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 19 章
很快, 英語口語也考完了,當天晚上有時間的同學自發組織了一場聚會。大掌櫃烤肉店靠近市中心,大家都坐公交過去, 短短一節車廂擠滿了路淮七中B班的人。還把班主任也請來了。
趙啓益沒什麽架子,同學們對他随和很多, 當場叫了一箱啤酒,誓要把聽過的道德經用酒給灌回來。
李想跟林景聽坐一塊,她自覺考試發揮不錯, 這段時間整個人都放松快樂得不少,她拉過林景聽的手腕,對她小聲說:“你有準備去哪裏上大學嗎?”
“去上海或者深圳吧。你呢。”
“當然是北京啊, 我做夢都想去北京。”李想說,“聽說沈佳怡也是要報北京的, 今天他們A班也在隔壁聚餐,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林景聽知道她指的是和沈佳怡打招呼,她搖了搖頭:“她不是約了拿畢業證那天聚嗎?反正都能看到她。”
林景聽說着手機忽然滴滴地響, 她低頭一看,周揚酒給她發了羊駝的照片,今天羊駝穿着一身開叉小西裝,中間配了一個粉紫色的領結,羊駝微微側着, 一雙黑溜溜地眼睛卻盯着鏡頭,就好像上臺領獎先整理了着裝那樣站得優雅極了,隐隐看去似乎還帶着可愛的微笑。
李想無意中瞥到了林景聽的周揚酒三個字備注,詫異道:“你們還在聯系啊?”
她湊近拉低聲音:“不會真在一起了吧?”
林景聽蓋住手機屏幕, 看了眼周圍,趙啓益喝得正盡興, 旁邊男同學還在不斷灌他的酒,其他同學都在聊天,她見周圍沒有異樣,這才低聲和李想解釋:“沒有,你別多想。我現在都還沒告訴他我已經畢業這件事。”
說着,手機繼續滴滴地響,林景聽看一眼消息。
周揚酒:“今天白白的八歲生日,它自己吹了蠟燭。”
然後周揚酒就發了一段視頻過來。
林景聽起身,說自己要去洗手間,便偷溜了出去。
餐飲店的衛生間太狹小,林景聽往出口走去。夏天的傍晚依舊透着些許悶熱,偶爾的風顯得更為奢侈。林景聽站在風口,将視頻點開。
熟悉的客廳場景,茶幾上放着一個圓圓綠色小蛋糕,看仔細了林景聽才發現上面鋪滿了綠色植物,嫩芽中間插着一支蠟燭。
燈一下子黑了,蠟燭的光亮了。
鏡頭忽然很晃,林景聽聽見裏面雜亂的聲音。
“小心點,兒子,生日歌。”
“都多大了還放歌,兒子,給乖寶唱一個。”
周揚酒顯然有些手忙腳亂:“我在錄視頻!”
一陣摸索,生日歌響了起來。
羊駝竟然也就是乖乖地站在那裏,直到聲音停了,推着它吹蠟燭,燈亮了,它高興地在地板上跺跺腳,發出嗡嗡的聲音。
“哎呀別叫,像蚊子一樣……哎呦我去。”
鏡頭劇烈地晃了一下,周揚酒像是被敲了腦袋,鏡頭被一只手擋住,黑暗一片。下一秒響起一道女聲:“比你以前天天跟着電視劇唱戲好聽多了。”
視頻在這一秒結束,林景聽卻還怎麽都看不夠似的,又看了一遍。這一遍她發現燈光亮着的時候,小橘貓也在沙發上。
似乎是沒等到回音,周揚酒那邊又發出來一條消息。
周揚酒:“你呢,應該還沒睡覺吧?”
林景聽看見周揚酒的備注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她等了一會,昵稱變化好幾遍,最後也沒有新消息。
“景聽,沒想到你也會來參加這種同學聚會。”
身後忽然想起熟悉的聲音,林景聽回頭一看,是唐牧。
“您這種大少爺不是也來了?”林景聽微微一笑。
唐牧絲毫不在意她話裏的刺,只覺得她還是和從前一樣賭氣,更愉快了。
“之前都躲着我不見,我只好在這種聚會上試試你不能看見你了。”
“找我做什麽?”
唐牧目光溫柔地看着林景聽,顯得有些專注。
“我覺得還是我們更合适。”就在林景聽要走的時候,唐牧開口了。
林景聽:“你現在還以為我是傻子,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你的當?”
林景聽不想和他說話,轉身欲走。
“那你和其他男生鬧那麽大是為什麽,不惜冒着領處分的風險,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唐牧吸了口氣,自認為已經很給林景聽臺階了,他聲音稍微軟下一點:“景聽,你不就是想看我吃醋嗎?”
林景聽笑了一下,風裏傳來她淺淡的聲音:“你配嗎。”
回到包間的時候,裏面幾個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趙啓益還把他們當小孩一樣教育少喝酒,他的酒杯卻是在左右兩邊招呼中已經倒滿了。
林景聽提前回了家,當晚就把東西都收拾了。
小房間裏空間不大,雜物倒多。林景聽只有一個小行李箱,裏面壓着一些獎學金,她裝了幾件衣物,帶了幾個筆記本,擡頭一看,忽然瞥見了她一直放在床尾的聖培露氣泡水。
還沒過期。
林景聽猶豫了一會,終于擰開了蓋子,淺嘗了一口。
氣泡綿密地在嘴巴裏消散,她沒嘗出什麽味道,她的味蕾什麽也抓不住。
林景聽靠着床腳坐在地上,心裏忽然空落落的。
她無意識地打開了手機查看微信,直到點進周揚酒的消息框裏,林景聽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看什麽。
手機界面停留的消息是那次聚餐白白生日的視頻,林景聽後來回的內容不算多,但周揚酒總是能發過來很多消息,不留神就聊到了淩晨。
林景聽盯着那兩句晚安,發了會兒呆。
去廣州的決定是在高考第二天的下午定下的。
而考完的那一天,陳曉燕和林志揚離了婚,林景聽站在民政局門口等她,她看見媽媽唇角放松的微笑,本來還緊張沒有着落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陳曉燕是路淮本地人,林志揚從縣裏出來的,目前也一直定居在路淮。林景聽要去廣州的決定給父母都說了,陳曉燕有些擔心女兒第一次出遠門,猶豫了兩天也還是同意了。
“遇到事情就給媽媽打電話。”
這句話一出口,林景聽差點落淚。她喉嚨裏嗯了一聲,然後低着頭沒說話。林景聽只覺得喉嚨裏酸澀得像是堵了什麽,多說一個字就要露餡。
陳曉燕離開的第二天,林景聽拉着行李箱也跟林志揚告了別。那天早上林景聽看見睡在客廳沙發的林志揚,茶幾上充滿煙頭的煙灰缸。
林景聽眉頭微皺,她看見不省人事的父親,站在昏暗的客廳裏良久,最後還是喊了一聲。
“爸。”
林志揚咕哝兩句沒醒。
林景聽等了一會,最後輕聲說:“少抽點煙。我走了。”
鑰匙被她無聲地放在了茶幾上,林景聽拖着行李箱出了門。
她甚至沒等成績出來,買了火車票就往車站走。
期間周揚酒也有發不少消息,林景聽到了車站之後,設置了免打擾。
周揚酒等了林景聽好幾天的微信,發了不少條,但通通沒有回複。
他差勁地想,不會又被沒收了手機吧?畢竟高考假才放過,馬上就要期末考,這段時間抓得挺嚴的。
陳巒還在抄作業,順便幫他也寫了一份。看見周揚酒還在盯着手機,他猛地喊:“老師來了!”
周揚酒把手機一下子揣桌肚裏,直起身體抽了本書出來,随便翻開了幾頁,這才擡頭看了眼周圍。
安靜如雞的同學們跟周揚酒一樣反應過來了。
“操,陳巒你他媽吓死誰啊。”周揚酒伸腳踹了一下陳巒的桌椅腿兒,周圍全是一陣松了口氣的聲音。
陳巒嘿嘿笑道:“這不是看你一天到晚都捧着手機,讓你放松一下嘛。”
周揚酒下意識地拿t出手機看了一眼,林景聽還是沒回消息。他無端煩躁起來:“我哪有……”一天到晚玩手機。
話音還沒說完,陳巒拍拍他的手肘,周揚酒不耐地偏過頭去,對上了班主任帶着慈祥微笑的目光。
這尊大佛不吝啬他的笑容,笑眯眯地朝周揚酒伸出了掌心。
一拿到手機,大佛立馬變了臉色,往周揚酒肩頭上拍了一巴掌。
“陳哥我錯了。”周揚酒立馬認錯,試圖拿回來。
班主任已經直起身拿着手機往旁邊走了。
“課間休息也沒讓你們玩手機哈,暑假就快了,有的是時間玩。”
“上次你還說我們馬上高三,暑假補課來着,別人暑假兩個月,我們一個整月都沒有。”
“你要是有他們AB班那麽省心,也可以打假條不補課。”
“再說了,人家AB班可是恨不得天天待學校的,課間都還在上自習,你瞧瞧你們。”
“周揚酒,你的手機考完還給你啊。”
班主任打着岔從教室後門出去了,周揚酒的手機光榮犧牲。
陳巒聳聳肩:“提前告訴你了。”
周揚酒:“烏鴉嘴。”
沒有手機,周揚酒就更坦然地去高一三班門口晃了,每天都要路過好幾次,搞得走廊上的同學都認了個面熟。
一天,他終于忍不住,随機抓了個同學問:“林景聽這幾天都不在嗎?”
倒黴同學表示三班沒有這個名字的同學,周揚酒愣了一下,猶疑地回了教室。
好不容易挨到考完,雖然只短暫地放一天假,要準備接下來的補習,但周揚酒拿到了手機也就不計較了。
他立刻抛棄了新買的iPhone,登上微信一看,林景聽還是沒回。
周揚酒讓陳巒杜琦等有林景聽微信的朋友幫忙發消息,還是如同石沉大海。
再遲鈍如他,也能感覺到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