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難為情
第002章 怪難為情
“下課。”
選修課老師聲音一落,烏泱泱的學生快步離開教室,急着去食堂吃飯。
先出去的女生小聲和朋友問道:“這人哪個系的?長得真帥。”
視線內,欣長的身形逆着光,男生的手肘抵着走廊的護欄上,腰腹的薄肌覆着黑色籃球衣,不過于寬的肩膀後卻有一條很深的背溝,從脊背中間向後腰伸展,即使隔着衣服也能讓人窺見下陷的弧度。
後面的女生瞄了一眼,反問:“你不認識蘇恕嗎?計算機系的,他在軍訓的時候可出名了,因為頂撞教官被連續三天罰跑五公裏。”
“呀!他……”
女生的話被從教室裏跑出的男生打斷。
“蘇恕,鑰匙呢?”
江肅跑向蘇恕,他早上走得急,忘記帶宿舍鑰匙了,正好讓在宿舍的蘇恕送來。
蘇恕說了幾句話後挂斷電話,扔給他鑰匙:“給你。”
“早上有個外院的男生來宿舍找你,叫什麽林宣。”江肅過來時,正好聽到蘇恕和店家訂蛋糕,他不解道,“你給誰過生日?”
像是沒聽到林宣這人一樣,蘇恕擺手道:“我要追人去,你說給誰買的蛋糕?”
江肅瞪大眼睛看着蘇恕離開的背影,然後,在原地翻了個白眼。
自從蘇恕進校以後,周圍十米沒有一個異性,衆人紛紛嘆息蘇恕白瞎了一張俊臉。
怎麽會突然開始追人?難不成春天到了?他一扭頭就看見被噶了蛋的“貓學長”在臺階旁伸懶腰。
有心無力的貓學長:喵?
江肅:……
你不行,你別喵。
蘇恕出了學校大門後,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車輛,不由得一陣恍惚。
一場意外讓他回到了七年前,二十六歲的年紀戛然而止,他變成了大一新生。
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手機,生怕這是一場臆想的夢。
出租車先在理發店門口停下,蘇恕進門的那一下,理發店的托尼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原因無他,在托尼眼裏,進門的這個男生長得太标致了,帥氣又不失精致,介于俊秀和俊朗之間,長相看起來有些乖。
托尼迅速地想了幾個适合男生的發型,直到男生走到面前,他之前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了。
男生耳廓上明晃晃的三排耳環刺痛了托尼的雙眼,這麽乖的長相竟然是個這個風格?
蘇恕的視線越過發型位于時尚先鋒的托尼,看向面帶笑容的女店員:“我想染個發色,需要排隊嗎?”
托尼的微笑僵在了臉上,古怪地看了蘇恕幾眼。
合着我這麽大個活人,您看不見?
女店員語氣委婉:“其他理發師都有客人,您眼前這位理發師正好有空。”
餘光看到僅剩的位置,蘇恕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他和蛋糕店約好了一個小時後取蛋糕,再等下去,去沈聿卿那裏容易碰到晚高峰。
他點點頭,坐在了最靠邊兒的位置上。
蘇恕看着鏡子裏年輕好幾歲的自己,視線悠悠地落在銀色的耳環上,想着見沈聿卿前得摘掉,沈聿卿那樣規整的人估計看不上他流裏流氣的做派。
而托尼看清蘇恕頭頂幾縷藍發,顯然是染過的,他建議道:“帥哥,想染個什麽樣的?要不要試試這款?這樣顯白。”
“不用。”蘇恕單手摘下耳環,幾個耳環在掌心嘩啦啦響,他目光躍過圖片,頭也不擡,“把藍色染黑就行。”
“只是染黑”托尼一愣,順勢推薦道,“黑色也挺好,您不是試試其他顏色現在辦卡有優惠,您這頭發一染,特有個性,小姑娘就喜歡這樣的男生。”
不知道蘇恕想到了什麽,勾着唇問:“小姑娘喜歡,那男人呢?男人不都喜歡乖的純的嘛,你覺得黑色怎麽樣?”
托尼那句“您這打扮也不像純的”咽了回去。
男生話裏的深意讓他啞了聲,直到染發結束後都沒再說一句話。
離開理發店後,蘇恕取走了做好的蛋糕,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沈聿卿的生日。
前世這一天,他和沈聿卿還在鬧別扭,這一世,他老老實實去蛋糕店取了蛋糕。
可在回去的路上,老天似乎看不得他這麽得意,偏偏要給他找麻煩。
蛋糕店離老城區那片兒近,蘇恕吃生日蛋糕的次數屈指可數,為數不多的記憶裏是七歲那年母親買來的蛋糕。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總是覺得那裏味道好吃,這才特意來這家定蛋糕。
可是,老城區不僅有他回憶裏的味道,還有他不待見的那群人。
離着老遠兒,蘇恕就看見了那幾人的身影,當機立斷把蛋糕放在附近的報刊亭。
報刊亭裏坐着一個阿婆,不滿道:“我這兒可不存東西的。”
蘇恕掏出口袋裏的零錢壓在蛋糕下面,零錢不多,二十五十的紙幣疊在一起,見此,阿婆接過蛋糕:“六點前來取。”
蘇恕來不及多說什麽,掉頭走向南邊的派出所,那些人再大膽也不會在派出所鬧事兒。
可他忘記了此時的老城區還沒重新規劃,派出所還在東邊。
砰的一聲,舊巷裏積滿塵灰的單杠自行車轟然倒地,幾個的身影逐漸靠近。
“這不是蘇恕嗎?一年不見,你這混得不錯,聽說你上大學了?”鄧徽嚣張地走上前,手指點點蘇恕的肩膀,“借哥們點錢花花。”
蘇恕擡眼看去,想起了這人是誰。鄧徽和他年齡相仿,住在老城區,是那邊有名的二混子。
可想到自己的“光輝過往”,蘇恕神情一黯,要不是沈聿卿幫他,他和鄧徽的處境差不多。
只不過,他可做不出搶錢這事。
跌份兒。
“沒錢。”蘇恕語氣毫無波瀾。
鄧徽也不急,示意身後人上前:“別說這麽果斷,可能一會兒你就改口了?”
看到鄧徽接到棒球棍,蘇恕心裏一沉,十分慶幸沒帶蛋糕過來的決定,看來他們不想善了了。
鬥毆打架對他而言就同吃飯一樣平常,上學的時候要不是有沈聿卿像看賊似的看他,指不定他現在在哪兒呢。
十分鐘後,蘇恕用手背蹭了下誤傷的唇角,拎着棒球棍指了指鄧徽的鼻子。
不用等他問話,鄧徽一夥人就抱着頭求饒。
“蘇恕,看在我們之前對周昭不錯的份兒上,放了我們吧。”
“對呀,蘇恕,我們可沒欺負過周昭。”
用力到泛白的指節一松,蘇恕手裏的棒球棍扔在地上,揚起了塵土,他踹了鄧徽一腳,讓他們快滾。
得到特赦後,鄧徽幾人灰溜溜地走了。
蘇恕習慣地去褲兜裏掏煙,卻撲了個空,他這才想起沒帶煙,畢竟沈聿卿從來不抽煙,他去沈聿卿那兒抽煙,容易被罵。
頂着挂彩的臉,蘇恕去報刊亭取走蛋糕,坐在出租車時,蘇闳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昭忌日在下周四,你記得去,別忘了。”
即使隔着電話,蘇闳剛的語氣也是不容反抗的。
可蘇恕偏偏不讓他如願。
蘇恕諷刺地笑了笑,等到那邊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馬上訓斥他時,才淡淡開口:“周四我有課。”
蘇闳剛怒氣沖眉:“那就請假。周昭好歹救你一命,你不去我這個當爸的臉面往哪兒放?你知道老城區這邊的人怎麽說你嗎?忘恩負義!白眼狼!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兒子?”
“你可以當沒我這個兒子,就當出生的時候把我掐死了。”
蘇恕在司機師傅驚訝的眼神中挂斷了電話。
司機師傅隐約猜到後排的年輕人和家裏鬧了矛盾,嘆氣道:“氣頭上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氣死,但血緣還在那兒,打斷骨頭也還連着筋。”
蘇恕垂眸不語,專心看着放在腿上的蛋糕,車子拐彎後進入主道,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時,他掃碼準備付錢。
只是……
支付頁面上明晃晃地彈出了一行提示——銀行卡可用餘額不足。
馬上就要到小區門口了,他不死心地試了下其他的銀行卡,結果都是餘額不足。
蘇恕一時間不知道怎麽了,他怎麽不知道上大學的自己這麽窮?
看着手機上屈指可數的聯系人,蘇恕首選的人是同寝室的江肅,可手機裏嘟嘟嘟幾聲後的提示音,顯示了無人接聽的結局。
再往下滑就是……沈聿卿。
蘇恕的心口一痛,露出茫然的表情,生怕此時的一切是飄到半空的泡沫,一碰就破。
屈起的手指似乎脫離身體的掌控,顫抖着動了一下。
“怎麽了?蘇恕。”
而這時,手機傳來日思夜念的聲音,蘇恕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試探地喊人:“沈聿卿?”
那邊的人明顯頓了一下,蘇恕跳動的心也随之一顫,手指緊張地扣着紙盒,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直到沈聿卿應了一聲:“嗯,我在,怎麽突然打電話?”
蘇恕猛然松了口氣,心也跳回了原位。
出租車緩緩停下時,他忽然想起了沒錢的事,清清嗓子:“你在家嗎?我在小區門口,可我忘記帶錢了,出租車……”
說到這裏,他難為情地搓了下臉。
誰家好人向暗戀的對象借六十塊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