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見你-10

第20章 遇見你-10

車內,殷卻然阖着眸,長睫鋪開一片濃重如墨的影。

記事本一直是随身攜帶,用來記錄的內容純屬心血來潮,她沒告訴任何人。

那行字出現之後,她震驚之餘并沒有失去理智,第一時間查過監控,得到的結論是根本沒人動過記事本。

事實上,她自小便被母親們珍視呵護,又因體弱常年有人照顧,身邊早已習慣有保镖的存在。

後來做了殷氏的掌權人,想要近她的身更是難如登天。

沒人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去拿到那個本子,更別說在上面留下字據。

排除所有的因素,便只剩下匪夷所思的結論。

這世界難道真的有鬼神不成?

殷家一直在做實業,因着殷卻然身體的緣故,殷千璃便将部分資産投放在醫藥領域,時至今日也算小有所成。

受母親影響,殷卻然做的也都是腳踏實地的工作,堅定奉行唯物主義,可這記事本實在說不過去。

那行字的內容倒是無甚特別,只拜托她,盡己所能,幫一幫那個叫莊未綢的姑娘。

說起莊未綢,這女孩殷卻然見過幾回,她感激女孩在她最苦的時候送給她一份甜,糖紙她到現在還留着,那糖的品牌也被她暗暗記下,心血來潮時買一點備在包裏。

後來,在京城再見,女孩已經成熟許多,靠着在甜品店做兼職自食其力,學業生活兩不誤。

的确是個樂觀積極,自立自強的姑娘。

女孩依舊熱心,即便沒有認出她,還是願意在她身心俱疲時給予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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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榮城初見一樣。

對她,殷卻然談不上多在意,只是受過人家的鼓勵,便想着有機會的話總要償還。

雨夜的一把傘,幫她臨時解決麻煩的保镖,都是殷總微不足道的回饋。

殷卻然感激女孩無形中傳達給她的蓬勃生命力。

僅此而已,沒有更深的交集。

但記事本裏的文字卻令殷卻然生疑,原來,這女孩就是莊未綢。

那有限的幾次相遇,是不是有意為之?

越是疑惑,殷卻然越心有防備,刻意與這女孩保持距離。可離奇的是,機緣巧合下,莊未綢卻又與小瑢産生關聯。

的确是機緣巧合,祝卻瑢賽車受傷住院,康複複查,都不是常人能夠預知。

就像今晚,來“悅府會”見周臨绾是殷卻然臨時決定,連每日跟着她的方以藍都不知道,更別提外人。

即便莊未綢有心調查她的行蹤,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制造這麽多意外。

更何況……以己為餌,就算引她入局,這代價是不是有些大了?

思及此,殷卻然睜開眼。

她的目光輕輕淺淺地落在莊未綢身上。

女孩意識不清,哪裏還認得出她是誰?

“老板。”方以藍适時開口:“她好像服了LSD-25。”

LSD-25是一種人工合成的致幻成分,由國外引進,屬于國內管制的範疇,近年來在一些無法無天的土豪富家子之間流行。

殷家的人向來遵紀守法,從不會越界,對于觸碰紅線的行為更是深惡痛絕。

所以,即便對莊未綢的動機仍有懷疑,殷卻然卻沒辦法對小姑娘的求救置之不理。

“今天在‘悅府會’設宴的是誰?”

“滬城,寧家。”方以藍剛剛趁着殷卻然休息的間隙做了調查:“殷總,要不要報警?”

報警當然要報,只是給人定罪也要講究證據,滬城寧家的實力不俗,敢在京城這麽明目張膽,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即便被逮住把柄,也有的是幫她家頂罪的。

“我沒記錯的話,‘悅府會’是周家旁支的産業?”

“是。”

“給小周總提個醒。”

周臨绾前腳從“悅府會”出來,後腳就發生這樣的事,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京城的這四家,立場都正,絕不會做出格的事,彼此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

徹查的工作交給周家,也算保全了周家的面子,殷卻然只管點到為止。

“那……莊小姐呢?”方以藍問道。

周家若是盤問起來,莊未綢必然脫不了幹系,屆時要不要把她摘出去還要提前問過殷卻然。

女人通過後視鏡,朝方秘書投來莫名其妙的一眼,失笑道:“自然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她自己碰瓷黏我身上,難道還指望我來負責?”

說話間,車子平穩到達醫院。

殷卻然本想讓司機和方以藍扶莊未綢下去,卻又臨時改了主意。

方以藍看了一眼莊未綢那模樣,心道殷總還真沒說錯。

女孩別看意識模糊,身上卻跟裝了導航似的,殷總去哪兒她跟哪兒,那手趁機捏住殷總的衣角便不撒開,叫人無可奈何。

虧得殷總好涵養,被個陌生人這麽拉扯着,不僅沒發火,還将人帶來醫院。

方以藍甚至聽到殷卻然耐心地一句一句詢問。

“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認得清這是哪裏嗎?”

“身份證帶了麽?”

女孩幻覺加重,已然到了快走不動路的地步,自是不能回答殷卻然的問題。

方以藍伸手探向女孩的口袋,卻被她倉皇躲開。

這邊殷卻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莊未綢抱了個滿懷。

她這一生奉行君子之交,還從未與家人之外的人這樣親近過。

然而同腦子不清楚的莊未綢哪裏講得通道理,縱使殷卻然萬般無奈,也沒法子,只能盡量撤開一點。

女孩似乎察覺到殷卻然的抗拒,黏得更加緊了,嘴裏還念着什麽,像是在叫誰的名字。

殷卻然低下頭,将耳朵靠近些,試圖理解莊未綢混亂的語言:“你說什麽?”

莊未綢口齒不清,像是有些着急,大顆的淚珠順着眼角滾落出來,蹭在殷卻然頸間。

“然……然……”

殷卻然一驚,想要擡頭,卻被莊未綢勾住脖頸動彈不得。

莊未綢還在低聲抽泣着,緊緊地抱着她:“別……別走。”

女孩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殷卻然身上,不管不顧地貼着,一片水軟山溫,全靠殷卻然支撐着,兩人才沒有摔。

方以藍和保镖見狀趕緊幫忙扶住,混亂之中,殷卻然趁機去摸莊未綢的口袋,還好,手機證件都有。

“去挂號。”殷卻然将證件交給保镖,又對莊未綢開口:“自己乖乖站好。”

她語氣不重,卻暗含警告。

女孩果然安靜下來,眼淚還挂在面龐上,将落未落的,顯得很委屈。

“我不走,但沒力氣讓你靠着。”殷卻然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繼續道:“有保镖扶你,一會兒去做檢查,別搗亂。”

許是她的保證讓莊未綢安心,女孩果然不再折騰,只怔怔地将她望着。

保镖很快取了號回來,帶莊未綢去看診,殷卻然答應了人家便沒食言,坐在診室外莊未綢看得見的位置等結果。

她們不過幾面之緣,這莊未綢為什麽會叫她“然然”?

難不成是她聽錯了?

女孩身上的疑團越來越多,着實令殷卻然難以放下。

連方以藍都察覺出莊未綢的異樣,站在殷卻然身側問:“老板,要不要查查莊未綢的底?”

殷卻然搖頭。

能查得到的,她早就查過,只是方以藍不知道而已。

工作上的事都是方以藍處理,這類私事都是特助秦素替她操持。

盡心盡力的方秘書沉了片刻,決定主動彙報。

“聽保镖說,二小姐最近在榮城,常去一戶人家探望。”

“那老人是莊未綢的祖母。”

祝卻瑢自那次在醫院遇到莊未綢之後,便對莊未綢的家事上了心。

一向叛逆追求自我的,不懂人間疾苦的二小姐,這一回卻對一位老人的病情格外在意,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她去探望老人家做什麽?”殷卻然困惑。

“老太太得了病要做手術,但卻選擇保守治療,二小姐可能是動了恻隐之心,想幫幫老人。”方以藍大膽揣測道。

殷卻然靜了一會兒,擡眼望向莊未綢,正巧與莊未綢的視線對上。

女孩意識恍惚,眼神朦胧中還透着一絲恐懼,可看到她時,竟對沖她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容。

誠摯又燦爛。

殷卻然凝滞一瞬,旋即回神,稍稍錯開目光。

“由她去吧。”

未知還有太多,一時半刻也弄不明白,不如先按兵不動,觀察情況。

殷卻然心意已定,從包裏取出記事本,上面不知何時,又添了詭異的一行,內容竟是與她的所思所想不謀而合。

她沒猶豫,利落地将首頁撕下,問身旁的保镖:“有打火機麽?”

此時的殷卻然還不知曉,屢變星霜之下,這個本子會被一直留存着,在某人手裏。

那人早已勘破常理,波瀾不驚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本子上的內容一寸寸燃盡,只留下嶄新的餘頁。

“将它交給該交的人吧。”那人最終阖上記事本,遞給身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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