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夥伴與新歸處
第36章 新夥伴與新歸處
荀聽忽然想起,自己完成乜伽女神的火種任務時,還獎勵了一個道具,叫女神的起誓指哨。
于是他打開系統查看這個道具。
【女神的起誓指哨】
“我們自願成為聖潔乜伽主神之子,以哨聲與命運起誓。”
乜伽女神的小指骨刻成的指哨。吹響後,随機一個乜伽神明會降臨在你的身上,每次吹響需要消耗2點神犀。
天無絕人之路,荀聽一手捂着傷口,将指哨叼在嘴裏,接着雨聲的掩護,輕輕地吹了一聲哨子。他的身上浮現起黯淡的白光,系統發來了提示。
【信徒檔案】
信仰神:阿努鼓婆
神犀已使用/總量:不可用!
可使用神賜:聽靈、敏耳
阿努鼓婆……這熟悉的神明名稱喚起了荀聽在臨江廣場觀賞鼓婆大江入海的記憶。
神學院的記載不是說——這脈神明不是已經滅絕了嗎?
荀聽看着手中的指哨,心想,當初向女神起誓的人之中應該有阿努鼓婆,她的神賜被古老的指哨記住了,滄海桑田之後,即使神脈滅絕,指哨仍然保留了她當初的誓言。
也就是說,當自己吹響指哨的時候,可能會随機到一個滅絕的神明嗎?
若按照正常途徑選擇信仰神,點亮神賜的神犀是可以通過洗禮來全部重置的,但吹響指哨不一樣,每次需要直接消耗兩點神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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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可就沒了,這代價令人肉疼。
荀聽算了算自己上一命留下的神犀,除去他第一次吹響所消耗的,剩了19點,只夠他吹九次的。
目前資源有限,他需要謹慎使用這個道具。腹部的劇痛催促荀聽抓緊時間療傷,他看了看“聽靈“這個神賜。
“聽靈”:聽見自然和亡者之聲。
不知道有什麽用,荀聽先試用了一下。登時,他的眼前變得一片黯淡,聲音以白色的線條在灰暗的背景中顯示出來,雨聲落地,是一圈圈沉悶而緩慢的漣漪,他在周邊“看見”無數的痛苦的聲音成形并波動——這裏是行刑場和亂墳崗,亡者之聲比活人之聲還要熱鬧。
痛苦的呻吟,憤怒的嚎叫,激動的忏悔。聽見自己身邊的死屍在罵“該死的,好痛……”
荀聽沉下神來,在這之中,他忽地聽到了大量金屬塊搖動撞擊的聲響。有一個低厚而狡詐的聲音說道:“又來錢了,又來錢了。”
伴随着“高興”聲音顯現的是蕩漾的金色波紋,有更多興奮的笑聲圍繞在它的四周,它們在叫:“發財了,發財了。”
這歡快的動靜在死人的呻吟中顯得尤為突出,荀聽有點納悶。他皺眉,看了一眼亂墳崗深處,強盜的同夥正拖着一具人俑出來。那人俑外表都綁滿了黃燦燦的“金幣”。這顏色太亮眼了,似乎預示着某種危險。
荀聽凝神傾聽,發現那些聲音正是人俑和正在拖拽它的強盜發出來的。他的呼吸聲裏帶着金屬的搖動聲,仿佛肺裏灌滿了錢幣。他的手已經和人俑黏連在了一起,整只胳膊都長滿了金色的孔洞。
雖然他還在走動,但他已經死了。
荀聽瞳孔一縮。
這夥強盜挖掘到的東西不對勁。
他迅速關閉聽靈,躲到了行刑架之後,
強盜們見同伴拖拽人俑的動作吃力,趕緊過去幫忙,邊跑邊叫道:“你把它扛起來!別拖在地上,磨壞了就不好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剛才下去幫忙那小子呢?”
荀聽從屍體堆裏找翻出了一把長鏽的彎刀斷刃,藏進了袖口裏,趁着強盜離開的這會兒功夫,蹲步潛行到了送葬馬車的面前。
馬看見自己的主人過來,打了一個哼。荀聽伸手摸摸它的腦袋,讓它別出聲。随後,開始解套在馬鞍上的身上的繩索。
沒一會兒,強盜們尖叫疊起。
荀聽一驚,只見大量金幣像群聚的蠕蟲一樣從人俑中爬出來,那拖拽它的強盜直接被吞沒掉。金幣又緊接着“吃掉“了矮個兒強盜的一只腿,他崩潰地朝身邊同伴大喊“救命”,同伴驚恐萬分,來不及思考,手起刀落,把他的腿給砍了下來。
随着斷腿化作一灘金錢,那矮個兒強盜像是倒塌的人形塔羅牌,肉體也開始散落成幣,金色的血液撒了一地。叮鈴的響聲連綿不絕,屍體和盜墓賊的馬車與工具融進了錢浪中,面前是一場貪婪者所渴望的“榮華富貴”。
那幸存的強盜霎時吓得魂飛魄散,他扭頭朝僅剩的馬車——也就是荀聽這邊——狂奔過來。
荀聽的套索只解開一半,另一邊的繩子藕斷絲連,荀聽用鏽刀用力地砍了幾下,無果,他只好直接跨上了馬。馬疾馳前進,平板車歪斜着被拖走,上面的工具掉落了一路。颠簸加劇了荀聽腹部的痛苦,他向後一望,只見如蝗蟲群般的“錢幣蟲潮”正追逐着強盜。一顆“金幣”濺到了荀聽眼前,他發現這玩意兒壓根不是真的錢,它是扁平的,但正反面各長着一只眼珠。
強盜一邊朝馬車狂奔,一邊怒吼着:“停!停下!”
求生欲讓強盜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膽量,他向前一撲,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車板尾部,在半拖半跑之中,颠簸地摔上了車板。他拔出腰間的劍,搖搖晃晃地車板上站起身來,對荀聽咬牙切齒道:“畜牲!還敢偷老子的馬……”
荀聽腹诽,這本來就是被你們偷去的馬。
正當強盜跌撞着抓向馬屁股,試圖将駕馬的荀聽拽下時,荀聽滑出袖子中的生鏽刀片,迅速地刺向了他的手背。強盜慘叫一聲,重心不穩地向後一仰,抓住了馬的尾巴。
他這一逮,讓馬瞬間剎住。它擡起前腿嘶叫着,荀聽穩住身形,用力一甩缰繩,驅使它繼續前進。
身後的“錢幣蟲潮”窮追不舍,且與車板尾部僅有一步之遙。被恐懼沖昏頭腦的強盜還在一邊叫罵,一邊搶荀聽駕馬的位置,這樣下去壓根拉不開距離。
疾馳片刻,荀聽發現前方路有拐彎,于是一咬牙,直接加速,一個急轉之後,慣性驅使平板車甩向了路旁的樹與岩石。
猛烈的沖擊下,那根連接着馬與平板車的繩索終于斷開,車身震翻,強盜被掀了下來。
随即,叮鈴脆響與慘叫一同爆發。金錢蟲潮像是餓瘋了的野獸,瞬間将強盜淹沒啃噬,一具活生生的肉體融化在了錢幣中。
而急轉讓馬重心不穩,它在雨打濕的草地上四蹄一滑,摔了個人仰馬翻。重摔在地的荀聽耳鳴了一陣,大雨沖刷着他的身體,他仿佛能聽見自己骨頭碎掉的聲音。
他艱難地爬起來,緊張之下迸發的腎上腺素讓他暫且忘記了疼痛。好在人和馬都相安無事,馬站起來甩了甩和鬃毛,荀聽再次跨上去,用力一甩缰繩。
最終,他逃離了正在“吃人“的錢堆。
脫離險境後,荀聽牽繩的手開始發抖。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血跡幾乎已經染紅了半個衣袍。他努力地平穩呼吸,感嘆着原主生命力真是頑強。
疼痛和麻木還是逐漸蔓延了上來,荀聽的大腦意識抵擋不住昏厥的侵蝕,慢慢地,他在馬背上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荀聽的身體慢慢地暖和了起來。
他聽到令人安心的篝火聲。
腹部傳來酥麻的觸感,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舔他的皮膚,同時伴随着舒服的溫流……不過傷口還是很疼。
荀聽張開眼睛,看到了一只雙頭的羊,一個頭在舔他腹部的傷口,另一個頭正在好奇地打量他的臉。
“……”
荀聽閉上眼睛。
或許他應該再睡一會兒。
“你醒了!”身邊傳來一個十分清朗的聲音。
荀聽望向聲源處。那是個身着貴族服飾的少年,他油綠色的眼睛眨了眨。他有一頭金黃的齊耳短發,兩鬓的辮子上插着一排花紋鷹羽,整個人像頭活潑的小鹿。
荀聽支起上身來,發現身上的黑袍已被清理幹淨,整整齊齊地疊起并放到了他的身邊,白色面具壓在上面。腹部的傷口也被包紮好了,那雙頭羊似乎很喜歡血腥味,不斷地舔他繃帶上滲出的血跡。
少年摸摸羊頭,對荀聽說道:“不要擔心,刻耳柏洛斯是頭很厲害的岩羊,它的唾液能給你療傷的——不會感染什麽細菌。”
荀聽暗暗吐槽為什麽要給雙頭羊取一個三頭狗的名字。他想說聲“謝謝”,才記起自己是個啞巴。他只好朝少年點頭,以示感謝。
“你不能說話嗎?好可惜……”少年有些遺憾地說,他撐着腮,歪頭看向荀聽,道,“我想你長得這麽漂亮,聲音肯定也會很好聽。”
“……”
荀聽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相貌如何,沉默了一會兒。他不會手語,在想怎麽和少年交流。
“麥蒂奧維拉,叫我麥蒂就好,”麥蒂熱情地把手伸過去,本意是想握手,荀聽看了一會兒他的手,将他的手掌翻開,寫道——
“荀。”
“這是你的名字嗎?”
荀聽點頭。
他繼續寫道:“這裏是哪。”
“我們處在南希伯領地東南方,第五區邊陲,非常靠近明睛大荒。“麥蒂似乎沒有一點戒備心,他對荀聽道,“你在這裏做什麽?你本來要去哪兒啊。”
“我來這送葬。”
寫完之後,荀聽手指停着不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唔,你無處可歸嗎?”
荀聽點頭。
麥蒂想了想,主動說:“我們要去南希伯聯邦主城觐見卡佩斯總統,你要一起嗎?”
荀聽眨了眨眼,寫道:“好。”他又接着寫了一個“謝”字。
于是麥蒂高興地朝身後道:“阿序——我想再帶上他!”
荀聽這才發現,洞窟的暗影裏,還安靜地依靠着一個人。
那人從陰影中走向火光。荀聽看清,那是一個非常高大的女人——若按照原世界的身高,荀聽能與她平齊,但目前以原主的高度,恐怕要稍矮幾厘。
此女名為戰止序,她身材勁瘦而健壯,身着黑色的皮革傭兵裝。她的紅瞳輕輕一眨,在荀聽身上掃了一眼,回複麥蒂道:“随便。”
她在篝火旁蹲了下來,把一只用木簽紮好的兔子放在火上烤,原來她剛才是在那裏處理食材。
“阿序是剎門之神的化身,她會保護我,”麥蒂驕傲道,“你不用擔心被怪物追殺啦。”
荀聽大概知道麥蒂如此天真無防的原因——有這樣一個強大的護衛傍身,事事都有兜底,即使在外,也不用每時每刻都吊着警惕心。
荀聽寫道:“你知道,追我怪物,是什麽?”
“有一種朽神叫做眼蛾,你聽說過嗎?它會把屍體掏空當成産卵的窩,成熟的時候,好多眼珠就會把屍體撐到爆炸,然後飛出來!”麥蒂繪聲繪色地說,“有個貪財的老富豪,在死之前把眼蛾放到了自己的肚子裏。他每天吃金粒做的米飯,喝融化的金水,最後把自己變成了一只金蛹,在他身體裏孵化的眼蛾也被他養得變了樣子,如此這般,他不僅自己也變成了金幣之身,以後每一個試圖去偷他錢財的盜墓賊也都會變成他的‘錢’。”
荀聽想起那幾個被金錢眼蛾吞沒的強盜,嘆了口氣,他像是目睹了一場童話寓言的在現實裏的投影。
麥蒂卻說:“不是編造的哦,這個富豪就是我的曾叔祖父。”
荀聽一噎。只見麥蒂托着腮,說道:“我奶奶說,從前我們家就住在附近,家族墳墓也在此地,直到厄嬰之災二次爆發,我們才搬家的。”
那具黃金人俑居然還是麥蒂的“親戚”。荀聽忍不住寫道:“曾叔祖父的遺體,怎麽辦?”
“當然是用‘聖光’燒了。又沒什麽用處,曝屍荒野太危險,埋回去又占地方。”麥蒂平淡地添了一句,“而且他的樣子醜死了。”
“……”
麥蒂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圓柱。他神秘地搖了幾下,又拍了拍圓柱底部。
圓柱頂面直接發出一束耀眼的光束。這與荀聽使用神賜“聖體”時,産生的灼熱光芒很像。
“看,這是阿序給我做的禮物!裏面裝着記憶材料石,刻錄了乜伽女神的神賜‘聖體’,使用它可以燒掉污穢之物,也就是低級的厄化怪物。”麥蒂說,“厲害吧,我叫它‘聖光集束之灼熱圓柱’。”
“……”荀聽甚至無法重複一遍這個拗口的名字。
“其實,”荀聽寫道,“可以叫手電筒。”
麥蒂默念一遍,覺得此名簡約形象,贊嘆道:“好名字。”
他轉頭,征求禮物贈出者的意見:“阿序你覺得呢?”
戰止序興趣乏乏,只是“嗯”了一聲,順手打開一瓶番紅花香料,在烤兔肉上撒了一通。
在荀聽的建設性的提議下,“聖光集束之灼熱圓柱”的往日榮光已逝。
“那他就叫手電筒了。”麥蒂說。
麥蒂接過戰止序遞來的兔肉,問道:“荀,你餓嗎?”
荀聽擺手示意:“不用。”
“那你早點睡哦,我們明天一早出發。”
“刻耳柏洛斯!”道了晚安之後,麥蒂順便把雙頭羊的兩只腦袋從荀聽身上掰走,責道,“不要一直舔別人了,這樣不禮貌!”
……
經過了解,荀聽發現麥蒂來自南希伯獨立屬。
當初,晟洲大陸上有兩個大國,分別是乜伽晟國和蘭德維帝,而南希伯是一個由半島與群島組成的國家,與晟洲大陸相隔了一片大洋。
後來南希伯攻打蘭德維帝,在蘭德維蒂建立了多個殖民地,在先進蒸汽科技的壓倒性力量以及文化的侵蝕下,蘭德維帝慢慢走向滅國。
在這之後,南希伯便開始了征服整個晟洲大陸的計劃。而正當占據晟洲西部南希伯與乜伽晟國開戰時,第一次厄嬰之災爆發了。南希伯半島和群島直接被大荒吞噬——
打着打着,宗主國莫名其妙沒了。
南希伯遭受重創。直到第一次厄嬰之災結束,南希伯遺民在蘭德維帝地區建立了南希伯聯邦,也就是爻和希什所在之國家,人們慣稱為“新殖民區”。
而不願意并入聯邦的殖民區則獨立出來,各區自由聯合,因為形态不固定,統稱為南希伯獨立屬,是麥蒂的家鄉所在,被人一直喊作“舊殖民區”。
舊殖民區實際上由幾個大家族掌權,奧維拉就是其中最富裕的家族。
麥蒂則是奧維拉家族最小的少爺。他被家中長輩寵愛,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所以性格才會這樣天真爛漫。
雙頭羊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麥蒂則盤腿坐在它的背上。有時他會迎着日落吹起悠揚的風笛,有時在清風徐來的時候哼歌,或者講個故事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發現新奇事物就大喊一聲:“阿序,荀!這裏有只長着腿毛的蜥蜴!”
戰止序一聲不吭,仍舊目視着前方,習以為常地從馬鞍上摘下一直麻布袋,張開,接住麥蒂老遠扔來的腿毛蜥蜴,又熟練地把袋子挂回去。
荀聽:“……”
就這樣,二人沒有什麽交流,駕馬跟在麥蒂身後走了兩天,到達了南希伯聯邦的主城。
……
南希伯的壯麗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
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見到平原盡頭的城市尖頂,城邦的背後是一座山脈,聳入雲霄的峰頂覆蓋着皚皚白雪。
一聲鷹嘯,從天空墜向地面。
一只鐵背紅鷹從他們的身旁疾飛而過,荀聽目光被他吸引過去,焦點由此乘上雲霄——
只見它自在地飛向城邦,所掠之處噴氣建築、尖頂宮殿、浮雕廣場、風車鐘樓拔地而起。蒼鷹是一只在壯麗舞曲上跳躍的音符,它側身飛過移動的機器巨象,居民的晾曬衣服被翅膀扇起的疾風扯動。
它穿過空中花園底部錯雜的根系,穿過朦胧的蒸汽白霧。新的一班火車到站,沉悶的鳴笛響起,與此同時,蒼鷹它在嘈雜的人群上空尖嘯,悠遠地回蕩在遼闊的藍天,引行人頻頻仰頭,摁帽注目。
最後,奇壯的譜曲落下休止符。蒼鷹停到了城市的高處,萬千奇景收斂在它的翅羽之下,它抖抖身子,停落到了它藍眸主人的肩膀上。
此時,離懷霏的獻祭已經過了四個月,天氣已然入秋。
卻殺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麻布襯衣,正在宮殿高處的露臺上搬花。他胸前的繩子懶散地開着,他挽起袖子,将一盆花期已過的白馬蹄蓮從花卉架上搬下來。
蒼鷹落肩時,卻殺皺眉,朝它擺了擺手,讓它別礙事。兇猛的蒼鷹委屈地退到旁邊,落到了柯德拉的腦袋上。
柯德拉卡佩斯是希什的弟弟,他有一頭棕色的卷發,幾绺閑垂着,幾绺挽在耳後,他的眼睛是深綠色的,和希什明亮的綠色正好相反。
他從小身體便不好,很少離開過輪椅,也就沒怎麽出過遠門。蒼鷹敢直接停到他的頭發上,純屬是仗着柯德拉脾氣好而得寸進尺。
柯德拉的手伸向腦袋頂,摸摸蒼鷹的羽毛,笑着對卻殺說:“爻,你還是誇誇滿月好了,它給你送信回來了。”
爻是卻殺的代號。雖然大家都不怎麽叫他的本名,但爻還是保留了這個洛雷撿到他時為他取的名字——卻殺。
卻殺瞥了一眼蒼鷹。
這不是普通的鷹類,是非常有靈性的珍稀品種,也正是因為通人性,所以爻有時會對它很頭疼。
看着這猛禽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捏來捏去,垂着脖子哼哼的委屈樣兒,卻殺無奈說道:“慣得毛病,老愛撒嬌。”
于是卻殺搬完幾盆花之後,從腰間的布袋裏掏出幾條肉幹來,給蒼鷹扔過去。蒼鷹這才高興了,重新飛向主人。
卻殺擰了一下鳥爪上的一個精致的裝置,拽出一張手心大小的方形片,上面慢慢顯出許多個綠色的輪廓,這相當于簡易的“膠卷”,卻殺疊上一張特制透明卡,圖像才慢慢顯現。
照片上是麥蒂和戰止序一群人。
“奧維拉的小少爺到了,我先去迎接。”卻殺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遞給柯德拉,說,“如果你覺得冷了,先蓋上衣服。”
柯德拉接過他貼心的外套,蓋在腿上,說道:“希什上午就按照約好的在城門處等候了,結果等到現在……我猜麥蒂又因為貪玩耽誤時間了吧。”
……
荀聽沒想到,被南希伯主城壯麗之景震撼之後,緊接着看到的就是希什的臭臉。
冤家路窄,荀聽嘴角抽搐了幾下,向上拉了一下黑袍,遮住下半張臉,掩去了自己的表情。
希什就不是有耐心的人,從上午等到這個點兒,好心情早就蒸發了,只剩下一團脫水濃縮的煩躁。
他的胳膊盤在胸前,生氣地看着麥蒂的一行慢慢地接近。
荀聽本以為自己的耳根肯定要被希什的抱怨給磨上一番,但麥蒂卻相當有辦法——他開心地跳下雙頭羊,朝希什跑了來,直接撲上去,喊道:“希什哥哥!我想你了!”
荀聽不可思議地看到希什的臭臉居然緩了下去了那麽一點點,不過希什仍舊煩躁未散,他斥責道:“你是不是一點也沒有時間觀念?現在都什麽時候了!”
麥蒂解決希什臭脾氣的方法很直接——“答非所問”。
他沒回複希什的質問,而是道:“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他一手摟着希什的脖子,一手從布袋中掏出了一只曬癟的蜥蜴幹,捏着它的硬邦邦的尾巴,像個神棍驅魔師一樣把它舉到希什面前。
麥蒂随口就胡編亂造:“我奶奶說,這是我們家那兒最珍貴的一味的藥材。得親手抓到的,不斷尾的才最好用,我為了送給希什哥,抓它抓了有三天呢!”
荀聽:“……”
這不是路上逮的那只蜥蜴嗎。
還是長腿毛的。
原來麥蒂從那時候開始就準備好遲到的說辭了嗎。
荀聽看了一眼戰止序,面對這一幕,她的表情仍舊平淡如常,好像說明了麥蒂是個甜言蜜語的“慣犯”。
荀聽尋思着,希什再怎麽幼稚,也不能相信這麽明顯的哄人故事。哪曾想這一套就是麥蒂針對希什才發明出來的——希什相當吃這套。
希什看着那蜥蜴曬幹後滑稽的頭部,哼笑了一聲,道:“大老遠到這兒來就送了這個?你這禮是輕了,情義還得再掂量掂量。”
麥蒂信誓旦旦道:“我的情義可比我沉多了!”
“……”
荀聽移開目光。正巧此時,一位傭兵到來,荀聽在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
“爻哥哥!我想你!”麥蒂相當博愛,扔下希什,又抱向卻殺。
卻殺扶了扶他的後背。
“之前你給我送來的小羊我超——喜歡,它長得可快了。我這次還把他帶來啦。”麥蒂朝後喊了一聲,“刻耳柏洛斯!快過來。”
麥蒂最喜歡的就是“怪東西”,那只在阿努比斯拍賣行拍下的雙頭畸形羊,簡直完美地契合他的愛好。
聽到這兒,希什翻了個白眼,語氣中不爽加重了一番:“哦,他送的……”
聽到麥蒂的呼喚,雙頭羊咩叫着從戰止序身邊走了過來。
卻殺的目光又移向沉默的戰止序,兩位戰力皆是頂峰的強者在對視間卻并無火花。卻殺帶着尊敬一颔首,戰止序亦回禮,朝他一點頭。
最後,卻殺看向了荀聽。荀聽的目光和他相接時,手指蜷了一下,手足無措間,他把遮臉的黑袍拉得更向上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留着長發,卻年少白頭,馬尾只是被荀聽草草地一紮,許多長長的碎發搭在臉頰旁和額頭上,垂下的長睫毛顫了幾下。
卻殺神色漠然地盯着他,語氣卻稍柔和了一點,問道:“您是?”
荀聽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擺了擺手。
戰止序替他解釋了一句:“他不能說話。”
卻殺會意,在荀聽身上多看了幾眼。之後轉身,淡淡地說道:“姑娘和戰将軍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住處。”
“……”
“……”
荀聽分析,他提到了兩個人,姑娘和戰将軍。戰将軍應該是指得戰止序,那姑娘肯定指得就不是她了,不然語義就重複了。
荀聽疑惑地往自己的周圍看了看。
麥蒂本來忙着和希什周旋,聽到這裏,突然大笑了起來,他站着看熱鬧不嫌腰酸,說道:“我就說……我就說荀長得很漂亮!哈哈!”
他這一笑,引得希什和兩個随身傭兵也朝荀聽看去。
歪打正着,荀聽的系統面板直接地給他解鎖了一個成就——
達成成就【雙兔傍地】
“雌雄莫辨好文明。”
僞裝成與本身性別相反的身份,并欺騙至少五人。
荀聽:“?”
他緩緩地知道了。
原來這個“姑娘”是自己。
作者有話說
聽子:不要亂發成就!!
注:
刻耳柏洛斯,古希臘神話中的地獄三頭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