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是狗
第18章 我是狗
在将軍府接連住了幾日,老太君的壽宴如期而至。京中各家勳貴皆攜禮前來,陶柔絢同樣跟随陸宏志一道來了将軍府。
“怎麽又受傷了?”陶柔絢沒想到幾日不見兒子又傷了,她說罷去看陸凜,眼含詢問。
陸凜還未開口,趁着褚夫人待客的間隙走來的褚柏栩正好聞見這句,連忙将陸眠在練武場外摔倒的事解釋一遍,“母親為了不讓您擔憂,就沒差人去陸府。”
陶柔絢眸中的心疼仍未散去,一直以來陸眠都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此刻也不禁回握住對方附在自己頰邊的手,輕聲說:“不痛。”
他不說還好,這一句簡單的回應,頓時令陶柔絢眼含熱淚。兒子雖受了傷,但也愈發懂事了,讓她一時百感交集,“娘知道了,娘的眠眠受苦了。”
陸眠搖頭,安撫完陶柔絢,他瞥見陸凜目光朝他落來,眸色幽邃。
這一眼頓時就讓他回想起早上,最近幾日因為他頭頂上的傷,陸凜都和他睡在一起。
只不過奇怪的是,每次陸眠晚上都是貼着牆睡,第二天醒來都是在陸凜的懷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滾進去的。
陸眠羞愧低頭。
他睡覺可真是太不老實了,也就陸凜不說他。還好以前自己沒有嘗試與室友睡一塊過,否則不知得被嫌棄成什麽樣。
“入席吧。”褚柏栩說了一句,又跟着過去招呼客人,離開前看了眼陸凜,把弟弟交給對方看顧。
陸凜:“走吧。”
他說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陸眠低了低腦袋,下意識把手伸出去,繼而便被牽住,比他大了一圈的手将他牢牢裹入掌中,包得嚴絲合縫。
陸眠:OoO!
衆目睽睽,只有他兩人手牽着手,哪裏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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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正想把手抽回來,轉而便被握得更緊,他剛側過臉,肩膀就被攬住。
陸凜把人往身邊帶了帶,“小心些。”
今日将軍府賓客衆多,院子裏擠滿了人,陸眠剛被撈過去便聽到一聲告罪。原是個端着擺件的小厮沒看清前方,差點撞到他,所幸陸凜拉了他一把。
“無妨,下次看着點。”陸凜瞥向那小厮。
話雖如此,但那小厮愣是從他冷淡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悅,戰戰兢兢地點點頭後離開。
陸眠心裏‘啊’了聲,果然又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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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為老太君的壽宴慶賀罷就要跟着陶柔絢回陸府了。
入席後,褚柏栩便摸了過來。
“弟弟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如今是愈發想要親近這個弟弟。此時褚柏栩臉上帶着點不舍,就差握着人手了,“你回去之後,記得常來将軍府,來看看大哥。”
陸眠點點頭。
褚柏栩見他答應,頃刻露出欣喜。果然,他這段日子沒白疼對方,雖然帶着人不慎又把頭摔破了,但……
他才想到一半,正自我感動得不行,陸眠眸底劃過一抹狡黠,“來看祖母,看伯母。”
褚柏栩眼巴巴地望着他,陸眠說完老太君和褚夫人,嘴巴一閉,目光清淩淩地和他對視。
四目相對,褚柏栩一口氣堵在喉頭。
有時候他真覺得,他這個弟弟比以前更壞了,只是瞧着傻,內裏憋了不少壞。
陸凜撇一眼氣得面頰都開始有些發紅的褚柏栩,再望向安安靜靜,坐姿乖巧的陸眠,心裏有些異樣。想讓人轉過來,看着自己。
褚柏栩被陸眠氣得沒脾氣,“這幾日我的讨好算什麽。”
陸眠本來不想刺激他,聞言嘴上沒忍住,“算你懂事。”
身側響起輕笑聲。
褚柏栩狠狠瞪向陸凜,轉身便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陸眠看看他背影都透着股氣咻咻的,心下笑得打跌。
這時,陸凜開了口:“高興了?”
陸眠眼神到處亂飛。
他什麽都聽不懂。
陸凜睨了睨他,旋即斂下眼底的笑,轉頭朝另一邊望去。
只見陸宏志沉眉看向他,父子二人對視幾息,陸宏志忽地哼了聲,低低地說了一句:“越來越不守規矩了。”
陸凜眸色微暗。
幾人同坐一桌,陸眠也聽到了這句話,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陸宏志這話的意思,當時便被他的态度弄得眉頭一皺。
說來說去,陸凜前半生的痛苦來源,陸宏志要占主要原因。但凡對方能夠給予陸凜一星半點的關注,後者就不會在陸府淪落到那種境地,連個掃灑奴仆都可以肆意欺辱。
陸眠越想,便越替陸凜不平。
這些日子他也算頗受陸凜照顧,陸眠早已把對方當成室友,此刻室友被人欺到頭上,他也坐不住了。
陸眠眸光閃動,忽地伸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夾菜,一副很費勁的模樣。在陸凜和陶柔絢準備過來幫忙前,陸眠筷尖一挑,綠油油的青豆劃出一道抛物線,徑直落到了陸宏志發間。
一瞬間,整張桌子陷入死寂。
陸宏志初時還未回過神,待他意識到什麽後,臉色登時鐵青。
陶柔絢頓了下,遞出帕子,“眠眠近來受了傷,老爺莫怪。”
陸宏志往陸眠那邊掃去,須臾,他壓下怒火接過,“夫人說的是。”
陸眠被陸宏志的眼神掃到,一瞬間只覺渾身血液都涼了。他怎麽就忘了,比起反派,陸宏志這個人更像個惡毒炮灰。
原本陸家一家子,除去陸凜這個後期大反派外,都是惡毒炮灰,為了磨砺出反派的黑暗心理。如今陸眠換了個人,而陶柔絢則因為他的關系不再為難陸凜。
可陸宏志不同,這個人從骨子裏就透着狠毒……
陸眠唇色略微發白,膝頭的手就被人握住。
陸凜深深看着他,嗓音輕不可聞,“別怕。”
陸眠低着眼,手背被對方用指腹輕輕摩挲着,似乎給了他些許安定,讓陸眠沒那麽害怕了,他也開口哄自己:“不怕不怕。”
有這麽多人在呢,陸宏志不敢對他做什麽的。
陸眠本來就沒經歷過什麽大風大浪,縱然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卻并未遭受過什麽太大的惡意。相反,身邊的人都對他抱着極大的善意,陸宏志那一眼險些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那是比第一次見陸凜時,仿佛要被對方吞吃入腹還要陰狠的可怕眼神。
不多時,褚柏栩突然過來,身邊跟着不知何時離席的陶柔絢。他笑着上前,準備拉着人起身離席,“弟弟,祖母叫你過去。”
陸眠擡眼看了他一下,又去看陸凜。
這完全是無意識的一眼,褚柏栩看得心都快碎了,很有些不是滋味道:“大公子若是方便,也可一起過去。”
他話音剛落,陸凜就站了起來,同時也将陸眠拉離了席,幾人一道前往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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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主桌的陸眠沒那麽不自然了,一頓飯吃得舒服自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一頓飯吃下來,陸凜的目光好像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只要他轉眼望去,對方必然在看他。
“不吃?”陸凜将剝好的蝦放入他碗中,嗓音裏帶了點笑,“看着我做甚?”
陸眠聞言将蝦夾起來一口叼住,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上油了,他才一直這麽看着自己。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陸凜也太黑了吧!
他才剛幫人出了一把氣,結果自己臉上粘了東西,對方卻悶着不做聲。
想着,陸眠抓過旁邊放着的帕子往嘴上一抹,沒東西。
他舒了口氣,又開始思考陸凜為什麽看他。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在他腦子裏多留了一秒,畢竟陸凜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陸眠安安穩穩吃完了飯。
老太君拉着他,“不若再多住幾日,時間也正好。”
陸眠正疑惑什麽時間,褚夫人笑道:“是啊,馬上就是眠眠的生辰了。祖孫倆生辰就差了三日,也是巧。”
原來是生日啊。
陸眠在心中掰了掰手指,原主和他不僅同名同姓容貌相同,連生日都一樣。
即此時,陶柔絢尋了過來,老太君只好放人。
陸眠跟在她身後,離開前,他轉回頭走到一臉莫名的褚柏栩跟前,從腰間取了一塊從他穿過來就挂在身上的玉佩,遞過去。
褚柏栩捧着玉佩,眼淚汪汪:“眠眠。”
陸眠在他感動的眼神中,擡手,“摸摸小狗頭,萬事不用愁。”
褚柏栩的感動一凝,“……”
莫名其妙就成了小狗的褚柏栩轉身,揣着玉佩回去了。
陸眠咧嘴,旋身往回走去,一瞬對上陸凜的眼神。
陸眠:OnO。
怎麽回事,陸凜的眼神怎麽變了。
幾人相繼出府,陶柔絢同陸宏志乘坐一輛馬車,率先坐了上去。陸眠則和陸凜坐在後面那輛,兩人往馬車行去。
陸眠奇怪地撇撇陸凜,心頭無端惴惴,又不好開口問。
總覺得陸凜狀态不對,一想到稍後要跟這樣的陸凜坐在一輛馬車,陸眠只覺後頸有些發涼。
興許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陸凜第一次沒管他,先一步上了馬車。陸眠才剛鑽進馬車裏,便被人攔腰抱着拖了過去。
陸眠:OoO!
他震驚地發現,自己被陸凜抱坐到了腿上。
變、變态啊!
你還說你不喜歡男的!
陸眠慌得不行,還沒掙紮兩下,頸間猛地埋入一個腦袋。他懵懵地一低頭,陸凜正靠在那裏。
領口被往下拉去。
鮮紅的朱砂痣毫無保留地映入陸凜眼簾。
下一秒,陸眠‘啊’一聲,吃痛地去推陸凜的腦袋,“嗚嗚、痛!你為什麽咬我!”
陸凜沒有回答他,亦未被推開。
陸眠那點力氣于對方而言不值一提,他感覺到頸窩被叼住,牙齒厮磨着皮肉。此時此刻,他像是被一只狼犬咬住的獵物,帶着尖銳的齒尖緩緩用力。
“陸凜…陸凜!”陸眠急得快哭了。
這個陸凜,真的瘋了。
明明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應該是吃飯的時候就不對了,一直看着他。
陸眠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陸凜,你是狗嗎?”
只有狗才會這麽咬人。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抱着他脖頸啃的人終于停下動作。陸凜微微後撤看他,深暗眸底的兇戾不加掩飾,出聲時嗓音嘶啞,“嗯,我是狗。”
陸眠被他的回答驚住。
陸凜的指腹落在蓋了一圈牙印的地方,那顆小小的朱砂痣被圍繞在內,此刻染了抹豔麗的潤色。
緊接着,陸凜又緩緩啓唇,指尖加了些許力道,一字一句開口:“也只能我是。”
陸眠怔怔望他,下意識,“只能你是…”
陸凜肯定着他的話,“對,只能我是。”
話落,他獎勵般,垂首,舌頭從那圈印子上掃了一遍。
細細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