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037章 第 37 章

安京西邊三十裏就是險峻群山, 玉湧河繞山而過,兩岸各有個小鎮,分別名為金龍銀龍。因為處在通往西邊的要道上, 聚集着南來北往的商隊,故而十分繁華,小鎮所屬田莊原是皇家所有,前陣子皇帝剛将其賜給三皇子。

雖然三皇子名聲不怎麽樣,但是他從來不在人前出現,對于地處京城外的兩鎮居民而言,不管主人是他還是皇帝都不會影響他們安穩快樂的過日子。

最近這些時日, 經過此地的商隊以及當地鎮民都在看熱鬧, 只因有龍舟戲從山下玉湧河裏沖過, 除了金龍銀龍兩鎮派人參加,還有來自大盛各地的龍舟隊也有參加, 往年皇帝身體好的時候,還會微服私訪, 參加龍舟賽, 宮裏的娘娘公主們也會出宮觀看。玉湧河兩岸從幾日前就熱鬧起來, 鎮上空氣都帶着粽香, 随處可見龍舟隊的訓練,船工們大着嗓門歡呼。

今年雖然皇室沒派隊伍前來,但是世家豪族都派出了自家龍舟隊,試圖轉移老百姓的視線, 将人吸引到這一盛事上來。

元希麟從昏迷中醒來,雖然頭上套着黑布袋, 眼睛也蒙着眼罩,頭腦昏昏沉沉的卻能聽到船漿拍打的聲音以及船工們粗嘎的吶喊從遠處傳來, 只是不知道所在之處是東岸還是西岸。

他也是倒黴,好不容易甩開母妃的暗衛,正想痛痛快快打獵,再觀看龍舟賽,端午宴開之前趕回京,結果半路上就被人套了麻袋。

那些人訓練有素,從不開口說話,全程蒙着他的臉,除了黑布頭套,眼睛上還綁着一條黑色眼罩,即便吃飯睡覺,頭罩摘下來,眼罩也不會摘。

整整一天一夜,弄得他眼睛幹癢不已。

“各位大哥,你們是要錢還是要物,但凡我能拿得出來的,通通給你們。”他雙手被綁,又被拳打腳踢一頓,渾身沒有一處不疼,這會兒只能說話轉移注意力。

不過他看不見,有人伸腳想踢他,被人拉住,為首的搖了搖頭。

有人在他鼻尖晃了一股迷煙,他又昏睡過去。

“頭兒,時辰快到了,萬一真的沒消息來怎麽辦?”蒙面少年不耐煩地扯下頭上蒙巾,露出一雙深邃的綠眼。

另一個人胳膊受了傷用白布吊在胸前,臉色蒼白如大病初愈。還有一個壯漢手握大刀,伸手掀開窗簾一角,看向河岸邊賣力訓練的船工。

陰暗的房間裏,光線暗淡的角落有幾具身着黑色軟甲的屍體。

壯漢放下窗簾,在黑暗裏掃了一眼四周,沉聲輕哼,“主子早有安排,消息不到,就是大盛皇室兄弟手足相殘。”

“可是,那追着我們不放的家夥怎麽辦?”綠眼少年煩躁地抓了抓頭上的細小發辮。

七日前就有人陰魂不散追着他們,對方十分厲害,打不過就隐入黑暗,要不是他們有法子破了他們的隐身之法,這次差點就全軍覆沒了。但是,對方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幾乎全員陣亡,只有其中最厲害的那個依舊窮追不舍。受了那麽重t的傷還能死死咬着不放,他都佩服那人的毅力。

他們在金龍鎮東躲西藏無法過河,正想趁着龍舟戲渡河西去。

*

京城,皇宮裏,皇帝在壽康宮再次氣怒暈厥,禦醫們将他擡回仁政殿,兵慌馬亂地救治着。元晗爍與元瑞河候在殿外石階上,其餘朝臣識趣地站在階下,并不去打擾兩位皇子。

“三弟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太子冷笑,“就是不知道承平候對你這個乘龍快婿滿不滿意。”

元晗爍只當聽不到他說話,動作都未變,擡頭望向遠處。那裏剛剛走過去幾個人,正是周貴妃帶着自己的宮人在東苑各宮清查內鬼。

他想起剛才在壽康宮,周貴妃突然主動攬下清查宮禁的任務,若是以往,她避之唯恐不及。

見他對自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太子怒極而笑,湊過去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真以為承平候是一個只忠于父皇的閑散候爺?”

他淡淡轉頭看向太子。太子因為差點被廢,此時哪還管什麽仁厚太子形像,直接大笑出聲,“你娶的不過是個棄子,你不知道吧?”

笑聲有點癫狂,引得遠處的大臣們紛紛側目。

剛才要不是皇帝突然暈倒,只怕廢太子的召令就下來了。幾番兇險,太子急需一個宣洩口,逮到誰都想把對方弄死。

許慎想過去拉住太子,韓連上前攔住他,“許相,如今聖上龍體欠安,但是旨意是明明白白的,我等還是照着聖上的意思辦。”

“韓相,如今主審官還未定,只憑一封書信難以說明此事與太子有關,剛才承平候也沒有落罪,聖上的意思早已明了。”

兩位死對頭互相冷嘲熱諷,承平候心有餘悸地站着,此刻太陽西斜,傍晚的風刮過才發現自己後背濕透了。此刻聽到太子的笑聲,頓時如驚弓之鳥,眼見太子要與三皇子對上,想到太子可能已經知道三皇子妃的真實身份,他沉吟片刻,緩步走上臺階。

“兩位殿下不必過于憂心,禦醫們也說聖上只是怒火攻心,醒過來就沒事了。”

“候爺。”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說等父皇醒來會如何處置你我?”

既然有人敢湊上來,他就能多拉一個人下水,人越多鬧得越大對他越好。到這個時候了,誰還想獨善其身?

承平候心中猛跳,太子有許家保着,許家不倒,太子就安全無憂,他可沒人可依靠。

元晗爍倒是端出女婿對岳丈的态度,施了個晚輩禮,“岳父大人今日受驚了。”

第一次被三皇子和顏悅色對待,承平候心裏莫名平靜下來,“多謝三殿下在聖上面前替微臣解圍。”

剛才差點交代在壽康宮裏,要不是三皇子站出來,主動請纓出宮尋人,皇帝真會一氣之下賜他個死罪。

“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出宮辦事,失陪。”元晗爍淡淡一笑,身影一晃,人就消失了。

眼睜睜看着他飛身離開,太子怒踢廊柱。

這次又讓他抓到機會出宮!

前庭後苑交集的宮道上,溫袅抱着一件披風匆匆跑來,只捕捉到一道錦衣身影一閃而過。

“殿下,等等我呀。”她跌跌撞撞跑過去,仰着腦袋看牆頭。

元晗爍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能看到自己,只低頭看向那張挂着天真笑容的雪白小臉蛋。

她抱着一件黑色薄披風站在暮色裏,夕陽餘晖将她攏住,飛舞的細發随風吹拂着,裙擺在晚風中如波浪般拂動。

圓圓的杏眼裏滿是關切。

“你跟來做什麽?”他心頭一軟就跳下牆頭。

溫袅看着他蒼白的臉,想到剛才他在壽康宮還替父親解了圍,不由得彎起眼睛,“夜裏風寒,給殿下送衣裳。”

說着,她踮起腳尖,試圖替他披上披風,盡一盡妻子的責任,她不能陪在他身邊,若是他夜裏奔波查案,至少不能讓他着涼。

元晗爍微微躬身低頭,方便她圍上披風,柔嫩的小手擦過他的頸下,他喉結微動。

若是以往,咽喉這等致命之處他絕對不會讓人碰到。

溫袅細心替他披好披風,笑眼彎彎地看着他。

“等我回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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