不小心,可還有哪裏傷着了?”
待一陣噓寒問暖後,她望向陸凜,目光柔和,“多虧有你。”
陸凜眉目微斂,十分謙和的樣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陸眠圍觀了全程,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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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凜就是故意要在陶柔絢面前體現出對陸眠的照顧,從而獲取對方的信任,讓自己日子變得好過。
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看一眼剛才還盯着自己,現下卻開始發起呆來的少年,陸凜垂眸。
此次的利用,便權當對方之前欠他的。
畢竟,對方失憶前做的那些事,足以讓陸凜恨不能生啖其肉,至于在這之後……
“阿嚏——”
一道噴嚏聲打斷了陸凜的思緒,就看陸眠已經挪到了馬車旁,眉頭皺起,一只手反複揉着鼻子,不時還聳動兩下。
有些傻氣,陸凜正想着,只聽略帶怒氣罵罵咧咧響起:“哪個混蛋在背後蛐蛐我!打死你打死你!”
陸凜:“……”雖然聽不太懂,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眠眠,在說什麽?”陶柔絢走近了,“還不快扶小公子上馬車。”
阿青、阿平正欲應聲,陸凜上前道:“我來。”
“好,你們兄弟二人坐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陶柔絢笑了笑,往前方的那輛馬車行去。
陸眠被陸凜拎了上去,動作間難免有些肢體接觸,他古怪地看了看陸凜,怎麽今天不嫌棄他了。
結果剛上車,陸凜就開始擦拭起了指尖,他掌心還纏着一圈白紗,為免在情緒不受控時指甲再次陷進去攪弄得血肉模糊。
不多時,一行人分坐兩輛馬車,往寒光寺而去。
陸眠和陸凜坐在一輛車,甫一進去,他就把自己團進角落埋好。
只要他表現得更嫌棄,就不會被嫌棄了!
陸凜睨他一眼,陸眠當即把腦袋一偏。
用後腦勺對着他。
陸凜眉梢揚了下,車廂裏陷入寂靜,他索性阖上眸子閉目養神起來,權當身邊沒有旁的人。
左右不過一個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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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近兩個時辰方才來到寒光寺所在的山腳下,今日來進香的香客不少,其中不乏一些京中的貴婦人,更有許多前來踏青者。
如今正值桃花盛開之際,小道上彌漫着淡淡的清香,裹挾着清風撲鼻而來,粉色花瓣盡情綻放,嫩黃花蕊盡皆開展,同後方綠茵交相輝映,游人無不放緩腳步或是幹脆駐足觀賞。
馬車剛停下就從窗戶探出腦袋的陸眠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他很快就瞧見一株桃花樹的枝頭停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迅速就梭下馬車,往那邊奔了過去。
陸凜剛睜開眼,跟前就竄出去一道身影,似是安靜一路終于坐不住了,逮着機會就要撒歡。
他也跟着走了下去。
前方,陶柔絢亦下了馬車,眼睜睜看着兒子竄開,她喊了一聲,“眠眠!”
正要過去,就聽柳絮在身側道:“夫人,是褚夫人。”
陶柔絢腳下步子微頓,瞥見陸凜朝陸眠走去後,這才轉眼往柳絮指點的方向瞧去。
一名打扮華貴,舉手投足間卻帶着幾分淩厲氣勢的貴婦人朝這邊走來,跟在她身後的一衆侍從周身亦萦繞着淡淡的殺伐之氣。
對方俨然也看到了她們一行,見陶柔絢望來,朝她點了點頭。
“弟妹,哈哈,許久不見了!”褚夫人笑容明媚,張口便道。
陶柔絢一凝,柳絮忙道:“褚夫人,我家夫人現在是太常寺少卿的正妻。”
褚夫人似是才反應過來,“诶,是是,瞧我這記性。那陸夫人今日可是來進香的,正好我們同行。”
陶柔絢淡淡笑了下,“怕是不行,今日我帶眠眠一道來的,他現下不知到哪去了,我還需在此等待。”
她這話已算是婉拒了,褚夫人卻大喇喇擺手,“剛巧,柏栩那小子也來了,方才下車便跑沒影了,稍後這兄弟兩還能說說話。”
褚家百年底蘊,這一輩的褚家兄弟兩一文一武。一個是當朝太傅,褚睿行,一個是征遠将軍,褚睿恩。
陶柔絢曾是太傅褚睿行之發妻,可惜後者英年早逝,離世前對方留下了一封和離書。陶柔絢一年後改嫁,成了太常寺少卿陸宏志的繼室。
“如此……那便依褚夫人所言吧。”陶柔絢道。
褚夫人笑得愈發爽朗,“甚好!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過眠眠了,那孩子嘴甜,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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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嘴甜會說話的陸眠正在撲蝴蝶。原本他是撲不到的,因為蝴蝶停在枝頭,他手頭并無趁手的工具。
不過陸眠想到了個絕妙的好主意,搖晃樹枝,蝴蝶受驚後從枝頭飛落,撲棱着翅膀就飛走了。
見狀,陸眠颠颠兒便追了上去,他光顧着留意蝴蝶的動向,一時沒來得及注意腳下,一塊略顯尖銳的石頭躺在地面,陸眠一腳踏了上去,腳往旁邊一崴。
陸眠:OoO!!!
在他身後不遠處,陸凜擰眉,快步上前準備撈人,總歸不能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傷。
饒是如此,他二人還隔着一大段距離。
陸眠眼看就要與大地母親來一個親密接觸,整個人驀地往前撲倒。
“小心。”一道清朗的嗓音從跟前傳來,緊接着,他的腰上落下一雙大掌将他穩穩托住。
“謝謝謝謝謝謝!”陸眠趕忙抓住對方的袖子,同時開口道謝,擡起頭便準備去看這位幸運的好心人。
他剛仰首看去,只聞一聲,“褚眠!”
下一秒,腰上托着他的手猛地抽離,陸眠還沒站穩,再次瞪大了眼睛。
失重的感覺再次席卷,陸眠倏然閉眼。接着,他的後衣領被拉了拉,繼而落入一個萦繞着冷冽氣息的懷抱,帶着淺淺苦澀的藥香。
熟悉的聲線傳入耳畔,“亂竄什麽?”
陸眠:>vo!
他睜開了一只眼睛,仰頭。
陸凜正擰着眉看他,手上微一用力,把人掰正後,他目視前方,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細聽之下帶了絲愠怒,“褚少将軍。”
陸眠也循聲往前望去。
跟前的青年容貌俊朗,劍眉入鬓,一襲靛青色的圓領袍,單側衣領外翻,上有華麗繁複的暗繡,金絲銀紋。腰間所配蹀躞帶上環佩懸挂,行動間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褚少将軍’,陸眠在書裏只見到過一人被這麽稱呼過——褚柏栩,征遠将軍之子,也是男主的好友。
陸眠後知後覺又想起什麽,對方好像還是他現在這個身體的堂兄。
褚柏栩在松開手後見人又要摔去就後悔了,但他已來不及伸手再把人拉回來,待看對方被人接住,心裏的那點後悔頃刻便散了。
至于方才松手也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他認出陸眠,不喜對方而已。
褚柏栩從小便被身為武将的父親教導着習武,但他志不在此。奈何母親身子早年因随父親出征傷了根本,只得了他一個,于是只好本本分分地學習武藝。
沒人知道,褚柏栩心中對寫詩作畫更感興趣。
然而,就是褚眠,曾将他精心所作的字畫撕毀。對此,褚柏栩發了好大一通火,立即便把人抓了起來準備教訓,結果所有人都護着褚眠。
褚柏栩大褚眠五歲,當時耳邊充斥着‘孩子還小’,‘哥哥要讓着弟弟’等語。偏偏褚眠絲毫沒有做錯事情的自覺,屢次在他面前提及他的詩作取樂。
褚柏栩恨極,卻也無法,只得忍耐。自此就讨厭上了褚眠,立誓絕不與之有任何交集。
書裏對此一筆略過,陸眠只知褚柏栩不喜歡原主這個堂弟,所以他悄悄挪到陸凜身後,暗中打量起對方。
褚柏栩認得陸凜,此人一舉得到京中有名大儒季老先生的青睐,他亦有所耳聞。察覺到對方視線有些不善,遂也只略一點頭算作招呼。
正在這時,他發現褚眠,現在應當稱呼陸眠了,對方似乎在偷偷看他。
褚柏栩目不斜視,只當沒看見。
陸眠繼續盯:→v→。
陸凜與褚柏栩并無交集,旋身打算将人拎回去,接着便見陸眠正緊巴巴地盯着人看。
他想到了什麽。
褚柏栩才是這個人真正的兄長。
而非是他。
陸凜眉峰微蹙,是與不是,這又與他何幹。
忽略掉那莫名其妙的想法,陸凜擡步,“走了。”
陸眠:“嗷嗷。”
差點摔了兩跤,他也不想再抓蝴蝶了——蝴蝶都跑了,于是溜溜噠噠跟在陸凜身後離開。
褚柏栩徒留在原地目視兩人走遠,視線往陸眠身上凝了凝。
這人還有這麽乖的時候?
應該是錯覺。
褚柏栩擺擺首,随意笑了下,跟着擡腳往前走去。不料他一路都跟在兩人身後,始終可以看見陸眠墜在陸凜後面。
像條小尾巴。
他還看到,陸眠走着走着,偷偷伸出手去勾陸凜的衣擺。
陸凜轉頭看來,他就縮回去,待陸凜回首,陸眠便再次伸爪子。
“方才是有線頭,現在呢?”陸凜聲音冷淡。
陸眠低頭摳手指,裝沒聽見。
許是因為對方算是救了自己一回,他也沒那麽怕反派了。
陸凜第三次回過頭,走出幾步,後方不出意料傳來輕輕的拉扯感。他頓了頓,沒再管,任由陸眠捏着他的衣擺。
兩個人拉拉扯扯往馬車那邊行。
褚柏栩還以為陸眠是故意的。
扯衣服啊,果然心思還同小時候一樣惡毒,只想看別人出醜。
然而,事情的發展讓他滞住,不禁懷疑起來。
難道是障眼法,還有後招?
這個人一肚子壞水,褚柏栩不信對方會這麽安分。
走出一段距離,陸凜忽地道:“剛剛你差點摔倒。”不知是在說陸眠不慎被石塊絆倒還是褚柏栩松手的事。
陸眠點頭點頭:“石頭會伸腿絆人,可怕得很!”
陸凜唇一抿,不再開口。
“此石斷不可留!”陸眠忽然氣咻咻一松手。
陸凜轉過身,就看陸眠掉頭便要往回走,他擡手将人揪住,“幹什麽去?”
陸眠無端開始振奮,熱血上頭,大聲應道:“報仇!”他要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回去就把那塊石頭踢飛,讓它看看到底誰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