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幽靈”已逝

第33章 “幽靈”已逝

荀聽請求朽神殉将他送回了淨舌區,主教府邸中。

他故意将地下室弄得亂七八糟。并強行将工作室密門打開,又模仿着以利沙的口吻和筆跡在工作和私人日志上留下了關于他罪行的內容。

最後他把以利沙雕刻的那具懷霏像寵砸了。荀聽深呼吸着,看着狼藉地面上的雕像的碎片,仿佛有一只恢複自由的靈魂悄然遠去。

他盡量一絲不留地将以利沙的罪行全部揭示出來,算是對這只靈魂微薄的告慰。

說來也是荒謬,重生時他作為一個”受害者”,要從狼藉中找出證據拼湊真相。臨死前他卻要作為一個“兇手”,去制造證據,告訴世人真相。

做完這一切後,荀聽癱坐到椅子上。

他不太敢想柏羽和懷梵的反應……柏羽一定不會相信法阿說的話,此刻的她應該正在焦急地尋找他失蹤的父親吧。

荀聽懊悔地攥起了拳頭……他不該出于共情而去做那麽多事情來補完涅肖對女兒的缺憾。

恐怕這時再讓柏羽接受真相,是最殘忍的。

荀聽的這份“善”成了“惡”的,他的同理心陷入了難以解釋的悖論。這讓他恍惚明白了彌爾藍說過的話——“不要對這個世界的人懷有太多同理心和責任感”,原來這話有鉛般沉重的份量。

荀聽的心緒掉進一片灰暗。他打開系統界面,打開了最後一個事件回憶。

事件3【失格的狂歡宴】真相。

這一段應該排在【羊皮之下的狼】前面,是在塔頂之災前發生的事情。

……複仇計劃進行的前夕,以利沙找來了多年前潛逃的法阿。

他打算先讓懷霏得知真相,以利沙本就對此了如指掌。二人一同在其中作梗,最終讓女神塔頂上罪惡之跡暴露在懷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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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霏起初并不相信,直到他真的在王宮的高塔之頂見到了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他殘缺的肢體印證了這些都是血跡斑斑的事實。

這讓懷霏幾近崩潰。

悲憤的懷霏将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女神塔,從容器之中放出了殘胎。

他想給弟弟自由和正常人的生活,可失去維系後的殘胎開始腐爛,懷霏的化身之力也開始消逝。

懷霏認為自己這個一直在吸血的“假化身”不配做乜伽教皇,他一意孤行地想将儲君之位讓給懷梵。

衆人大為不解。懷梵找到母親追問情況,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頹靡的懷霏試圖主動贖罪,他通過神賜和殘胎進行溝通,他在共識中問殘胎弟弟的心願——他說自己可以為弟弟做任何事,不惜代價。哪怕是求助禁忌的朽神,他也會為他找到一個正常的身體。

殘胎弟弟卻吃力地搖了搖腦袋——不知那是否還能稱之為腦袋。

他什麽也不要,他只有恨,只想去死。

他伸出被懷霏療愈的手,緩緩地抓向前來探望懷霏的王後。

“死……死……”殘胎瞪着僅剩一只的眼珠說。

他懇求懷霏殺掉教皇和王後,以及那些一直折磨他、眼睜睜地看他在容器中痛苦輾轉的人。

王後目睹了這些。她看着猶豫不決的懷霏,搖頭嘆息。

她說懷霏的心還是太軟。她教懷霏應當對自己的絆腳石毫不留情——即使攔路的人是她。

王後仍舊冷漠而決絕,她讓懷霏拔刃殺死自己。懷霏的劍刺下的時候也沒露出後悔之色。

或許斯圖亞特家族中帶着偏執的基因。

她從前也是一個慈悲而大度的理想主義者,她代教皇執政,把乜伽晟國領向了鼎盛。當她第一眼看到懷霏與殘胎,首先想到的是:主神化身不能讓別國得到,尤其是南希伯。

……之前那個已經夠讓她殚精竭慮了。

于是,一念誤入歧途,從此冤魂日夜纏身。她不想為自己的罪行多做什麽辯解,死亡是她的贖罪。

懷霏抱着被自己親手殺死的養母崩潰大哭。

而瘋狂的以利沙正好抓住了這個機會,他照行了準備多時的計劃,在塔頂請下“賦格狂歡”,以利沙要徹底抹除王室。

結果已然明曉——因為祭品出錯,請神失敗了。

以利沙一行在失敗征兆發生前,倉皇逃跑。守夜拼命地把昏迷的懷霏救了出來,聰明的他在下層空間的牆角縫隙中躲藏着,逃過了朽神的屠殺。等到混亂結束之後,抱着懷霏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女神塔。

祭品準備前,為了叫蟻奴分食殘胎,飼養人将守夜他們餓了接近五天。守夜早已虛弱不堪,但即使失去力量跪倒在地,他也決不讓懷霏摔着。一直到他将懷霏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守夜在離開之前,鼓起勇氣,偷偷地摘下遮眼的布來,看了懷霏一眼,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眼角的紅痣。

懷霏不知道,原來在英雄碑林裏,守夜不是第一次朝他露出眼睛。笨拙的蟻奴在很久之前就把他的樣子印進眼底了。

那時的守夜不敢再多做什麽,他懷着知足的心情悄悄地離開了。他并不知道自己這份珍藏着的這份敬愛,會在多年以後成為懷霏的“意義”。

……

荀聽從事件回憶中脫身,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守夜在觸碰懷霏眼角紅痣的時候,他的心髒像是被紮了一下。

他不明白守夜是怎麽把這樣強烈的感情藏這麽久的——這種煎熬的仰望幾乎可以把自己殺死。

他記起小時候,曾經誕生過這種稚嫩的心情。他沒有父母可以依賴,于是他的情感寄托在了一位很照顧他的育兒園老師那裏。

可老師又不止需要照顧他一個孩子,雖然小荀聽懂事、聽話又能幹,得到了很多誇贊,卻得不到像“親情”般的特殊回應——正是因為老師很負責,對他的好不會超過其他孩子太多。

成長環境決定了小荀聽不會跟被溺愛的熊孩子一樣蠻橫霸道。要是“嫉妒”或羨慕到難受了,他只能在晚上哭泣。

他隐藏得太好了,不會打擾到任何人,所以沒人發現。

直到現在,荀聽都不願意回想起來那種的“小心”的感情。他自衛的本能把過于投入的情感歸判為危險的東西。

荀聽發了一會兒呆,最後嘆氣,望着申請死亡的按鈕很久,最後摁了下去。

就在同時,荀聽的後背一悚。

因為在他的脖側,悄然出現了一只冰涼的銀劍,鋒銳的刃在他的皮膚上劃開了一絲血痕。

荀聽下意識地掏出袖中殘刃,在被掐着脖子壓到地上的同時,将殘刃抵到了來人的脖頸上。

來人絲毫不躲,像是知道荀聽傷不了他。荀聽瞳孔一縮,眼裏倒映着爻面無表情的臉。

申請死亡的人要經歷與死亡同樣的痛苦,荀聽不知道系統給它選了個什麽樣的死法,此時他只覺得內髒被震碎,劇痛讓大腦一片空白,他盯着爻的臉,說不出來話。

爻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

“你讓我找了很久。”爻的聲音寒意煞人,咬牙切齒道 ,“你以為就這麽算了?”

荀聽還不知道。被殉拖進瞬移空間後,時間會随之扭曲,其實,自他失蹤已經過了三天。

而在這三天裏,以利沙的同夥還在屠宰宴上鬧了一場大亂子——他們放出了最後幾只脊蟲。

法阿曾經同這群同夥長期共事,所以從他們口裏騙出信息很容易。法阿利用鬼鸮傳信将“涅肖主教”引出碰頭,又以以利沙的名義讓同夥擾亂屠宰宴的秩序,好為自己轉移注意力。法阿在其中做了一根雙頭的攪屎棍。

好在荀聽之前吩咐人完善了觀景平臺的防護設施,這次造成的傷亡沒有上次大,而且士兵很快抓到了暗中搗亂的同夥。

而爻則一直在尋找失蹤的守夜和荀聽。

烏耳墨斯擅長循跡,爻面對空空的牢房卻沒有任何的思路,就像當初法律司面對懷霏的空牢房一樣。

最後還是直覺告訴爻:回主教的府邸看一眼。

從鼓婆區到淨舌區,坐蒸汽火車足有半天的路程。士兵還沒來得及收到消息包圍他的住處,爻潛進去之後,沒想到竟和荀聽撞了個正着。

爻看着荀聽,他現在也不确定,這具身體裏到底是誰。

“你究竟是誰,你的斷刃又是哪來的?”

荀聽知道爻不喜歡別人和他故意打謎語,但沒想到他對自己執着至此,一定要追問清楚才肯罷休。

爻壓在荀聽身上,一手掐着荀聽的脖子——只是一個不讓他掙脫的力度。一手将銀劍插在荀聽臉頰邊的地面,威脅道:“現在沒人知道你在哪兒,如果再……”

荀聽壓根說不出話來,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爻,手中的銀柄殘刃“叮铛”掉落在地。在經歷死亡的過程裏,求生欲讓他緊緊抓住了爻的衣領,最後又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人在瀕死時很難去冷靜思考,荀聽的狀态已經算體面了。爻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漫過理智的怒火霎時退散,他蹙眉問道:“你怎麽了。”

爻扔開銀劍,立即扶住荀聽的脖側,手中浮現出神賜的光芒。如果荀聽還清醒着,或許會注意到爻的信徒檔案中的信仰神,從“烏耳墨斯”突變成了“蘇摩羅陀”。

他反複試了一下,神賜沒用。

爻莫名心悸了起來。

他的感知敏銳,能夠提前預判一件事是否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仿佛能知道讓面前人死亡的力量是自己無法抵抗的。

“你……”爻抓起荀聽的衣領,卻不知道該叫他什麽。

荀聽盯着他,張了張嘴,嘴角漫出鮮血,他尋求在這漫長痛苦中的解脫:“殺……了我,快……”

爻恍惚了一下,仿佛這張臉與記憶中的某一張重合了。他沒來得及做任何事,身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爻喊道:“醒醒……涅肖!”

……

死亡申請成功!

【個人任務:獻身的神明】(火種任務)已完成,獎勵已發放。

達成成就【自取滅亡】

“我活夠了。”

身份死亡是由自己直接造成的,或者初次向系統提交死亡申請。

獎勵:2點神犀

您的【第2命】已結束。

即将進入【第2命】結算界面。

作者有話說

親友說懷梵太邊緣人了。确實是這樣的,懷梵在這場事件裏是最幹淨單純(。)的局外人。

但他在本文裏并不是邊緣角色,在之後的命裏懷梵還會繼續出場的,包括守夜也會。

還有給寶貝們道個歉,這段時間更新可能會很不穩定(但會随着榜單完成每周字數任務)。

因為真的太太太忙了,現狀是一周三個pre,五個ddl。

白天研究生,晚上研究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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